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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满丝绸之路与古代中国社会发展

2015-02-20孔含鑫吴丹妮

关键词:香料文化

孔含鑫,吴丹妮

(1.云南民族大学职业技术学院,云南昆明650500;2.云南民族大学学生处,云南昆明650500)

香满丝绸之路与古代中国社会发展

孔含鑫1,吴丹妮2

(1.云南民族大学职业技术学院,云南昆明650500;2.云南民族大学学生处,云南昆明650500)

蜀身毒道、麝香之路与丝绸之路,都是古代中国西部民族与世界民族交流的古道。在这些古道的一端是具有适合香料产生的湿热、高寒自然环境的中国西部地区,历史上,这些地区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丰富多元,且瘟疫、瘴气等自然灾害多发,并关系国家疆域的安危;在这些古道的另一端,是同样适合香料、香药生产的东南亚、南亚、中亚、西亚,乃至欧洲等异域国度的世界各国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香文化在丝绸之路等古道上,与世界各个民族传统文化交融并生、和合共存。一直以来,香料、香药是丝绸之路等东西方交流古道上朝贡、商贸等活动中的重要物品,香被广泛的应用于古代中国的世俗生活和神圣世界,在民族传统文化交往、医疗卫生及文化精神生活等方面占据不可或缺的地位。香文化成为实现边疆社会稳定发展、维系丝绸之路等东西方民族交往古道兴衰的重要文化纽带。借助香及香文化,古代中国各民族与异域世界民族的传统文化不断交流、借鉴、融合创新、和合共存。古代中国与西方世界民族交流古道上丰富多元的香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优秀文化的有效构成。汉唐以来,香文化深刻的影响着古代中国社会的发展和多元构建。挖掘、整理香文化是共享丝绸之路精神、把握“一带一路”国家战略之宗教文化核心、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需要。

香;香文化;丝绸之路;古代中国;社会发展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于2013年9月和10月分别提出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这个构想简称“一带一路”。新时期建设“一带一路”的根本目的是共享古代丝绸之路精神,因而系统研究丝绸之路等古代东西方民族交流的古道及其宗教文化就很有必要。丝绸之路上川流不息的是人群和货物,历久弥新的是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与彼此之间深厚的友谊。在丝绸、瓷器、茶叶、金银、香料、宝马良驹的互相交换过程中,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与世界民族传统优秀文化相互融合、和合共存。在此历史进程中,世界民族优秀的自然科技、医疗卫生知识等被中华民族吸取、借鉴、发展、创新,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历史时代价值也得以在世界各民族之间传扬。

丝绸之路上的中亚、西亚、南亚和中南半岛等地区,自然地理位置上与我国的西部地区紧密相连,这必然使得我国西部地区的自然地理与民族文化在丝绸之路及其文化上占据重要的地位和发挥关键的影响力。自古以来,我国西南地区盛产香料,同时,印度、阿拉伯、波斯等地也盛产香料,香料及香文化在丝绸之路上源远流长,而不管丝绸之路如何变迁,香料以及香文化始终处于我国西部少数民族与东南亚、南亚、中亚、西亚、古罗马等异域文化交流过程中的重要位置。本文以香料以及香文化为切入点,初步探讨香料、香文化在丝绸之路等古代中国与异域民族、经济、文化交流孔道上的历史情况,以及在此过程中,各民族香文化、宗教文化交融对古代中国社会发展及多元构建的影响。敬请专家批评指正。

一、我国西部地区连接东西方经济、社会、文化的古道的历史情况

与“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相关表述一样,本文借助古代“丝绸之路”这个文化符号,概括历史上存在的,我国西部民族与古代世界民族之间社会、经济、文化交流的孔道。

早在春秋时期,我国西南边疆人民就在云贵高原的崇山峻岭中开辟了一条通向南亚次大陆及中南半岛的“蜀身毒道”,而此时,北方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麝香之路和茶马古道远未开通。汉代的这条古道被称为“蜀身毒道”,也即我们今天所说的西南丝绸之路,由南道的岷江道、五尺道和西道的牦牛道构成。蜀身毒道东起古蜀都,西至古印度,沿途郡县相连、驿路相接,将西南夷地边疆与印度、中南半岛等世界古文明紧密相连。《魏略·西戎传》中记载:“大秦道既从海北陆通,又循海而南,与交趾七郡外夷比(邻),又有水道通益州、永昌,故永昌出异物。前世但论有水道,不知有陆,今其略如此,其民人户数不能备详也。自葱领西,此国最大,置诸小王甚多,故录其属大者矣。”[1]寥寥数语,即清晰的勾勒出了古代大秦与中国西部益州(今四川成都)、永昌(今云南保山东北)等地水陆交通的情况。

就交通而言,早在公元前16世纪~公元前11世纪,北方就存在从河南安阳等地到达新疆的通道。到公元前2世纪,张骞出使西域的“凿空之旅”,开通了连接中国腹地与欧洲诸地的陆上商业贸易通道——“丝绸之路”。唐代,源于古代西部边疆茶马互市的陕甘茶马古道与北方丝绸之路相连,经汉中——长安——甘肃——宁夏——新疆——中亚——欧洲一线,成为丝绸之路的干线之一。同时,陕康藏茶马古道——蹚古道,贯通西北与西南边疆。此外,川藏茶马古道东起边茶产地雅安,经打箭炉(今康定)——西藏拉萨——不丹、尼泊尔、印度一线,贯通古代西藏和内陆边疆,同时也架起沟通我国西部与南亚次大陆、西亚等地的联系桥梁。公元6世纪后期,滇藏茶马古道形成,经云南西双版纳——普洱市——大理——丽江市——香格里拉——西藏——拉萨——印度——尼泊尔一线,古代中国西部与南亚地区社会、经济、文化的联系又添一条重要通道。

我国西部地区雪山高耸、河谷陡峭、丛林密布、沙漠广袤、湿热与高寒的气候并存,任何时候要在此间开通百千公里的通道,绝非易事。尤其是在北方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麝香之路和茶马古道远未开通之时。但远在公元前8世纪~公元前5世纪的春秋时期,西南边疆少数民族与南亚次大陆及中南半岛相连的“蜀身毒道”就已经贯通。西南边疆地带的远古民族与南亚次大陆、中南半岛的异域民族一定要历经艰险,跨越千山万水去相聚和交流,应该是两地之间存在一种广为大家熟知的、支撑两地社会经济发展的、并被两地民族文化认同的物品。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在两地都存在,并彼此互相吸引的共同的物品就是香料、香药或香文化。比利时学者亨利·皮朗在《中世纪欧洲经济社会史》中对中世纪国际贸易的主要商品香药也作了精辟的论说:“香料是这种贸易的首要商品。一直到最后,香料所占的首要地位始终未变。……载运的方便和售价的昂贵,使香料具有无与伦比的优越性。”[2]这可从麝香之路的开通和命名窥见一斑。

罗马帝国在公元1世纪通过“麝香之路”经昌都——拉萨——阿里——西亚一线运走西藏、古益州等地盛产的珍贵的麝香,到了公元7世纪吐蕃王朝时期,中原内地的丝绸、茶叶、陶瓷、红糖等特产从成都和普洱等地到昌都,并沿着“麝香之路”进入雪域高原和西亚地区。如蜀布和卭杖独产于四川,但公元前122年,张骞从西域归来,向汉武帝禀报他在大夏(今阿富汗北部)发现了大量由东南身毒(今印度)国而来的蜀布和卭杖。“后周显德五年(958年),昆明国献蔷薇水十五瓶,得自西域,以之洒衣,衣敞而香不灭。”[3]五代开宝五年(972年)时,蕃将蒲诃散将产于大食国的蔷薇水朝贡给皇帝。上述两处记载的蔷薇水表明,自汉武帝经略西南,将西南夷道通到滇西洱海地区,设立永昌郡,贯通西夷道、南夷道、永昌道后,天竺、大食、安息、大秦等异域民族地区盛产的奇珍异香进入我国古代社会已呈常态。

拨开遮眼迷雾、循着历史事实,就会发现其实香料、香药以及香文化始终处于我国西部民族与南亚、中亚、西亚等异域民族文化交流过程中的关键位置。正如谢弗所指出的,“中世纪的远东,对于药品、食物、香料以及焚香等物品并没有明确的区分——换句话说,滋补身体之物与怡养精神之物之间,魅惑情人之物与祭飨神灵之物之间都没有明确的区别。……仙境、极乐世界以及民间传说和诗歌中,尤其是道教所极力灌输的天界奇境——当然佛教的传说,也和香料不无关系”[4]。哪怕后来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使得东西方交流贸易的中心转移到广州、宁波等南方港口城市,也只是使经过中亚由西域或经上述西部其他的东西方交流孔道而来的香料转由东南海外再进入中国,但香料仍在古代丝绸之路等古道上占据极大的比重。如宋代海上进口物品中香料仍占很大比重,“其中以乳香、降真香等香料输入数量最多。香料主要从阿拉伯、三佛齐(即今苏门答腊的巨港,属印度尼西亚)、占城(今越南南部地区)等地进口。《宋会要辑稿》载:南宋绍兴二十五年(1155年),从占娜云进泉州的商品,仅香料一项就有沉香等7种共63 334斤”[5]。香料在丝绸之路上流通物品中所占的巨大比重,也可以从近年来在东南沿海及中亚、南亚沿海发现的古代沉船考古中得到证实,这些沉船上均发现大量香料。如1973年,福建泉州后渚港曾发现一艘估重高达370吨左右,用于远洋商运的宋代海船。在船中发现了大批的香料木,如沉香、檀香、降真香等,湿重达到4 700多斤,还有乳香、龙涎香、槟榔、胡椒等海外香料药品[6]。

香料在丝绸之路上流通物品中的地位,还可以从香料的价值看出。香料的价值则可参考日本大谷探险队在吐鲁番得到的一件文书记载。“大谷三○九六号”文书上的唐代天宝二年交河郡市估案记载有当时交河(即今吐鲁番市西北交河故城)市场的香料价格。如:郁金花壹分,上直钱陆拾文,次伍拾文,下肆拾文。添香壹分,上直钱壹佰贰拾文,次壹佰壹拾文,下壹佰文。丁香壹分,上直钱叁拾伍文,次叁拾文,下贰拾伍文。沉香壹分,上直钱陆拾伍文,次陆拾文,下伍拾文。白檀香壹分,上直钱肆拾伍文,次肆拾文,下叁拾伍文。将这些香价与开元二十八年时“西京东都,米斛直钱不满二百(文),绢匹亦如之”的物价比较一下,就会看出当时香料价格的高昂。*注:汉书:120斤为一石,一石等于10斗,1斗等于10升,100升等于一斛;1 500克等于1斤等于16两等于160钱;1钱等于10分。奢侈昂贵的异域香料和数量巨大的香料交易,都表明香料在丝绸之路上的重要性和普遍性,也提醒我们香料对中国西部社会发展的多元影响是值得研究的一个问题。

二、香料、香文化在古代东西方社会交流孔道两端的历史情况

“香之为用,从上古矣”[7],春秋战国时期,典籍中就有很多关于古代社会用萧、艾、兰、蕙、芷、茅、郁、椒、辛夷等草本芳香植物或动植物油脂的言说。古时人们对各种芳香物质的最初认知,是出于对自然生态的本真反应,就香字从黍作甘而言,香文化的产生在于古人感知到了一些动植物及其油脂可以发出“甘馨、芳香”的味道。而古人用香的基本目的是为了清净环境,驱灭虫害,或者酿造宴饮、敬神祭祀所需要的酒。由此,香文化的源流与自然环境密切相关。

先秦时期,西南地区属于边疆蛮荒之地,遍布瘴气巫鬼,中原与西南边疆交流较少,对西南边疆地区盛产的香料知之甚少。但西南边疆地区险峰峡谷、河流密布、森林茂密、气候湿热多样,这种自然地理条件恰恰是草本芳香植物和麝等珍稀动物生长的理想环境。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古益州、云南、贵州及广西等地盛产麝及麝香,因此,形成交换麝香的“麝香之路”。“《唐本草》云:‘(麝)生中台川谷及雍州、益州皆有之。’”[8]“《述异记》云:‘麝香草,一名红兰香,一名金桂香,一名紫述香,出苍梧、郁林郡。’”[9]而在素有“四凉古都,河西都会”之称、佛教文化底蕴深厚的凉州,则有甘松香出产。“《广志》云:‘(甘松香)生凉州。’”[10]肉豆蔻产于热带地区,喜温暖湿热天气和排水良好的肥沃土壤。“《异物志》云:‘豆蔻生交趾,其根似姜而大,核如石榴,辛且香。’”[11]丁香喜欢充足的阳光,又耐阴寒,喜欢肥沃、排水好的沙土。原产于伊朗的蕃(藏)红花对温度、水土的要求更加挑剔。云贵高原上的云南,不仅有海拔仅76米的镇南河口,还有海拔高达6 740米的德钦梅里雪山卡格博峰。闻名于世的金沙江、怒江、澜沧江等水系在其境内终年流淌,如此,罕见的造成了云南一省兼有寒、温、热三带气候的多元而复杂的气候环境,也使得云南历来就是“植物王国”“动物王国”。动植物种类异常丰富的自然环境不仅使广袤的西南边疆成为我国本土香料的产地,也使得西南边疆自古也是东西方香料汇聚之地和异域民族香料理想的移植之地。总之,香料对自然环境的依存关系使得西南边疆地带自古就成为华夏香文化的发源地之一。

素有天府之国美名的蜀地,不仅因为自然地理条件而出产丰富,其天然乐土也是世界各国民族文化汇聚之地,因此,向来巴蜀之地就享有“典章文物有唐之遗风”[12]的美誉。唐时梓州(今四川三台县潼川镇)地理位置优越,左带涪水,右挟中江,陆路北通长安,南连成都,居丝绸之路等古代东西方交流要道之枢纽。川蜀地区历来盛产药材,又是道教文化发源和兴盛之地,如此,则梓州成为古代中国最早形成专业药市的地方。川蜀地区的成都——梓州一线的香料、香药交流,使得益州成为唐时古代中国西部的陆路要地,也是丝绸之路等古道上东西方对云贵西藏等边地贸易的中心。在西北边疆地区,唐代在西州(今新疆吐鲁番)设置交河郡交河县,这是内地进入西域的门户,中外商人在西州来往不绝。唐时西州——敦煌一线的药材市场上的香料、药材多达130余种,且以波斯、印度、东罗马帝国、阿拉伯民族地区的香药、药材为多。东西方香料、香药贸易及香文化在丝绸之路等古道两端的蓬勃发展,最终在唐末五代时,促使了规模更大的成都药市的形成,并使打破传统的坊市制、药材的夜市在成都兴起。香料、香药及香文化的交流,促进了世界各地民族的大融合,在蜀地药市上有很多异域商人的身影,其中又有很多就此落户在古代中国西部。据《全唐五代词》记载:“李珣(约公元896年前后在世),字德润。其先为波斯人,后家梓州。少有诗名。妹舜弦为王衍昭仪,珣尝以秀才预宾贡,又通医理,兼卖香药。”[13]波斯籍的李珣兄妹三人,就是因为丝绸之路的香料贸易和香文化而成为中华民族的一员。

历史文献中的“檀”木较多,有檀香科的白檀、豆科的黄檀和紫檀(红木)、榆科的青檀以及山矾科的白檀。山矾科的白檀是中国原产树种,四川、云南等地多野生,味辛,性温,无毒。一般佛教薰香或雕刻所用的“檀”是檀香科的白檀。而檀香科的白檀香木因为对生长条件要求苛刻,一般自然生长的产量极低,全球只有印度、斐济和澳大利亚有天然的檀香木。我国虽然使用檀香已有2000年左右的历史,但引种檀香的历史还不到100年[14]。根据史料记载,两汉时期,最早向中国进献白檀香料的异域国度有天竺、扶南、盘盘国等。因为印度与南海之诸佛教文化盛行国度为檀香的主要产地,檀香木被佛教称为“旃檀”,意思是“与乐”,旃檀也常被用于指称佛教、佛经、佛号等与佛教相关的圣物。佛教经典中常见的“牛头旃檀”,即是产于佛经中由四大天王之一的多闻天王持国守卫的北俱芦洲的秣刺耶牛头山的一种白檀。檀香木对自然环境的依赖以及佛教文化在我国西部民族地区的盛行,使得佛教文化、檀香文化与少数民族传统宗教文化在古代中国西部地区彼此交融,从而有“佛教无檀香不传,檀香无佛教不贵”“十方佛世界,周遍有妙香”等丰富多元的香文化。

刘宋王朝明确记载曾接受南海蒲黄国*《南史》所记之婆皇国贡献的郁金香料。郁金香在西晋时,也是一种极为稀有的外来香料。因为南海婆皇国的长史多为竺姓的印度人,因此,郁金香在历史上很早就是当今印度及印度次大陆地区输出的香料之一。东汉杨孚《南州异物志》记载:“郁金香出瀱宾国”[15],汉、魏、南北朝时的罽宾国,即《大唐西域记》里的迦湿弥罗,即今之克什米尔。克什米尔种植、出产郁金香的记载也见于扎罕吉尔皇帝的《回忆录》:“郁金盛开时,帝离京城赴旁泼村,全喀什米尔只此一地郁金树最茂盛。每一座花坛,每一处田野,目之所及,尽是此花。花茎垂向地面。花有五瓣,蓝紫色,其中有三个柱头产生红花,此乃最纯种之郁金。”[16]郁金香被认为是印度特产香料也与佛教文化有关,许慎《说文》云郁金香:“一曰郁鬯,百草之英合而酿酒以降神,乃远方郁人之所贡故谓之郁。”[17]东汉杨孚《南州异物志》记载:“国人种之,先以供佛,数日萎然后取之。”[18]此外,劳费尔认为,郁金香并非是天然生长在印度北部的植物,而很可能是从波斯传播到喀什米尔的[19]。

唐代的博物学家段成式对产于西方少数民族地区的安息香颇有研究。《酉阳杂俎》云安息香:“出波斯国,其树呼为辟邪树,长三丈许,皮色黄黑,叶有四角,经冬不凋,二月有花,黄色,心微碧,不结实,刻皮出胶如饴,名安息香。六七月坚树,如果用硬物刻其树皮,就会有脂状的物质流出,如果取此物烧香,则能神通明,辟除众恶。”[20]《后汉书》云:“安息国去雒阳二万五千里,比至康居。其香乃树皮胶,烧之通神明、辟众恶。”此文中的“康居”,是古西域国名,在安息东北部、大月氏北方,东界乌孙,大约在今巴尔喀什湖和咸海之间,游牧和农业文化兼具[21]。由此可知,安息香原产于伊朗高原的古国和阿拉伯半岛。实际上,安息香就是今天我们熟知的、多用于烹饪调料的“孜然”。远古时期,安息香的产地遍及阿拉伯半岛及伊朗高原,并且随着大漠的驼队自安塔基亚——巴格达——巴基斯坦白沙瓦——我国的新疆地区一线广为流传。

龙涎香在唐代传入中国,阿拉伯语称龙涎香为阿末香,在西方又称灰琥珀。它是一种外貌阴灰或黑色的固态腊状可燃物质,从抹香鲸的消化系统所产生。龙涎香有其独特的甘甜土质香味,并且有能聚香烟的特性。段成式《酉阳杂俎》云:“拨拔力国,在西南海中……土地唯有象牙及阿末香。”[22]《岭外代答》中“龙诞”条云:“大食西海多龙,枕石一睡,涎沫浮水,积而能坚。鲛人探之以为至宝。新者色白,稍久则紫,甚久则黑。因至番禺尝见之,不薰不莸,似浮石而轻也。人云龙诞有异香,或云龙涎气腥能发众香,皆非也。龙涎于香本无损益,但能聚烟耳。和香而用真龙涎,焚之一铢,翠烟浮空,结而不散,座客可用一翦分烟续。此其所以然者,蜃气楼台之余烈也。”[23]龙涎香甘香聚烟的特性使其在充满宗教文化传统的丝绸之路社会及香文化中占据特殊的地位。

西汉年间,张骞凿孔之旅后,吐鲁番、敦煌两地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为北方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以及我国与西亚、欧洲的连接点,阿拉伯、波斯等异域民族的香料和香文化也在这里碰撞交汇、融合发展。香料贸易不仅促进了世界各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播与交融,而且也促进了各民族医药卫生技术的互相提高。“自古以来阿拉伯半岛一直与香料有着密切的联系,素以擅长种植、制作和使用香料而著称。”[24]阿拉伯输入中国的乳香、芦荟、龙涎香、蔷薇水等药材为中国医学界广泛采用,有些药材依旧用阿拉伯文的名称,如没药(murr)、葫芦巴(hulban)、诃黎勒(halilaj)等等。阿拉伯香药在中国药剂中占有重要地位[25]。这些香药中以数量巨大、价格较低和应用广泛的乳香为最。乳香别称薰陆、乳头香、塌香、天泽香、多伽罗香等,分布于红海沿岸至利比亚、苏丹、土耳其等地,主要出产于红海沿岸的索马里、埃塞俄比亚和阿拉伯半岛的南部。被誉为香料之冠的乳香的原料树在阿曼素丹国的佐法尔地区就有26种。至迟在西汉初年,乳香己经从南海传入了中国。而《南州异物志》认为薰陆香出产于大秦之地,“魏略曰大秦出云薰陆……在海中,薰陆之所出。薰陆香,木胶也。树有伤穿,胶因堕。夷人采之以待估客,所以贾不多得者。……薰陆香出大秦,云在海边,自有大树生于沙中,盛夏树胶流出沙上,夷人采取卖与贾人”[26]。

阿拉伯地区独特的自然、气候和文化环境,使得阿拉伯商人及其贩运的香料在丝绸之路上声名远播。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有了阿拉伯才有了溢满丝绸之路的香料和香文化。阿曼的佐法尔地区和南阿拉伯的也门地区,是中国所需阿拉伯香料的主要货源地。阿拉伯商人掌握大量本土香货,且勤于钻研,阿曼人可以依据气候条件确定香料的最佳收获时令,能使香料树产生树胶的量达到最多。阿拉伯人不仅积极向中国输送香料和香文化,而且其时阿拉伯地区也是密切联系古希腊等欧洲和非洲地区香文化的纽带。来自埃塞俄比亚的香料树在埃及种植获得成功后,就被引种到阿拉伯半岛南部地区。特殊的气候及土壤条件,使香料树成为该地区生物圈中最富有生命力的树种之一。希腊戴露丝岛屿的人从古代开始就与也门人进行香料贸易,促进了古希腊和阿拉伯地区间文化的交流,加强了物质贸易的纽带[27]。如原产于西班牙的藏红花,在公元8~9世纪传入阿拉伯国家。藏红花颜色鲜黄可爱,秋天开花的藏红花柱头和部分花柱晒干后,研磨出呈黄色的粉。每朵花只有三个很小的柱头,生产一磅香料大约需要八万朵花,因此藏红花是世界上最昂贵的香料之一,如今在我国,为大家所熟知的藏红花,通常是作为预防高原反应的药材。

先秦时期,古代中国社会开始认识和利用香花、香草等芳香植物类香料。谢弗指出:“中国人曾经利用其本国土产的动物、植物生产出了相当数量的香料和焚香。例如肉桂、龙脑、胶皮糖香液等等,都是从中国的木本植物中提炼出来的,从中国的草本植物中榨取出来的香料有紫花勒精(即零陵香)和香茅。……中国人以动物为原料制作的香料,多半来自香猫,尤其是麝。”[28]同时,李唐一代“取精用宏,于继承旧文物而外,并时采撷外来之菁英”[29]。西域香料、香药沿着丝绸之路的朝贡和商贸大量进入古代中国,旃檀、沉香、紫藤香、榄香、樟脑、苏合香、安息香、爪哇香、乳香、没药、丁香、青木香、广霍香、茉莉油、玫瑰香水、郁金香、阿末香、降真香、荜拨等,不胜枚举。梓州、益州、西州、广州、扬州、南海、洛阳等香料药市的形成,沉香、龙脑、麝香等香料在医药上的广泛应用以及印篆、凝和、熏佩、涂傅等香文化的系统发展,使得香及香文化成为连接丝绸之路东西方民族交流的纽带和文化底蕴。

三、丝绸之路之香与古代中国西部民族文化及社会发展

《叶氏香录序》云:“古者无香,燔柴焫萧,尚气臭而已。故香之字虽载于经,而非今之所谓香也。至汉以来,外域入贡,香之名始见于百家传记。而南蕃之香独后出焉,世亦罕知,不能尽之。”[30]《颜氏香史序》云:“焚香之法,不见于三代,汉唐衣冠之儒稍稍用之,然返魂飞气出于道家,旃檀伽罗盛于缁庐。”[31]这两段话,前者大致可以归为以下三点:第一,汉代是我国用香及香文化的分界点;第二,汉代之前传统典籍中所言说的香不是古代中国西部社会通过丝绸之路等古道连接的西域等地文化中所言说的香;第三,香在丝绸之路等古道及古代中国西部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没有被世人充分认识到。后者除了再次点明汉代与汉代之前的三代香文化的不同外,以道教与佛教为例,点名了丝绸之路等古道上的香文化与西部民族文化及世界民族文化之间的重要联系。

香料与香文化在丝绸之路等东西方交流古道上,是物质与精神完美的统一。香料及香文化象征着丝绸之路等东西方交流古道上的世界各民族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共享。香料及香文化促进了古代中国西部各民族与世界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融合与共存发展,促进了古代中国西部多元民族文化及多元社会的构成。

就香文化的初始阶段而言,除了香字最本初的表示谷物之甘香外,主要是佩戴兰香、焚烧萧艾和利用鬯草。香料在西部边疆民族地区之所以广泛应用,与我国历史上南方、西南边疆及西北地区的瘴及瘴疠有关。历史上诸如西南边疆这样人烟稀少的地区,其自然生态和生物的多样,地理环境相对封闭,气候或炎热潮湿或极度寒冷,常有一些或含有或分泌毒素的动植物生长其间。这些动植物生长时或死亡后产生的有毒气体或液体,在这种阴暗潮湿、暑热低洼或高寒阴冷的环境中极易散发、或成水气蒸发薰郁,或成气流凝滞郁结,从而产生一种足以致人死亡的自然生态现象——瘴。人被瘴侵害后的疾病症状,称为瘴疠。虽然瘴疠并不完全是疟疾或伤寒,但在医疗卫生、科技知识匮乏的古代,西部地区这种“很容易就可以让陌生人神秘地死亡”[32]的瘴疠与疫病、传染病和瘟疫等灾害一样,使远古部族产生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慌感,从而促使边疆部族的人们想办法去避免和应对瘴及瘴疠的危害。西南边疆地区人们普遍采用了煮青蒿水喝以化解瘴气,或抽烟片抵御瘴毒的办法。在此过程中,既加深了古代中国西部社会对瘴和瘴疠的科学认知,也促进了西南边疆民族对香烟的理解和运用。根本原因在于香料本身大多具有醒神、微毒等刺激性的药理作用,一些香料散发出的馨香,闻后能使人精神振奋,而焚烧香木的烟气,沁人心脾,让人从恶心呕吐、酷渴、腹痛腹泻、头昏头痛、头晕嗜睡、寒战、胸部紧缩、呼吸减弱、困倦无力、发冷发热、血压下降、晕厥、耳鸣、呼吸困难、昏迷等类似疟疾或伤寒症状的瘴气之毒中得到缓解或治愈。西南远古部族的人们认识到香料、香烟、香汤、香水等可以克制或治愈瘴气、瘴疠,从而使得西南边疆远古部族不断的去采集、认识、培育、输入和运用香料,香料及香文化由此与西南民族传统文化相伴相生。

西部少数民族丰富的香文化源于对自然的直观和客观的认知,是西部少数民族文化自然观的体现。燃香的最初动机是基于洁净观和健康观等目的,即焚烧香料是为了清净部族的生存环境,驱疫虫害或消除污秽。这在道教、苯教、藏传佛教等西部民族香文化及阿拉伯民族香文化思想中都有共同的体现[33]。

杂糅百家,被鲁迅认为是中国传统文化根柢[34]的道教就产生、扎根于西南边地的四川,并自产生之日起就与西南边疆少数民族文化相互汲取、融合共存、传扬至今。道教不仅被闻一多、向达等人研究后,认为是源自古代西方某民族的宗教[35],李约瑟也积极肯定道教崇尚自然的本质特征及道教思想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和深厚影响力,李约瑟明确指出:“道家思想……爱好并钻研自然……中国人性格中许多最吸引人的因素都来源于道家思想。”[36]基于其自然特性和药理功效,能为远古部族祛除瘴疠等自然灾害和疾病困扰的香料,借助万物有灵的原始民族文化思维,通过神灵对香烟的歆享,达到人神的有效沟通。这契合道教和西南少数民族民俗传统文化的核心。西南原始部族传统的香文化是道教礼仪趋于神圣的必要辅助,而道教文化重生贵德的理念以及禁荤的修炼原则,又提升了西南少数民族传统香文化的境界,并为之后“以三焚香代三献”等祭祀礼仪革新作了准备。《旧唐书·礼仪六》记载:“自天生八年,鬼室祭祖始焚香,以三焚香代三献。……安葬宪宗时,穆宗下诏用香药代替鱼肉作供品:‘鱼肉肥鲜,恐致熏秽,宜令尚药局以香药代食。’”[37]道教文化中以香为致用的洁净观、健康观及香的神圣性,促进了中华祭祀礼仪文化的演进。

《仪礼·觐礼》曰:“祭天,燔柴;祭山、丘、陵,升;祭川,沉;祭地,瘗。”[38]殷商甲骨文中的“柴”字,指的是手持燃木的祭礼。《周礼》中记载大宗伯之职为:“以吉礼祀邦国之鬼、神、袛,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39]孔疏:“禋,芬芳之祭。”禋祀,是古代祭天的一种礼仪。之所以孔疏为芬芳之祭,是因为先秦祭天燔柴所燃烧的是香蒿,敬献的是用郁金草酿成的鬯酒,古人相信香木燃烧之后的香烟和鬯酒散发的香气能上升到天庭,天帝能嗅味以享之,这称之“禋祀”,中原汉地后来的烧香祀神的文化根源即与此密切相关。

在藏地,最初用香的目的与道教香文化类似,是为了清洁和健康,而具有神圣意味则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引申出来的香之宗教文化意义。藏学家土登尼玛曾经指出,煨桑“这种祭祀仪式产生于藏族的远古时代,最初是古代藏族男子在出征或狩猎回来时,族(或部落)中的族长、老年人和妇女儿童在寨子外面的郊野烧上一堆柏树枝叶以及香草等,并不断地往出征、狩猎归来的人身上洒水,以期用烟火和水来驱除掉那些因战争或其他原因而沾染上的各种污秽之气味。这种仪式,与汉族的‘洗尘’的原始形态极为近似”[40]。卡梅尔也认为“煨桑”具有“净化”的意义,即藏区“人们相信在焚烧植物时,所产生的那种烟雾,特别是焚烧杜松枝叶时所产生的烟雾,能够净化污秽”[41]。苯教经典中的文字也表明焚香是迎神之前的礼仪行为,《普慈注疏》中所载,“父王道:‘天神受命下凡界,人间污浊多瘟疫,雅阿开道走马前,次米保驾在左方,佐米护卫于右侧,驱邪焚香有雅阿……。’”[42]因为凡间的污浊和瘟疫,所以天神下凡之时需要雅阿焚香驱邪的伴随。因此,无论是《格萨尔王传》,还是苯教经典,烟祭这种古老藏地原始部族宗教祭仪的最初含义,是藏地远古先民在迎请神灵的宗教仪式中的一种洁净礼仪行为,是西南少数民族传统洁净观、健康观在藏地远古部族祭祀仪式和藏地远古部族传统香文化中的体现。

佛教用香历史悠久,作为佛教文化发源地的印度,同时也是世界民族香文化的发源地之一。中国西部少数民族地区毗邻印度,南亚次大陆的香文化自然随着佛教的东传进入到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并与西南少数民族香文化互相融合,对丝绸之路香文化及古代中国西部社会多元化的发展起到重要的影响作用。

印度因其特殊的自然地理环境和气候,而盛产香料,并且因为毗邻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两地在香料生产上很早就互通有无。如《隋书》卷八十三《西域传》也云:“康国者,康居之后也。迁徙无常,不恒故地,然自汉以来相承不绝。……俗奉佛,为胡书。……(出)甘香、阿萨那香。……大业中,始遣使贡方物。”[43]按上述史书记载的“不恒故地”的游牧民族特性,康国者或康人应该是古代中国西部游牧民族文化的主人,据《旧唐书》记载,我国西部甘松之地为民族汇聚融合之地,早在北魏时就开始置县。司徒亚特推测:“(甘松香)这种植物在云南省和四川省西边境都有,但是它究竟是土生的还是移植来的尚不能肯定。如果中国其他地区没有这种植物,那么它或许是从印度来的,尤其因为云南自古和印度有接触,有许多印度移植来的植物。”[44]因此,从《隋书》等汉地典籍中记载的康人信佛的习俗来看,甘香和阿萨那香可以作为南亚次大陆、古印度与西部少数民族地区香文化交流融合的较早的证物。

“香为佛事,大论,天竺国热,又以身臭故,以香涂身,供养诸佛,及僧。”[45]古印度烧香礼佛的风俗,丰富的香料产量以及浓厚的佛教文化氛围形成南亚次大陆独特的香文化。在佛教进入藏地之后,虽然佛苯文化之间有漫长的碰撞、调试过程,但烟祭、以香供佛的文化习俗一直保存,并使得藏地民族传统的煨桑习俗发展成为如今藏传佛教之“世界烟祭节”的文化现象。正是对香料及香文化的共同认知,使得佛教文化与西南少数民族文化得以沟通与交融,并使藏传佛教文化成为沟通、凝聚西部少数民族多元文化的一个独特文化体系,进而对古代中国西部社会的多元构成产生积极的文化推动力量。

西欧文明崇尚香美的生活,“以希腊文明为源头的西方文明高度推崇人体美,纤薄柔软的丝绸无疑是凸现优美人体的最佳衣料。早在罗马帝国时代,被运到地中海的丝绸就与等量的黄金等值”[46]。由于古代中国铜铸货币与西域金本位货币的不同,因此,对香料的需求及共同的文化认知,使得香料、香药在中世纪东西方的贸易中占据无与伦比的优越性。此外,一方面,罗香林教授也言:“天然香料,实与民生日用,不可分离,而中土所产者少,必常取给于外。”[47]另外一方面,郁金香、白檀香均产于印度,沉香与丁香为南海之香。察香虽然唐代本土有产,但其质量却不及吐蕃及粟特的好[48]。因此,阿拉伯、欧洲等异域香料经丝绸之路等东西方交流古道源源不断的涌入中国。

丝绸之路等古道的开通与发展都依赖东西方香料的贸易和香文化的交流。如汉武帝对香料及香文化的贡献就很大,汉武帝敏锐的捕捉到张骞凿空之旅中所带回来的异域香文化的信息,他不仅开拓了丝绸之路,而且统一了西南、岭南地区,实现了南北方香料以及域外香料之间的互通有无、交融共存,并对香文化的发展作出实际贡献。《太平御览》卷九八一引《十洲记》云:“汉武时,长安大疫,人死日以百数。帝乃试取月氏国神香烧之于城内,死未满三日者活,芳气经三月不歇。帝始信神物也。”[49]而《汉武帝内传》中则详细的记载了汉武帝用香祭醮西王母的情形:“至七月七日,乃修除宫掖之内,设座殿上,以紫罗荐地,燔百和之香,张云锦之帐,燃九光之灯,设玉门之枣,酌蒲桃之酒,躬监肴物,为天官之馔。”*参见道藏(第5册)[Z].北京:文物出版社,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联合出版,1988年,第47页。这些记载,涉及香料、香药、合香等香文化,也涉及道教神仙文化、民族传统祭祀文化以及国家社会治理文化等。因此,由汉武帝与奇香异香、神仙之间的故事和记载,可以看出香及香文化至少从汉代开始,已经对古代中国民族文化及社会的多元化产生深刻影响和实际作用。

至唐宋时期,文化、经济的进一步繁荣使得香及香文化对中国社会文化的多元构成举足轻重。如唐宋时期阿拉伯的乳香等香料广泛进入社会各阶层,其时,不仅香满丝绸之路,整个社会环境都可以说是香云缭绕、馨香弥漫。人们佩戴香囊、沐浴香汤、以香熏衣等,生活中处处焚香。“长幼俱沐浴,盛服涂容体,或蔷薇露或沉香水熏衣及体,又以炉燃沉檀香,然后行礼,礼既乃散,香满街市,半饷乃已。”[50]唐玄宗甚至将香文化与朝廷仪轨密切结合,他发布诏令约束自己,规定自己只有在“焚香盥手”之后,才能阅读大臣献进的奏章。同时规定,凡是朝日,必须在大殿上设置黼扆、蹑席,并将香案置于天子的御座之前,宰相面对香案而立,在神奇魔幻的香气中处理国事[51]。至于香料及香药用于美容、麻醉、长生、催情及开颅手术等方面的记载,至唐代已经是比比皆是。如唐太宗请胡僧合常年药:“令兵部尚书崔敦礼监主之,发使天下,采诸奇药异石,不可称数。”[52]

汉唐以来,中国对香料及香文化的发展,吸引着世界异域民族文化沿着丝绸之路等古道进入中国,一些阿拉伯、波斯商人从此举家迁入中国,世代以经营香料、香药及传播香文化为生,丰富了古代中国社会、文化的多元构成。伊斯兰教将香料奉为圣行,并有“学问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的圣训。威廉·沃森认为:“从唐代以后,可能更早一点,‘胡’这种称呼,本来泛指来自中亚的外国人,后来日益变得专指波斯人了,有些居住在中国首都的波斯家族改姓‘李’。他们的富裕是出名的。”[53]而这种富裕就与波斯移民从事香药贸易可获得巨额利润密切相关。如唐穆宗长庆年间(821年—824年),“波斯大商李苏沙进沉香亭子材”[54],李沙等可能是蜀地花间词李珣及其弟李玹的先祖。五代后蜀何光远《鉴诫录》卷四记载:“李珣,字德润,本蜀中土生之波斯也。”[55]又记:“李珣,蜀之梓州人。……其妹事王衍,为昭仪,亦有辞藻。”[56]李珣不仅诗词修为造诣很高,而且精通香药及医学,李时珍《本草纲目》中就曾提到李珣著有《海药本草》,其弟李玹就以鬻香药为业,并修道教神仙旨趣。《茅亭客话》记载:“李四郎,名玹,字廷仪。其先波斯国人,随僖宗入蜀。授率府卒。兄珣,有诗名,预宾贡焉。玹举止温雅,颇有节行,以鬻香药为业。善弈棋,好摄养,以金丹摄驻为务。暮年已炉鼎之费,家无余业,惟道书药囊而已。”[57]习近平指出,弘扬“丝路精神,就是要促进文明互鉴”。以李苏沙到李珣兄弟为例,均因丝绸之路等古道上的香料、香药及香文化为媒,从而使得波斯商人及其后代,能在东西方传统民族文化之间自主适应,既经营香料商贸、传播香药医道,又工诗文、擅词赋,在文人士大夫的世俗生活中,又不忘隐逸仙道的超脱情怀。

历史上,张骞出使西域的本来目的是游说、联络大月氏攻打匈奴,从而稳定汉代的西部边疆。后来,由于张骞被匈奴扣押十余年,边疆地区的社会治理形式也发生变化,张骞出使西域虽没有达到联合大月氏的直接目的,却促进了边疆各民族之间丝绸与香料等贸易的兴起,间接的起到了繁荣、稳定汉代西部边疆,并促进东西方民族文化深入交流的积极作用。《全后汉文》二十五卷收入的东汉班固《与弟班超书》记载:“窦侍中令杂彩七百匹、白素三百匹,欲与市月氏马、苏合香。”[58]但大月氏并非苏合香的产地,而史书作如上的记载则表明丝绸之路香料及其贸易对大月氏存在的重要;同时,高昌、龟兹、安息、大食、波斯、天竺等西域国家商贾从香料贸易中获取的利润,也很巨大。彼时,丝绸之路的香料贸易直接关系到内陆绿洲国家和漠北游牧部落的兴衰存亡。

在控制和维系丝绸之路畅通的办法中,对“胡商”征收香料税赋成为稳定边疆社会最有效的手段。丝绸之路对边疆地区社会的稳定、各世界民族文化之间的交融以及对古代中国西部社会发展的影响,都通过香料及香文化来实现。全汉升曾指出丝绸之路上的“国际贸易的商品,当以珠宝及贵重药品为多;因为这些商品无论是由外国输入,或是向外输出,都须远涉重洋,从而须负担一笔巨额的运费,而这一大笔运费,只有价值大而体积重量小的奢侈品才能负担得起”[59]。而比利时学者亨利·皮朗指出,丝绸之路上的“所谓奢侈品的贸易就是成本较低、利润较高的贸易”[60]。并进一步点明香药就是在中世纪国际贸易中担任奢侈品的重要角色:“香料是这种贸易的首要商品。一直到最后,香料所占的首要地位始终未变。香料不仅创造了威尼斯的财富,也创造了地中海西部所有大商埠的财富。……载运的方便和售价的昂贵,使香料具有无与伦比的优越性。”[61]根据吐鲁番出土文书《高昌内藏奏得称价钱帐》的记载,该件文书中香料的交易额高达2 933斤,算上广义的香药的交易额则高达4 121斤。通过《中国印度见闻录》里的记载换算,一位成功的阿拉伯西拉夫人从事海上贸易的财产,可以高达富裕的唐朝国家全年财政收入的16%[62]。

对胡商征收香料贸易税赋成为稳定边疆社会、确保丝绸之路的创举。焉耆之地东接高昌,西邻龟兹,东南有大碛路与中原相通,也是从天山北部南下的门户。约在开元十年,唐在西北边疆设立北庭节度使,形成了以河西为中心,安西和北庭为两翼的稳定的西北边疆治理格局。但节度使辖下的镇兵的衣赐、军饷俸禄等军费的支出也日益沉重。《新唐书·西域传》中就记载了开元七年玄宗之诏令向西域商胡征税,从而以供焉耆、龟兹、疏勒、于阗和北道者轮台的事实。唐开元七年之后,唐每年向西域商胡所征收的商税约在10万贯以上。西域商人用以纳税赋的香料,不仅满足了古代中国朝野上下对香料的部分需要,而且解决了当时西部边疆社会治理所需要的军费。由此,香料、香药及香文化作为奢侈品角色、以香纳税的具体社会活动形式,维系着丝绸之路等古道的畅通。香料、香药及香文化由此承担、并实现了张骞出使西域所求的稳定边疆的目的。

香料及香药在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情况也是如此,古代丝绸之路上的朝贡贸易是遵循“计价酬答,务从优厚”[63]的原则,从而达到以不失远邦“向化”之心的治理边疆社会的目的。史料《瀛涯胜览》中记载:“中国宝船到彼,开读赏赐毕,其王差头目遍谕国人,皆将乳香、血竭、芦荟、没药、安息香等来换易丝绸、瓷器等物。”[64]西域民族纷纷通过丝绸之路上的朝贡贸易以香料、香药获取巨大的经济利益。而在国内也是如此,唐代万安州(今广东万宁北)因每年常有波斯舶经过,大首领冯若芳则“每年常劫取波斯舶三二艘,取物为己货……若芳会客,常用乳头香为灯烛,一烧一百余斤。其宅后,苏芳木露积如山”[65]。而《明孝宗实录》则规定:“东南番夷进贡,所余之物,许市人收买。”[66]香料、香药的贸易对古代中国社会发展的影响无处不在。专门从事香料、香药贸易的商人成为当时社会颇具吸引力的行当。如史料记载:“瑞卿之父季昌,少从军职……以疾辞焉……因贸香药于都市,不四三年,家道甚丰。”[67]

香与古代中国西部宗教事业的发展也密切相关,到明代海上丝绸之路繁荣之际,焚香修炼、以香斋醮已然成为一种独特的宗教文化现象,大量的香料都被用于宗教祭祀仪式和宗教事业之中。国家对诸如武当山等宗教名山的管理,均是以香为凭借。如明初,武当山建筑的修理费用和各宫观的香、烛、油、蜡、布匹等均由国库开支。在武当山的管理中,国家还专设负责宗教仪式中香税事宜的提督太监一职,在道教经典中也记载着设立了侍香一职:“侍香,其职也。炎炉肃整,芳馨恒然,使毕夜烟流,终朝火续,此法事之所先,宜晨昏勿怠。”*参见道藏(第6册)[Z].北京:文物出版社,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联合出版,1988年,第959页。此外,伴随着香药文化的发展,出现专门负责采药的僧道和专门研习医药的僧道,这些都促使了对香药认识的逐渐深入。《千金翼方》专门记载:“夫药采取不知时节。不以阴干暴干,虽有药名,终无药实。故不依时采取,与朽木不殊,虚费人功,卒无禆益。”[68]同时,从《中国印度见闻录》中的一则记载,可以看出宗教事业中的香料及香文化参与社会发展过程的复杂和深入。“一般说来,在这种沉香(指已供过佛的沉香)上都要打印,由于木质柔韧,留下的印痕很深,商人们可以向寺院的方丈买到这种沉香。”[69]聪明的阿拉伯商人找到办法,低价从寺院管理者手里购买到供养佛的香料,然后再以高价转手卖出。简单的一段话,就勾勒出了皇宫贵族、宗教社会、商旅贾人以及当时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因香料和香文化而产生的复杂关系。

对古代中国西部社会而言,最大的问题,除了外患对国家边疆的危害之外,就是瘟疫、瘴气等自然灾病对人们生命的威胁。《博物志》有汉武帝用西域使者所献香药祛疫的记载:“后长安中大疫,宫中皆疫病。帝不举乐,西使乞见,请烧所贡香一枚,以辟疫气,帝不得已听之,宫中病者登日并瘥。长安中百里咸闻香气,芳积九月余日,香由不歇。”[70]传尸骨蒸病是一种严重传染性的疾病,而白檀香是治疗“传尸骨蒸”很重要的异域香药。此外,旃檀、荜拨等西域珍贵香药对治疗热病和头痛等疾病也有很好的疗效。“荜拨没(根),味辛,温,无毒。主冷气呕逆,心腹胀满,食不消,寒疝核肿,妇人内冷无子,治腰肾冷,除血气。生波斯国,似柴胡黑硬。毕拨根也。”[71]香药对传染病疫、瘴气等疫疾的特殊疗效解决了古代中国人们对清洁、健康生活的基本需求,并进而产生养生、美容及熏香等审美情趣和精神需求。印度医学中的毗梨勒、诃黎勒和庵摩勒等五果药、长寿药已经在唐代就被古代中国所熟知。“7世纪中国是一个崇尚外来物品的时代,当时追求各种各样的外国奢侈品和奇珍异宝的风气开始从宫廷中传播开来,从而广泛地流行于一般的城市居民阶层之中。”[72]在这种风气的开兴与社会流行趋势的转变中,香料、香药与香文化仍占据主导位置。

香料、香药也逐渐大量用于亭台楼榭等建筑及熏香等方面。《元天宝遗事》记载:“(杨)国忠又用沉香为阁,檀香为栏,用麝香、乳香蹄土和为泥饰壁……禁中沉香之亭远不侔此壮丽也。”[73]“元载造芸辉堂于私第。芸辉香草名也,出于阗国,其香洁白如玉,入土不朽烂,春之为屑,以涂其壁,故号芸辉,而更以沉香为梁栋,金银为户牖,内设悬黎屏风紫绡帐。”[74]而在广大的文人士大夫阶层,香则与玄虚致静、清雅舒放的隐逸仙道志趣相投。唐柳宗元得韩愈所寄诗后,“先以蔷薇露灌手,薰玉蕤香,后发读曰:‘大雅之文,正当如是。’”[75]明代藏书家胡应麟的“二酉山房”藏书室布置如下:“书房中,除藏书外,只有一榻、一几、一博山、一笔、一砚、一丹之缶,每当亭午深夜,坐榻隐几,焚香展卷,就笔于砚,取丹铅而雠之,倦则鼓琴以抒其思,如此而已。”[76]明人沈宏宇曾言:“房中葺理精致,几上陈列玩好,多蓄异香,广贮细茶。遇清客,一炉烟,一茶,坐谈笑语,穷日彻夜,并不以鄙事萦心,亦不以俗语出口。这段高雅风味,不啻桃源形境。”[77]焚香、书画、煮茗、谈佛、论道已然成为文人士大夫的日常生活旨趣及精神追求。

蜀身毒道、麝香之路与丝绸之路等,都是古代中国西部与世界民族交流的古道。在这些古道的一端是具有适合香料产生的湿热、高寒自然环境的中国西部地区,历史上,这些地区民族传统文化丰富多元,且瘟疫、瘴气等自然灾害多发,并关系国家疆域的安危;在这些古道的另一端,有来自同样适合香料、香药生产的南亚、中亚、西亚,乃至欧洲等异域国度的世界各国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香文化在丝绸之路等古道上,与世界各个民族传统文化交融并生、和合共存。一直以来,香料、香药是丝绸之路等东西方交流古道上朝贡、商贸等活动中的重要物品,香被广泛的应用于古代中国的世俗生活和神圣世界,在民族传统文化交往、医疗卫生及文化精神生活等方面占据不可或缺的地位。香文化成为实现边疆社会稳定发展、维系丝绸之路等东西方民族交往古道兴衰的重要纽带。借助香及香文化,古代中国各民族与异域世界民族传统文化不断相互交流、借鉴、融合创新、和合共存。古代中国与西方世界民族交流古道上丰富多元的香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优秀文化的有效构成。汉唐以来,香文化深刻的影响着古代中国社会的发展和多元构建。挖掘、整理、研究香文化是共享丝绸之路精神、把握“一带一路”国家战略之宗教文化核心、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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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贺卫光 责任校对 张瑞珊)

Fragrant Silk Road and Social Development of Ancient China

Kong Hanxin, Wu Danni

(School of Vocational Technology, Yunnan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Kunming, Yunnan, 650500 Department of Student's Affair, Yunnan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Kunming, Yunnan, 650500)

Shu-Yuandu Road, Muskiness Road and Silk Road are all ancient roads of communication between ancient China west nationalities and peoples from the world. At one end of these ancient roads was west China with either damp and hot or high and cold natural environment. In history, these regions inhabited by ethnic minorities were rich in traditional multiple cultures, experienced many natural disasters such as plagues, miasma, and were crucial to the national security. At the other end were Southeast Asian, South Asia, Central Asia, West Asia,all rich in spice and fragrant medicines, and even countries in Europe with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s of their own. Along Silk Road, spice culture integrated, coexisted and mutually developed with traditional ethnic cultures of all peoples across the world. Spice and fragrant medicine has always been important commodities of tribute and trade along ancient roads of east-west communication. Spice has been widely used in secular life and sacred world, has played indispensible role in traditional cultural communication, medicine, health, and cultural and spiritual life. Spice culture has become a key cultural tie to realize stable social development in bordering area, and maintain the prosperity of ancient communication roads such as Silk Road. With the help of spice culture, ancient Chinese nationalities and peoples across the world communicated, learned, blended, innovated and harmoniously co-existed. The colorful spice culture along these ancient roads is a valid component of excellent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Since Han and Tang Dynasties, spice culture profoundly influenced the social development and multiple construction of ancient China. It is the need of this era to unearth and sort out spice culture so as to enjoy the spirit of Silk Road, to master the religious and cultural core of national strategy of "one belt and one road', and to realize the great re-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spice; spice culture; Silk Road; ancient China; social development

2015-05-15

校级社科项目“区域高水平大学建设学术带头后备人才”

孔含鑫(1974—),男,安徽安庆人,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政治大学访问学者,博士后,主要从事西南少数民族宗教文化艺术研究;吴丹妮(1984—),女,四川宜宾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边疆社会治理研究。

K207

A

1001-5140(2015)04-004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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