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批判与超越:马克思与吉登斯现代性思想之异同

2015-02-25

学术交流 2015年10期
关键词:吉登斯现代性资本主义

林 辰

(深圳航空 党群工作部,广东 深圳 518000)

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

批判与超越:马克思与吉登斯现代性思想之异同

林 辰

(深圳航空 党群工作部,广东 深圳 518000)

“现代性”概念逐渐被重视的过程,与现代社会诸多问题的逐渐显露密不可分。各领域的思想家们纷纷以“现代性”为视角,透析时代趋势,破解时代难题。由此,“现代性”及其相关问题的理论图景不断被丰富和拓展。马克思与吉登斯站在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同阶段以哲学社会科学的视角对现代性问题进行了考察,在全球化的视野下对现代性问题进行了前瞻性分析,并各自提出了不同的解决方案。通过对比研究他们关于现代性的批判和超越,可以直面现代性问题,探索超越现代性的路径,寻找现代性机制下个体自由全面发展的答案。

现代性;马克思;吉登斯;批判

现代性自其产生之时就备受关注,来自诸多领域的思想者纷纷从不同角度对现代性进行了考量。现代性思想之所以至今仍旧是热议的话题,一方面与现代性问题本身的统摄力有关。正因为现代性“问题”涵盖性极强,能够有足够的张力结构统摄当下这个充满冲突性的广阔时代,因而国内学界对现代性的批判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至今仍然研究者众。包括哲学、社会学、政治学、艺术学等诸多学科的学者分别从不同角度对现代性展开了研究。另一方面,对现代性的极大关注也与现代性问题日益凸显有关。工具理性走向反面,拜金主义、生态危机、无所不在的监控、大众文化的蔓延等现象使思想领域不得不重新审视现代世界,并寻找超越现代性,进而解决现实生存危机的路径。

从性质上看,现代性有开放性和未完成性的特征。开放性是由于现代性范畴矛盾汇集了现代世界不同层面、不同领域的问题,因此,从科学技术到文学艺术、从国家形态到市民社会、从主流话语到少数话语都可借由现代性问题予以提纲挈领的把握。未完成性是指现代性范畴仍处在不断地生成中,由于现代社会并未完结,因此现代性范畴所关照的现象、问题仍在不断地发生,在这个意义上,现代性仍是发展中的现代性。

在对现代世界的考察上,马克思分析了现代社会的运行机制。他指出资本主义按照它自己的样子塑造出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不同于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也与教权统治下的中世纪有本质上的区别,它是由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主导的世界。马克思的思想影响了诸多理论家,正如德里达所说:“全世界的男男女女们,不论愿意与否,甚至知道与否,他们今天在某种程度上都是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的继承人”[1],英国思想家吉登斯就是这些“继承人”中的一员。马克思和吉登斯站在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同阶段,分别对现代性的运行机制进行了考察,对现代社会存在的诸多隐患进行了分析,提出了各自超越现代性的路径,对二者思想进行比对研究,能够对现代性在一个世纪间的发展进行全景式探析,同时也能够进一步探析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控制之下的现代社会对人进行的更为隐蔽、更为深刻的剥削和控制。

一、现代性与现代性问题

尽管人们对现代性的关注和研究由来已久,但是对现代性进行准确的定义仍旧是一道难题,更多时候我们只能是对其进行描述。黑格尔把现代看作“现时代”,是挥别中世纪、面向未来的向度,是包括解放、进步、发展等一系列话语的概念;卡林内斯库把现代性看作面向未来的时间意识;利奥塔把现代性看作资本主义的替换词,指出“资本主义是现代性的名称之一”[2];哈贝马斯认为现代性是一种新的“时代意识”;吉登斯认为,现代性是产生于欧洲,并且逐渐影响世界的一种社会模式,“现代社会”和“工业文明”是能简要概括现代性的两个“缩略语”[3];马克思并未直接言说现代性,但他站在“世界历史”的角度,对“资本”、“商品”与“现代形而上学”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在马克看来,以商品的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为运转模式的现代社会与中世纪的状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从哲学的话语界定现代性,一般认为,现代性是产生于16世纪、兴起于18世纪,伴随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启蒙运动、宗教改革等重大事件而生成的文化模式和生存方式,是现代世界运行的内在机理和根本。 现代性自出场以来就包含理性、自由和契约等内核。从笛卡尔提出的第一个沉思—— “我思故我在”开始,理性之光即已开启,对上帝的恩宠也不再是不假思索的接受,人作为能动的主体开启了思考上帝是否全知全能之路。而伴随资本主义的发展和资产阶级新贵的出现,天主教廷也愈发成为桎梏,于是,在16世纪,以马丁·路德和加尔文为代表的宗教改革运动一举打破枷锁,开启了现代世界的大门。在路德新教里,倡导“因信称义”,去除了人与上帝之间沟通的中介,个人可以直接和上帝进行无障碍沟通;在加尔文的清教里,劳动成为上帝的“圣训”[4],是人的天职,是获得恩宠的唯一手段。人们兢兢业业地工作,通过劳动不断地积累财富是正当和荣耀的,而财富于人而言是上帝赋予人看管的,它只能用于理性的使用或者满足公众的需要,而任意挥霍和享乐则是不允许的。这种宗教“禁欲主义”的内核,其结果是走向“资本的过度积累”。然而,伴随财富增长而来的还有欲望、宗教的退隐以及世俗生活的崛起。当人们把对上帝的虔诚转换为对物质生活的崇拜时,教徒的身份已经被经济人的身份所代替,资产阶级开始以资本的积累和扩张为目的,而加尔文教徒关于劳动是天职的信仰则转化成了现代工人的职业精神。如马克思·韦伯所讲,新教伦理创造了贪婪的商人和勤劳的工人,也正是这二者的存在才促成了资本主义的发展,而资本主义因其逐利和扩张的本性不可避免地追逐高效率。在效率至上的场景下,理性成为有效的手段,它让现代社会展现出了高效和秩序。宗教改革的祛魅、主体精神的高扬、理性的自我膨胀和对物质成就的沉醉使得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也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了原动力。现代世界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工具理性支配着的世界。

在日常生活世界,现代性的特征集中展现在现代都市生活之中。与前现代社会不同,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不再以宗法、血缘、宗教的关系为主要联系,人和人之间如同原子一般互相孤立着。都市生活以其碎片化、瞬间性和短暂性的特质而日复一日地推进。如席美尔所说,城市带给人们的迷失感是以往所没有的。 生活在都市中的人无依无靠,倍感孤独,“自由”成为另一个要逃避的枷锁,人们渴望着田园生活时代的温情与依靠感,然而又不愿舍弃“自由”与“个性”。在高度分工的城市内,人们只是生产链条上的一环,只需按照已制定好的制度、规则日复一日地重复过活。衡量个人价值的标准被化约为货币,因而对金钱的追逐也成为现代都市中的人最重要的价值信仰。在追逐金钱的人群中混杂着波德莱尔口中的“浪荡子”和爱伦·坡笔下的“人群中的人”。街上人群冷漠茫然的面孔、高速运转的机器、随处可见的广告与灯光以及标准齐一的城市样貌一起构成了现代性的容装器。

在诸多现代性理论之中,马克思以其实践哲学的理论内核构建了超越现代性的方式,即建立以生产资料公有为基础的共产主义社会;英国理论家吉登斯继承了马克思理论的衣钵,并融合了韦伯、涂尔干等人的思想,提出了以“结构化理论”为中心的福利社会思想。二人作为各自时代思想的集大成者,在理论上有先承后继的关系,他们都对现代性的后果、研究路径和现代社会中主体的生存困境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但也因身处的时代不同,对现代性的运行机制有着不同的认识进而选择了不同的超越路径。

二、反思性批判与世界秩序的重建——马克思与吉登斯超越现代性问题的路径

伴随着资本主义的登场,现代世界的轮廓逐渐形成。自现代社会显现出与传统社会的断裂性特质之时,众多有识之士便警醒地对其进行了考量,这种考量随着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同阶段显现出了不同的特质。

马克思生活的19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正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马克思本人对“资本”的积极意义也是予以高度肯定的,在他看来,资本主义在仅仅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内创造出的生产力“超过以往一切世代的总和”[5],资产阶级完成了与许多以往重大事件所不同的“远征”。与资本主义快速发展相伴随的是从事着繁重劳动、生存境遇艰辛的工人群体的出现。马克思通过发现了资本主义生产的秘密,指出了异化劳动对剩余价值的压榨、对工人的剥削,指出了大工业生产、高度分工将人片面化。19世纪的资本主义对工人的剥削也让当时的社会矛盾高度激化,以英国宪章运动、法国里昂工人运动以及德意志西里西亚工人起义为代表的三大工人运动部分地展现了当时资本家与工人的紧张对峙。身处当时的马克思目睹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凶残与剥削,因而得出了只有通过无产阶级革命通达生产资料归全体劳动者共同享有的共产主义社会,才能解决资本主义主导下的现代世界存在的种种问题。

当时间的洪流推向20世纪,吉登斯所处的资本主义世界已全然不同于一百年前马克思生活的时代。知识经济与信息经济的到来、技术的发展使现代工人的劳动强度大幅降低,大众文化的盛行使人们更多地沉醉于娱乐而不是愤怒和批判,对资本的积累已经成为信仰,而消费也不再如清教徒般克制,奢侈成为正当追求,铺天盖地的广告、商品刺激着人们的购买欲,大众传媒也营造出一种人人平等的景象。在吉登斯所处的“高度的现代性”时代,剥削和压榨变得更加隐蔽,人们忙碌于世俗生活之中;国家机器对于人们的辖制也不再是传统社会的血腥和暴力,而更多是利用规训、绥靖、监控等手段。在这样的情境下,结合他的阶级立场,吉登斯的现代性理论注定不会采用马克思的彻底的、革命的方式,更多呈现出的是一种资本主义改良式的修修补补。

在对现代性的批判上,不同的思想家瞄准了不同的焦点,桑巴特认为“奢侈”是形成现代性的动力之源,鲍德里亚把批判的矛头指向“消费”,乔治·巴塔耶则认为“节俭”才是现代社会的“品质”,他们以消费为内核对现代性进行了批判。除此之外,韦伯认为“理性”在祛魅的同时走向其反面是现代性不可避免的悖论;福柯则把现代性与传统社会的主要不同看作惩罚方式的转变,即从原始血腥的手段转变为较为隐蔽的规训。与以上思想家一样,马克思与吉登斯在现代性问题的考察中也各有出发点:马克思对现代性的批判集中表现在他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上;吉登斯则是从现代性的四个“制度维度”考察了现代性的后果。 在马克思看来,资本的积累和扩张对现代文明的生成有着重要作用,现代世界是伴随资本主义而登场的,资本的逐利本性驱动了现代社会的运行和发展。吉登斯同样认为马克思对现代性的批判本质上是对“资本”的批判,他指出,“马克思的著作对于理解现代世界之塑造的那种无所不在的力量至关重要。这种力量当然就是资本主义”[6]。马克思指出资本产生于自由劳动力的出现,伴随着原始生产方式的改变,人们从土地中脱离出来,开始了以出卖自己劳动力为生的生存方式,而自由劳动力的出现,为大工业生产提供了必要的前提,一个新时代也据此诞生。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中,劳动者与劳动资料相脱离,作为劳动力资本而进行交换的人被抽象为物,人和人的关系也被抽象为物与物的关系。人自身的异化、劳动活动的异化都为生活在现代世界中的人上紧了枷锁。因此,在马克思看来,资本在创造了极大价值的同时,也对每个具体的人进行了残酷的压榨。因而马克思在使人走出片面化、实现全面自由发展上,选择了“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的共产主义路径。

与马克思将批判矛头指向资本主义所不同,在吉登斯看来,现代性并非由某种单一的、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所影响,他不能被划归为某种单一的因素,而是由几种因素交织起作用而形成的机体。吉登斯认为影响现代性的因素有四个,他也称它们为现代性的四个“制度之维”——“资本主义”、“工业主义”、“军事暴力”以及“监控”。“资本主义”是指全球高度关联下的经济形态,因其逐利性与扩张性而普遍存在,其对利润的追逐推动了现代社会科学技术的创新和发展;吉登斯所指的“工业主义”是以“电”为核心动力的系统概念,不单单是指工业生产,同时也包括对人的存在方式、思维意识、人造环境等在内的社会系统;而现代社会的“军事暴力”在他看来主要体现在军事全球化体系以及军事工业上,吉登斯指出正是军事与工业的结合,使得现代社会处于一种“全面战争”之境;“监督”是现代民族国家的基本统治方式,是权力得以强化和提升的重要手段,也是现代性制度理论中的一个单独的“从结”,从广义上讲,监督是国家通过户籍、许可证、档案等方式对统辖范围内的人进行监督,从特定意义上说,监督是暴力机关对特定人的跟踪与监视。

从马克思与吉登斯对现代性批判的内核上看,马克思集中火力指向资本主义下的商品生产及人的异化;吉登斯则认为现代性不能归结为某个单一要素,而应从现代性的四个制度之维进行考量。这两种分析路径在笔者看来是由于二人选择了不同的超越现代性的路径。

马克思与吉登斯在面对现代性的两重性上,都表达了扬弃和超越的意味,但在具体路径上,二者选择了不同的方向。马克思通过对“资本”和“现代形而上学”的批判,指出要通过积极的扬弃,不断推进生产力水平的发展,通过改变现存的生产关系,扩大交往范围,从而实现每个个体乃至全人类的解放。马克思认为“完成这一解放世界的事业,是现代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深入考察这一事业的历史条件以及这一事业的性质本身,从而使负有使命完成这一事业的今天受压迫的阶级认识到自己的行动的条件和性质,这就是无产阶级运动的理论表现即科学社会主义的任务”[7]。对现代性进行批判不是马克思的目标,批判仅仅是起点,而在批判的基础上重塑现代性则是其落脚点,如他所讲,“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8]。

与马克思不同,面对现代性的诸多悖论,吉登斯选择了从“解放政治”到“生活政治”的批判路径。吉登斯的“解放政治”概念意指一种努力破除枷锁,摆脱不合理统治的激进状态;“生活政治”则是“关于我们如何在一个曾经一切都是自然的(或传统的)、而现在在某种意义上要通过选择或决定的世界上生活的问题”[9]。在吉登斯看来,“解放政治”在进行的过程中往往不能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进,而常常走向其反面,并最终导致价值感的丧失与个体的失语。而将现代性的超越诉诸“生活政治”则是自我实现的路径。吉登斯言说的“生活政治”有别于一般意义下的政治,它代表一种生活方式上的变革,换言之,是指“把日常生活中被经验所隔离且被搁置一边的那些道德和生存问题挖掘出来”[10]。吉登斯构建的“生活政治”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现代性的修补和完善,同时,也试图让生活在高度工业化、世俗化的现代社会中的人借由“生活政治”,重寻业已沦丧的意义感,摆脱孤独的个体,重建主体间的亲密关系。

三、全球化与主体关系的变革——吉登斯对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继承

现代性的影响如此之深,以致于它渗透到了经济、政治、社会,甚至人的生存发展的方方面面,生活在现代世界中的人无不感慨于人类的力量及技术的伟大。然而,在陶醉于高效、便捷的现代生活的同时,现代性所展现出的走向其反面的趋势也早已不是危言耸听。正如马克思·韦伯所预测的,技术理性终将走向其反面——非理性。在韦伯看来,理性已经展现出由手段向目的转换的苗头。如同许多理论家忧虑的那样,现代性自其产生之时起就已包含了破坏的一面,发展至今,人们早已不在单一事件上感受自身创造物的挟持:以福岛核泄漏事件及切尔诺贝利事件为代表的核威胁、以斯诺登事件为代表的无所不在的监控、恐怖主义在全球的蔓延、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和终将枯竭的自然资源都让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沮丧。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人在享受现代性带来的成果的同时,往往也要吞下现代性的恶果。现代性的巨大惯性使它不可能是一辆倒开的列车,能够有机会回到温情的传统时代。对于现代世界何去何从,现代性问题如何解决,这种强烈的问题意识贯穿了马克思和吉登斯的研究过程。他们对现代性的批判也因这种问题意识而避免流于空泛和抽象。

在对现代性进行反思性批判时,吉登斯特别强调要把现代性置于全球化视野下研究,而在半个多世纪之前,马克思就表达了这种观点。 在马克思看来,现代性产生于民族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之后,他把全球化称为“世界历史”。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认为当时的世界已经处于“全面的依存关系”之中,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兴起和扩张,地球上的大部分国家、民族——不管是否情愿,都或多或少地参与到了资本主义生产的过程中。资本主义因其扩张和增值的本性终将把世界变成一个永不停息、轰轰作响的大工厂,把各民族、国家扩展为世界市场,把资源和劳动力聚集到大工业生产中来,把源源不断的商品倾销回去。通过商品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的循环往复实现财富的不断积累。历史已经成了“世界历史”,原始状态中由血缘、宗法相连接的地域性的独立情境因生产方式的改变、交往的普遍化以及劳动分工而消逝,而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马克思指出,作为“世界历史”的新时代是面向未来、充满希望的时代。而只有在“世界历史”形成以后,伴随着全球性交往的不断扩大和深化,人们的生存方式才能实现根本性的变革。马克思摒弃了抽象人性,认为只有单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才能实现全人类的解放,而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与“世界历史”的进程息息相关的。正如他所说“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而个人的世界历史性的存在,也就是与世界历史直接相联系的各个人的存在”[11]。

全球化也是吉登斯理论研究的基本语境。在吉登斯看来现代性就是起源欧洲,并随后在世界范围内产生影响的组织模式或社会制度,并且“正内在地经历着全球化过程”[12]56,伴随着冷战的结束和国家间交往需求的不断攀升,全球化更加成为现代性的内在需求。他指出,现代性有着极强的型塑力,它无所不在的影响和塑造着现代生活。而现代性的四个制度之维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脱离于政治体系之外的全球经济体系、世界工厂、基于全球视野的军事体系以及无所不在的监控体系。在吉登斯看来,全球化是伴随着民族国家的兴起和国际交往的加深而兴起的,在其中起重要作用的是跨国公司、国际组织等媒介。他指出,全球化是“世界范围内的社会关系的强化,这种关系以这样一种方式将彼此相距遥远的地域连接起来,即此地所发生的事件可能是由于许多英里以外的异地事件而引起,反之亦然”[12]56-57。

马克思对人的关照贯穿始终,他通过发现剩余价值揭示了资本主义对人的剥削,通过劳动异化看到了人被其创造物所辖制的境遇,通过对抽象人道主义和启蒙理性主义的批判揭示了人的本质,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关系即生产关系的内核是生产资料所有制。在资本主义社会下,生产资料归私人所有,使一部分人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成为雇佣工人,如同机器的一个部件,从事繁重而重复的劳动。马克思在对现代性的批判上始终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出发点和归宿,对人的生存境遇和未来之路给予了极大的关注。

吉登斯则指出,现代性作为一种机制,它深刻地改变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他从自我认同、亲密关系的变革和风险社会下的人如何进行选择等方面探寻了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的生存现状,其中关于“信任”的考察是吉登斯分析现代社会中人们应对风险如何做出选择和判断的理论。吉登斯指出,现代性自其产生之时就内在地包含二重性,在塑造高效、专业的生产体系的同时也带来一系列风险,即吉登斯所说的风险社会。吉登斯认为现代人生活的当下是一个危机丛生的风险社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个人的安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受到了极大冲击,对专家系统和知识系统的“信任”成为人们寻求自身在现代社会中安身立命的选择。吉登斯把信任定义为:对一个人或一个系统之可依赖性所持有的信心,在一系列给定的后果或事件中,这种信心表达了对诚实或他人的爱的信念,或者,对抽象原则(技术性知识)之正确性的信念。[12]30吉登斯特别强调现代社会是一个时空分离的“脱域”社会,在这种机制中,人们对他人的信任更大程度上是信任个人背后的系统,人们相信的是系统能够具有相对稳定性和权威性,因而身处系统中的人也因其专业知识而得到信赖。然而,吉登斯也指出,尽管专家系统在现代社会中以权威的形式存在,但是专家有时也会被利益集团所利用,丧失其社会责任感。但总的说来,专家系统仍是现代社会中信任的重要来源,也是生活在当下社会中的人在思考、选择、行动上的指南。

总体而言,在面对“现代性”与“现代性问题”的现实难题时,马克思与吉登斯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两者都敏锐察觉到“现代性”的不断生成和延展对于现代社会历史进程的影响,尤其是处于现代社会之中具体的、活生生的人的现实困境。二者都深入到现代性的运行机制层面,探寻超越“现代性”困境的具体路径。具体来说,二者都将目光聚焦到了人,都试图通过改变人的生存境遇,进而实现人的解放、自由和全面发展。不同之处在于,马克思是从“世界历史”的视角切入,通过对“资本”“商品”“现代形而上学”的批判,构建了以“实践哲学”为理论内核的超越路径;而吉登斯则是在继承马克思“资本”批判、“人的生存境遇”等方面的基础之上,侧重于从“日常生活”和“制度之维”去寻找超越“现代性”困境的路径。二者的致思理路对于理解和解决今天的“现代性”困境仍具有重要的参照和启示意义。

[1] Jacques Derrida.Specters of Marx :the State of the Debt,the Work of Mourning,and the New International[M].New York:Routledge,1994:91.

[2] [法]利奥塔.后现代性与公正游戏——利奥塔访谈、书信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147.

[3] [美]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吉登斯访谈录[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1:69.

[4] [德]马克思·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于晓,陈维纲,等,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141.

[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5.

[6] [英]安东尼·吉登斯.民族-国家与暴力[M].上海:三联书店,1998:1.

[7]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版)[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34.

[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89.

[9] 超越左与右——激进政治的未来[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94.

[10] 亲密关系的变革[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251-252.

[1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2] [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禾,译.黄平,校.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责任编辑:余明全 杜 娟〕

2015-09-01

林辰(1986-),女,黑龙江伊春人,深圳航空党群工作部政工人员,哲学硕士,从事马克思主义人学、现代性理论研究。

A811

A

1000-8284(2015)10-0066-05

猜你喜欢

吉登斯现代性资本主义
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是垄断资本主义的最新发展,是新型帝国主义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剥削的两重批判——基于《资本论》第一卷的思考
复杂现代性与中国发展之道
浅空间的现代性
由现代性与未来性再思考博物馆的定义
浅析“第三条道路”中的积极福利观
基于结构化理论的视角看待我国流动人口社区
浅谈梦窗词之现代性
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发展趋势
资本主义社会的自我救赎——吉登斯的历史唯物主义批判与第三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