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屈原的忠贞思想
2015-02-28刘青山
□刘青山
谈屈原的忠贞思想
□刘青山
屈原是我国战国时期伟大的爱国诗人。他把自己的整个生命都溶入到诗歌创作中,在《离骚》、《九章》等作品中,以瑰奇富丽、浪漫奇幻的表现形式展现了具有崇高人格的诗人形象和忠贞思想。
屈原;兴国;忧国;坚贞
屈原是我国战国时期伟大的爱国诗人。他用自己整个生命铸就了他的诗,并充分地表现了他的忠贞思想。借助于对屈原《离骚》、《九章》等诗歌作品的解读,可以看出屈原的忠贞思想集中表现在相互联系的两个方面,一是忠于宗国的爱国思想,二是执着于自己的“美政”理想和高洁操守。其中忠于宗国的爱国思想又主要通过屈原的“兴国”之志、“忧国”之思体现出来的。《史记·屈原列传》和《史记·楚世家》具体交代了屈原和楚王室同宗的关系,《离骚》开篇也自豪地交代他的祖先是古代圣王颛顼。屈原忠于宗国的爱国思想正是以此为基点。
一、“兴国”之志
《史记》记载了屈原生平梗概,参考屈原的诗歌作品,对屈原的人生历程可以作一个合理的推断。从一个有远大志向的秭归少年到入仕官至左徒,在这两个人生阶段,屈原忠于宗国的爱国思想主要表现为他的“兴国”之志。《离骚》中,屈原反复借助历史上的“美政”史实来抒写自己的“美政”理想,说明“美政”是实现“兴国”之志的必由之路。那么屈原的“美政”理想到底是什么呢?其核心内容是“两美相合”。君王必须具有“德”,是“圣哲”,如此“苟得用此下土”。这与战国时期的“内圣外王”的思想是一致的,这也是对历史上传统的德治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周书》有言:“皇天无亲,惟德是辅”,“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对于辅臣,要贤能。在“巫咸决疑”一段,屈原借汤与挚、禹与咎繇等君臣相合的史实,指出辅臣要贤能。其次要修名法度。《九章·惜往日》开篇云:“惜往日之曾信兮,受命诏以昭时。奉先功以照下兮,明法度之嫌疑。国富强而法立兮,属贞臣而日娭。”屈原曾受怀王之命,在继承前王法典的基础上,结合当时战国的“国际形势”和楚国的政治现实,“草创宪度”。这点可在《史记·屈原列传》中得到印证,“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立法的目的是“国富强”。在《离骚》的“九嶷陈辞”一节中,屈原借夏启、后羿、浇、桀等亡国亡家的史实,指出君王不明,任用奸小,不偱法度的严重恶果,从反面论证了实施“美政”的重要意义。
屈原的“美政”理想,除了有历史或时代的因素外,还有前车之鉴。在春秋楚庄王时期,地广物丰的楚国,凭借其军事和经济上的实力,“伐陆浑戎,遂之洛,观兵于周郊”,“楚王问鼎小大轻重”。在王室观念淡薄,宗国观念浓厚的战国时期,楚庄王问鼎中原的霸业对于屈原来说是引以为豪的。至战国时期,楚悼王以吴起为相来革新政治,对楚国产生过巨大影响,楚国“南平北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诸侯患楚之强”。祖宗的霸业和先王的复兴之路,让作为楚国宗室后裔的屈原自觉地担当起时代的责任,即通过改革,走“兴国”之路。遗憾的是,随着楚国政治斗争形势的转变,屈原遭遇两次流放,其“兴国”之志只能是理想,而不可能变为事实,最终随着屈原的沉江而化为泡影。
二、“忧国”之思
以强谏“武关之会”(前299年)为契机,屈原的后半生主要过着颠沛流离的流放生涯,先被流放汉北三年,在顷襄王之世,又被转徙流放到更偏远的沅、湘之间,直至自沉汨罗江而亡。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屈原的流放生涯,正是他创作的爆发期,除早期创作的《橘颂》外,其作品基本上是在这一时期用自己的生命抒写的。这时屈原忠于宗国的爱国思想表现为“忧国”之思。
为了更清楚地论述屈原的“忧国”之思,我们把时间追溯到其生活的战国时期,分析一下战国时期的局势。以韩、赵、魏三家分晋为时间标志,中国历史由“尊王”“攘夷”的春秋时期进入到诸侯间攻伐不休的战国时期。战国时期也是中国社会发展的转型时期,诸侯各国纷纷由奴隶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变,春秋时期的“宗法封建”制度和“尊王”“攘夷”的礼乐文化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以土地和人口为基本财
富的土地私有制,于是出现了“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的纷乱局面。为了顺应时代的潮流,在乱局中不被别国兼并,或为了富国强兵,进而兼并别国,许多诸侯国实行改革。其中的代表是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及秦国的商鞅变法。
楚国也曾是实力雄厚的国家,至楚怀王十一年,怀王还曾为合纵长,率领六国之师叩关击秦。但到楚怀王十六年,楚国受惑于张仪,改变了联齐合纵的外交策略,转而亲秦连横,加之楚国的政治日益腐败,楚国就接连见欺于诸侯,不断损兵折将,国土日益沦丧,自此国势日衰。其中为祸最深者当属秦国,怀王三十年,秦国诱骗怀王入会武关,致使楚怀王客死秦国。到顷襄王之世,楚国更是江河日下,亡国不远矣!屈原目睹了楚国政治的黑暗,见证了楚国衰颓的历史,故其“忧国”之思是有现实原因的。
自司马迁以来,研究屈原的学者对屈原的“忧国”之思多有论述。司马迁和班固皆说屈原“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王逸说屈原“思君念国,忧心罔极”,“忧心烦乱,不知所诉”,乃作《离骚》、《九章》。洪兴祖也说“屈原之忧,忧国也”,“《离骚》二十五篇,多忧世之语”。屈原的忧思还融入了忧民情怀,国土沦丧,国民流离失所,其“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可见其“忧国”之思的内涵是丰富的,即忧时、忧国、忧民。
简而言之,屈原忠于宗国的爱国情怀表现为:当身处庙堂之上能有所作为时,便致力于“美政”理想的实现;当时政日非,身处江湖之远时,就忧时、忧国、忧民。时局纷乱,国事日非,国势日颓,命运多舛,身处乱世中的屈原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爱国情怀和对“美政”理想的执着及“独立不迁”的人格。
三、“坚贞”人生
时穷节乃现,不断遭受流放的屈原对内忧外患的宗国的依恋和热爱之情是“深固难徙”的,他对“美政”兴国的信念也是矢志不渝的,身处“众皆竞进以贪婪”、“竞周容以为度”的浊世,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始终坚守着“独立不迁”的原则,决不屈服于世俗而随波逐流。这些应该就是屈原的“坚贞”,所谓坚贞,就是忠于自己信念,坚定不移。屈原的人生,就是用行动和生命诠释“坚贞”的人生。
屈原对于宗国的依恋和热爱之情是毋庸置疑的。《橘颂》借物喻人,直率地表达了这种感情。“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橘树生于南国,“受命不迁”,生于斯长于斯而恋于斯。如果橘树被迁出南国又会怎样呢?《考工记》有言“橘逾淮而北为枳”。诗人赞叹橘树是嘉树,嘉其“受命不迁”的品质,诗人又何尝不是在赞叹自己的宗国之情呢?执着于理想而在现实中又找不到出路的屈原一度也曾困惑过,是前往他国来实现自己的“美政”理想,还是“穷困”“流亡”于宗国,这是个问题。在《离骚》灵氛占卜决疑、巫咸劝其远走他国两节中,诗人以对话的方式,充分地展现了内心去与留的矛盾。在策士横议的战国时期,屈原欲往他国的念头是有现实基础的。不同的是,策士大多追求的是权利,屈原追求的是理想。楚国不可为,时不我待,屈原“远逝”“求女”的思想一度占据了上风,择吉日而远行。其“远逝”结局又如何?“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屈原的宗国之恋使他最终留在了楚国。
屈原对“美政”兴国的信念是矢志不渝的。他不会因政治迫害而放弃自己的政治理想,更不会因世俗之见而随波逐流。《离骚》反复陈述自己对这一理想的执着,他深知“美政”兴国之路不是一帆风顺的,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路曼曼其修远”。为了理想,他“上下而求索”,《离骚》中的“周流求女”就是诗人追求理想的诗意表达,“周流”表明求索的艰辛历程。“求女”以失败告终,象征着屈原的理想在楚国的彻底破灭。执着于理想的屈原又将何去何从?“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从彭咸之所居”说明屈原为自己安排好了归宿。后来他自沉汨罗江而亡,用死来殉自己深爱而又患难的祖国和自己一生为之奋斗的理想。对其沉江,司马迁叹息道“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
屈原执着于“美政”兴国的理想,既与他的宗国之情有关,又与他“独立不迁”的处世原则相连。“独立不迁”表现在做人处世方面,就是屈原坚守“中正”原则,决不屈从于世俗而背弃自己的原则。《橘颂》就是其人生宣言。在屈原看来,要做到“独立不迁”,必须心胸开阔,不为私欲所羁绊,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这样才能明辨是非,不致于随波逐流。屈原的独立不迁还表现在其“修己为常”的人生态度上。《离骚》多次写到诗人采摘芳草香花,作为自己的服饰或饮食,象征着屈原的修洁之行。在“椒专佞以慢慆兮,榝又欲充夫佩帏。既干进而务入兮,又何芳之能祗”的浊世,其“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常顑颔亦何伤”
的人生态度又是多么的令人折服!无怪后人评价他“蝉蜕污秽之中,浮游尘埃之外,皭然泥而不滓。推此志,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追溯历史,屈原的忠贞思想朗若星辰,令后世敬仰。在礼乐文化逐渐走向坍塌的诸侯争霸的春秋时期,“出奔”现象普遍。在争夺权利的政治斗争中,失败者往往奔往他国。由于文化观念和时局的原因,“出奔”为时人接受,出现了“虽楚有才,晋实用之”的人才流动现象。时至战国,策士横议,其中苏秦“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的人生观道出了大多数策士的心声。为了追逐功名富贵,他们像“争利者于市”的商人一样,周游列国,游说诸侯。不管策士各自命运及其历史影响如何,策士横议现象则是时代的特征。司马迁就这一时代特征曾叹息“屈原以彼之才,游诸侯,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较之“出奔”和策士横议现象,屈原的忠贞思想震古烁今。“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李白如此敬仰屈赋,不仅因为屈赋的艺术,更主要的是屈赋所凝铸的忠贞思想。
(作者系安徽师范大学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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