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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史的文学性与大学教育
——对以作家作品为中心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及其教学的思考①

2015-02-12王学谦

玉溪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文学性文学史作家

王学谦

(吉林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130012)

文学史的文学性与大学教育
——对以作家作品为中心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及其教学的思考①

王学谦

(吉林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130012)

文学史;作家作品;文学性;健康人格

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及其教学实践,长期以来存在着重视史学性而忽视文学性的倾向,对文学史的各种问题和现象,更注重历史性研究,将文学完全历史化,对文学性的超越性重视不够。而以作家作品为中心的文学史教学,则对文学性更加重视,这有利于无个性的功利主义心态和学生健康人格的培养,有利于教师以自己的个性积极参与现当代文学经典化过程。

在文学史教学中,强调以作家作品为中心的文学性及其教学实践,主要基于两个因素的考虑,一是从文学史知识结构上看,现当代文学史长期存在着重史轻文的过度历史化倾向,史学气压抑了文学性;二是从接受者学生的状况看,强化文学性更有利于学生对文学知识的接受和审美能力的培养,特别是有利于学生的健全人格的培养。本文结合教学实际和研究体会,对以作家作品为中心的文学史教学进行探讨。

一、史学意识过度浓重的文学史现状

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研究及其本科教学,始终与社会、文化状态、学术风气的变革息息相关,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不论怎样变革,都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史学意识,都有一种重史轻文的过度历史化的倾向。这种过度历史化,具体表现出两种典型的特征:一种是历史正确第一,一种是历史复原。我们的文学史基本上是以史带论、史论结合,历史理性在整个文学史中长期处在决定性的位置。它把历史性质或方向看得十分重要,其一般性的操作方法是,首先确立、澄清历史性质,然后,以历史性质为轴心建构文学秩序和组织文学知识,评估、区分文学价值的大小高低,从而形成一个井然有序的史学面貌和清楚的线索。王瑶的《中国新文学史稿》②王瑶.中国新文学史稿:上[M].上海:开明书店,1951;王瑶.中国新文学史稿:下[M].上海:新文艺出版社,1953.、唐弢的《中国现代文学史》③唐弢.中国现代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都是这种历史决定论式的文学史。“文革”结束之后,钱理群等人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①钱理群,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也是这种历史决定论的结构模式。它用新的历史决定论取代了旧的历史决定论,即将先前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政治论,置换为1980年代以知识分子为核心的启蒙论。现代文学三十年从为革命服务被置换为为启蒙立命——“改造民族灵魂”的三十年。1990年代之后,1980年代剧烈变革的震荡逐渐平静下来,国学热、文化保守主义、后现代主义等逐渐崛起,机械论式进步的观念逐渐被反省、矫正,文化、文学的复杂性、丰富性逐渐为人们所重视,文学史研究也开始了去本质化的过程。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1998年再版的时候,也进行了修订,不仅删掉了原版“第一章绪论:中国现代文学的基本特质和历史位置”,不再用“改造民族灵魂”对现代文学进行性质的规定,还对具体内容进行了较大的修订:“主要是吸收1987年以后近十年的研究成果,以及我们自己研究的心得,对各章内容作了较大的变动。”②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后记[M]//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钱理群等将文学史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个人化的文学史,一种是适合教学使用的文学史,修改以后的文学史在一定程度上考虑了教学需要,认为多年来的文学史结构框架,还在探索之中,“而相对成熟的研究成果则主要集中在作家、作品的研究上,这也是符合文学史研究的特点与规律的。”③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后记[M]//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新版《三十年》比老版《三十年》也更加注重了作家作品在整个文学史中的地位。但是,在历史正确第一被消解之后,历史复原论却逐渐强大起来,整个文学史研究仍然关注的是历史,历史性研究成为主要的研究方式。期刊研究、历史性梳理、阐释问题成为文学史研究最突出的特点,回到历史现场成为研究者最高的目标。近来,编年史式的文学史进入现当代文学史的编撰领域,当代文学史变成一个庞大的历史场域。

1999年,陈思和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出版,它的突出特点是以作家作品为中心建构文学史,“是力求区别以文学作品为主型的文学史与以文学史知识为主型的文学史的不同着眼点和编写角度。以文学史知识为主型的教科书一般是以文学运动和创作思潮为主要线索来串讲文学作品,但对于本教材来说,突出的是对具体作品的把握和理解,文学史知识被压缩到最低限度,时代背景和文学背景都只有在与具体创作发生直接关系的时候才作简单介绍。”④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6-7.陈思和等复旦大学学者是多年来最重视文本细读及其教学的。但是,就《教程》的内容来看,虽说它的多元史观给文学带来更大的自由和更多的阐释空间,但仍然过于追求文学史意识,即重视社会历史、文化的具体背景与作品的关系,它的每一章都有一个性质性规定,具体作品都在这种性质的统领之下。它重视文学史空间的历史性拓展,浮现被忽略的潜在写作等等,因对作家缺乏深入的理解,从而使文学性没有得到充分的显现。

这种过度历史化的倾向严重地压抑了文学性。它让文学单一性地受制于历史,仿佛只有在历史中文学才能得以立足、发展,只有在对历史的深察中,才能解释文学的诸多问题。这对文学本身是不公平的。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文学性。笔者理解的文学性是文学的超越性,文学既是历史性的又是超历史的。这种超越性是美感的超越性,美感的超越性基于普遍人性。人在世界之中也在世界之外。雨果说,“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⑤[法]维克多·雨果.悲惨世界[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6.宇宙是无限的,人的心灵同样是无限的。我们总是重视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却忽略了人是灵魂关系的总和。从这点上看,勃兰兑斯的“文学史即是心灵史”⑥勃兰兑斯曾经说过:“文学史,就其本质意义上来说,是心灵史,是一个民族心灵的历史。”([丹麦]勃兰兑斯.十九世纪文学主潮:序[M].张道真,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的观念更值得尊重。如果忽视了人的心灵,历史也会变得不可思议。我们为什么会理解历史,并非我们知道太多的有关过去的知识,而是因为历史是人的历史。为什么我们会对在时间、空间上距离遥远的文学产生强烈的共鸣呢?并非是我们掌握了更多的社会历史知识、文化知识、科学知识,完全是文学本身的超越性使然。有的作品出自哪个时代都不甚明了,却完全可以广泛流传,感动无数人。一个不了解宋朝的人也完全可以痴迷地阅读《水浒传》。1980年代中期,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对许多青年作家产生了深刻影响,但是,这些青年作家了解哥伦比亚的社会历史吗?庞德在对中国古诗高度评价的时候,究竟知道多少中国的历史?五四作家大胆地学习西方文学,又有几个人事先就对他所喜欢的那个作家所处的特定历史时代有深刻的认识?拜伦、雪莱、普希金等“恶魔诗人”对鲁迅构成重要影响,可是,鲁迅毕竟仅仅从日本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却一生也没去过欧洲,更没有专门去研究这些诗人所在的国家、所处的具体社会历史状况。一个人要阅读某部文学作品,用得着事先或同时去了解、研究与之相关的社会历史生活吗?把文学投放在社会历史的锅碗瓢盆之中,就真的能够对文学有更深入的认识吗?现代文学学者所掌握的历史知识,和现代史学者所掌握的历史知识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对现代文学的理解和把握。这里不仅仅是通史和专门史的问题,更在于文学性问题。再进一步说,如果我们喜欢文学,究竟是历史求知欲望在起作用,还是文学美感在起作用呢?恐怕是后者吧,前者只能为后者服务。以文学性为核心与以历史性为核心具有本质的不同。“文革”结束之后,的确有人提出“回到文学”的口号,文学的内部与外部的区分也为很多人所熟悉,但是,更多的人是把“回到文学”作为工具论文学观念的对抗性工具,或当成一种潮流性的时尚,缺乏更深入的认识和理解,因而,在外部的社会现实的冲击下,文学性研究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我们的文学史长期崇尚历史性研究而轻视文学性研究,表面上是一种学术风气,甚至是一种求实的学术精神,但是,在这背后,却存在着潜在地忽视文学美感的误区。

二、文学性有利于培养健康人格

强化文学史知识的文学性不仅是对当下文学史重史轻文的偏颇的警示,同时,也是对大学文学史教学的更为合理的考量。大学不仅是知识承传的领地,更是人性教育、培养具有现代人文素养的健康人格的精神家园。文学史的文学性正是培养健康人格的重要途径之一。

现今的大学,很多学生存在着无个性的功利主义学习态度和思维方式,即对于成绩的关心远远大于对于学习过程中自身切实体验的重视,对于绝对知识的兴趣远胜于对相对知识的感受、体会和思考。长此以往,在学生的意识之中,就会存在至高无上的绝对真理或绝对正确的知识,老师只是传递这样的知识,而他们自己的任务则是将这样的知识牢牢记住。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意识体现为对与考试有关的标准答案的高度重视,因而要向老师借讲义或复制PPT演示稿。他们喜欢直奔本质,最好用少量的句子或关键词把一部作品、一种事物一网打尽,宏大词语使用率极高,尤其是在正式场合。最好的学生的考试卷子和老师讲授的要点几乎相同,却缺少个人性的论述。大多数人喜欢罗列各种要点,即使各个要点之间相互矛盾对立,也要罗列在一起。表面上个性强,在知识方面却是高度的求同性,缺乏寻求差异性的能力,个人感觉能力极为薄弱,没有坚定的个人偏好、嗜好,更主要的是没有个人爱好的思想、作家和著作。笔者更看重很感性的个人偏好,那些杰出人才所取得的成就,往往和其成长过程中对人文、科学的个人偏好密切相关,可以说偏好是一个更强大的生命基础。没有兴趣偏好就无法确立自己的观念和意见,面对各种事物和话题,就无法进行批评、质疑性的讨论、思考,也就无法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意见,这是学生性格的严重缺陷,是无个性的功利主义的后果之一。

应该说导致这种无个性的功利主义性格的原因是复杂的和多方面的,并非能够靠某种课程、某个科目的教学就可以得到彻底改变,也不是某个教师所能够轻易改变的,但是,既然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总应该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作为文学史教师,笔者所想到的就是,文学性即美感恰恰是救治这种无个性的功利主义弊病的一剂良药。梁启超式的那种小说具有神奇魔力的神话自然不足信,但是,文学对人的心灵的滋润、影响却是不能否定的。教育家蔡元培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重视审美教育,他主张以美育代替宗教,在他看来,人对美的感受、认识,是健康人格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因为人性最稳固的品质包含着知、情、意三个部分,健康人格是三者平衡而和谐地获得发展,并非某个单一品质的膨胀。美感具有超越性,深深地地抵达普遍人性,不仅有利于美好人格的养成,也能促进知识的拓展和智力的增强。在美国哲学家列奥·斯特劳斯的精英主义培养中,文学是不可缺少的部分。他喜欢把优秀的个人像古代一样称为“绅士”,教育就是发现潜在的“绅士”,“绅士从事的活动与希腊语‘玩耍’这个词也有密切关系,绅士的行为尤其诚挚。实际上,绅士是‘热心人,这是由于他们关心最重要的问题,关心那些本身值得严肃对待的事物,关心灵魂和城邦的良好秩序。对绅士的教育就是对绅士生活的美好憧憬,其中最重要的是培养良好的性格和品味,诗歌是这种教育的源泉。”①列奥·斯特劳斯.古今自由主义[M].马志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10.

文学美感具有更大的超越性的自由度。它是形象生动的,直接诉诸人的感官,它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笼罩一切的随时要压下来的姿态,它触动人的思想,但同时伴随着强烈的情绪、情感、想象性、冲动性的内心活动。“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神与物游”(刘勰《文心雕龙·神思》),日常被压抑的各种弱小的心理苗头也会生长起来,一草一木、一石一鸟便都有了灵性;世界万物、人生百相,不同的性格和命运,尽收眼底;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奇思异想会一起涌向心头。

人是有血有肉的人,面对人生世界,人不可能无动于衷,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爱憎、思考,没有自己的选择。人不是凭借着某种单一的思维去面对世界,而是以他的全部身心去感受、认识世界的。文学作为感性的审美活动,可以对人生世界达到更高的理解和认识。作家是自己单独地认识世界,形象就是认识,就是价值,而并非是听从某个哲人的教诲,然后去用形象演绎这个哲人的思想。

三、做经典化过程的参与者

在文学史教学之中,强调文学性首先面对的问题是,如何面对、筛选文学性更高的作家作品的问题。首先就不得不尽量减少、压缩文学史知识,减少文学史价值更高而文学性相对较弱的作家作品,增加文学性强的作家作品。就现当代文学而言,文学性和超越性不足而现实感强烈,是必须面对的事实存在。现在,人们编撰文学史总是有强烈的拓展意识,往往尽量收罗,不断地扩大、增多内容。实际上,教师授课应该是一个大胆压缩的过程。这个筛选过程,需要教师自身有一定的素养、能力。

笔者以为,这里的关键问题就是如何处理经典的问题。和古典文学经典相比,中国现当代文学的经典缺乏稳定性,更为复杂、多变。如果从一些古典文学经典的标准看,或许当代文学经典这种说法也是极为可疑的。可以想象,不断受到当下文学、社会各种因素影响,没有长时间的反复阐释,没有充分的文学界和广大社会的普遍共鸣、认同,这种文学“经典”肯定是极不稳定的。不用说当代文学,就是现代文学也同样如此。正是基于此,唐弢多年以前认为当代文学不宜写史。但是,我们也未尝不可以把这种劣势转化为一种优势。经典不稳定,恰恰为我们的思想、情感的自由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历史和文学都不会停止运动,“经典”并不是静静地等来的,而是经由许多人的许多阐释才得以形成的,这个过程也充满着颠簸、震荡。我们完全可以更自由、更开放、更大胆地介入其中,并在其中享受这个过程。手头有一部美国人约翰·阿尔伯特·梅西写的《文学史纲》,不知道这部文学史在美国或其他国家学者那里是怎么被评价的,也不知道中国学者是怎样评价这部文学史的,但是,他选择作家作品的标准却值得我们尊重、学习。我们编撰文学史总是绞尽脑汁力求所谓客观、全面,生怕漏掉某个作家、某个作品,以为这种遗漏是很严重的问题,甚至是自己缺乏文学史眼光的大问题。但是,这个美国学者却不是这样。他并不在意普遍的公众的所谓“重要”,而是强调“一己之见”。他说,“‘重要’这种说法并不绝对,因为所谓‘重要’它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并且所谓的公众一致意见也是抽象的难以定论的东西。”“在这本书中,对于选择什么样的作品,选择这部作品的哪些部分,以及最后的评价,都是我一己之见。由于我个人的兴趣和知识的局限,必然会导致我在选择作品上存在局限性。这是在所难免的。我只能提供我的一己之见而已。”对大英博物馆和纽约公共图书馆之类的藏书机构有200万卷之多,他也并不太恭敬,“几千本书就足够包容全世界关键的智慧了。……没有必要阅读所有人认为的所谓经典著作。只要研究其中的一些著作就足够了,其他的完全可以省去。”①[美]约翰·阿尔伯特·梅西.文学史纲[M].孙青明,等,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1.他说没有读过但丁也算不了什么,照样能精通文学——这让人想起了并不喜欢《红楼梦》的胡适。这个美国人还提出一个更激烈、尖锐、足以令中国读者吃惊的论断,“那么,那些不属于伟大经典、却是你亲密伴侣的那些书籍怎么办?也许这亲密比伟大更伟大!”“我会把一些伟大著作剔除出去,因为优秀的小书可能比伟大的作品更动人,至少优秀的小书中的雅致往往是一些伟大的作品比不上的。”②[美]约翰·阿尔伯特·梅西.文学史纲[M].孙青明,等,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3.在课堂上,教师是否也不妨把那些始终和普通读者亲密无间的著作拿出来讲一讲?想想,几十年以后,某个作家作品竟然出现在教材之中,想想当时自己思考、讲授的过程和细节,想想课堂上的氛围,这不也是一种莫大的精神快乐吗?莫言获得诺贝尔奖的时候,笔者收到了不少同学的短信,有的甚至说:“老师,你的莫言获诺贝尔奖了。”当时心里很兴奋,因为曾在课堂上反复提及莫言并给予极高的评价。

做文学经典化过程的参与者,首先,要有这样的意识:和总是隔着遥远的时空回到历史现场相比,在历史现场做一个经典化过程的目击者、介入者,不也是同样重要吗?其次,需要重视的问题是,增加作家的内容。作品是作家的创造,要更好地理解作品,必须对作家有比较深入的理解。现有的文学史都不同程度地轻视作家这部分内容。关于作家的部分往往是简单记录、罗列作家主要经历、主要作品和基本思想,这不仅枯燥无味,而且浮在表面,没有真正进入到作家的生活、性格、心灵之中。教师应该更充分地掌握作家的传记资料,注重作家研究,更深切地认识作家,把作家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让作家真正活起来,从而在更深层面上把握作家与其作品之间的关系。郁达夫所说的“一切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③郁达夫.达夫全集:第三卷:过去集:五六年来创作生活的回顾[M].上海:上海北新书局,1930:3-12.,或许比“一切作品都是现实生活的反映”更深刻一些。勃兰兑斯的《十九世纪文学主潮》的写法值得借鉴。它总是力图走进作家的生活、灵魂之中,总是尽量丰富地把作家的经历、遭遇、个性与他的作品联系起来进行分析。再次,教师在讲授具体作品的时候,不仅要抓住作品的主要特征,还要将这种特征与具体的细节融合起来。分析的过程,应该加入相当一部分欣赏的内容,就如同我们在野外看到美丽的风景要停住脚步,多观望、品味片刻一样。这种分析的过程自然不必追求所谓纯而又纯的文学性,但是,一定要尽量凸显文学性,以文学性为中心。

教师的课堂教学姿态也很重要。比如,启发性教学而非灌输性教学、自由的讨论和师生之间的对话,使学生有充分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的机会等等,都很重要。但是,作为本科生教学,讨论的时间总是比教师讲授的时间要少得多,在大课堂上,由于条件的局限,讨论、对话的机会更少。大部分时间是教师在讲授。这里的关键就在于教师的语言姿态。教师语言表述,不仅要激发学生的兴趣、思考,还应该有与同学对话的姿态,有一种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语言精神。教师无疑应该坚持自己的个性和学术观点,但是更应该鼓励学生有自己的体验和观点,鼓励他们发表差异性的意见,启发帮助学生获得更多的知识、理论来论证自己的观点。最关键的是,教师应该是现代文化的多元论者,把真理当成是一种意见,不仅承认多种意见都是正常、合理的,还应该进一步认识到不同意见之间的冲突性或不兼容性。

Literariness of Literary History and University Education:Teaching 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History with the Focus on Writers and their Works

WANG Xueqian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Jilin 130012)

literary history;writers and their works;literariness;healthy personality

History over literature is the long established practice in teaching the course of 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History.Issues and phenomena in literary history are heavily studied for their historical significance while their transcending literariness is largely overlooked.Shifting the teaching focus to writers and their works will give the rightful spotlight to the literary value,which is more important in students’healthy growth of personality,and which will create a better chance for the teacher to participate in the canonization of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with his own interpretation.

王学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鲁迅与当代文学研究。

l209

A

1009-9506(2015)02-0012-06

2015年1月27日

2014年度吉林省高等教育教学改革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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