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静默 韶华永存
2015-02-17崔亚珏
崔亚珏
11月5日,原创歌剧《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在国家大剧院歌剧院隆重上演。当天虽然赶上了一整天的阴雨和低温,但作品本身的历史和魅力依然吸引了不同年龄层次的大批观众前来观演。这部“主旋律”意味浓厚的作品与传统上力求展现“高大上”人物的作品有着很大不同,原著诞生之后被广泛认为是苏联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著作,有评论认为它的艺术水准和人性表达甚至超越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成就。
这次的歌剧版本,用音乐和戏剧语言刻画了战争时期一位看似严肃而苛刻的准尉、五个年轻但却被炮火吞噬美好生命的女兵,以及其他俄罗斯普通民众共同抗击德国侵略者的众生相。
忠实演绎原著
准尉瓦斯科夫这一角色可谓是在全剧里从开头一直唱到结尾,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大段的宣叙调和内心独白对男中音来说压力不小,很多情节的铺陈和展开都需要经他之口,需要演员同时兼顾戏剧性与抒情性来进行表现:丽达作为班长,沉稳内向而又十分镇静睿智,她和爱人奥夏宁育有一子,但随后战争爆发,丈夫牺牲,她把爱子托付给老母亲,自己也上了战场,母爱和勇敢成为这一角色最大的情感爆发支点:活力四射、美丽年轻的将军之女冉卡,她在战争中丧失了所有亲人,后因和已有家室的军官鲁申恋爱,为军队纪律所不允而来到前线:而能唱民歌的质朴乡村牧羊姑娘丽莎在大森林里长大,悄悄地暗恋着准尉,后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陷进了沼泽地,临死前表达了对于生命和爱人的留恋与不舍:索妮娅是一位有着犹太血统的姑娘,是她们当中唯一读过大学的。她酷爱文学,尤其喜爱普希金的诗歌《奥涅金》。每当沉浸在诗的世界里,她的心灵就远离了战争的苦难,即使在面对侵略者的时候,也能沉浸在诗歌的意境中,讴歌伟大的爱情。从她身上侧面反映出了俄罗斯文化的广博与精深,可贵的情与爱都在她最后牺牲的悲痛中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现:年龄最小的嘉丽娅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在本该上学的年纪却被卷入无情的战争。她因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自卑而又虚荣,她精心编造“谎言”,生活在自我编织的童话般的梦幻里,最后英勇牺牲。
歌剧拉开序幕,一段宁静的巴扬旋律如歌剧的名字般静悄悄地响起,而全剧当中多次在关键节点出现的巴扬琴声就像一位亲历战争的长者,娓娓倾诉与回忆着那些战争和过往。同时,这样安静的旋律和基调也与枪声炮火等战争元素形成鲜明的对比,激烈与悲壮在音乐的背后不言而喻。在视觉效果方面,一大片白桦林傲然挺立,姑娘的忧伤寄托在巴扬独奏的乐声当中,与飒飒的树林形成了奇妙的宁静与和谐。这时,白发苍苍的准尉循着琴声而来,反复地唱着一曲《你们可听到我的呼唤》:“丽达,冉卡,丽莎,嘉丽娅,索妮娅,你们可曾听到我的呼唤?!”灯光变暗,数位女兵登场,小军鼓和定音鼓的交替敲击和投影出现的炮火预示着战争的迫近,一段合唱引入:“战斗警报,敌机来轰炸我们的家园,天空充满褐色烟雾,他们的枪口对准我们的上帝。让复仇的火焰怒吼吧,为了我们的土地,为了我们的天空!”气势如虹,声贯全场,令人联想起另一首苏联著名合唱歌曲《神圣的战争》中那正义的愤怒号角。此时,巴扬音乐奏着《小路》的主题旋律响起,丽莎活泼的身影出现,她俏皮地唱道:“清新的气息多么沉静,你们好啊,可爱的小羊,你们在吃早饭吗,我曾为我家的小羊接生,看着它们睁开眼睛,一个个站起来摇摇晃晃。”此刻,丽达登场,急促地说着自己昨夜打死了一个敌人的经历:“第一次打死一个人,我的高射机枪在怒吼,他永远地消失了。可我为什么会发抖,我的仇敌夺走了我孩子的英俊父亲奥夏宁。”一段激烈昂扬的男声重唱引入衬托着丽达的旋律:“夜色来临,我们是祖国的忠诚战士,你躺在黝黑泥土里,忠诚的边防战士绝不让敌人越过边境,我们为你站岗,为你打击敌人,我们勇敢坚强,宁死不屈。”
场景随着巴扬琴声置换为一片俄罗斯的田野风光,大合唱温柔清亮:“看那高山河流,夜莺在林间歌唱,俄罗斯土地是我美丽故乡,我亲爱的地方。”远景则是由俄式“洋葱头”建筑、森林等典型元素,衬托俄罗斯人民对于自己祖国母亲的一片挚爱。随后一段充满民族风情舞蹈的欢乐场景,展现着妇女们收到自己丈夫和亲人在前线平安和胜利的好消息。
随后的女兵宿舍场景是全剧承上启下的转折点,直接鲜明地展示着女兵们的个性,也为下面的故事情节做了具体的铺陈。音乐主旋律延续再现,索妮娅在给妈妈写信:“让我亲亲你脸颊,告诉你好多心里话,我还要再给奥涅金写信,你不会知道如果我有什么希望,那就是能看见你,对你日思夜想。”暗恋准尉的丽莎却独自唱道:“他神情严肃,腰背挺直,听到他的名字令我脸红心跳。”活泼的嘉丽娅以一曲小大人口吻式的《我知道爱情是什么》来编造自己的优越家世:“追求者为我打开车门。我爸爸是大学校长,开着白色的伏尔加,爱人谢廖沙亲吻我。”舞美上则是用梦幻色彩的公主屋和旋转木马来表现这一情节,作曲家专门选用花腔女高音来诠释这一角色,在全剧的整体设计当中显得恰如其分,花腔的灵动显示出这个小女孩由于稚嫩而急于炫耀的心态,更像是一个结合了《费加罗的婚礼》当中凯鲁比诺和《波希米亚人》当中穆塞塔的角色,堪称点睛。此时丽达却毫不留情面地当众戳穿她的谎话。准尉检查内务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吓得女兵们一阵尖叫,准尉要求将她们的内衣收起来,丽达却以军规对峙。索妮娅还沉浸在诗歌的世界里,向没有念过大学的准尉兴奋地说出一连串的如奥涅金、普希金、连斯基等她的“男神”的名字,一边还朗诵着那些经典的诗歌。
美丽的冉卡则黯然神伤地唱着《我知道我们必须分离》:“多么痛苦。不能和你在一起,可我那么爱你,我的上校,我的军官!但我知道我们必须分离……”编剧和作曲家在这里特别设计了索妮娅的爱人出场,与她进行爱情的呼应:“我的小姑娘,是你在呼唤吗?我是多么爱你,爱情的火焰在熄灭,我一样爱你,我心为爱情燃烧,多么痛苦,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正当她惆怅之际,一些村妇看到美丽的冉卡酸溜溜地嘲笑她是新来的,下行半音的旋律走向展现了她们对于冉卡金色头发和钻石般眼睛的羡慕和妒忌,合唱道:“幸好我们的男人在前线,如果在这里定要情不自禁被她勾引去。”陷入难堪的冉卡不知所措,幸亏丽达出来替她解了围,两人在月色下倾诉心事,“我的战友,我替他把眼泪擦干,我已把他深埋在心里,我心已经关上了门。”
此时,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小木屋,像电影中的一个长镜头,丽达的老母亲唱道:“看孩子睡得多么香甜,那不是敌人的飞机,那是星星在眨眼。夜莺在树林里歌唱,你放心静静安睡。”静谧的诉说与美好的景象构成了一首安详的“战争摇篮曲”,导演在此处特意安排老母亲与丽达和她的丈夫“重逢”,令人动容。丽达唱道:“妈妈您那黝黑的右手,让我看了心酸,妈妈,这是战争,我只有深深亲吻你,请你告诉我的宝贝,我希望亲吻他的笑脸和小脚,让他不要忘记我啊,我是你妈妈,爸爸在天上,爸爸在地上,爸爸同样爱你。”一段抒情的旋律感人至深,令人愈发产生对于战争的憎恶与反思。
准尉一边劈柴一边唱着谐谑曲《士兵本该是男人》:“但喝酒士兵麻烦多。男人要是不喝酒该多么好,可惜世上太难找。但不喝酒士兵麻烦也不少,我还要烧水供她们洗澡,她们在下面叽叽喳喳,但这些女人上了战场还真勇敢!”女人们欢欣地唱道:“洗去身上尘埃,多么清新愉快,温暖的水洗涤了心灵,女人天生爱漂亮。”导演特意选择了由芭蕾舞蹈家邱思婷领舞的女舞蹈演员身着白色轻纱表现浴室的雾气缭绕以及女性的胴体之美。轻盈舞步旋转,“我们的爱像大海激荡,青春爱情,美丽的姑娘让爱和希望在俄罗斯土地绽放。……浓雾弥漫在林间,四下如坟墓般沉寂,淡淡月光即要消失,黎明就要来临。”丽达唱着这首旋律趁着夜色穿过树林去看望她的儿子。“露水打湿了双脚,我满心喜悦。一次次没有被人发现,想着妈妈、儿子,我的心多么温暖,赶回军营路上,不要让一双眼睛看到。”而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两个德国兵,万分惊恐,急忙跑回去报告,经过准尉的分析,德国人要背着炸药去破坏基洛夫铁路,“战斗警报拉响,消灭他们,再见,亲爱的姑娘!”悲壮而深沉,仿佛在预示着某种将要来临的告别。
下半场一开始,五个女兵在准尉的带领下艰难地前行,“我们手挽手向上,风在我们之间穿过,高高低低呻吟歌唱”。在舞台布景上,导演安排舞蹈演员与合唱演员身着暗绿色带有蜿蜒枝蔓的服装,象征泥泞艰险的沼泽,“风卷云涌,冰冷阴森,潮湿腐败,我们四季无声,但突然冒出气泡,时刻准备将你吞没。”此时在巴扬琴声的引入下,五个女兵展开了一段五重唱《在黎明之前》,戏剧女高音、抒情女高音、花腔女高音和女中音等层次鲜明而丰富,立体化地呈现了她们虽然恐惧但却无比坚定的内心:“太阳就要下山,太阳把湖水照得金红,谁能看到蜿蜒小路,太阳静静落了,黑夜已经来临。在黎明之前,静静地陪伴着我们,静静等待。多么寂静,多么安宁,只有天上的星星在眨眼。姑娘们静静呼吸,山峰湖水和黑夜一起进入沉沉水面。山影已经模糊了,微风悄悄留下,本该在家中陪妈妈的孩子们啊。亲爱的姑娘,你是天上的月亮,现在只有冷冷的山岗,黑夜已经来临,敌人已经来临,当黎明来临的时候,我们将消灭敌人,黎明你快些来!”
暗夜里,五个女兵各怀心事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依偎而眠,仍然放不下自己心中那最执著的惦念。丽达又想起自己亲爱的儿子:“亲爱儿子在熟睡,告诉妈妈多少次梦回故里。”索妮娅则又想起了普希金的诗歌,希望赐予自己力量,“在寒冷黎明,枪声响了,你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黑夜让你什么都看不见。”此时,苏联著名歌曲《小路》的主题旋律响起,和她们的思绪连成一片,二重唱声音飘忽而出:“银色月光在静静山岗上,一条小路通向山那边。姑娘们啊,等到胜利后,我们再尽情歌唱!”被准尉派回去报信的丽莎焦急地赶路:“我要飞回军营,这潮湿阴冷、冰冷阴森的泥浆。”然而不测发生,她陷入深不见底的泥泞当中,此时的她仿若进入幻境,发出呼喊和独白,终于向暗恋的准尉表露心迹:“我要回到你的身边,我要对你说我爱你。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跳舞。”其他与敌人陷入保卫反击战的姑娘们则也再一次表明了与祖国共存亡的决心:“风在我们之间穿过,为了你,俄罗斯的冬天,让我们把青春热血贡献。战士在打击敌人啊,从高山到和河流,为了保卫祖国,我们浴血奋战,光明向太阳飞去!”
随后那在原著中被形容为是“最漂亮的美人鱼”的冉卡,为了在战友都受伤时把所有敌人引到悬崖上,大声高唱《喀秋莎》,音乐未止便被敌人击中,大叫一声英勇就义,视觉和听觉效果都十分具有冲击力,她那种高傲的、不容侵犯的美带来的震慑感人至深。而最后一个牺牲的丽达仰望着一片森林,在准尉的怀中唱起俄罗斯小调的旋律:“天空好像亲人的脸庞,我要去看我的宝贝,请你告诉我儿子,他是我生命的希望!”准尉痛心疾首,高唱《你们可听到我的呼唤》:“为什么带你们来到这里,为什么我掉以轻心,是我害死了她们,鲜血染红了泥土,伤口冒着热气,你们这样苍白,你们还这么年轻,像熟睡孩子但却永远无法醒来。她们本不该面对危险和死亡,她们是小鸟花朵,是心爱的姑娘,女人,女儿和母亲。但为什么被夺去生的希望,只留下静静的黎明。再也听不到你们的欢声笑语,我的士兵,我的姑娘,如果能够让你们复活,我愿意献出我生命,你们可听到我的呼唤!”全剧在最后的大合唱当中落幕,舞台投影幻灯式地展现出俄罗斯那美丽的景色和风光,“看那田野一片美丽风光,看那河流,看那高山,好似亲人面庞。云雀深夜在林间歌唱,我的亲人,我爱你!我的故乡,我爱你!我愿为你献出一切,用我的生命迎接这美丽黎明!”观众们爆发了持续而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不仅送给辛劳的主创,演员和幕后团队,更是献给原作当中那些有热血、有温度、有担当、有情怀的个体和生命。
感人至深的观剧体验
观演过后,心绪难平,不仅为那振聋发聩的声音,更为那看似已经远去的岁月与真实。瓦西里耶夫的原著改编自苏联卫国战争中的真实事件,但是原型是五名于1942年牺牲在沃比湖畔的男兵,但作者在艺术加工时有意换成了“女汉子”,使得冲突和对比的意味更加浓厚和凸显。那漫天的战火成为她们美好青春的背景板,生命的消逝与毁灭震撼人心,但她们鲜活的容颜却在战火纷飞中永生,感动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和观众。
原著小说以明晰的思路、动人的故事为其银幕化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在此基础上,1972年版斯坦尼斯拉夫·罗斯托茨基导演的电影更成为另一种经典,他与原作者都曾上过前线参加战争,于是携手担任编剧,而后由高尔基中央儿童与少年电影制片厂将故事搬上银幕。在作品呈现上采用直观鲜明的电影语言,谴责战争与个体幸福以及人类和平绝不相容,让战争来临之前姑娘们的幸福生活与战争爆发后的惨烈景象交替出现,将战争中无人幸免的悲剧性放大,以崇高化的古典主义手法来展示人性在战争中所散发的质朴光辉,获得了感人至深的艺术效果。比起那些以战场惨烈厮杀和刀光血影的暗战为基调,或是以口号式的豪言壮语为噱头的作品,这五个“手撕”德国侵略者的“时代姐妹花”的出现,为俄罗斯文学艺术讴歌反法西斯战争增添了明艳而瑰丽的色彩,也正是因为她们的形象和行动,才使得画面和情节更具有了无比丰富的诗意,成为勃列日涅夫时代苏联艺术作品中的经典佳作。
因在二战中惺惺相惜的情结,中俄两国在不同的年代均以不同的形式将这部作品进行演绎,除电影之外,还包括电视剧、中国国家话剧院的话剧版本以及1985年总政歌舞团的版本。多年过去,时间无言,弹指挥间,我们都在以不同的心路修复战争带给我们的创伤,但那些曾经为自己“唯一的祖国”而战的每个人,都是值得尊敬的英雄。如今,我们在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的同时也在反思战争的残酷与无奈,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事情比战争的罪过更大。这次国家大剧院歌剧版本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与其说是在歌颂英雄,倒不如说是另一种反对战争的呼喊,胜利不是谁把谁杀掉,而是谁笑到最后。正如德国犹太裔思想家汉娜·阿伦特所说:“对法西斯的审判是为了伸张正义,而不是为了复仇或展示自己的耻辱。特别是对于一个战胜国来说,它更有责任为全人类贡献关于战争与和平、关于人类命运的思路。”
能歌善舞与能征善战,构成了俄罗斯民族身上高度融合的两种特质,但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也让我们看到了俄罗斯文化当中另一种优秀而珍贵的传统,即对个体生命体验的关怀和重视,以及那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任何英雄都比不上鲜活的生命,歌剧以真实化的人物处理手法,而非用讴歌与口号去塑造完美无缺的理想模型。有血有肉、有笑有泪的角色首先是人,然后才是英雄,用艺术创作不加雕琢地把这层意图表露无遗,比单纯塑造“高大全”形象更加可贵。那些经历过战争的人与物就如同那黎明前薄雾的轻纱笼罩,湖面上的红霞弥漫,令所有的无声都喧哗,还有那跌宕时不声不响的唏嘘岁月,那红场上燃烧的无名烈士之火,那不死的无悔青春,那不语的寒夜冰雪,也都早已记取了逝去的英雄那难以隐藏的笑容和光彩。
国家大剧院版《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在这样一个严肃冷峻的战争题材创作中,以对于艺术与人性精准而透彻的把握,成为了又一次历史集体记忆的书写,战争与情感两条交织的主线,以其悲壮辽阔的基调使得该剧既赏心悦目而又震撼人心。这个版本抓住和发扬原著的精髓,在艺术创作当中撬出一些意识形态之外的缝隙,在一切都“去崇高化”的今天能够葆有淳朴真挚的“崇高”指向则显得愈加难能可贵。在以“中国原创”诠释“外国经典”的国际化进程中,剧院原创制作的进步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原有的艺术高度和精良水准,以自己愈发鲜明的印记带领观众重新体会与解读“大制作”的内涵,在《漂泊的荷兰人》中的桅杆、《阿依达》中的神羊战船之后,借由广袤的俄罗斯森林、蜿蜒的伏尔加河与静谧黎明撑起观众心中的那一片旷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