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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货币伪造诸象之多维社会成因

2015-02-12徐德莉

云南财经大学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法币国民政府货币

徐德莉

(重庆工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400067)

抗日战争爆发,货币伪造是货币进攻的基本手段。战争多方充分利用货币的力量达到自身的目的,汹涌如潮的货币伪造使得原本混乱的金融秩序变得更加杂乱无章。学界对于货币金融战争方面的研究成果颇为丰富。[1~3]笔者亦对国民政府保护货币安全政策与应对金融恐慌措施等进行了系统梳理,[4~5]同时对从农业金融考量视角有过涉及,[6]但研究视角有更进一步挖掘的余地。因此,本文试从法币政策推行过程中,反映国民政府与西方列强及地方当局之间利益博弈的复杂关系,揭示法币制度本身体制的缺陷导致法币运行过程出现异象,导致货币伪造现象涌现,期望从中多层次多维度解读货币运动的多重面相,掌握货币运行的本质规律,这对当前金融体制改革、维护金融稳定等具有可资借鉴的意义。

一、汇兑本位制的异化:货币伪造产生的动态成因

1935年,日本制造了华北事变,大大加紧了侵华步伐。同年11月1日在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开幕的会场发生了汪精卫遇刺事件。两天后,国民政府宣布实行法币政策。法币改革主要内容里规定旧有以银币单位订立之契约,应各照原定数额,于到期日概以法币结算收付之;中央、中国、交通三银行无限制买卖外汇。[7]这里所包含的“按照目前价格”和“无限制买卖外汇”即界定了法币实行的是外汇汇兑本位制。也就是说,法币的稳定是依靠法定的汇率来满足市场兑换外币实现的,说明上述两个因素确实是币值稳定的关键。特别是外汇是法币币值稳定的重要调节剂,货币的本质是由货币本位制度决定的。由此表明“按照目前价格”和“无限制买卖外汇”是保持法币币值稳定的重要因素,一旦二者受到破坏,汇兑本位制度就会招致异化,使得法币公信力面临危机。因此,维持汇率成为南京国民政府此后一直努力的结点。

在抗日战争特殊环境下,中国主权尚受到严重侵略的时候,货币进攻成为经济侵略的主要手段,由于中国货币制本身的缺陷,特别是整个中国经济对外的依赖关系,货币不但不能进攻,不足以防卫,往往成为外人利用破坏本国经济的手段,因此,在防备他国货币进攻时处于被动与被控制的受动窘况。[8]伪造对方货币,扰乱对方货币金融体系,破坏别国经济,进而通过货币的伪造达到经济的操纵与政治的控制。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对于货币权的运用也大受限制,说明以汇兑为本位制度的法币体系极易受外部因素的干扰,特别是在抗日战争这一特殊背景下,使得西方外部势力对于中国货币的渗透力与影响力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法币体系的运行样态。

在币制改革过程中,英、美对国民政府的币制改革的“介入”,名则维护法币体系的稳定,实则体现西方列强对中国货币权的控制。而且他们是否支持或支持力度,利益是最基本的考量。

英国较早支持中国币制改革也是出于利益的考量,因为英国在华利益是其他各国之上,据统计,仅在上海,英国的利益就大于美国的7倍。[9]因此,对于中国经济状况与政治统治样态,英国显得更为关注些。与此同时,英国认为对华贷款是将中国币制纳入英镑集团,进一步控制中国财政金融的最佳时机。正如当时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Viscount Halifax)所言:无论基于荣誉还是自身利益的任何考虑,都促使我们尽可能地援助中国;用一较少数额的款项,我们就可以维护在远东的基本利益。①关于中国援华要求的备忘录(1938年5月31日),Documents on British Foreign Policy(简称DBFP),1919-1939,Ser.2,Vol121,p1793.转引自吴景平:《英国与中国的法币平准基金》,载《历史研究》2000年第1期。

缺乏足够外汇储备的币制改革即将面临货币信用危机,获得外币贷款与出售白银成为维护法币稳定的基本手段。而实施这两个手段的过程正是中国币制改革进程中受制于外国势力、西方列强渗透中国经济势力、操控中国货币权的过程。

国民政府在宣布法币政策时规定近5年来中国货币对外汇价的平均数发表了对英镑的汇价,汇率为法币1元等于英镑1先令2.5便士,实际上是较为隐晦地宣告了法币是与英镑联系在一起的关系。但是,即便如此,英国也因为害怕日本,顾忌美国,并没有为维持法币汇率承担相应的义务。完全无视国民政府的期望,并没有用巨额的英镑购买中国白银,因为他们正在放弃银本位制,这并不符合他们的经济利益,也不适合他们的政治利益,因此,他们绝对不会以牺牲自己的利益去维持法币体系的稳定。

同理,美国对于中国币制改革态度的转变都是以利益为基点的。法币改革前期,美国对于国民政府期望的援助是采取不“介入”的态度,基于美国认为日本会成为维护东亚秩序的重要力量,这是符合美国当时在东亚的利益旨向的。

此后,由于日本对华的疯狂侵略,对于美国在华利益和远东政策是极为不利的。又对于中国货币与英镑紧密联系的状态极为不满,害怕英国对于中国货币的过多干涉,因此,美国转为采取积极支持态度。

通过1936年签订的《中美白银协定》,美国政府以市场价向中国续购白银7500万盎斯,价款以美元支付,但要存在纽约的美国银行以作为法币的海外准备金。此外,中国还获得一笔以5000万盎斯白银作抵押的2000万美元的贷款,同时确定法币与美元的汇率为法币100元等于美元29.75元,还规定了外汇买卖售价的幅度。[10]至此,美国控制中国稳定币值需要的外汇,也使得美元控制了法币,使得中国货币对于美元形成严重的依附关系,这是美国利用白银政策获得中国货币控制权的结果。

在实施法币政策的过程中,透视英美对于中国货币政策的态度,英美对中国币制改革提供援助的力度与速度,直接折射出他们在华利益的博弈,透视西方列强在这场复杂“货币战争”中所获得的对中方货币权的控制权,说明由于中国经济落后,中国币制改革并不能逃脱对外依附的命运。也正因为如此,使得法币仅具有现代化货币的外形,因此,法币在货币战争中无法承担起敌方货币进攻的防御力,货币伪造便成为敌方经济进攻的重要武器。

正如章乃器所说:“货币战争的战术,是一切经济战争中最高度技术的运用,是比较高深的。”“贵金属币材的集中和控制,是货币战争中一种很重要的策略,然而,这种策略的运用,在超过某种限度时,受压迫的国家便会放弃用金属本位,采用非金属本位——法币,而根本消灭了这种策略的效用。”[11]章之论说一语中的道出了1935年的币制改革的无奈处境,也正是西方列强之间“货币战争”招致中国银本位制崩溃的被动结果。说明中国货币制度本身由于内生机制的缺陷在上述策略运用时处于绝对的劣势地位。法币改革后,中国政府想通过出售白银来获得法币准备金,但是,作为拥有世界白银市场操纵权的美国,通过停止向伦敦市场购买白银,导致世界银价大跌,使得中国政府准备出售的大量白银滞销在伦敦,导致法币缺乏准备金,出现外汇的不稳定,遂将国民政府推向经济恐慌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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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可见,法币实行的是外汇汇兑本位制,也就是与贵金属价值脱离的货币符号,因此,汇率的稳定情况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法币的稳定性。英美等西方国家对于法币改革的支持行为也是他们经济力量的渗透过程,说明缺乏内在支撑力的汇兑本位制的法币体系在形成与运行过程中对于西方外部势力的依附是不可避免的,由此沦为英美等国的附属货币也是一种无奈的受动结局,也是必然的结果。

在对外的经济斗争中,货币权是对外斗争的重要武器。中国主权倍受侵略的情况下,货币权的控制也必将受到限制。货币伪造是一个复杂的命题,它与系统的货币政策的内在机制和严密的机构相伴随,反映着复杂的政治、经济、国际关系。透析国际力量渗透与力量消长,反映货币的操纵与伪造在内的经济战与政治主权控制之间的关联性,直视货币制度本位制的内在缺陷是抗战时期货币伪造大量呈现的重要社会原因。

二、货币发行权的异位:货币伪造产生的内在成因

统一货币发行权是南京国民政府集权的一个重要措施与途径。限制地方银行纸币发行权,集中纸币发行权,是法币改革的重要目的。法币改革后,规定除中、中、交与农民银行外,其他银行不再具备发行法币的资格。但是,实现货币发行权进程中许多地方当局对取消省地银行的发钞权也不甘心,于是对中央法币则暗中抵制,暗自发行诸多地方钞票。

在抗战特殊时域下,出现国民党、共产党及日伪政权等多方势力分而治之的割据状态,由于各方持不同政治意图实行不同的货币制度,导致出现中央货币与地方货币、中国货币与外国货币等多种货币对立的乱象,使得不同类型的货币在流通领域呈现相互排斥与对立的局面,致使货币行使其流通手段时相互限制与抵消,导致货币在流通过程中呈现堵塞异象,反而形成现存货币种类与流通领域货币数量呈反比例怪相,出现货币“负相关”现象。这正是抗战时期货币伪造大量涌现的社会动因。

1937年,立法院通过的《中央准备银行法案》明确规定了中央银行具有统一全国纸币发行、保证物价与汇率稳定、按社会需求控制基础货币投放量的权利,把货币发行控制权以法文形式集中于中央政府。同年8月15日国民政府颁布《非常时期安定金融办法》,建立适应战时需要的金融体制。1940年7月18日四联总处颁布了《管理各省省银行发行一元券及辅币券办法》,在加强辅币发行监管方面,规定要有指定专门之监管机构以便加强有力的监控和督导。四联总处作为战时最高金融管理机构被赋予审核法币发行之调度与发行准备的权利,表明货币发行权更进一步集中了。

1942年国民政府先后通过了《中中交农四行业务划分和考核办法》、《统一发行办法》、《中央银行接收省券办法》,都集中强调结束省地方银行的发行钞券权利,全国钞券发行皆集中于中央银行办理。1942年以后中央银行基本上独占了法币发行权,已成为全国金融的中枢机构,当然,一个强有力的代表政府意志的机构来统筹全国上下之金融力量是战时之必需,以便能够有序地、高效率地开展金融工作,客观上“中央银行面临着在金融方面支持抗战的任务”。[12]中央银行拥有对货币的高度垄断权,体现了国民政府加强对地方货币的控制,亦揭示出中央金融利益向地方渗透的进程。

国民政府通过法币政策实现货币发行权的统一,垄断法币发行权,限制其他地方银行钞票,实际上也是通过集中货币权,实现加强中央集权、削弱省权的意图,使得南京中央政权对于地方实力派统治的合法性、权威性有其货币制度的保障。

但从实践效果看,由于国家货币发行制度不可避免地与政治、财政、社会环境发生密切关系,很多制度在实际环境下执行得并不尽如人意。地方实力派通过发行货币获得财源,得以解决兵源,使之成为扩展并巩固其统治的重要手段,所以,对于中央政府实行集权、削弱省权的意图,反抗由趋于维护利益之自然状态。因此,币制改革后,对于中央企图取消各省地银行发行钞票权的目的,自然会受到诸地方当局一定程度的抑制与反抗。

国民政府实施货币发行权统一于中央银行,取消省地银行的发钞权的政策,所受的阻力也非常大。1935年南京政府实施法币改革要求自11月4日起禁止白银流通,全国一律使用法币。同年11月13日,广东地方当局竟公开拒绝执行法币政策,当局颁布广东法币发行准备管理委员会组织章程,明定发行管理准备委员会由广东省政府、商会及金融界领袖专家组成,奉广东省政府命令,保管准备金,[13]这里所指的广东法币与中央政府所指的法币是不同的,这里指的广东省府的地方法币,其公开与中央对抗之态显明。广西当局亦同样对法币政策予以公开反对之行动,同年次月,广西省政府通电公布:“省内不论公私款项、债权、债务,一切交收行使,统限用广西银行省金库所发行之钞票,照旧十足行使。”[14]广西地方当局抵制中央金融业渗透之势不言而喻。

阎锡山主政的山西公开反抗之势更为明显。在法币政策公布后不久,山西成立了“实物准备库”机构,旨在购买山西土库券,明显与法币政策反向而行之,与推行法币极为不利。据1937年统计,山西地方银行的新省币已达2500余万元,铁路银号已发行1000余万元,垦业、盐业两银号各已发行500余万元。四种纸币共达4500余万元。[15]对此,1937 年 12 月财政部电饬绥远:“严饬各税收机关一律收用法币,至绥各地银行私发钞票,并应严行取缔,限期收销,以重币政。”[16]由此表明,国民政府利用统一法币发行权强化金融控制权进展得并不顺利,地方当局展开了不同程度的不甘心渗透的反抗。

全面抗战爆发后,为了发展农村经济,抢购物资,防敌吸收法币,国民政府又开始一定程度上的放开省钞的发行权。1939年2月,第二次会议地方金融会议核准,允许省地方银行发行1元及1元以下的辅券。同年6月的第三次会议地方金融会议通过的《省地方银行应奉行中央金融政策,切实推行以利抗战建国案》,又规定省钞流通不得出省,省地方银行必须严格服从中央管理。因省钞发行管理过于严格,不利于增发,为应对敌伪币抢购物资、大量法币被伪币吸收的境况,财政部又责令地方银行发行省钞以替代法币。后来国民政府又害怕地方政府通过发行地方钞票掌握地方经济,扩大地方势力,进而削弱中央政权,给法币信用度与政府公信力带来不良后果。因此,国民政府又相继发布《管理各省银行或地方银行发行1元券及辅币券办法》、《各省省银行或地方银行旧存钞券整理办法》,进一步加强对地方银行发行权的管理与控制。但是,一些地方实力派,不听中央政令,不断滥发纸币。阎锡山于1942年12月印制“专为找零、兑换法币”字样的晋钞1元券,1942年5月28日又印1元、5元券5600万元。显然,与1942年7月财政部关于《中央银行接收省钞办法》“所有各省地方银行的存款和准备金,均归中央银行保管”的规定是不相符合的。当然,地方金融势力的反控制斗争降低了中央战时金融体制的效率。

上述诸多政论与行为体现了地方当局与中央在金融领域内也进行了渗透与反渗透、控制与反控制的博弈,反映了地方当局与中央政权之间相当复杂之关系。呈现中央政权与地方当局在目标与利益上存在差异,由此出现渗透与不甘心渗透的反向面相。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落后的小农生产方式决定的各自为政割据政治局面在金融领域里的反射。

抗战时期,中国市面流通纸币除法币之外,有日伪银行发行的联银券、华兴券、中储券及军票,还有省县地方银行发行的种种地方钞票,以及在中国流通的英、法、美等外国货币,另外还有中共抗日根据地发行的各类抗币,真可谓之为名目繁多,杂乱无章。在抗日战争这一特殊时域与场域,上述现象的存在反映诸多社会面相,体现了制度与实施环境的不契合性,上述制度的制订在很大程度上是为实施战时金融统制政策,也就是说这些制度本来就是在战时特殊环境下为了特殊战需利益而产生的,它具有突变性的特征,缺乏普适性与稳定性。因此,一定程度上,相互对立的限制和抵消的种类繁多的货币现况更加剧了货币阻塞于流通过程中,中国“内生”货币制度的残缺会使许多经济政策的实施发生异位。这正是抗战期间大量货币伪造现象涌现的现实场景与客观究因。

三、日本货币金融侵略政策

战时特殊环境是货币伪造的社会背景,伪造对方货币成为货币“进攻”的基本手段,通过伪造对方货币,达到扰乱对方金融货币信用体系,破坏对方经济秩序,达到侵略国家主权与政治控制权的目的。在抗日战争中,日方和南京国民政府都发动了货币战,国民政府为了巩固统治与保障战争进行币制改革,统一发行法币,日本为了控制国民政府的法币在沦陷区发行中储券、“联银券”、军需票等各类伪币,与此同时,敌后抗日根据地为打击日本伪币也发行冀南币、北海币、边币等来保障人民生活与开展对敌货币斗争。此间,战争多方充分利用货币的力量达到自身的目的,汹涌如潮的货币伪造使得原本混乱的金融秩序变得更加杂乱无章。

日本在中国各地以货币手段,通常用伪造的我方货币来抢购物资或套取物资,妄想用这种手段来扰乱我方之金融秩序,推毁我方之经济命脉,损坏我国抗战的物质力量。特殊地方或特殊势力的货币权的控制者,很可能按照他们自己的有利打算,随时把货币的价格标准予以变,事实上,他们的确经常在变更。甚至有意的或有计划的把他们的货币,贬价到一文不值的地步。[17]如抗战时期的伪满银行发行币券具有很大的任意性、侵略性,主要是扰乱中国货币体系,破坏中国经济基础。价值尺度与价格标准的不确定,正是各种特权借以施行经济及经济以外的榨取的有效手段。

日本为实现“以战养战”的战争策略,通过在中国设立日伪银行发行各类伪币,伪造法币,破坏中国的货币体系、金融秩序。抗战期间,日本伪造中国货币行为十分猖狂,据不完全统计,日本军部专门研究与制造中国纸币的登户研究所就伪造了40亿元法币。[18]日伪区敌人伪造法币流通,是为了扰乱法币体系,冲击中国的经济和金融秩序,同时也借伪造法币来行使掠夺国人财富,削弱抗战的经济基础,以达到日方“以战养战”的侵略目的,因此,日伪区的货币伪造行为具有严重的侵略性、殖民性、斗争性。

四、结语

在实行法币政策的过程中,国民政府与英美等外国势力及中央政权与地方当局之间的种种关系,无不反映了对中国货币的控制权的争夺,最后集中体现了利益的博弈。英美等国对于国民政府法币政策的推行过程中,采取“介入”或“不介入”等支持或抑制的策略,国民政府对此介于自主与依附之间等行为,揭示其为货币操纵与反操纵、政治主权控制与反控制之斗争。1937年美国向中国提供5000万的美元借款用以维持法币对美元的汇价,尽管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中国货币对于美元的依附关系,使美国在中国新的货币体系中拥有控制中国货币权的筹码。但中国也以此维护了法币的信用与稳定,为巩固国民政府的统治提供了物质基础,也为抗战奠定了经济力量。因此,中国政府对此采取的是自主与依附之间,有自主之心,无自主之力,实乃当时客观现实使然,确为无奈之举与可行之情。因此,在法币政策推行过程中,国民政府采取的是一种较为隐晦的骑墙态度,在很大程度上是汇兑本位制的法币制度内在机制的缺陷使然。

国民政府试图通过币制改革将货币发行权集中于中央银行,以图获得全国范围内的货币控制权,进一步达到削弱地方势力、加强中央集权的目的。拥有货币发行权的中央政权也意味着中央政府应承担维持通货稳定的责任。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收归与放开省地方银行的货币发行权,根本上还是基于中央政权统治利益实然而为之。其间,无不反映中央与地方当局利益博弈的痕迹。从历史的延续性来看,不需要兑现的法币被赋予财政性格,立法与执法不一使得诸多金融法令成为一纸具文,致使发行货币成为国民政府解决财政赤字的灵丹妙药,最终也正是它使得国民政府丧失统治中国的物质基础。

总的来看,在整个法币政策的推行过程中,中国政府与外国势力、中央政权与地方当局,它们之间的合作与分裂无不反映彼此之间力量的消长与利益的博弈。因此,这样的社会环境产生的法币也只能徒具现代化货币的外形,致使法币不能正常行使其货币完全之功能,多种势力的渗透与博弈导致诸多货币流通于中国市场,使得法币在行使流通手段与支付手段时出现异象,汇兑本位制度的法币体系在其国家主权尚受侵略的前提下,其汇率操纵权不可避免地被西方强国掌控,导致货币控制权自然处于受动局面。帝国主义国家力量的渗透隐现货币斗争的内情,明显体现别国的货币利益冲突决定着中国的货币价值,说明无经济之主权也就没有货币之主权。

整个国家处于分裂状态,中央与地方势力处于政治博弈样态,货币发行权的控制与被控制自然呈现渗透与反渗透的多重面相。因此,法币制度本身机制的缺陷使得法币在流通过程中堵塞了,使许多商品化成分,逆转为自然经济成分,出现逆货币现象,导致货币运动呈现异相,货币伪造是货币运动的另一表现形式。

日本实行的货币进攻政策,通过伪造我方货币得以扰乱中国金融体系,达到破坏中国经济关系。因此,在货币主权受到限制,货币发行控制权不一的情况下,多种货币堵塞于货币流通领域,使其货币相互排斥,正是国家主权、政权控制力受损的体现,这正是货币运动呈现异象的社会原因。货币伪造是货币运动的另一种流动形式,反映货币流通是一个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因素相互作用的复杂过程。[19]货币伪造也从另一视角说明法币能否维持稳定,体现政府的公信力与治理力。这表明中国货币问题的要害并不在于货币本位表层技术的改变,而在于“一个统一政权,在治安、交通、度量衡及国内自由市场诸方面的相应设施的建立与增进。”[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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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徐德莉.国民政府时期西南地区金融恐慌及其应对措施(1930-1937)——以四川为中心考察[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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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财政部关于电伤绥远克日公布并实施法币政策函(1935年12月21日)[G]//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财政经济(四)).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365-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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