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俄罗斯歌剧
2015-02-17凡夫
凡夫
在澳门古城区内,已被列为世界遗产的岗顶剧院(原名伯多禄五世剧院),是中华大地上首个西式剧院,已有150多年历史(建于1860年)。今年澳门国际音乐节除在澳门文化中心安排演出传统大歌剧《浮士德》,还在这座19世纪西方古典剧院(10月9日至11日)上演了三场歌剧《莫扎特与萨列里》(Mozart and Salieri),一出几乎已被人遗忘,只有40分钟的独幕歌剧。
歌剧名字排名应颠倒
这部让人感到陌生的歌剧《莫扎特与萨列里》,剧本来自俄罗斯大文豪普希金(A.Pushkin,1799-1837)于1830年所写的同名短篇诗剧。内容取材自西方音乐史上一直广泛流传的“谣言”:维也纳当时得志的乐长,意大利作曲家萨列里(1750-1825)因嫉妒莫扎特的音乐天分,而将他毒杀。谣言经剧作家彼得·谢弗(Peter Shoffer)在1979年写成舞台剧《阿玛丢斯》(Amadeus,莫扎特名字,意指“上帝宠儿”)广为人知,其后拍成电影《莫扎特传》,更成为“家喻户晓”的故事。该出歌剧能在澳门“起死回生”,首演当晚所见,场面热闹,应当与不少人观赏过电影有点关系。
话说歌剧的创作背景,普希金的诗剧脱稿时萨列里逝世刚五年,剧情应是虚构的。撰作此剧的目的。主要是借着这两位乐坛名人,去探讨人性深层思维和内心世界的心理变化。为此,这部歌剧的剧本,除只删减了局部内容,几乎照搬普希金原著。歌剧于1897年写成,翌年12月了日在莫斯科俄罗斯私人歌剧院(MoscowPrivateRussianOpera)首演,饰演萨列里的正是俄罗斯传奇男低音歌唱家夏里亚宾(1873-1938)。话说回来,看完这部歌剧,必然会发觉主角应是萨列里而非莫扎特,歌剧名字排名应颠倒过来才对。
男低音表现胜男高音
这次澳门的演出,由莫斯科新歌剧院(Novaya OperaTheatre)联同澳门国际音乐节携手制作,看来这并非因为伴奏的乐团要加请澳门的乐师助阵(四位合唱歌手亦由本地歌者担任),主要还是制作要为岗顶剧院的舞台空间度身定做——岗顶剧院的乐池空间不大。这部歌剧采用的乐队只是单管编制,十多位乐手的阵容,两个圆号外,长号、小号和定音鼓都可用可不用,这与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其他六部以历史事件或神仙故事为题材的歌剧,其乐队配器的华丽丰富、充满戏剧性色彩的效果很不相同。
当晚听来,整个制作一幕两场,总时长不足40分钟(第一场21分钟,第二场15分钟),风格规模都是很典型的古典室内小型歌剧风格,与俄罗斯19世纪歌剧那种厚重宏大、磅礴浓墨的特质截然不同。当然,更不同的是整部歌剧只有两位主要演员,与在第一场出现不用歌唱的“默角”、一位盲人小提琴手(亦由澳门演员演出),再加4位在舞台外歌唱的混声歌手,总共才8位演员。
这次担纲首演的两位俄罗斯歌唱家中,演唱萨列里的男低音伊凡诺夫(Vitaly Efanov),不仅外形扮相有说服力,对剧中人物内心世界的心理展示,采用近乎朗诵方式的演唱,拿捏得极为到位,唱来更是在情在理,肢体语言也恰如其分。他的歌声浑厚、气息通透,深沉灰暗的色调正好配合其深沉内敛的性格。
相对而言,莫扎特的戏份少得多,扮演莫扎特的男高音艾拜莫夫(Y.Abaimov)声音穿透性稍弱,幸好其唱段较抒情,加上其加分的外形,让人相信天才莫扎特亦应如此。因此,他的歌声音色亮度与力度虽较弱,但仍能讨好现场观众。
先天难以解决的矛盾
有趣的是,里姆斯基一科萨科夫在这部歌剧中,引用了两位角色的一些音乐,用以突显两人的作曲家身份,包括莫扎特于第一场邂逅失明小提琴手时唱的一小段选自歌剧《费加罗的婚礼》的唱段,和失明小提琴手为萨列里演奏选自莫扎特歌剧《唐乔瓦尼》中一小段变调旋律。但这对一般非莫扎特粉丝而言,都不会有多大“共鸣”,更不要说第一场中还选用了来自萨列里歌剧《塔拉里》(Tarare)中的音乐,那就更是听众难以察觉得到的。相对而言,在第二场莫扎特被毒杀时乐队奏出选自他的绝命之乐《安魂曲》开始部分的片段,另外四位歌手分别于楼座观众席左右两边混声唱出《安魂曲》中的简短片段,成为歌剧的尾声,则为这个制作添上一份较为戏剧性的色彩。
可以说,这部简短歌剧,作为指挥的雷贝德夫(ALebedev)和导演朱莉亚·帕夫纳(Tulia Pevzner),面对的最大困难便是如何在有限时间、有限情节中,将基本上是并无明显分曲界线、旋律起伏不大、风格简朴严谨的朗诵调歌曲,展现出剧中人物复杂的心理变化和应有的张力。并打动观众的心。这次舞台上只用上一桌两椅般的简单布景道具,不仅莫拉格(Uri Morag)的灯光设计添加了较明显的变化:将第一场维也纳城堡的背景、教堂的宏大空间,和第二场水晶灯高挂的饭馆大厅,明显地区分出来;卡斯纳逊(Y.Katznelson)的投影设计,亦大大增添了视觉上的可观性。但这些显然都无法补救这部歌剧先天的难以解决的矛盾。那就是无论是音乐还是歌词,对人物的性格与内心心理的刻画,在欠缺情节变化的情况下,无法作出更进一步的铺陈与刻画,为此便显得较为表面而不够深刻,观众的共鸣感亦变得较弱。看来这也正是这部歌剧很少在俄罗斯地区以外演出的主因。
这次演出所在的澳门岗顶剧院只是一个小剧场,剧院座位亦不多,只有276个,但分为两层,剧院内的顶层空间很足够,能让声音得到充分扩散,无论堂座还是楼座的座位,与舞台上的演出者距离都很接近。也就是说,剧院内每一位观众都能直接听得到舞台上和乐池中的乐音,感觉非常有亲和力。看完这部独幕“小歌剧”,身心轻快,与看完大歌剧的情绪高涨很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