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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身份焦虑感刍议
——以奥斯卡·王尔德为例

2015-02-26

学术探索 2015年2期
关键词:王尔德身份

杨 霓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社会身份焦虑感刍议
——以奥斯卡·王尔德为例

杨 霓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西方社会中个体的身份焦虑感伴随着资本主义制度的发生、发展而滋生和扩散。人们在解决了身体温饱需求后,开始争取社会地位,以求赢得他人的尊重。这种心理的“温饱度”能够帮助人们判断自己的能力和价值,获得自我存在的确定性。王尔德一生中令人费解的种种行为可作为社会身份焦虑感的极佳诠释。透过他我们可以看到,个体对身份的焦虑应被更高层次的价值追求所代替,才能实现真正有意义的人生。

身份焦虑;王尔德;价值追求;人生意义

英国唯美主义者、作家奥斯卡·王尔德(Os car Wilde,1854—1900)的生平及创作中有许多令人费解之处。他痴迷于精致奢华的衣着打扮,但却勤学上进,成绩优异;创作生涯始于诗歌、终于诗歌,但让他名声大噪的却是几部迎合上流社会品味的风尚喜剧;在民族立场上前后矛盾,表里不一;不顾众人劝阻,孤注一掷地去打一场注定要输的官司;堪称才子的他在牢狱之灾后才思枯竭,少有佳作问世。这些看似与众不同又缺乏关联性的行为,让王尔德的真面目扑朔迷离。本文试图借助社会心理学理论,从社会身份焦虑感产生的历史背景、表现形式及其所引起的恶果角度,解释王尔德行为的种种独特之处,以及困扰现代人的身份焦虑感。人们只有正视身份焦虑感的存在,才能正确地化解之,并为自己寻找更崇高的人生价值与意义。

一、社会身份焦虑感的形成

确立,这就是所谓的个人在社会中的身份地位问题。美国著名社会学家彼得·伯格就认为,“社会不仅控制着我们的行为,而且塑造着我们的身份、思想和情感。社会的结构成为我们意识的结构。社会不会止步于我们的肌肤表面。社会既包裹着我们,也深入到我们的内心。”[2](P133)从广义上看,身份指的是“个人在他人眼中的价值和重要性”。[3](P7)对身份概念的探讨是社会文化研究与个体心理研究结合的产物,主要关注社会中的个体对“是其所是”的认识。在西方,人们对于社会身份的思考与忧虑是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发生与发展逐渐形成的。

在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确立前,欧洲各国在封建社会制度下施行了森严的等级制度;然而,下层民众却安于现状,无意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这主要归因于两方面:其一,在政治上,各国实行了严格的等级制度,王公贵族和村野农夫之间泾渭分明,社会意识形态也按此被加以控制。早在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就在《政治学》(公元前350)中宣称,“有一些人天生即是自由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奴隶。对于后者来说,奴役不仅有益而且是公正的。”[4](P927)这一观点受到所有古希腊、古罗马统治阶级的拥护,也传播到欧洲各国,成为举世公认的真理,以至于“古代的所有大作

王尔德对自己的人生总结道,“我过去总是依赖于自己的人格,现在我知道,我的人格实际上有赖于杜撰的地位。一旦失去了地位,我就发现人格完全无用。”[1](P660)人虽然是独立的个体,但也需作为社会的一分子,生活在社会中;因此人的自我有赖于与其发生关联的其他所有人来家,不是身为奴隶主贵族的一分子,就是至少认为当时建立的贵族制度是无可非议的”。[5](P583)该理念被确立为社会主流观念,使得身处下层的劳动人民即便饱受深重苦难,也无从挑战深入每一个人头脑里的“真理”。于是,“一方面是一般老百姓惯于安贫,另一方面是富人惯于摆阔”,[5](P718)谁也不会去思考平等问题,或试图改变身份状态。其二,与政治体制相似,在西方社会各方面影响深远的基督教,也确保了社会等级制度的坚实稳固性。虽然基督教宣扬的是平等博爱,但是在主要教会中都实行着严格的教阶体制。以天主教为例,神品可分为由低至高的七品:司门员、诵经员、驱魔员、襄礼员、副助祭、助祭和主教;而主教品级中还分为主教、大主教、都主教、枢机主教和宗主教。[6](P63~64)既然神职人员都应遵循教会严格的等级体制,那么世俗的等级体制与之相对应,就变得天经地义的了。再加之“君权神授”和“天国”等观念的灌输,贫苦百姓只能忍受苦难,目睹着富人们的穷奢极欲,期待着死后能到天堂里享受上帝的恩泽——“在这种社会里,穷人的想象力完全用于来世……去想象远在天上的安乐。”[5](P718)此二因素使得社会下层人民甘于忍受现世中的不公。

18世纪启蒙运动的思想家们宣扬的天赋人权、自由、平等、博爱等民主观念,不仅为1776年的美国革命和1789年的法国革命奠定了思想基础,也直接影响了西方从此以往的社会意识形态。英国19世纪史学家、作家托马斯·卡莱尔面对贵族世袭制度的不公现象高呼“那些慵懒的贵族们,他们是英格兰的地主,他们只知道奢侈地享用英格兰人民的地租,餍足之后,只知道射猎取乐,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些什么?”[3](P74)新兴理念“人人生而平等”震耳欲聋。它意味着,过去在贵族统治下,个人在社会中的地位完全取决于其家世背景的习惯法则被推翻,取而代之以全新的社会秩序——个人只要通过努力、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与智慧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这个新生目标也给人们带来了从未有过的身份地位焦虑感。例如王尔德的前辈作家狄更斯,他出生于海军下层军官家庭,父母还曾因为负债而坐牢。通过多年的努力,狄更斯以数本畅销小说在英国社会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不但赚到了可观的稿酬,还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但他也“曾因为有人认为写小说的人不可能是绅士而大为恼火”。[7](P11)

与此同时,18、19世纪的欧洲各国在经济实力上实现了根本性的飞跃,更直接加剧了人们的身份危机感。以英国为例,世界范围的殖民掠夺带来了大量的资金;工业革命使得工农业生产实现机械化,各类产品的生产产量大幅提高。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英国国民的生活质量前所未有地提高了,以前只有统治阶级才能享用的东西如今变成了普通人的生活必需品,“连工人也可以消费雪茄、冰淇淋、明信片、鱼和土豆条,矿泉水和茶杯”。[7](P11)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在商店的橱窗里,大型商场陆续在欧洲各国出现,商品博览会数次在伦敦、巴黎和维也纳等主要城市举办,而且这些场所的目标人群不仅仅是富人阶层,还包括刚刚摆脱贫困的普通民众。然而随着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人们并没有满足于这种新近出现的衣食无忧生活,反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忧虑和恐慌。究其原因,对物质财富占有的多寡反映的是其拥有者在社会中的能力与成就,而这又与其社会地位紧密相关。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1845)中指出,“金钱决定人的价值:这个人值一万英镑,就是说他拥有这样一笔钱。谁有钱,谁就‘值得尊重’,就属于‘上等人’,就‘有势力’,而且在他那个圈子里在各方面都是领头的。”[8](P566)故而人们只有不断努力去拥有难以计数的物质财富,才能体现自己的能力,确立自己的社会地位,获得想要的尊贵感。由此,商品的价值与意义已不仅仅局限在它们的实用性和交换性上,而扩大到了一个符号价值和文化价值的新层次——拥有某件商品意味着获得某种身份证明和生活方式。正如马克思精辟地指出,商品体现出的是“人们自己的一定的社会关系”[9](P76),即人们购买商品的目的是确立一种社会关系。亚当·斯密也在《国富论》(1776)中分析,在现代物质社会中,有许多物品对于个体生存来说并非必需品,但却被人们认为为了维持体面必须要拥有。以皮鞋为例,在法国的下层人民穿着木屐或赤脚无伤体面,但在英国,没有皮鞋却是奇耻大辱。[10](P373)于是,英国人只有努力地工作,以求拥有一双或许多的皮鞋。类似的例子还可扩大到亚麻布衬衣、包袋和首饰等。由此可见,经济发达、物质丰富的现代生活加剧了人们对地位、身份的欲望与忧虑。

综上所述,贵族统治下的等级制度的削弱和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使得人们强调社会身份感的获得和保持。财富的多寡决定了是否能获得别人的尊敬,是个人社会身份的衡量指标。因此,现代人陷入了追求身份地位的漩涡中不能自拔。

这种根据别人的价值判断才能完成自我价值判断的人类普遍心理,可以用关于自我建构的心理学理论来解释。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1807)中指出,人的自我意识产生于与其他意识主体的接触。后来,拉康发展了这一理论,认为自我意识是在“他者”的关注下形成的。换言之,人类主要依靠与外在于自身的、以“他者”形象呈现的自我进行比对,才能实现自我建构。在婴幼儿时期,人可以通过观察镜子中自己的影像来知晓自己。在成人阶段的自我建构以多种形式呈现,其中的一种就是,通过评估在别人目光中映射出的自己,以及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来进行。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现代人需要通过别人敬佩与否的事实才能完成自我评判——他们要通过别人眼中自己的形象来确立自我。这是一种对自我存在的确定性之需求。

现代人通过追逐名利来获得别人的赞赏与肯定,以求获得自我价值的确定性。这一现象有何弊端?接下来,让我们通过王尔德来考量,他言行中的社会身份焦虑感如何表现?有何后果?应如何对其评估和反思?

二、王尔德的社会身份焦虑感

细读王尔德作品中最写实的喜剧和小说,我们发现其中都包含了关于社会身份的思考,这主要体现在两点上:其一,它们都反映了社会上层人士的生活;其二,身份主题贯穿其中,剧中人物都困扰于身份或地位。

王尔德生于19世纪50年代中期,死于20世纪的第一年。这个时期正是英国的资本主义制度最兴盛、国力最强大的黄金时期,也是资本主义社会心理问题开始凸显的时期。从王尔德传记中可知,王尔德的父亲出身爱尔兰医生世家,在四十岁前就是当地最著名的眼耳专家,被任命为维多利亚女王的御医,后来又受封为爵士。[11](P3)固然这是一般人难以获得的荣耀,但鉴于爵士爵位不能被继承,而且父亲死后王尔德与母亲和哥哥得到的财产并不多[11](P25),这样的家庭背景对于王尔德来说并不优越。喜剧《一个理想丈夫》中的台词极好地描述了作者王尔德当年刚涉足社会时的处境和心态——“不幸的是我出身好,却很穷。这两点在今天是无法原谅的东西。”“每一个雄心勃勃的人都应该用他所处世纪的武器为他的世纪而战。这个世纪的上帝就是财富。要成功就得有财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必须有财富。”[12](P271)要想扬名立万就得靠自己的努力,而事实证明,王尔德确实按照这一“规则”去奋斗,去争取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据史料记载,王尔德从读书时候起便一直是一个优等学生,他获得的众多奖项(三一学院大学部学生最高学术荣誉古典文学基金会奖金、牛津大学文学士学位最高等级、荣誉期末考试双料第一等[11](P24))都证明了他的勤勉。除了学习努力之外,刚刚踏入社会的王尔德还深谙“人靠衣装”的道理。需要说明的是,对王尔德的着装问题,绝大部分研究的焦点都集中在他唯美风格的衣装上。实际上,按照其孙霍兰的记述,除了奇装异服外,他“时常也穿着入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定光鲜亮丽”。[11](P27)他自己这样表达对服饰的理解,“没有人像我那样懂得服装的价值及其重要性”。[13](P194)其重要性就在于,服装是个人所属阶层的外化标识,对于确立一个人的社会地位非常有效。穿上相应的服饰,王尔德就可以塑造出他想要的身份标签,在上流社会层面游刃有余地扮演他渴望的身份角色。为了求得这一符号价值,王尔德必须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在成名之初,王尔德踏上了美国之旅去宣讲唯美主义,他每到一处的演讲所得十分可观。此外,王尔德对财富地位的追逐,最直接的表现是其文学创作方向的取舍。他的创作始于诗歌,一直没有什么市场反响,其后的几部剧本也没有带来他所期望的经济效益。最终他开始迎合英国上层社会的口味,转向社会喜剧的创作。果然,四部喜剧为他赢得了巨大的收入和声誉。王尔德对主流社会的迎合不难从他的表述中看出——“观众以悲剧作家为重,而喜剧作家以观众为重”。[14](P75)可以说,王尔德是认真分析了目标群体的品位才能保证作品的成功,以及获得相应的财富和地位。

不容忽视的是,王尔德渴望融入英国主流社会,以获得身份认同、自我确认的心理还可以从他的爱尔兰民族立场上窥见一斑。王尔德的母亲是一位狂热的爱尔兰爱国主义者[11](P4),他也时时表现出对母亲爱国热情的崇拜。然而,他的民族立场却在其确立社会身份的大原则下大打折扣。例如,王尔德到牛津大学学习后就努力学习伦敦口音,弱化原先的爱尔兰口音。由于他的天赋和用心,很快别人不但从他的谈吐中听不出一点爱尔兰口音,还深深折服于他那动听的伦敦腔。他自己曾经说过,“我的爱尔兰口音是我遗忘在牛津的众多事物中的一件。”[15](P38)更有甚者,固然他曾义正词严地说过,“我不是英国人,我是爱尔兰人,这是根本不同的”,[15](P372)但当他还在爱尔兰时就已经显现出亲英的姿态。如他在写于1877年的一封与编辑商讨发表诗作的信函中,就明确地写道:“我很遗憾你反对我说‘我们英格兰’。将自己归结为济慈或莎士比亚的同胞是一种崇高的特权。”[16](P65)不难看出,王尔德为了成为社会名流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与气力;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牺牲了个人的民族立场。

对于自我的形象、身份之追逐必然带来一个后果,就是对于苦心经营起来的形象必须要小心维护和努力捍卫。面对这一压力,王尔德采取了看似独特的处事方式。由于比一般人更在意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因此王尔德比常人更依赖别人的态度来确立自己的形象;一旦别人轻慢了他,他便要以决斗的姿态去阻止不利于他的想法在更多的人心里扩散,以维护自己那敏感的自尊心。让他身败名裂的诉讼官司就是最好的例证:由于王尔德与昆斯伯瑞侯爵的小儿子的同性恋交往,侯爵十分恼怒,在公众场合给他留下了一张侮辱性的字条。原本在这件事情上王尔德是理亏的一方,他完全可以把字条撕碎后,不再理会这件事。但正是由于这件事是真实的,侯爵的侮辱切中要害,将对王尔德的名誉产生极大的影响,他才视之为奇耻大辱,不顾身边的人的多次劝阻,坚持要打这场官司。事实证明,这场声誉维护之战使他身败名裂,从此一蹶不振。[11](P97~105)

在有伤风化罪的两年牢狱生活后,王尔德出于对飞短流长的恐惧离开了英国,隐姓埋名地在欧洲自我放逐。一次,他为法国某小镇上的孩子们举行同乐会,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还为他们购买了大量的食物和礼物。在给友人的信中王尔德强调自己受到孩子们的欢迎,并写道,“我对自己的地位感到震惊”。[11](P120)在一群不谙世事的孩子中寻得地位,正是他在这个时期急需重拾身份感的证明。

王尔德生命的最后阶段贫病交加,这对于曾经风光一时的他打击无疑是巨大的。由于破产,债主们不断地催促他还钱,他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疲于应付;脑膜炎的折磨更让他痛苦不堪。往日的风发意气不在,荣华富贵不在,有的只是别人的冷漠和白眼。再加之,随着时间的推移,到法国陪伴他的友人能“停留的时间原来越短,王尔德开始感到极度寂寞”。[11](P120)朋友的陪伴是对王尔德关心、关注的体现,没有了他们的在场,他就处于被人忽略的状态中,完全无从证明自己的地位与价值,由此引发的绝望情绪对王尔德来说是最厉害的折磨。按照挚友罗伯特·罗斯的信件记录,王尔德在离世前反复用自己的病情严重为理由要求他来看望自己,而当罗斯到达后他又会以极高的兴致“又说又笑”,“总是滔滔不绝”;一旦罗斯表示出要离开,他就“恳求我别走,因为他在最近几天感觉病情有很大的变化”,使得罗斯认为他“歇斯底里”“极其凄惨”。[1](P757~761)在某种意义上,王尔德死于极度的羞辱、焦虑和绝望。

最重要的是,当我们思考为什么王尔德这样才华横溢的一个人,在出狱后的三年时间里就只有《雷丁监狱之歌》(1898)一首诗问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作品这一问题时,W.H.沃登的分析道出了真相,

其他作家——例如维隆、塞万提斯、魏尔伦——都经历过牢狱(维隆还经受过酷刑),或者,比如但丁,经历了流放,但都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创作能力;的确,他们常常在灾难之后写出了最好的作品。尽管很可怕,但雷丁监狱的经历不足以终结王尔德的文学事业,问题在于其丧失了社会地位。……对于王尔德而言,“病不理”,双重生活,私底下放荡不羁的波西米亚人,公众眼中受人尊敬的客厅霸主,这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但一旦所有的客厅都不再邀请他,他就失去了生活和写作的意愿了。[17](P382)

堪称才子的王尔德“丧失了社会地位”“就失去了生活和写作的意愿”,从此一蹶不振,从反面演示了个人执着于社会身份感可能带来的毁灭性恶果。王尔德用自己的一生和作品诠释了现代人的身份焦虑感,突显了人们对社会身份的渴望、追逐和失去后的绝望。

三、反思

社会心理学为我们揭示了现代社会意识形态中的痼疾,并置于理性思考之中。西方人对社会身份的焦虑伴随着资本主义制度的发生和发展而滋生和扩散,与社会物质生活的富裕程度成正比。人们往往在摆脱了身体温饱的担忧后,就会开始寻求“心理的温饱”——通过获得社会地位以确保他人对自己的尊敬。人们依靠这种“温饱度”来判断自己的能力、价值和成败。现代人为了维持这种“温饱”费尽心机和精力,永无停歇。这是一种狭隘的个人本位价值观。作为“第一个现代人”的王尔德就用一生诠释了困扰现代人的身份焦虑感及其负面效应。

让我们从王尔德的例子反思当今的生活:改革开放三十余年来,我国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显著的改善。与此同时,对身份的关注也伴随而来。刚刚富裕起来的部分中国人为了体现自己的能力、实力、价值和身份,开始追逐各式的奢侈品。服饰的选择标准早已被品牌价值占据;汽车不再只是代步工具,而是彰显身份的道具;房子不再代表温馨的家,更是炫耀的资本……当我们把时间、精力和金钱投入支撑身份的“挣面子”活动,我们的内心已经变得越来越空虚。在我们感到忙碌却又缺少生活意义的时候,我们应认真反省,身份焦虑感是否正压迫着我们,我们要如何看待和处理它,以及什么是我们当前正确的价值评判标准。

马克思主义关于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理论认为,个人与社会应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个体既要保持主体性,又要与社会保持一致。因此,个体的价值应由其对社会的贡献作为主要评判依据。如果个体对社会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对社会中其他成员获得幸福感起到促进作用,那么他的存在便具有积极意义。这样的价值体系着眼于人的社会属性,强调个人与社会的和谐统一关系,是比个人本位价值观更符合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更为科学而合理的评判标准,还能够引导和激励个人为社会发展贡献力量。它在新中国的建设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新时期同样应被倡导,成为每个个体的价值追求准则。

为了国家实力的增强、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今后我国经济建设的中心地位是不能动摇的。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就意味着,我们不能重演西方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社会心理问题,而要追求更有意义的人生目标,建立正确的价值体系,让每一个人在享受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同时,享受到富足的精神世界。这便是从社会心理学角度研究王尔德的意义所在。

[1]王尔德.王尔德全集(6)[M].常绍民,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2]彼得·伯格.与社会学同游:人文主义的视角[M].何道宽,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3]阿兰·德波顿.身份的焦虑[M].陈广兴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4]亚里士多德.政治学[M].颜一,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5]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下)[M].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6]陈召荣,李春霞.基督教与西方文学[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7.

[7]澜工.唯美主义大师图典[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8]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9]马克思.资本论(节选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10]亚当·斯密.国富论[M].孙善春,译.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1.

[11]维维安·霍兰.王尔德[M].李芬芳,译.上海:百家出版社,2001.

[12]王尔德.王尔德全集(2)[M].马爱农,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13]OscarWilde.The Letters ofOscarWilde[M].London:Rupert Hart-Davis,1962.

[14]刘晋.后殖民视角下的奥斯卡·王尔德:论王尔德的“阈限性”[J].外国文学研究,2009,(1).

[15]Richard Ellmann.Oscar Wilde[M].New York:Random House,1988.

[16]王尔德.王尔德全集(5)[M].苏福忠,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17]Joseph Pearce.The Unmasking of OscarWilde[M].San Fran cisco:Ignatius Press,2004.

On the Anxiety of Social Status:Exem plified by Oscar W ilde

YANG N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650500,Yunnan,China)

The individuals′status anxiety formed,developed and expanded with the formation of capitalism in Western countries.People began to pursue social status after their needs for food and clothingwere satisfied in order to win others′respect.Thismental satisfaction can help people to judge their capability and value,and to construct the certainty of their existence.OscarWilde′s life was full of inexplainable behavior,which can serve asan example to illustrate socialanxiety.From him,we can see that individuals′anxi ety for status should be replaced by some higher value pursuit,so that they can realize the realmeaning of life.

status anxiety;OscarW ilde;value pursuit;meaning of life

I106 4

A

:1006-723X(2015)02-0131-05

〔责任编辑:黎 玫〕

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12CWW027)

杨 霓,女,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英国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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