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藏学研究中的一个“硬伤”——评《西藏历史辞典》
2015-02-20杜永彬
杜永彬
(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当代研究所 北京 100101)
西方藏学研究中的一个“硬伤”——评《西藏历史辞典》
杜永彬
(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当代研究所北京100101)
本文从《西藏历史辞典》的编纂者和主要内容、《西藏历史辞典》的“瑕疵”和“硬伤”、《西藏历史辞典》编纂的目的和出现“瑕疵”的原因三个方面,评论西方出版的第一部英文版的《西藏历史辞典》。
藏学已成为西方的一门学科,西方定期召开的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国际藏学研讨会就是一个显著标志。①在西方藏学界,西藏历史研究一直是一个重要研究领域,2003年,阿勒克斯·麦克凯伊(Alex McKay)编辑出版的《西藏史》(The History of Ti⁃bet),是西方西藏历史研究的集成。[1]美国著名藏学家戈尔斯坦(Melvyn C.Goldstein)则对西藏现代史和当代史情有独钟,迄今已出版了8部专著。②西方藏学界也十分重视藏学工具的编纂出版,迄今已编纂出版了多部关于藏语文和其他学科的词典。③相比之下,西方对于西藏历史辞典的编纂似乎并不热心,成为西方学术领域的一个空白,并且对西方人了解西藏历史增添了一定的困难。2012年终于传来好消息,西方出版了由澳大利亚藏学家约翰·鲍尔斯(John Powers)和大卫·特普勒曼(Da⁃vid Templeman)编辑的第一部英文版《西藏历史辞典》(Historical Dictionary of Tibet),全书收录词条1080条,共794页,文中附有少量的照片和插图,称不上图文并茂。[2]笔者希望先睹为快,迫不及待找到这部辞典并从头至尾进行了仔细的披览和阅读,结果印证了那句俗话:“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西方出版的第一部英文版《西藏历史词典》(以下简称《辞典》),是一个“四不像”的“大杂烩”。下面简要地从《辞典》的编纂者和主要内容、《辞典》的“瑕疵”和“硬伤”、《辞典》出现“瑕疵”和“硬伤”的原因三个角度评论这部《西藏历史辞典》,并与读者一道“欣赏”这部奇特的《辞典》。
一、《西藏历史辞典》的编纂者和主要内容
(一)《辞典》的编纂者
《西藏历史辞典》由约翰·鲍尔斯和大卫·特普勒曼两人合作编纂完成。鲍尔斯是澳大利亚藏学家,尤其长于藏传佛教研究。1991年毕业于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宗教史专业,获博士学位。他在弗吉尼亚大学学习了7年藏文,8年梵文,4年古汉语,3年日语口语,两年巴利语,还学习了法语,掌握了多种语言,奠定了藏学研究的扎实基础。回到澳大利亚堪培拉后,进入澳大利亚国立大学(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从事教学和研究。1983年,鲍尔斯在加拿大多伦多见到达赖喇嘛之后,就将研究领域从印度佛教哲学转向印度与西藏佛教领域,并将研究兴趣从佛教扩展到历史、人权问题和性别领域。现任该大学亚洲和太平洋学院(College of Asia and the Pacific)亚洲研究教授。鲍尔斯可谓多产教授,至今已发表60多篇论文,著述和编辑出版图书14部,关于佛教和西藏的图书主要有:《简明佛教百科全书》(A Concise Encyclopedia of Bud⁃dhism,2000年),《藏传佛教导论》(Introduction to Tibetan Buddhism,1995年),《作为宣传的历史—流亡藏人对中华人民共和国》(John Powers,History as Propaganda:Tibetan Exiles versus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2004年),《藏传佛教简论》(Con⁃cise Introduction to Tibetan Buddhism,2008年),《一个牛人——印度佛教中的男性、性和身体》(A Bull ofa Man:Images ofMasculinity,Sex,and the Body in Indian Buddhism,2008)等。中国学术界对鲍尔斯本人知之不多,《澳大利亚新西兰西藏研究概述》一文,在提及鲍尔斯的西藏研究时,连他的藏学代表作都没有提到。[3]《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主要涉藏机构和人员现状研究》一文,提及鲍尔斯的主要藏学论著,但是并没有对其藏学研究成果和西藏观加以评论。[4]笔者曾发表论文,对全面反映鲍尔斯西藏观的《作为宣传的历史》一书进行了较为深入的评论,认为该书是迄今为止西方出版的对中国方面、流亡藏人方面和西方国家出版的英文藏学论著进行文本解读的第一本学术专著,也是对中国学者、流亡藏人学者和西方学者的西藏历史观比较和评论的第一本专著。④
大卫·特普曼在墨尔本莫纳什大学任教,现任莫纳什亚洲研究所(Monash Asia Institute)兼职研究员(adjunct research fellow)。1965年,在科罗拉多州的丹佛市读到《西藏度亡经》(Tibetan Book of the Dead)一书,从此对西藏产生了的兴趣。1967年,到尼泊尔藏人社区考察,决定从事藏族文化的学习和研究。1969-1970年,曾在“流亡政府”的总部达兰萨拉的“西藏保育院”(Tibetan Nursery,“西藏儿童村”的前身)任职,和当地藏人学者一道研究藏语文和西藏历史。后在墨尔本的一所中学担任教师近30年,利用业余时间翻译和出版了几部藏文文献。曾多次参加国际藏学研讨会,并提交了多篇论文。2008年,进入莫纳什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以觉囊派大师多罗那他(1575-1634)的生平为论文题目,从政治和社会视角研究这位16-17世纪的佛学大师。目前其研究领域为“后期印度佛教”,并在莫纳什研究所指导博士生。
虽然该《辞典》由两人合作编纂,但是根据笔者对鲍尔斯的了解和对该《辞典》的初步研究可知,该书显然是由鲍尔斯主导的,体现的是他们两人的藏学研究成果,主要反映的是鲍尔斯的西藏观。
(二)《辞典》的主要内容
《西藏历史辞典》正文前面罗列了编者前言(Editor’s Foreword),读者注释(Reader’s Notes),藏文词汇索引(Glossary),缩略语表(Acronyms and Abbreviations),西藏历史地图,西藏历史大事年表(Chronology),下限至2011年。之后撰写了长篇“导论”,分为土地和人民(Land and People),西藏史前史、主权统治与佛教(Tibetan Prehistory,the Imperium,and Buddhism),政治动荡与中央政府的恢复(Political Instability and Restoration of Central Government),阴谋、侵略与独立(Intrigues,Inva⁃sions,and Independence)四部分,可以看清,这是鲍尔斯西藏观一贯秉持的“西藏独立论”的系统体现。
《西藏历史辞典》全书正文共收录词条1080条,收录的词条可谓“包罗万象”,涵盖社会、文化、经济、政治、宗教、地理等方面。
据鲍尔斯在《辞典》“鸣谢”中说,《西藏历史辞典》项目是由“澳大利亚研究理事会”(Australian Research Council)和“蒋经国基金会”(Chiang Ch⁃ing-kuo Foundation)资助的。
二、《西藏历史辞典》的“瑕疵”和“硬伤”
鲍尔斯长于藏传佛教研究,他自述其研究领域是佛教、印度教和西方宗教思想。西藏历史领域显然是鲍尔斯藏学研究的“软肋”。但是,近年来鲍尔斯不仅对“西藏问题”和西藏政治情有独钟,其研究兴趣逐渐从藏传佛教转向“西藏问题”,于2004年撰写出版了《作为宣传的历史》,而且似乎还奢望在藏学研究领域“通吃”,把自己不太擅长的西藏历史也囊括到自己的研究范围,草率匆忙地编纂出版《西藏历史辞典》,真是“无知者无畏”!
不可否认,作为长期从事藏学研究的知名藏传佛教研究专家,鲍尔斯并非等闲之辈,《西藏历史辞典》有一定的学术价值,有助于读者尤其是对西藏历史知之甚少的人了解西藏历史上发生的重大事件和一些著名的历史人物。而且,该《辞典》的多数词条都附有汉文,方便翻检和使用。
但是,《西藏历史辞典》的“瑕疵”和“硬伤”也十分明显,笔者从头至尾翻检了整部《辞典》之后留下的印象是,这部《辞典》像一个“四不像”的“大杂烩”!显然,由于编纂者鲍尔斯等没有编纂辞典的经验,也没有按照学术惯例撰写“凡例”(编纂体例),说明收录词条的标准及时空界限,尤其是西藏历史的下限和西藏历史词条的界限,造成学科界限、时空界限等方面的混淆,不但大大降低了该《辞典》的学术价值,无疑也对西方藏学界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下面从几个方面揭示这部《辞典》的“瑕疵”和“硬伤”。(以下词条括号后所附阿拉伯数字,表示其在《辞典》原著中的页码)
(一)混淆学科和专题界限
第一,混淆历史和地理。该《辞典》收录了一些地理词条,如青海湖(53),阿尼玛卿山(52),长江(103),羌塘(127),冬虫夏草(181-),纳木错(251),念青唐古拉(256),玛旁雍错(416-),青海(541),青藏高原(541-),杂曲(湄公河,562),拉萨河(648),塔里木盆地(669),冈底斯山(683-),羊卓雍湖(730-),雅鲁藏布江(732-),雪域(754)等。还收录了一些地区和政区词条,如安多(51-),八廓(70),西藏(99),昌都镇(133-),甘孜州(208-),敦煌(225),日喀则(290),内蒙古(319-),康区(355-),和阗(361-),拉萨(402-),理塘(407-),阿里(449-),新龙(486-),江孜(578-),果洛州(634-),四川(639),西藏自治区(685-),新疆(727)等。这些词条与西藏历史主题没有直接关系,并且很容易在关于西藏的地理词典中查到。
第二,混淆佛教和藏传佛教。该《辞典》收录了不少属于印度佛教、汉传佛教范畴的词条,如佛陀(120),佛教(121),中亚佛教(129),中国佛教(汉传佛教,139-),中国佛教协会(142-),小乘(293),印度佛教(317-),蒙古佛教(456-)等,这些词条都可在各种佛教大辞典等辞书中查到。⑤
第三,混淆西藏历史与藏传佛教。该《辞典》收录了藏传佛教的主要寺庙,如扎什伦布寺(82-),拉卜楞寺(85),哲蚌寺(102-),桑耶寺(108-),甘丹寺(188-),丹萨替寺(247),大昭寺(342-),楚布寺(461),俄艾旺曲丹寺(483),小昭寺(545),色拉寺(622-),塔尔寺(643-),曼日寺(649),敏珠林寺(650),那塘寺(652-),夏鲁寺(756)等。还收录了一些当代国外藏传佛教高僧,如宁玛派的顿觉活佛、邓柯钦则活佛、达塘活佛,萨迦派的卡鲁活佛,噶举派的曲嘉仲巴活佛,格鲁派的格西伦珠索巴、喇嘛益西等,与西藏历史主题也不吻合。将这些词条收入《西藏历史辞典》并不恰当,如果收录到《藏传佛教词典》就不会受到质疑。
(二)把西藏历史政治化
《西藏历史辞典》收录了不少不属于西藏历史而属于当代政治和“西藏问题”的词条。如阿鲁纳恰尔邦(64),落后(67),桑东活佛(86),洛桑僧格(96),达赖喇嘛(117),“藏人行政中央”(130),达赖集团(173),达兰萨拉(205-),爱国主义教育(511-),和平解放(515-),民主管理委员会(184),民主改革(184-),更敦·曲吉尼玛(195),中华人民共和国草原法(269),西部大开发(272-),晋美彭措(339-),麦克马洪线(429),平措汪杰(529),青藏铁路(542-),独立(548),农奴解放日(623),西姆拉条约(640-),分裂主义分子(658),红崖村(663),“斯特拉斯堡声明”(664),1959年3月10日西藏起义(691-692),1988-1989年西藏起义(692-),2008年西藏起义(694-)等。鲍尔斯等将这些属于当代西藏和当代西藏政治范畴的非历史词条编入《西藏历史辞典》,混淆西藏历史和当代,似乎意在把西藏历史政治化。显然,这些词条更适合于编入《当代西藏政治辞典》。
(三)文不对题,离题万里
《西藏历史辞典》收录了大量与西藏历史和西藏没有直接关系的词条。如游牧(104),百年国耻(133-),蒋介石(135-),中国(136-),中国共产党(143-),基督教(18-),阶级意识(162-),群众性治安事件(163-),公社(163-),共产主义(166-),反革命(第170-),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170),货币(currency,172-),邓小平(185-),胡锦涛(299-),胡耀邦(301-),康熙(348-349),孔子(376-),毛泽东(419),乾隆(537-),明朝(),清朝(538-),邪教(235),封建迷信(239),封建(239-),神(257),大跃进(272),汉族(291-),历史学(historiography,294-),人权(303-),新闻(344-),满族(418),人民代表大会(438-),蒙古帝国(451-),辛亥革命(468-),武警部队(517),人民解放军(517-),中华人民共和国(518-),乾隆(537-),清朝(538-),独立(548),反动(563-),红卫兵(564-),孙中山(665-),唐朝(670-),单位(723-),第一次世界大战(724),第二次世界大战(725-),元朝(741-),袁世凯(743-),批斗会(664-),思想工作(677),周恩来(754-)等。有一点西藏历史常识和藏学知识的人都知道,这些词条与西藏历史“风马牛不相及”,与《西藏历史辞典》不仅文不对题,而且也没有任何必要,因为在早已出版的英文版《不列颠百科全书》(Encyclopedia Britannica,又称《大英百科全书》)或中文版《中国大百科全书》等百科全书中,都很容易查找到这些词条,而且其阐释远比这部《辞典》全面、准确和权威。一般读者在西文维基百科(wiki⁃pedia)或中文“百度”等搜索引擎中也很容易搜到上述词条。鲍尔斯等在《西藏历史辞典》中收录这些不该收录的词条,不仅占据了该《辞典》的大量篇幅,造成人力浪费和篇幅的累赘,有堆砌拼凑之嫌,而且大大冲淡和削弱了“西藏历史”这个主题和该《辞典》的使用价值。
(四)超越西藏的地理和政区范围
《西藏历史辞典》收录了一些不属于中国西藏的词条,如不丹(73),比哈尔邦(73),印度(311-),大赞寺(Ivolginsky Datsan,俄罗斯布里亚特的一座藏传佛教寺庙,320),加德满都(353-),蒙古(452-),俄罗斯(601-),拉达克(387-),阿育王(462),尼泊尔(470),外蒙古(499),锡金(639),赞斯卡(746-)等。这些词条的篇幅都较长,看似与西藏历史有关,实际上与西藏历史“远隔千里”,编纂者在确定收录词条的范围时随心所欲,把不属于中国西藏的国家、地区和人物词条收入《辞典》,似乎忘记了《西藏历史辞典》的“西藏”的地理范围和“西藏历史”这个主题。
(五)词条大而无当,极易产生歧义
《西藏历史辞典》收录了不少只有阅读全文才能了知的一些大词条。如农业(54-),考古学(56-),建筑(59-),艺术(62-),经济(231-),教育(232-),节日(237-),旗帜(240-),对外关系(242-),史学(294-),语言(396),法律制度(398-),文学(408-),婚姻(419-),医学(431-),宗教(566-),贸易(698-),战争(715-),妇女(722-),“大游戏”(269-)等。这些词条的篇幅都很长,从词目上看,这些词条在其他相关主题的辞书和各国出版的大百科全书中都很容易查到。只有阅读词条的内容,才知道这些词条与西藏和西藏历史有密切关系,如“农业”主要阐释西藏的农业,“艺术”主要阐释西藏的艺术,“经济”主要阐释西藏的经济,“教育”主要阐释西藏的教育,“语言”主要阐释西藏的语言,“贸易”主要阐释西藏的贸易,“宗教”主要阐释西藏的宗教,“战争”主要阐释西藏历史上发生的战争,“妇女”主要阐释西藏的妇女。还不如直接将词条的名称改为西藏农业、西藏艺术、西藏经济、西藏教育、西藏语言、西藏贸易、西藏宗教、西藏的战争、西藏妇女,这样改虽然像百科全书的条目而不像西藏历史辞典的条目,但是至少比现在这种编纂方式的效果要好一些。
(六)收录的藏学家很不齐全
《西藏历史辞典》收录了一些国外藏学家和“西藏通”。如查尔斯·贝尔(72),达斯(177),德西德里(187),高文达(263),乔玛(378),伯希和(516-),黎吉生(583-),罗睺罗(613-),金·史密斯(650-),大卫·斯勒格诺夫(653-),斯坦因(663),图齐(708-),瓦德尔(715),荣赫鹏(739-)等。由于鲍尔斯等没有撰写“编纂体例”,没有说明收录这些人的理由,如时代原因(已故,卒年下限)和国家原因(是包括所有国家,还是只收欧美印等国家?)等,也就没法确定哪些人该收,哪些人不该收,因而读者也就不知道他们收录这些人的标准究竟是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理由,在国外藏学家中只收录上述这些人显然不全面也不公平,暂且不论不收录中国已故的许多国际知名藏学家的原因是什么,《辞典》应该收录而没有收录的已故国外藏学家,至少还应包括法国的大卫·妮尔、石泰安、拉露、大卫·麦克唐纳,德国的霍夫曼、弗兰克,英国的阿日斯,意大利的伯戴克,俄国的罗列赫,匈牙利的乌瑞,美国的柔克义、伊文思·温兹、劳费尔、威利、鲁埃格、米勒、韦曼、罗宾逊,日本的佐藤长、山口瑞凤,印度的罗开什·钱德拉等。
(七)没有参考和吸收中国藏学界的研究成果
由于《西藏历史辞典》编纂者鲍尔斯等忽视西方藏学和中国藏学研究成果,大大削弱了《辞典》的学术性和权威性。第一、没有全面参考中国藏学专家的西藏历史研究成果。鲍尔斯等没有参考中国藏学家编纂出版的有关西藏历史的辞书,如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编写的《藏族简史》,恰白·次旦平措的《西藏简明通史》,张怡荪主编的《藏汉大辞典》,东噶·洛桑赤列的《论西藏的政教合一制度》和《藏学大辞典》等。二是没有全面参考中国藏学界关于西藏历史的研究成果,该《辞典》所附参考文献,列举了西方出版的大量英文论著,包括流亡藏人学者的论著和达兰萨拉“流亡政府”的出版物,但是只列举了《西藏佛教发展史略》、《藏族史要》、《西藏佛教研究》、《西藏古代墓葬制度史》、《西藏历史问题研究》、《元明时期藏传佛教在内地的发展及影响》、《民国时期西藏法制研究》几部学术专著,《西藏百题问答》、《西藏—不再是中世纪》、《西藏是一个独立国家吗?》、《西藏佛教艺术》、《藏传佛教》、《中国西藏的历史地位》、《达赖喇嘛的转世制度》、《西藏宗教》、《西藏历史》、《西藏教育》、《文成公主与唐蕃古道》、《唐卡中的西藏史》、《佛界:西藏神秘的寺院》一些准学术或知识性读物,还列举了《旧唐书》1部汉文史籍(中华书局,1975年)和《论当代藏传佛教的发展路向》1篇论文。⑥没有参考研究西藏历史必须利用的《元以来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关系史档案选编》(编写组,7卷)等西藏历史文献和档案,没有参考《藏族简史》(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编写)、《西藏通史》(恰白·次旦平措著)、《藏族史略》(黄奋生著)、《元以来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关系研究》(邓锐龄等著)、《西藏近三百年政治史》(伍昆明主编)、东噶·洛桑赤列的《论西藏的政教合一制度》等中国藏学界关于西藏历史研究的重要专著。其原因可能是不研究西藏历史的鲍尔斯等没有全面参考中国藏学界的西藏历史研究成果。第二、没有参考中国藏学专家出版的关于西藏的辞书。鲍尔斯等显然没有参考中国藏学界编纂出版的有关西藏历史的辞书,如张怡荪主编的《藏汉大辞典》、东噶·洛桑赤列编著的《东噶藏学大辞典》、王尧、陈庆英主编的《西藏历史文化辞典》等含有大量西藏历史词条的辞典,其中《东噶藏学大辞典》系关于藏族的百科大辞典,收入词条14000多条,2572页,280万字,涵盖历史人物和事件、民俗和宗教、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关系、藏学基础知识等方面的大量词条。[5]2005年,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历史研究所又汉译印制了《东噶藏学大辞典·历史人物类》(上下册)。第三,没有收录中国藏学家。如上所述,鲍尔斯等人在《辞典》中收录了不少现代已故国外藏学家,可是只收录了少数中国现代已故藏学家,没有将才旦夏茸、毛尔盖·桑木旦、东噶·洛桑赤列、谢国安、多吉杰博、霍康·索朗边巴、措如·次朗、钦饶维色、多杰才旦、任乃强、张怡荪、法尊、李安宅、于道泉、刘立千、王森、张克强(建木)、王沂暖、李铁铮、黄奋生、王辅仁、吴丰培、柳陞祺、牙含章、苏晋仁、吴均、杨化群等中国现代已故藏学家编入《西藏历史辞典》。
总之,《西藏历史辞典》所收录的许多词条与西藏历史主题无关,还收录了不少不属于西藏历史而属于当代西藏范畴和不属于西藏地域范围的词条。除去这些与西藏历史和西藏没有直接关系或与西藏历史不匹配的词条,该《辞典》所收录的1080个词条大致只有一半真正属于西藏历史的内容。从上述分析和评论可以看出,该《辞典》既不是标准的《西藏历史辞典》,也不是完整的《西藏百科辞典》,实际上是一个“四不像”的“大杂烩”。俗话说“坏事可以变成好事”,鲍尔斯等人编纂出版的《西藏历史辞典》留下这么多明显的瑕疵、硬伤和缺憾,为中国藏学界组织编纂出版全面、系统、准确、权威的《西藏历史辞典》提供了机会。
三、《西藏历史辞典》出现“瑕疵”和“硬伤”的原因
鲍尔斯等编纂出版的这部《西藏历史辞典》之所以出现多种多样的“瑕疵”和“硬伤”,主要是由以下主观和客观三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第一,西方人的西藏观的影响。鲍尔斯等编纂的这部《辞典》,处处体现出西方人的西藏观,把西藏视为“一个被中国占领的国家”,秉持“西藏独立论”的立场,因而在编纂《西藏历史辞典》时,就置西藏历史真相和客观史实于不顾,偏爱选择和收录能够支撑其西藏观的词条。
第二,意识形态的支配。笔者曾于2002年发表文章将西方藏学分为“学术藏学”和“政治藏学”。⑦鲍尔斯的藏学研究在“学术藏学”和“政治藏学”之间游走,奉行反共反华的意识形态,因而戴着有色眼镜选择和收录词条,把西藏历史政治化和意识形态化,他曾在《作为宣传的历史》一书中批评他人把历史作为宣传的工具(history as propaganda),现在也掉进自己设置的陷阱,在编纂《西藏历史辞典》时随意“打扮”西藏历史。
第三,编纂者的学养所致。一是由于鲍尔斯长于佛教尤其是藏传佛教研究,所以《辞典》中佛教词条占了不少篇幅,但其中不少佛教词条与西藏历史和藏传佛教没有直接关系;二是由于鲍尔斯等不是西藏历史研究专家,对于西藏历史上哪些词条该收?哪些词条不该收?并非“胸有成竹”,因而《辞典》中收录的许多词条都不属于西藏历史的范畴;三是由于鲍尔斯等缺少辞典编纂经验,不知道编纂《辞典》类工具书都须先确定“凡例”(编纂体例),因而就造成这样一部“奇特”的《西藏历史辞典》—该收录的词条不收录或收录不全,不该收录的词条大量收录,收录的词条没有标准和界限,混淆地域界限、学科界限、历史与现实界限;四是由于鲍尔斯和特普勒曼仓促上阵,在编纂《辞典》时没有很好地参考和吸收西方藏学界和中国藏学界的西藏历史研究成果,也没有参考和借鉴中国出版的西藏历史辞典,而且还没有虚心向西方和中国的西藏历史专家请教,他们两人的学识和精力也都不够,从而导致西方出版的第一部《西藏历史辞典》出现了许多明显的“瑕疵”和“硬伤”。造成这种局面,鲍尔斯等人不仅需要进行自省和检讨,也应当引起西方藏学界的反思。
[注释]
①2016年6月19-25日,将在挪威奥斯陆特隆姆瑟的卑尔根大学(Bergen)召开第14届国际藏学研讨会,至此,西方已召开14届国际藏学研讨会。
②戈尔斯坦出版的关于西藏现代史的专著:1、《西藏现代史(1913-1951)——喇嘛王国的覆灭》(AHistory ofModern Ti⁃bet,1913-1951:The Demise of the Lamaist State,1993),2、《雪狮与龙—中国、西藏与达赖喇嘛》(The Snow Lion and the Dragon:China,Tibetand the Dalai Lama,1997年),3、《为现代西藏而斗争——扎西泽仁自传》(The Struggle forMod⁃ern Tibet:The Autobiography of TashiTsering,1997年),4、《一位藏族革命家——巴塘平措汪阶的政治生涯与时代》(A Ti⁃betan Revolutionary:The Political Life of Bapa Phuntso Wangye,2004),5、《西藏现代史·第2卷——风暴前的宁静(1951-1955年)》(A History of Tibet,volume 2:The Calm be⁃fore the Storm,1951-1955,2007年),6、《西藏的文化大革命—1969年的“尼木事件”》(On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in Ti⁃bet:The Nyemo Incidentof1969,2009),7、《西藏现代史·第3卷——黑云压城(1955-1957年)》(A History of Modern Ti⁃bet,volume 3:The Storm Clouds Descend,1955-1957,2013年12月),8、《西藏现代史·第4卷,1957-1959年——暴风雨来临》(A History of Modern Tibet,Volume four,1957-1959:In the Eye of the Storm),即将出版。
③如西方藏学之父乔玛(Alexander Csoma De Koros)编纂的《藏英词典》(Tibetan English Dictionary),达斯(Sarat Chan⁃dra Das&Graham Sandberg)编纂的《藏英词典—附梵文同义词》(A Tibetan-English Dictionary with Sanskrit Syn⁃onyms),杰斯克(Heinrich A.Jaschke)编纂的《藏英词典》(A Tibetan-English Dictionary),钱德拉(Lokesh Chandra)编纂的《梵藏词典》(Sanskrit to Tibetan Dictionary),戈尔斯坦(Melvyn C.Goldstein&T.N.Shelling)编纂的《新编现代藏语藏英词典》(The New Tibetan-English Dictionary of Modern Tibetan),诺布曲培(Norbu Chopel)编纂的《新编英藏词典》(New English-Tibetan Dictionary),泽培仁增Tsepak Rigz⁃pin)编纂的《藏英佛教术语词典》(Tibetan English Dictionary of Buddhist Terminology),次仁仲措(Tsering Drungtsos)编纂的《西藏医学和天文学藏英辞典》(Tibetan-English Diction⁃ary of Tibetan Medicine and Astrology)等。
④杜永彬.评《作为宣传的历史——流亡藏人对中华人民共和国》[A].哈尔滨工程大学《藏学前沿问题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M].2015年即将出版。
⑤如星云大师监修、慈怡法师主编的《佛光大辞典》,台北佛光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0年发行,全书共8卷,收录词条22608条。
⑥王森:《西藏佛教发展史略》,中国藏学出版社,2010年;王辅仁、索文清:《藏族史要》,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84年;克珠群佩:《西藏佛教研究》,宗教文化出版社,2009年;霍巍:《西藏古代墓葬制度史》,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张云:《西藏历史问题研究》,中国藏学出版社,2008年;赵改萍:《元明时期藏传佛教在内地的发展及影响》,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孙镇平:《民国时期西藏法制研究》,知识产权出版社,2006年;经纬编:《西藏百题问答》,北京周报出版社,1989年;金州编:《西藏—不再是中世纪》,外文出版社,1981年;经纬编:《西藏是一个独立国家吗?》,新星出版社,1991年;刘艺斯:《西藏佛教艺术》,文物出版社,1957年;李冀诚:《藏传佛教》,外文出版社,1991年;王家卫、尼玛坚赞:《中国西藏的历史地位》,五洲出版社,2001年;陈庆英:《达赖喇嘛的转世制度》,五洲出版社,2008年;尕藏加:《西藏宗教》,五洲出版社,2003年;陈庆英:《西藏历史》,五洲出版社,2003年;周爱明:《西藏教育》,五洲出版社,2004年;崔永红:《文成公主与唐蕃古道》,青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群那诺布旺典:《唐卡中的西藏史》,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杨辉麟:《佛界:西藏神秘的寺院》,青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杜永彬:《当代藏传佛教的发展路向》,《西藏大学学报》,2007年第1期。
⑦杜永彬:《哈佛大学藏学研究管窥》,《中国西藏》,2002年第4期;《哈佛大学藏学研究述评》,载《哈佛大学藏学研究文集》,“藏事译丛”第4辑,2002年;另见:《藏学研究的“三维视野”》,中国藏学出版社,2010年。
[1]Alex McKay,ed.,The History of Tibet,Routiedge Curzon,2003.
[2]John Powers&David Templeman,Historical Dictionary of Tibet,The Scarecrow Press,Inc.,2012.
[3]唐棣.澳大利亚新西兰西藏研究概述[J].西藏研究,1996 (4).
[4]周卫红.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主要涉藏机构和人员现状研究[J].中国藏学,2010(2).
[5]东噶·洛桑赤列编著.东噶藏学大辞典[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陈立明]
[校对陈鹏辉]
K281.4
A
1003-8388(2015)06-0141-07
2015-10-15
杜永彬(1960-),男,四川泸定人,现为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当代研究所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当代国外藏学研究评论,西方人的西藏观和西方的西藏政策,当代藏传佛教,藏区治理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