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视剧《笃姬》看日本人的“忠”与“孝”
2015-02-20郭燕燕
郭燕燕
从电视剧《笃姬》看日本人的“忠”与“孝”
郭燕燕
以电视剧《笃姬》为例探讨日本人的“忠”与“孝”。从历史渊源和内涵的角度对“忠”与“孝”进行分析得出:日本的“忠”是在中国儒家思想的基础上结合日本传统的“忠”意识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日本的“孝”是在中国儒家思想传入后出现与日本社会相结合而发展起来的。“忠”要求人们对君无条件的忠诚,“孝”要求人们对家无条件的孝。
《笃姬》;日本;忠;孝
德川幕府末期,日本面临空前的危机,一方面幕府迫于美国等列强的军事压力签订了诸多不平等条约,被迫开港通商;另一方面日本国内广大人民和爱国志士反对打开国门,展开了反对侵略、反对幕府统治的斗争。电视剧《笃姬》讲述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期。笃姬凭借卓越的政治智慧和敏锐的政治眼光,掌控幕府,周旋于政治、军事强人之间,她倾尽全力化解德川家族的危机,也从战火中拯救了日本。
一、电视剧《笃姬》中的“忠”与“孝”
(一)《笃姬》中描述的“忠”
1.笃姬对德川家族的“忠”
1856年笃姬成为德川家定的正妻。婚后不到两年,家定就去世了。年仅23岁的她未回娘家,也未改嫁,留在了江户城德川幕府家的“后宫”——大奥。在倒幕运动中,西乡隆盛等决定攻打江户城。德川家族存亡之际,笃姬与迫近江户城的新政府军进行斡旋,使得江户和平开城,德川家族免受灭顶之灾。笃姬成为德川家族最忠实的守护者。
2.臣对君的“忠”
西乡隆盛原为一名下级武士,被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彬提拔成为亲信,参与藩政。齐彬去世,西乡隆盛甚至要为他殉葬,被劝阻而活下来。他继承齐彬的遗志,一生忠于主君的事业,继续推进幕政改革。
3.仆人对主人的“忠”
几岛受主人齐彬的委托教育养女笃姬。笃姬进入大奥后,几岛谨记主人的命令,时刻提醒和督促笃姬完成齐彬让一桥庆喜做下一任将军的愿望。由于齐彬与家定的去世,其使命未完成,她深感愧对主人。在下任将军德川家茂进入江户城一切成为定局之后,几岛辞去大奥的职务,离开了笃姬,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始终忠于主人齐彬。
(二)《笃姬》中描述的“孝”
1.笃姬对父母的“孝”
笃姬作为齐彬的养女,为了实现养父的政治抱负,她冒着被整个大奥孤立的风险,向家定表明立场。这既是他对养父的承诺,也是她“孝”的表现。笃姬的“孝”还表现在赡养家定的母亲——本寿院。虽然本寿院不喜欢笃姬,婆媳关系紧张,但在德川幕府崩溃之后,笃姬依然赡养了她。
2.笃姬对后代的“孝”
笃姬的“孝”还表现在细心培养德川家传人——德川家达成才。家达与笃姬无血缘关系,但作为德川家的继承人,笃姬细心教育他成才,并送他出国留学,为他操办婚事,帮助他成家立业。
《笃姬》突出的表现了日本人的“忠”与“孝”。此外,该剧还刻画了笃姬陷入“忠孝”两难的境地,最终选择了“忠”。“忠”“孝”是日本影视作品的主题之一,也是日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日本人的“忠”与“孝”的历史渊源
(一)“忠”的历史渊源
公元5世纪以前日本只有朴素的“忠”意识,尚未形成“忠”的理论体系。据《日本书纪》记载,公元405年百济博士王仁应邀去日本,带去10卷《论语》和1卷《千字文》,这是有记载的日本引进中国儒学的最早记录。此后,儒学在日本逐渐得到传播,对其政治、经济、文化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儒家文化的“忠”思想逐渐被日本化,并与日本传统的“忠”意识相结合,形成了日本式的“忠”文化。
公元604年,圣德太子颁布“宪法十七条”。其中第6条曰:“无忠于君,无仁于民,是大乱之本也。”并提出对“不忠于君、不仁于民”的人应予惩戒,对“忠于君、仁于民”的人应予奖励[1]。这是日本关于“忠”的最早的理论尝试。
公元646年,孝德天皇颁布《改新之诏》,正式开始改革,史称“大化改新”。其中明确规定“国非二君,民无两主,率士兆民,以王为主”[2],由此确立了皇权中心思想,要求民“忠”于君。奈良时代日本进入文化全面昌盛时期,儒家思想在政治、文化等方面占据重要地位。儒家的“忠”是上层人士必备的思想道德,也是选拔官吏的考核项目之一。
平安时代,日本内乱四起。主君和家臣同生共死,互相依赖,主从关系成为社会的基本关系。平安时代,儒学在日本得到推崇,“忠”更是被提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提倡臣对君绝对的“忠”。“忠”表现在平时家臣要对主君承担种种义务,战争时在战场上要为主君献出生命。作为补偿,主君要给予臣下土地并保障其安全。这种建立在“忠”之上的主从关系是以利益为基础的交换关系,更是一种互惠关系、契约关系。平安时代后期的武士阶层已经形成以生命来体现对主君忠诚的道德观。
武家政权进入镰仓幕府统治时期,将军与武士的主从关系成为社会的基本关系。镰仓幕府重视对武士的精神培养,要求下级武士对上级武士、将军尽“忠”。服从并完成上级命令便是“忠”,反之则为不“忠”。将军给武士赏赐土地并保障其安全,武士以“忠”来报答将军。镰仓时代的以“忠”为纽带的将军和武士的关系也是一种互惠关系,也带有契约性。
室町时代,幕府中央权力日衰,战火四起,日本步入战国时代。大名通过武力而成为领地的所有者。随着势力增强,大名开始无视将军,以下犯上,平安时代以来建立在“忠”之上的契约式主从关系开始崩溃。在“忠”无法稳定局面的情况下,统治者意识到“忠孝一致”的重要性,于是大力倡导“孝”,欲以儒家的“忠孝”来维护社会秩序。但日本人的“忠”和“孝”无统一的标准,当“忠孝”两难时,无论尽“忠”还是尽“孝”都能得到社会的认可。
德川幕府统治时期,原来对武士的 “封地给予制”变为“俸禄给予制”,使其成为领取俸禄的家臣,剥夺了其反抗的基础。德川幕府进一步强化“忠”的地位,要求人们对将军和天皇都无条件的“忠”。幕府要求武士自觉遵守“忠孝信义”[3],为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等做出表率。“忠”不再是单纯的实现政治目的的工具,也成为对全民的道德要求。江户后期,“忠”的观念被夸大,上升到了极端化的程度[4]。维新人士,将对天皇的“忠”绝对化、扩大化,引发了倒幕运动,推翻了幕府的统治。明治维新后,等级制度被废除,明治天皇要求全体国民“以尽忠节为本分”。这在后来就成了日本军国主义麻痹人民发动对外侵略战争的思想武器。
(二)孝的历史渊源
5世纪初,儒家思想传入日本之前,日本并不存在“孝”的道德观念。进入奈良时代,随着儒家思想的传播,“孝”的理念逐渐被重视。统治者规定在“大学寮”中,“孝经、论语,学者兼习之”[5]。《孝经》是知识分子和官僚阶层的必读书目。714年,元明天皇提出“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志行闻于国郡者,申太政官奏闻,表其门闾,同籍悉免课役。”[5]孝子顺孙及同籍的人均可免去苛捐杂税,以此鼓励人们行“孝”。孝谦天皇时期,“孝”进入了繁荣期。757年,孝谦天皇下令:“治民安国必以孝理,百行之本莫先于兹。宣令天下家藏孝经一本,精勤诵习,倍加教授。”[6]奈良时代,“孝”的理念已逐渐渗透于统治阶级和民众之间,影响着人们的道德生活。
平安时代,“孝”进入了理论的成形和发展时期。“孝”的意义和“忠孝”关系问题成为知识分子茶余饭后的话题。平安初期,汉诗集《经国集》中有关于“忠孝”关系的记载。“以孝事亲,以忠奉国。既非圣贤,孰善兼之。必不获已,则何后何先?”答曰:“忠孝并重,移孝于君便是忠。”[5]平安时期,“孝”的理论得到了发展,“孝”已成为公认的道德规范。
镰仓时代,日本政治的特点是家长制家族制。日本吸收中国儒家的“三纲”,要求“臣对君忠,子对亲孝,妻对夫顺从”。统治者认识到“孝”可以维护作为社会基本构成单位的家庭内部的秩序,从而达到维护整个社会秩序的目的。因此,大力倡导无条件的“孝”,“孝”便成为强制性的人们必须无条件地遵守的规范。
室町时代,武家社会秩序混乱。“应仁、文明之乱”后,日本步入“战国时代”。统治者意识到“忠孝一致”对维护统治、稳定局面的重要性,于是大力倡导对主君的无条件的“忠”和对父母兄长的无条件的“孝”。
江户时代,随着儒家思想的兴盛,“孝”不仅是武士的道德标准,也是平民百姓的行为准则。1682年,德川幕府在全国设立“忠孝札”(忠孝牌),警示人们要做到“忠孝”。《孝经》被一些教育机构列为必读书目。
明治维新以后,统治者提倡以“孝”治国。1877年,明治政府出版发行《明治节孝录》,书中记载了全国二百多个孝子、忠仆,节妇等的孝行,被称为“国民的道德精华”[7]。“孝”是学校教育的核心内容,正式成为日本国民文化的一部分。
三、日本人的“忠”与“孝”的内涵
从狭义上说,日本人的“忠”是指对主君尽忠,“孝”是指对父母尽孝。实际上,“忠”与“孝”的内涵要丰富得多。
(一)“忠”的内涵
“忠”就是忠诚于主君,为了主君可以牺牲生命的奉献精神。原来“忠”的对象并不确定,可以是主君、大名、将军、天皇等。明治维新以后,实现全民统一,将忠的对象固定为天皇。平安时代和镰仓时代,“忠”建立在互惠互利基础之上,带有契约性质。室町时代,统治者提倡“忠”的无条件性。明治维新以后,对天皇无条件的“忠”,成为右翼分子发动侵略战争的武器。
(二)“孝”的内涵
“孝”是日本家族道德中最重要的、最基本的行为规范。“孝”的对象首先是祖先和父母。这里的祖先只包括尽孝人脑海中能记得的祖先形象,至于几百年前的祖先以及衍生的庞大的家族,都不是日本人尽孝的对象。日本的“孝”的对象还包括孩子。日本人把自己得到的养育之恩转移到孩子身上,以此来报答祖先的恩惠。日本人认为“家”是共同生活的场所[8],因此,家不仅包括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也包括那些没有血缘关系却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如仆人、雇工、学生、下属等。在日本“孝”是无条件的,要求绝对服从,即使父母有过错,孩子也不可以规劝、指责,反而应当尊敬服从并宽宥父母的恶行或无德。这种盲目的服从有时候会给人留下憎恨和可怕的记忆[9]。
四、结语
电视剧《笃姬》比较全面地反映了日本人的“忠”与“孝”。日本人的“忠”是在中国儒家思想的基础上,结合日本传统的“忠”意识,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日本人的“孝”是在中国儒家思想传入日本后出现,与日本社会相结合而发展起来的。“忠”与“孝”如今已成为日本国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忠”要求人们对君无条件的忠诚,“孝”要求人们对家无条件的孝,正如《笃姬》中所展现的日本人的忠孝形象一样。“忠”与“孝”是日本人行为的规范和准则。当忠孝两难时,无论尽“忠”还是尽“孝”都能得到人们的赞扬。正如笃姬在“忠孝”两难时选择了“忠”,依然得到了人们的赞扬和后世的传颂。
[1]朱健.“忠”在中、日传统伦理中的地位[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1999(3).
[2]宋娜.略论“忠”与“孝”在中日传统伦理观念中地位之异同[D].天津师范大学,2004.
[3]李卓.日本国民性的几点特征[J].日语学习与研究,2007(5).
[4]陈文静.中日忠孝伦理对照研究[J].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09(11).
[5]王家骅.儒家思想与古代日本人的“孝”道[J].日本学刊,1992(2).
[6]刘琪.关于中日“忠孝”观的比较研究[J].林区教学,2012,(10):74-75.
[7]孙士超.日本近世文学中的忠孝[J].世界文学教育,2015(1).
[8]闫艳.论日本人的“忠孝”思想[J].安徽文学,2008,(12).
[9]李卓.日本的父权家长制与孝的文明[J].日本研究,1995(4).
(编辑:张齐)
K890
A
1673-1999(2015)12-0132-03
郭燕燕(1984-),女,硕士,宿州学院(安徽宿州 423000)外国语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为日本文化、日汉翻译。
2015-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