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治疗干燥综合征的研究进展

2015-02-20刘溦溦,汪悦

长春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5年6期

中医治疗干燥综合征的研究进展

刘溦溦，汪悦*>

(南京中医药大学，南京 210029)

摘要：中医药治疗干燥综合征,从病因病机、辨证论治、专方治疗、中药复方治疗、针灸治疗、实验研究等方面均取得了较大进展。干燥综合征多以阴虚津亏为本，燥热瘀毒为标。中医辨证施治可调节机体免疫力及各脏腑间的功能，中医针灸治疗取穴方便、灵活，且无不良反应，能显著改善干燥综合征的临床症状。

关键词：干燥综合征/中医药疗法；病因病机；辨证论治

DOI:10.13463/j.cnki.cczyy.2015.06.081

中图分类号：R274.9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6258(2015)06-1325-04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

作者简介：刘

收稿日期:(本栏责任编辑：张海洋2015-03-19)

溦溦

(1989-)，女，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医内科学风湿免疫方向研究。

*通信作者：汪悦,硕士研究生导师，电话-(025)85811624，电子信箱-wangyuephd@126.com

Chinese medicine in treatment of Sjögren’s syndrome

LIU Weiwei, WANG Yue*

(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Nanjing 210029, China)

Abstract：Chinese medicine treatment has remarkable efficacy from the aspect of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treatment based on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Chinese herbal compound treatment, acupuncture treatment and experimental research of TCM on Sjögren’s syndrome. Sjögren’s syndrome is based on the deficiency of Yin, and developed by pathogens of hot blood stasis and toxin. We suggest that TCM should be popularized in the treatment of Sjögren’s syndrome, which can strengthen clinical effects and reduce side effects of Western Medicine at the same time.

Keywords：Sjögren’s syndrome/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reapy；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treatment of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干燥综合征(syndrome,SS)是一种以侵犯外分泌腺和具有高度淋巴细胞浸润为特点的缓慢进展性自身免疫性疾病[1]。临床除有口干、眼干外，尚有其他外分泌腺及腺体外其他器官的受累而出现多系统损害的症状。本病以女性多见，发病年龄多在40～50岁[2]。干燥综合征因其“燥象丛生”的临床表现，多数医家将其归入“燥证”“内燥”“燥毒”等范畴。目前SS确切的病因和发病机制尚不明确，西医一般认为与遗传、免疫、病毒感染、内分泌紊乱等因素有关，治疗多采用免疫调节剂与糖皮质激素，疗效欠佳。现就近几年有关SS的中医药治疗研究现状综述如下。

1病因病机

《灵枢·刺节真邪论》载：“阴气不足则内热……舌焦唇槁，腊干嗌燥”。首论唇舌口咽之燥热现象因阴亏液涸所致。《丹溪医论选》云：“人之生也，体质各有所偏……偏于阴虚，脏腑燥热”。张荣春等[3]基于“体病相关”原理,提出阴虚体质是干燥综合征的易发人群。阴虚体质的患者较常人更易内生燥热，加之外遇燥邪、湿邪热毒或风寒湿邪，也易化燥化热，发为燥病。《素问·经脉别论篇》载：“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素问·宣明五气篇》云：“脾为涎”,水谷精微输布到全身五脏六腑主要依靠于脾的转输和散精，脾失运化，而脾开窍于口，涎为口中之液，津液失于上承则可导致口干目涩。陈盛等[4]据此提出干燥综合征以脾虚阴亏为本,燥毒血瘀为标，其中脾虚是其缠绵难愈的根本。金实教授基于络脉是气血津液通道理论基础，提出其病机为阴虚络滞，阴液亏虚乃疾病之本,络脉滞涩是其基本病变[5]。金老将中医理论和现代医学相结合，认为外分泌腺体及导管类似于分布于体表的“络脉”系统，其排泄的液体归属于中医“津液”范畴，外分泌腺体通过腺管分泌液体发挥保护、湿润等作用，正所谓“溢奇邪”“通荣卫”；而阴虚则易导致虚热内生，煎熬津液，气滞血结，络窍涩滞，进而引发口干眼干等燥证。张鸣鹤教授从中西医结合出发，提出SS“炎热”病机，倡导“热痹”理论，认为热毒之邪乃伤津化燥的根本，而瘀血又是化燥蕴毒的致病因素[6]。热毒灼津炼液，阴津亏虚，脏腑官窍失荣，进而壅遏气机，津凝血滞则为血瘀，久病入络，气血不行，导致阴津亏虚更甚。

2证候研究

刘维等[7]对376例SS患者进行了回顾性分析，研究干燥综合征中医证型与中医证候及实验室指标变化的关系，根据《实用中医风湿病学》中干燥综合征辨治要点，将其分为气阴两虚证(26．33%)、阴虚津亏证、阴虚热毒证(25．26%)、阴虚血瘀证。研究结果显示：阴虚热毒证型发热、发颐、咽痛所占比例明显高于其余各证型，阴虚血瘀证、阴虚热毒证瘰疬发生率较其他两证型高。阴虚血瘀证在关节疼痛、关节肿胀、肢体瘀斑和胸闷的症状中所占比例明显高于其余各证型(P<0．01)。实验室指标方面：RF水平为阴虚热毒证>阴虚血阏证>阴虚津亏证>气阴两虚证。IgG、ESR、CRP指标水平为：阴虚热毒证>阴虚血瘀证>气阴两虚证>阴虚津亏证(P<0．01)。因为以上4项指标与疾病活动度相关，可以判断出中医证型不同，其疾病活动度差异为：阴虚热毒证>阴虚血瘀证>气阴两虚证>阴虚津亏证(P<0．01)。在各证型白细胞、血红蛋白、血小板水平比较中：气阴两虚型白细胞水平明显低于其余各证型，其水平为气阴两虚证<阴虚津亏证<阴虚血瘀证<阴虚热毒证；气阴两虚型血红蛋白有下降趋势，其水平为气阴两虚证<阴虚津亏证<阴虚血瘀证<阴虚热毒证；阴虚热毒证和阴虚血瘀证血小板高于其余两证型，水平为阴虚热毒证>阴虚血瘀证>阴虚津亏证>气阴两虚证(P<0．01)。乔建玲[8]对87例SS患者进行了回顾性分析，发现中医证型分布频率依次为：气阴两虚证(27．59%)>痰瘀壅滞证(25．29%)>毒热阴虚证(19．54%)>湿热蕴阻证(17．24%)>阴虚燥热证(10．34%)。将5种证型每一证候分为无、轻、中、重4级，依次代表症状的轻重程度，中医证候积分差异由高到低依次为：毒热阴虚证>气阴两虚证>痰瘀壅滞证>湿热蕴阻证>阴虚燥热证(P<0．05)，分析其病程与证型的关系，结果显示病程由长到短依次是：气阴两虚证>毒热阴虚证>痰瘀壅滞证>湿热蕴阻证>阴虚燥热证(P<0．05)。

3辨证论治

朱良春[9]对干燥综合征强调辨证要分脏腑，分为3个证型：燥热内盛，肺胃津伤证，治宜清养肺胃、生津润燥。方用一贯煎、清燥救肺汤加减，药用穿山龙、生地黄、沙参、麦冬、党参、石斛、生白芍、枸杞子、金银花、菊花、土茯苓、芦根、甘草等；脾胃阴伤，燥热内生证，治宜益脾养胃、生津润燥，药用石斛、沙参、山药、黄精、玄参、天花粉、生首乌、蒲公英、玉蝴蝶、决明子、瓜蒌仁等；肝肾阴虚，虚热内生证，治宜滋养肝肾、清热润燥，佐通络止痛，药用生地黄、女贞子、生白芍、桑寄生、知母、菊花、黄柏、白薇等。李德新教授将本病分为外燥和内燥，指出基本治疗原则为治外燥应辨温凉，治内燥应辨脏腑。外燥有2种证候:外感凉燥证，治宜温散凉燥、止咳化痰，方用杏苏散；外感温燥证，治宜轻宣温燥、凉润止咳，方用桑杏汤。内燥有5种证候:肺燥咳嗽证，治宜滋阴润肺、生津止咳，方用沙参麦冬汤；脾胃阴虚证，治宜补脾益胃、生津止渴，方用益胃汤加味；肝肾亏虚证，治宜滋补肝肾、益阴明目，方用杞菊地黄汤加减；阴虚燥热证，治宜养阴清热、生津润燥，方用一贯煎加减；瘀血壅滞证，治宜活血化瘀、养阴润肤，方用血府逐瘀汤[10]。汪悦教授[11]认为本病初期当以润肺清胃为主，清胃泻火实为本病治标之法，所谓“润肺燥，清胃热，先治其标”，方用白虎加人参汤；若燥热亢盛蕴毒者，口干甚，腮腺肿，可用犀角地黄汤合傅氏三紫汤，病情难以控制时可酌加小剂量雷公藤；病变入脏腑者，认为肾阴亏虚为本病的根本所在，总的治疗原则应遵从“甘寒滋润”，方用益胃汤、玉女煎、一贯煎、杞菊地黄丸、沙参麦冬汤、百合固金汤等治疗，所谓“养肺胃，滋肝肾，以固其本”；病变后期，主要病理变化为中焦脾虚、阴虚燥热，治宜健脾益气，方用参苓白术散；如既有肺肾阴虚又有脾气亏虚之气阴两虚者，可用生脉散加味，所谓“补脾土，助化源，气复津还” 。

4中药复方治疗

晏婷婷等[12]采用口服麦冬地芍汤煎剂(麦冬、生地、白芍、桃仁、紫菀)治疗SS患者20例，1剂/d，早晚分服，治疗3个月后疗效总有效率80%，明显高于对照组(口服羟氯喹0．2g bid)总有效率50%(P<0．05)。索德宝等[13]采用随机平行对照试验将61例SS患者分为2组，对照组采用常规西医治疗，治疗组采用生津玉液汤(黄精、坤草、麦冬、乌梅各10 g，生甘草5 g，桑葚、女贞子、菟丝子、西洋参各10 g，瓜蒌15 g，蜂蜜适量，黑芝麻10 g)，结果显示治疗组总有效率(80．64%)优于单用西医治疗的对照组(80%)(P<0．05)，且口干、眼干评分改善治疗组优于对照组(P<0．05)。安琦等[14]将68例SS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对照组予常规西药治疗，治疗组在常规西药的治疗基础上予加减六味地黄汤(熟地黄、山茱萸、太子参、炒白术、枸杞子、山药、泽泻、牡丹皮、茯苓、白芍、炒决明子、麦冬、石斛、甘草)，治疗3个月后：治疗组在口眼干燥、关节疼痛、滤纸试验及实验室指标方面疗效明显优于对照组(P<0．01)。孙桂芳等[15]将112例SS患者随机分为2组，治疗组予滋阴润燥生津汤(生黄芪、生地黄、百合、黄精、玄参、麦门冬、芦根、枸杞子、菊花、乌梅、肉苁蓉、淫羊藿、丹参、砂仁、葛根、郁金、生甘草)口服加雾化吸入治疗，对照组予硫酸羟氯喹片治疗，治疗2个月后治疗组疗效、免疫球蛋白指标差异改善情况明显优于对照组(P<0．05)，表明滋阴润燥生津汤可有效地调节SS患者机体的免疫功能。

5针灸治疗

朱俊岭等[16]采用穴位埋线治疗干燥综合征30例，主穴廉泉、曲池、肾俞、三阴交、太溪、太冲，燥毒胜者加合谷，腮腺肿大加颊车，15～20 d埋线1次,3次为1个疗程,治疗最长2个疗程。结果显示临床缓解7例，显效13例，有效8例，无效2例，总有效率为93．3%。赵用等[17]使用随机平行对照方法，将46例气阴两虚型SS患者分为2组，对照组采用常规西药治疗，治疗组采用眼针治疗(取穴：中焦、下焦、肾区、肝区、脾区均取双侧)，缓慢横刺0．2～0．5寸，留针30 min，1次/d。连续治疗1个月后结果显示：治疗组疗效总有效率为87．5%，明显优于对照组总有效率63．7%(P<0．05)。谭翊[18]采用简单随机法将72例水样液缺乏性干眼症患者分为2组，治疗组采用针刺(取穴：百会、睛明、攒竹、太阳、四白、风池等)结合雷火灸治疗(先行双眼眼周回旋灸，之后取：睛明、攒竹、太阳、四白穴风、风池穴、合谷穴等进行雀咏灸，每只眼灸2～3 min)，每周3次，12次为1疗程；对照组采用人工泪液，治疗8周后干涩感、视疲劳、泪液分泌试验、泪膜破裂时间均较同组治疗前降低(P<0．05)，且治疗组疗效优于对照组(P<0．05)。彭波等[19]采用针刺穴取百会、中脘、中极、关元、气海、合谷、太渊、足三里、三阴交、太溪、照海、太冲治疗干燥综合征，针对眼干涩配太阳、丝竹空、攒竹、睛明、承泣、翳明；口干加取天突、廉泉、地仓；耳鸣加取听宫、听会、耳门，10 d为1疗程，疗程间间隔1周，患者经治疗后疗效较为满意。陈伏宇等[20]将60例阴虚血瘀型SS患者随机分为2组，对照组采用燥痹协议方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采用毫针针刺治疗(主穴: 曲泽、血海、太冲、三阴交、太溪；辅穴:少泽、廉泉、外金津、外玉液、四白等)，治疗15 d后治疗组总有效率(90%)明显优于对照组(76.7%)(P<0．05)。表明针药合用治疗阴虚血瘀型干燥综合征疗效显著。刘敏[21]对8项关于针灸治疗眼干的随机对照试验进行疗效和安全性方面的Meta分析，结果显示在泪液的基础分泌量(S1T)疗效方面，针灸结合人工泪液组疗效优于人工泪液组[WMD 5．79，95%CI(5．33，6．25)]、单纯针灸组疗效优于人工泪液组[WMD2．75，95%CI(2．30，3．20)]；但在泪膜破裂时间(BUT<9s)的疗效方面[RR0．29，95%CI(0．19，0．45)]，人工泪液优于针刺；在角膜荧光素染色(CFS)疗效方面[WMD-0．J3， 95%C1(-1．55， 0．89)]，雷火灸与人工泪液均可改善干眼患者的眼表损害。

6实验研究

范海霞等[22]通过临床随机对照发现，新风胶囊能明显改善患者的肺功能、中医症状积分及实验室指标，对干燥综合征的治疗具有很好的临床疗效。刘燕等[23]通过尾静脉给予M3受体阻滞剂4-DAMP、M受体阻滞剂阿托品、α受体阻断药酚妥拉明药物注射复制口干症大鼠模型，予中药津血源灌胃后，发现津血源治疗组颌下腺细胞AQP5蛋白量的表达较前明显增加，研究认为津血源增加唾液分泌(养阴生津作用)的机制可能是通过毒蕈碱M受体(尤其是M3受体)、肾上腺素受体介导的作用途径，增加唾液腺细胞膜AQP5的表达而促进唾液分泌。胡旭君等[24]通过测定NOD小鼠外周血TNF-α、IL-1β、颌下腺AQP-5 mRAN、蛋白表达和腺体病理分级，研究雷公藤多苷联合甲氨蝶呤对SS NOD小鼠的治疗作用及TNF-α、IL-1β、AQP-5的表达影响，结果显示TG+MTX用药后可改善明显病理，改变TNF-α、IL-1β及AQP5 mRAN表达，且疗效优于单独用药(P<0．05)。

7小结

纵观近年来对中医药治疗干燥综合征的研究，中医在通过辨证施治调节机体免疫力及各脏腑间的功能方面具有很大的优势，并且中医针灸对于治疗本病灵活多变，疗效显著，安全无不良反应，值得重视并加以推广。但目前尚缺乏统一的中医辨证分型，对于SS的病因病机及治疗药物作用机制也缺乏足够的解释和研究。在干燥综合征的临床实验研究中存在设计不合理，方法学交代不清楚的情况，导致结果产生较大的偏倚性。希望今后能在随机对照实验的基础上，开展更多设计合理、执行严格、多中心、大样本且随访完备的研究，以促进中医药在治疗干燥综合征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VITALI C, BOMBARDIERI S, JONSSON R,et al. Classification criteria for Sjögren’s syndrome: a revised version of the European criteria proposed by the American-European Consensus Group[J]. Ann Rheum Dis,2002,61(6):554-558.

[2]中华医学会风湿病学分会.干燥综合征诊断及治疗指南[J].中华风湿病学杂志,2010,14(11):766.

[3]张荣春,倪诚,刘涛.从阴虚体质论治干燥综合征[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4,29(4):1012-1015.

[4]陈盛,温成平.干燥综合征从脾论治思路探讨[J].甘肃中医学院学报,2014,31(3):23-25.

[5]沈晓笑.金实教授原发性干燥综合征证治经验探讨[D].南京:南京中医药大学,2013.

[6]娄俊东,张立亭.张鸣鹤教授治疗干燥综合征经验[J].风湿病与关节炎,2014,3(2):34-36.

[7]刘维,张磊,刘晓亚,等.干燥综合征中医证候规律探讨[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0,25(9):1374-1376.

[8]乔建玲.干燥综合征中医证型的相关因素研究[D].济南:山东中医药大学,2014.

[9]吴坚,蒋熙,姜丹,等.国医大师朱良春干燥综合征辨治实录及经验撷菁[J].江苏中医药,2014,46(5):1-4.

[10]齐丹,李德新,于睿,等.李德新教授治疗干燥综合征经验撷萃[J].辽宁中医药大学学报,2014,16(12):192-194.

[11]汪悦.干燥综合征中医辨治之我见[J].风湿病与关节炎,2012,1(2):5-7.

[12]晏婷婷,汪悦.麦冬地芍汤治疗干燥综合征20例临床观察[J].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2008,24(1):63-65.

[13]索德宝,牛广华,姜兆荣.生津玉液汤治疗阴津亏虚型干燥综合征与羟氯喹等效性随机平行对照研究[J].实用中医内科杂志,2014,28(6):57-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