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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美学视野中的《文心雕龙》——读张长青先生《文心雕龙新释》

2015-02-28戚良德

关键词:文心雕龙

戚良德

(山东大学 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 济南 250100)

文艺美学视野中的《文心雕龙》——读张长青先生《文心雕龙新释》

戚良德

(山东大学 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 济南250100)

摘要:30年前,张长青和张会恩先生合著的《文心雕龙诠释》成为当时最有影响的龙学普及读物之一;30年后,张长青先生推出《文心雕龙新释》,全面阐释《文心雕龙》五十篇,无论在体例、规模还是内容上,均已成为焕然一新之作。作者自觉站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背景下审视《文心雕龙》,特别是以“天人合一”这一传统文化的基本观念和命题为依据,对《文心雕龙》一书的性质作出了明确界定,认为《文心雕龙》“是一部体大思精的文艺美学巨著,不仅在我国古代文艺美学史上是空前绝后的,在世界文化史上也是永放光芒的经典之作”。这一对《文心雕龙》的总体把握乃是近年来《文心雕龙》研究的一个重大收获,是值得我们充分重视的龙学新成就。

关键词:张长青;《文心雕龙新释》;文心雕龙;文艺美学

先师牟世金先生有言:“‘龙’门深似海,常叹难得而入。”[1]自序那时年少,总觉得此话不过是老师俏皮的谦虚之语。但浸润龙学日久,愈觉此非虚言,“一入龙门深似海”之语也便常常和自己的学生说起。于是,自然会引出一个问题:面对众多的龙学著作,哪一部可以引领我们进入“龙门”,并进而一窥龙学之秘呢?显然,答案各不相同。有的人推荐范文澜的《文心雕龙注》,有的人推荐周振甫的《文心雕龙注释》,皆各有其理。回想自己蹒跚走过的龙学之路,引领我入门的是两部书:一部是陆先生和世金师合作的《文心雕龙译注》,一部是张长青和张会恩先生合作的《文心雕龙诠释》。那时备考牟先生的研究生,除了认真研读先生的“译注”,记得对自己学习《文心雕龙》帮助最大的就是那本小小的“诠释”了。它对《文心雕龙》每一篇的诠释有述有评而完整全面,思维清晰而说理透彻,语言流畅而通俗易懂,是当时难得的一部龙学入门之作,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可以说终生难忘。正因如此,当看到张长青先生在此基础上推出的新作《文心雕龙新释》之时,笔者感到异常亲切和欣喜。“诠释”诞生在1982年,那年夏天在济南召开了历史上第一次全国性的《文心雕龙》研讨会,也是全国《文心雕龙》学会成立的预备会议,翌年便在青岛成立了中国《文心雕龙》学会。从“诠释”到“新释”,正是龙学日益兴盛的30年。30年间,那本小小的“诠释”见证着龙学的发展和兴盛,也经常被各类龙学著作列为重要的参考书目之一,而今终于有了可以代替它的厚重的“新释”。毫无疑问,这是龙学之幸。可以说,张先生及其龙学著作,一如先生之名,均不愧为文心长青之树;而“新释”之作,则正是这棵长青树上一朵耀眼的新花而辉映着新世纪的龙坛。

与30年前的“诠释”相较,“新释”全面阐释《文心雕龙》50篇,无论在规模还是在内容上,均已成为焕然一新之作;谓之“新释”,不仅名副其实,标志着作者对《文心雕龙》研究的系统和深入乃至认识的全面更新,而且“新释”之作正是“龙学”的缩影,从一个方面显示出“龙学”30年的进步和发展。30年前的“诠释”选择了《文心雕龙》的37篇进行阐释,于20篇“论文叙笔”中只选出《明诗》《乐府》《诠赋》《谐隐》《史传》《诸子》《论说》等7篇予以诠释,其余13篇则予以删除。显然,作者并非无力诠释其余部分,而是“本着批判继承、‘古为今用’的原则,取其精华,弃其糟粕”[2]序言的结果。30年后的“新释”,不仅恢复了删除部分并予以认真阐释,而且张先生特别说明:“我们认为《文心雕龙》最有价值的部分是创作论,而非文体论,因此把文体论13篇删去了。后来认识到,文体论不是全书可有可无的篇章,而是它整体理论体系的基础。”[3]前言正如张先生所说,“这表面来看是一个体例问题”,但实际上乃是“当时整个学术研究的指导思想和方法不对头”[3]前言。正是基于这一认识,“新释”不仅补足了30年前删除的13篇文体论,而且在原有“诠释”的基础上,增加了原文、注释、翻译三个部分,从而使“新释”成为一部集注释、翻译与阐释于一身的完整而系统的全新之作,这在众多的“龙学”著作中,毫无疑问是非常富有特点而引人注目的。正如詹福瑞先生所指出:“在《文心雕龙》研究的文字注解和理论阐释之间,走了一条既重文心本身文意,又重立论贯通的中间路线。”[3]序显然,这条路线不仅展现了作者对“龙学”的融会贯通和驾轻就熟,而且对于《文心雕龙》的初学者而言更是一个福音,其于我们当年手捧“诠释”的情形相比,而今“新释”的读者无疑是幸福得多了。可以说,一册在手,不仅可以一窥《文心雕龙》原貌,而且更可以登堂入室,跟随作者深入“龙学”的重要问题,探其究竟而知其原委。

正如张先生所说:“诠释部分是本书的重点,约占全书一半的篇幅,也是理论性和学术性很强的部分。”[3]前言因此,本文即主要着眼张先生对《文心雕龙》的理论阐释,一窥本书的特色和成就。在笔者看来,“新释”之“新”首先表现在作者自觉站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背景下审视《文心雕龙》,特别是以“天人合一”这一传统文化的基本观念和命题为依据,对《文心雕龙》进行哲学、美学上的深层探掘和文化上的整体把握,对《文心雕龙》一书的性质作出了明确界定,认为《文心雕龙》“是一部体大思精的文艺美学巨著,不仅在我国古代文艺美学史上是空前绝后的,在世界文化史上也是永放光芒的经典之作”[3]前言。应该说,张先生这一对《文心雕龙》的总体把握既是一部《文心雕龙新释》的立论之本,从而使得这部新作较之30年前的“诠释”有了根本的不同和理论认识上的飞跃,更是近年来《文心雕龙》研究的一个重大收获,是值得我们充分重视的龙学新成就。

早在1983年,著名文艺理论家周扬先生便曾指出:“《文心雕龙》是一个典型,也可以说是世界各国研究文学、美学理论最早的一个典型,它是世界水平的,是一部伟大的文艺、美学理论著作。”[4]此论并非泛泛之议,但对《文心雕龙》一书性质的认识还是高度概括的。随后,詹锳先生具体指出:“《文心雕龙》研究文采的美,因而以‘雕镂龙文’为喻,从现代的角度看起来,《文心雕龙》中所涉及的理论问题属于美学范畴。”[5]序例这可以说是对周扬之论的呼应。牟世金先生则综合为论:“美学和文学两说并不矛盾,但如果说《文心雕龙》的某些内容不属文学理论,美学则有更大的容量。……视《文心雕龙》为古代美学的‘典型’,可能给龙学开拓更为广阔的天地。”[6]56易中天先生更进一步指出:“《文心雕龙》之所以在中国古代文论史和中国古代美学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地位……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是中国古代唯一一部自成体系的艺术哲学著作。”[7]19又说:“似乎可以这样说,《文心雕龙》作为‘文学的自觉时代’的最大理论成果,是一部从世界本体出发,全面、系统、逻辑地研究文学特质和规律的艺术哲学著作。”[7]162笔者曾经指出:“此论极确,可以说是新时期‘龙学’的一个重大收获。”[8]也正是基于这种认识,笔者当时曾作出这样的论断:“《文心雕龙》研究的确乎是‘文章作法’,然而这文章必须用以‘载心’,必须具有高度的艺术美。则谓《文心雕龙》为中国古代的文艺美学,也就不算牵强了。”[8]并进一步指出:“《文心雕龙》诚然蕴涵了丰富的美学思想,从而可为建设新的美学服务;《文心雕龙》更建立起了一个独特的中国美学体系,发掘这个体系,阐明这个体系的特点,更有利于认识中国美学及其体系的特点,更有利于建设具有中国特点的文艺理论和美学体系。”[8]但限于笔者的认识水平,当时只是提出这样的问题而已,并未能具体概括出《文心雕龙》的美学体系。此后,冯春田先生曾有《文心雕龙》是“文章美学”的看法,认为“《文心雕龙》是一部关于‘文美’问题或‘文的美学’著作”,“而《文心》之‘文的美学’,就不妨称之为‘文章美学’”,因此,“《文心雕龙》是一部中国古代的‘文章美学’巨著”[9]16-17。而今,张先生明确指出:“《文心雕龙》这一具有民族特点的文艺美学体系不仅在我国古代文艺美学史上是空前绝后的,在世界文化史上也是罕见的永放光辉的经典之作。”[3]622显然,这一论断是20年来对《文心雕龙》美学性质的最为明确、清晰而完整的概括。

不仅如此,张先生还在此基础上,通过对《原道》篇的阐释,概括出了《文心雕龙》“整个文艺美学思想体系”的主要内容。这一内容包括八个方面:第一,文道统一、文质统一、审美和功用统一、真善美统一的文艺美学观,这是《文心雕龙》全书理论体系的核心;第二,杂文学的文体论,这是《文心雕龙》全书的基础;第三,心物交感、情景交融的创作论;第四,文质统一、文德统一的作品、作家论;第五,阴阳刚柔的文艺风格论;第六,“博观”“体验”的鉴赏批评论;第七,自然与人工和谐统一的审美理想;第八,“通古今之变”的文艺演变发展论[3]18-26。应该说,这一概括虽未必能够得到龙学家们的一致认可,但却是对《文心雕龙》文艺美学思想体系的一个较为全面的认识,它说明张先生对《文心雕龙》一书性质的把握已经不仅仅停留在一个概括性的认识上,而是有了深入其内部的具体而细致的研究。因此,这完全可以视为二十余年来对《文心雕龙》之美学研究的一个深入和深化,其所取得的理论成就是值得注意的。实际上,上述的八个方面,张先生均有较为详细的阐释,其中的许多认识,均能站在龙学研究的前沿,可以说代表着近年龙学研究的基本方向。如论《文心雕龙》之“杂文学的文体论”,其云:

但在刘勰看来,他所论述的文体,无所谓文学与非文学之分,他是一以视之的。刘勰评文的标准是重情重采,他不以文体分文与非文.而以情和采来分文章的优劣,因此在二十篇文体论中,许多今人眼中的应用文,他也提出有情有采的要求。这种杂文学观念,是与中国古代文学传统是一致的。……《文心雕龙》的价值和意义,恰恰在于总结了我国杂文学体裁的创作经验,创立了具有民族特色的文艺美学理论体系。[3]19-20

这一认识便吸收了罗宗强等先生关于《文心雕龙》文体论的一些看法,同时纳入到张先生关于《文心雕龙》文艺美学体系的框架中,从而使得对《文心雕龙》文体论的把握进入到了一个新阶段。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张先生对《文心雕龙》文艺美学体系的这一概括不仅系统、具体而具有集大成的性质,而且有着自己突出的特点,那就是以“天人合一”这一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观念和命题为理论依据。张先生指出:“当我们把目光投向中国文化观念的特点时,认识到:‘天人合一’这一传统文化的基本观念和命题,是打开《文心雕龙》理论体系的一把钥匙。”又说:“‘天人合一’作为宇宙观和方法论,为中国古典文艺美学的艺术本体论提供了哲学上的理论依据。”[3]前言这种明确地把“天人合一”这一最著名的中国传统文化观念作为打开《文心雕龙》理论宝库钥匙的做法,就笔者所见,在《文心雕龙》研究中是仅见的。张先生何以如此看重“天人合一”之于《文心雕龙》的意义呢?他说:

“天人合一”既是一种文化观念,也是一种思维的方式方法。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三卷中说:“当希腊人和印度人很早就仔细地考虑形式逻辑的时候,中国则一直倾向于发展辩证逻辑。与此相应,在希腊人和印度人发展机械原子论的时候,中国人则发展了有机宇宙观的哲学。”这里所说的“辩证逻辑”,就是“天人合一”思维方式:辩证思维。所谓辩证思维,就是运用对立统一的观点方法来认识、分析各种自然和社会现象及其发展变化。[3]前言

张先生说:“刘勰正是综合儒、释、道三家之道,而以辩证思维作为方法论基础的。”[3]前言在谈到关于刘勰研究方法的讨论时,张先生指出:“在这次刘勰的研究方法的讨论中,有的主张儒家‘折衷’论,有的主张释家的‘中观’论,有的主张道家的辩证论。还有的主张将三者会通起来,这些研究都是有益的,各从某个方面接触到了刘勰的研究方法的实质。不过从刘勰整体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和方法论来说,我们可以把刘勰《文心雕龙》的研究方法,归并于中国传统哲学中的辩证思维。”[3]619显然这正是张先生把“天人合一”作为打开《文心雕龙》理论体系宝库之钥匙的根本原因。

实际上,在阅读《文心雕龙》的过程中,相信许多研究者也时时能够感受到其中所体现出的“天人合一”观念,但我们为什么没有像张先生这样,明确楬橥其于刘勰及其《文心雕龙》理论体系建构的意义呢?在笔者看来,这是因为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实在是融合、渗透了太多的理论观念和思想,因此抓住一个“天人合一”而予以突出强调,不能不说这样的做法其实是有点冒险的。也许正因如此,张先生用了极大的心力予以探掘,在强调“天人合一”乃是中国古代辩证思维方式的基础上,牢牢把握其于中国古代文艺美学体系建构的意义,并找出了“天人合一”与《文心雕龙》思想体系的契合点,令人信服地做出了深入而具体的阐释。其云:

如果我们从天人合一的文化观念,来解读《原道》篇,刘勰把文艺本体论提高到“道”的高度来加以论证。道的内涵分为天道和人道。儒家重人道,讲伦理,走向“以天合人”的善美合一之境;道家重天道,讲自然,走向“以人合天”的真美合一的精神自由之路。到魏晋玄学主张“名教与自然”统一,把儒道两家,实际上是把人道与天道统一起来……儒家的天命、道家的自然、佛家的神理三者在本体论上都是统一的、“共相”的。所以,刘勰在《灭惑论》中说:“孔释(佛)教殊而道契”。“至道宗极,理归乎一,妙法真境,本固无二。”可知,中国古典文艺美学本体论就是建立在儒、释、道三家哲学的基础之上的……因此刘勰《原道》篇的“道”是以儒家思想为主干,而兼综儒、释、道各家思想之道,从而构建起文道统一,文质统一,审美和功用统一,真、善、美统一的文艺美学观。由此,在中国文艺美学史上第一次建构了具有民族特点的系统、完整、丰富的古典文艺美学的理论体系。[3]前言

总之,“刘勰所说‘道’,是以儒家之道为主体,兼融释家、道家之道。是儒家的天命、道家的自然、释家的神理,天道、人道、神道在本体论层次的统一,是魏晋南北朝时期‘三教同源’的时代精神在《文心雕龙》中的反映。”[3]621因此,“刘勰在《原道》篇中,所原之道,是儒家之道、道家之道和释家之道的综合,在这种道的观念指导下,刘勰在中国文艺美学史上,第一次建构并完成了我国具有民族特点的文艺美学理论体系。”[3]28

正因为张先生从根本上抓住了“天人合一”对《文心雕龙》理论建构的作用和意义,所以不仅在对《文心雕龙》理论性质的认识上,他强调“天人合一”的重要性,而且在对《文心雕龙》许多重要问题的研究中,也同样楬橥“天人合一”的重要意义。如张先生指出:“我们如果从刘勰的原道的文艺观出发,就知道刘勰的创作理论是建立在中国传统的文化观‘天人合一’和‘物感’说的基础上的。”[3]300-301而且,张先生说:

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这种感物说,既不是西方的再现论.也不是西方的表现论,不能拿它作机械的类比。感物说认为,作家诗情文意的萌发,得之于外物的感发,仍然是以中国传统文化的宇宙观“天人合一”、“万物一气”、“以类相召”等观念为其内在依据的,它的立足点还是人和自然的同一,人事变化和自然变化的同一。亦即主客交融,物我为一,人和自然,和大道冥合无间,仍然根源于中国人与自然的特殊关系,不像西方把自然物与人对立起来。这就是刘勰创作理论的民族特色。[3]301-302

可以说,“天人合一”不仅具有了《文心雕龙》之思想方法和理论基础的意义,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了观察和研究《文心雕龙》的一个重要方法。如关于“神思”的认识,张先生指出,“我们过去对神思作过多种解释,如果从‘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和方法论来作解释的话……它是一种审美之思、艺术之思、自由之思。它的中心观点就是‘心物交感’、‘神与物游’。也就是要将客体之真、主体之善、艺术形象之美融合为一,把人带入自身和宇宙融合为一的最高境界。这既体现了中国文化‘和谐型’的特点,也是中华民族艺术的核心范畴意境说的基础。”[3]622可见,“天人合一”这一独特的视角,确乎有可能给我们提供不少龙学的新的认识和结论,正如张先生所说:“以‘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和方法论作指导来研究《文心雕龙》,讨论多年歧义纷纭的《文心雕龙》文艺美学的理论体系问题,也就可以解决了。在总的理论体系指导下,诠释各篇和各个范畴、概念,也就清楚多了。”[3]前言从这个意义上说,则谓其龙学的一把“锁钥”,也就确乎并不为过了。

与“诠释”相较,“新释”之“新”还表现在阐释学方法的自觉运用上。张先生说:“我在研究《文心雕龙》中便采取中国阐释学方法,即双重还原法。在时间上,通过事物源流的考察和理解,原始以要终,向事物原初状态,即《文心雕龙》的原意还原。这是历时性纵的研究……在空间上,通过东西文化的对比,由学术理解的原初状态,向《文心雕龙》的理论体系的民族特色还原,作共时性横的研究……而且要把两者结合起来。”[3]前言张先生指出:“过去我们只从纵的角度,或横的角度进行比较研究,都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认为:‘真正世界的宏观眼光’不是‘总体文学’,而是世界文化的宏观眼光,只有在人类文化学的宏观眼光指导下,将共时性和历时性结合起来,才能发现《文心雕龙》的民族特色和理论价值。”[3]前言这种中国阐释学方法的自觉运用,不仅给了张先生阐释《文心雕龙》的理论武器,而且启发了对刘勰研究方法的认识和把握,从而更深入地理解《文心雕龙》的理论体系。如张先生指出:

由此,我想到司马迁在“天人合一”的文化观念制约下,“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方法论的意义。刘勰在《文心雕龙》总论中的《原道》、《徵圣》、《宗经》三篇,不正是“究天人之际”横的共时性研究吗!不过司马迁时代的空间概念,仅限于中国;而刘勰的空间概念已扩大到外国——印度佛教,可以说刘勰是中国第一个有世界眼光的人。其他两篇《正纬》和《辨骚》,不正是“通古今之变”纵的历时性研究吗?!不过刘勰的时间观念仅限于公元6世纪,而结构主义历时性的提出,已经到了20世纪。而刘勰恰好是以中国传统文化“天人合一”的宏观眼光,用共时性历时性相结合的方法来构建他“体大而虑周”(章学诚语)的文艺美学体系的。[3]前言

可以看出,无论对《文心雕龙》文艺美学体系的概括,还是对“天人合一”思想之于刘勰写作《文心雕龙》意义的认识,都是自觉运用中国阐释学方法研究《文心雕龙》的结果。正如张先生所说:“本书取较广阔的学术视野,把它提高到文艺美学的高度,从文化、哲学、美学三个层次,用天人合一、儒道互补、三教同源的观点,采用中国阐释学双重还原方法,即历时性和共时性相结合的方法,发掘这部巨著的理论价值和民族特色,指出它在中国和世界文艺美学史上的地位。”[3]前言从这个意义上说,张先生的大作题名“文心雕龙新释”,其从体例到内容的焕然一新自不必说,而且这个“释”已显非当年“文心雕龙诠释”之“释”,而是具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是值得我们细细品味的。

参考文献:

[1]牟世金.文心雕龙研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

[2]张长青,张会恩.文心雕龙诠释[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

[3]张长青.文心雕龙新释[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9.

[4]周扬.关于建设具有中国民族特点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问题[J].社会科学战线,1983(4).

[5]詹锳.文心雕龙义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6]牟世金.雕龙后集[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1993.

[7]易中天.《文心雕龙》美学思想论稿[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8.

[8]戚良德.历史的选择——关于《文心雕龙》的美学研究[J].山东大学学报,1993(3).

[9]冯春田.文心雕龙阐释[M].济南:齐鲁书社,2000.

The Literary Mind and Carving of Dragonsinthe

PerspectiveofLiteraryAesthetics:

ReviewingofMr.ZhangChangqing'sA New Interpretation to the

(责任编辑蒋成德)

收稿日期:2015-01-10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规划项目“百年‘龙学’探究”(12BZW064)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戚良德(1962- ),男,山东沂水人,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中国《文心雕龙》学会副会长,主要从事《文心雕龙》和中国古代文论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0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3571(2015)02-0056-05

Literary Mind and Carving of Dragons

QILiang-de

(AdvancedConfucianismStudyInstitute,ShandongUniversity,Jinan250100,China)

Abstract:Thirty years ago,The Interpretations to the Literary Mind and Carving of Dragons coauthored by Mr.Zhang Changqing and Zhang Huien became one of the most influential popular books of Dragon.Thirty years later, A New Interpretation to The Literary Mind and Carving of Dragons written by Mr.Zhang Changqing has turned out to be entirely new with the comprehensive interpretations to the fifty original articles both in style,size and content. Standing consciously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adopting especially the traditional ideas of "unity of man and nature", the author clarified the characters of The Literary Mind and Carving of Dragons. He thought that it was a monumental work not only in Chinese ancient literary art aesthetics but also in the cultural history of the world.This global evaluation is a great achievement to the study of The Literary Mind and Carving of Dragons and is worthy of our full appreciation in the study of dragon literature.

Key words:Zhang Changqing; A New Interpretation to the Literary Mind and Carving of Dragons; The Literary Mind and Carving of Dragons; Literary Aesthe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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