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立生态思维方式 建设生态文明
——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讲话精神研究
2015-02-12
(上海政法学院,上海 201701)
生态文明建设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的新构成,是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的长远大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1]120他还指出:“建设生态文明是一场涉及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的革命性变革。”[1]129建设生态文明,树立生态思维方式至为关键。生态思维方式是全面理解、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讲话的重要视角。树立生态思维方式,需要对“人之能”“人之需”“人之责”三个问题进行重新审视和深刻反思。
1 生态思维方式是理解、贯彻习近平总书记讲话精神的重要视角
生态思维方式作为人类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反省与认识,表达了对人类生存现实的关切。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诸多重要讲话,立足于中华民族的永续发展,着眼于普惠百姓的民生福祉,提出了“按照系统工程的思路”抓生态文明建设和“实行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的保障机制的明确要求[1]126-129,不仅深刻体现了生态思维的关切指向、生态思维的期望愿景、生态思维的原则精神和生态思维解决问题的路径指引,而且在宏观上更加高瞻远瞩、大气磅礴,内容上更加丰赡富足、深邃隽永。
1.1 思维方式及其对把握理论的意义
思维方式是指在人类社会发展的一定阶段上,思维主体按照自身的特定需要与目的,运用思维工具去接受、反映、理解、加工客体对象或客体信息的思维活动的样式或模式,本质上是反映思维主体、思维对象、思维工具三者关系的一种稳定的、定型化的思维结构[2]1。
任何一种理论都体现着一定的思维方式,都是一定的思维方式的产物;而一定的思维方式则是理论的内在逻辑构架,是理论形成、发展的内在逻辑工具。“知道了起源就知道了本质。”把握一种理论,仅仅熟悉它的文辞、会背诵它的语句,未必就掌握了它的精神实质。理论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它是一种知识,更重要的是知识背后的那种精神、原则和方法,亦即某种特定的思维方式,它所赖以产生并得以架构的那种思维方式。
对理论的掌握如此,将理论付诸实践发挥其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功能,也必须借助于思维方式,通过一定的思维方式方可实现。这就告知实践主体:仅仅拥有对理论的范畴、判断和原理的深刻理解和准确把握的知识,甚至树立了理论精神所凝练的某种意识还不够,必须将理论的核心精神,理论内在的思维方式内化为自身的思维方式,才能真正发挥理论对实践的指导功能。正如有的学者所说:生态化思维方式是一种相对稳定的思维类型,它不可能简单地被归结为生态知识,一个人学到了一定的生态学知识,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养成了生态化的思维方式。他需要有人与生态环境之间的“一体性”即统一性的意识,会因为这种“一体性”的丧失而产生深重的危机和忧患意识,并自觉地去追寻自己同生态环境的和谐统一[3]。
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教条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的本本不可谓不熟悉,然而正是他们“白发死章句”的生搬硬套,屡屡给革命事业带来重大损失。究其原因,就在于马克思主义在他们那里仅是一种知识,仅是一种学问,而没有转化为他们理解和认识中国国情、指导中国革命和建设的一种思维结构。
在现实生活中,有少数领导干部对科学发展观的科学内涵也能倒背如流,然而在其辖地,或生态环境恶化、或经济结构失衡、或社会事业发展滞后、或两极分化得不到遏止等等违背科学发展的现象却层出不穷,其中除了“官德”出了问题的原因外,没有把科学发展观转化成想问题、作决策的自觉意识,没有将蕴含其中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内化为科学的思维方式,形成符合客观实际的发展理念、发展思路、发展举措,当是重要原因。
1.2 生态思维方式范畴辨析及其特征
1866年,德国生物学家E·海克尔最早提出生态学的概念,将其视为“研究生物体同外部世界关系的科学”,特指研究生物有机体与其环境以及生物与生物之间相互关系的科学。
从发生学角度看,生态学是人类在与自然相互影响和作用的过程中逐渐发展起来的,强调生态中各有机体的构成是多样性、丰富性和共生性的稳定平衡的结构。当然,生态学要研究的“生态”,是生物之间及生物与环境之间的良性互动关系,是生物与生物、生物与环境如何和谐共处,从而形成的一种自然生态。
从生物学的概念扩展到人与自然关系的概念,始自1962年美国女生物学家蕾切尔·卡逊《寂静的春天》一书的出版。此后,生态论获得了文化价值的意义。
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生态”概念开始与人文社会科学的其他学科概念联姻,出现“政治生态”“社会生态”等话语,自然生态观逐步转变为哲学生态观,成为一种思维方式、研究方法和文明观,成为一种观照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系统性和整体性思维方式,并成为其他相关学科的理论渊薮。
作为思维方式和研究方法,生态思维方式突出强调事物与其外部相关者的整体性,强调生态中各要素之间作用的多向交互性,强调主体及其活动与环境的相互依存、动态平衡、协调发展的共生性。
当前学界对“生态思维”有多种界定。归纳起来大致有三类。其一,认为生态思维是从生态哲学维度审视人与自然的复杂关系,并以其协同进化与和谐发展为价值取向的思维方式[4];是以人与自然的和谐为价值核心的思维模式[5]。其二,认为生态思维即生态学的思维,笼统地说,是指运用生态学的知识、观点和方法去认识与解决所要面对的各种现象[6];是社会成员具有生态化的思想意识和认识方法,即用现代生态学原理和理论去观察世界、认识周围客体,并以此作为审视自己言行的准则[7];是运用生态学的观点与原理分析与解决问题的一种思维方式[8];是建立在生态科学、复杂性科学基础上的过程性思维、价值性思维和辩证思维[9]。其三,是对上述两种观点的糅合,认为所谓生态思维是思维主体(人类)具有生态化的思想意识和认识方法,是用现代生态学原理和理论去观察世界、认识世界,并以此作为审视自己言行的准则。但同时,此论又强调,生态思维从本质上说,其最重要的是应考虑人与自然的协调,考虑人与资源的协调,考虑人类的发展与自然生态系统维持人类发展所需质量间的协调[10]。
综括来说,第一类所定义的“生态思维”是指基于生态学原理对“人与自然”关系进行哲学反思的一种思维模式;第二类定义所指是对世界(不限于“人与自然”)认识的一般意义上的哲学思维方式。第三类本质上属于第一类。
严格地说,第一类“生态思维”方式不过是第二类“生态思维”方式在对“人与自然生态关系”考察中的运用。但可能是由于方法是“生态”,研究对象也含“生态”(原生“生态”而非引申出的生态),因而就简单表述为“生态思维”。这一简化,不仅经不起逻辑上的推敲,而且还会引起人们理解上的歧义:如果用生态思维方法研究人与自然生态的关系可简述为生态思维,那么,用生态思维方法研究“思想政治教育”(如“生态思维——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一种现代选择”、“生态思维——德育思维方式转换的新视角”等),也可以省去研究对象而简述为“生态思维”吗?显然,这是人们无法理解的。这一点也为一些学者所发现。为解决这一问题,他们将第一类的“生态思维”表述为“生态化思维”。但我们认为,如果用“人天思维”(或“人-天思维”)来替代第一类意义上“生态思维”,可能更加恰当和科学(关于这一问题,我们将另文讨论)。
为避免在此花费大量笔墨论证新概念而冲淡主题,在本文中,我们依然在“从生态学的维度,自觉审视和思考人与自然界,特别是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复杂关系,并以人和生态环境的协同进化与和谐发展为价值取向的思维方式”的意义上,来定义和使用“生态思维(方式)”。
关于生态思维方式的特征,学者们有不同的归纳。有的认为生态思维的特征是:思维结构的整体性、思维视野的开放性、思维定式的前瞻性、思维取向的和谐性[11]。有的认为,在对立统一中寻求联系性、在分析综合中寻求整体性、在质量统一中寻求具体性、在辩证否定中寻求发展性是生态思维的基本特征[12]。这些探索对我们正确把握生态思维方式的特征提供了很好的借鉴。在本文中,我们采用学者包庆德的观点,将生态思维方式的特征概括如下:第一,人与自然依存关系的整体性与协同进化的协调性;第二,人与万物存在关系的多元性和价值联系的多样性;第三,自然界自组织的开放性与物质能量转换的循环性;第四,地球物质资源的有限性与人的认识过程的无限性[13]。
1.3 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充分体现并彰显了生态思维的原则精神
生态思维方式作为理论形态的人类自我意识的觉醒,在处理和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之时,始终是作为人的思想与行为的深层根据而存在的。在人类的生态实践活动中,人类的全部生活活动的指向与价值,在于使自然满足自身生存需要的同时,将人与自然的世界变为真善美相统一的和谐世界。同时,生态思维方式强调系统性、整体性,不仅把地球生态系统看成是一个有机整体,而且把人类、社会和自然界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均看作有机的统一整体。
生态思维的这些原则精神在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和彰显。
“良好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总书记关于生态文明建设的落脚点,充分体现了“以人为本”的生态思维的关切指向。马克思指出,人不仅是自然存在物,还是社会存在物。作为自然存在物,“自然是人类的无机身体”,“‘人类依靠自然生活’意味着自然是他的躯体,如果他要活着,他就必须保持与它不断交流;人类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和自然相联系,仅意味着自然和它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14]167-168。这里,马克思明确揭示自然是人的生存之本,习近平将其表述为“最普惠的民生福祉”。
此外,习近平认为,生态环境与“老百姓的幸福感”紧密相联系。由此,他深刻指出:“我们不能把加强生态文明建设、加强生态环境保护、提倡绿色低碳生活方式等仅仅作为经济问题。这里面有很大的政治。”[15]103
在如何处理满足人的需要和保护生态环境的问题上,习近平指出:“要正确处理经济发展同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牢固树立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理念,更加自觉地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决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去换取一时的经济增长。”[16]习近平总书记的上述观点不仅是对传统的生产力理论的创新,而且是对传统的生态理论的发展、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进一步科学揭示。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以主客二分的思维方法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将生产力看成“是人类征服和改造自然使其适应社会需要的客观物质力量”[17]277,而没有看到生态环境与生产力之间的包孕关系,致使在“改天换地”的实践中,出力愈多,受损愈大。
“决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去换取一时的经济增长”,是我们正确处理经济发展同生态环境保护的根本原则。
以系统观和整体观看待自然、看待自然与社会的关系,以系统原则和整体原则作为处理自然以及自然与社会关系的准则,这是习近平生态思想中极为浓郁的内容。比如,他指出:“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用途管制和生态修复必须遵循自然规律,如果种树的只管种树、治水的只管治水、护田的单纯护田,很容易顾此失彼,最终造成生态的系统性破坏。由一个部门负责领土范围内所有国土空间用途管制职责,对山水林田湖进行统一保护、统一修复是十分必要的。”[15]109他要求“把城市放在大自然中,把绿水青山保留给城市居民”;“建设自然积存、自然渗透、自然净化的‘海绵城市’”[15]110。又比如,他要求“按照人口资源环境相均衡、经济社会生态效益相统一的原则,统筹人口分布、经济布局、国土利用、生态环境保护,科学布局生产空间、生活空间、生态空间,给自然留下更多修复空间,给农业留下更多良田,给子孙后代留下天蓝、地绿、水净的美好家园”[16]。他提出,要构建科学合理的“生态安全格局,保障国家和区域生态安全,提高生态服务功能”[16]。还比如,他要求“坚持陆海统筹”,“保护海洋生态环境,着力推动海洋开发方式向循环利用型转变……让我国海洋生态环境有一个明显改观,让人民群众吃上绿色、安全、放心的海产品,享受到碧海蓝天、洁净沙滩”[18]。等等。这些精辟论述,直指事物本质,具有重大的实践指导意义和重要的方法论功能。
总之,习近平总书记所展示的“生产空间集约高效、生活空间宜居适度、生态空间山清水秀……天蓝、地绿、水净的美好家园”这一“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现代化建设新格局”所开启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不仅契合而且远远美好于之前的“生态思维”的期望愿景。
2 树立生态思维方式必须审视和反思的三个基本问题
树立生态思维方式的首要前提是对人类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进行重新评估,推翻那种浅薄而狂妄的“自然的主宰”的自我定位,对自然永存敬畏之心;对人的需求做出理性而客观的审视,清除那种暴殄天物的饕餮之欲,对自己永存克制之心;对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在整个自然生态系统中应当承担的职责进行反思,不要恃“智”凌物,对万物应充满博爱之心。
2.1 “人之能”的审视与反思——对自然永存敬畏之心
对人之能的考察是与对人在自然系统中的定位相联系的,或者说,人给自己在自然系统中的定位是与对自己能力的自我评估相联系的。
人类早期,如毛泽东《贺新郎·读史》所形容,“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面对霹雳狂风、毒蛇猛兽,疾病死亡……人深感自己的渺小卑微,认为万物有灵,对万物充满崇敬,匍匐跪拜,祈求赐福、保佑平安;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人与自然各行其是、各守其分,相安无事。然而,随着“铜铁炉中翻火焰”,人类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的能力有了增强,逐渐由匍匐到跪拜,由跪拜到站揖,由站揖到直面直至吆五喝六……人逐渐从依附、从属于自然的被动状态转变成为以征服者的姿态主动利用、改造和开发自然,肆无忌惮地对待自然、破坏自然,此时,人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极度膨胀,俨然以自然的主宰自居,甚至“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①“大跃进”时期的民歌。!20世纪中叶,随着现代科技的迅猛发展,人类对自然无休止的索取变本加厉,大自然发怒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空前失衡,导致了全球性环境危机的出现。
面对日益加剧的生态危机,人应该重新认识和定位自己在整个自然进化序列中所处的地位,应该重新评估自己的能力。
人是自然之子,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马克思曾经指出,作为主体存在的人具有两重属性,即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就其自然属性而言,“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19]403。“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20]45所以,人与自然界实际上是一体的,也就是中国先哲所说的“天人合一”。
人与自然的“合一”关系决定了人类永远无法摆脱自然制约,人类的活动必然要受到自然规律的制约和控制,而不能随心所欲。如果人类忽视了自然尺度,反过来必然危及人类自身的利益甚至生存。对此,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作了全面而深刻的论述:“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21]383他举例说:“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为了得到耕地,毁灭了森林,但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地方今天竟因此而成为不毛之地,因为他们使这些地方失去了森林,也就失去了水分的积聚中心和贮藏库。阿尔卑斯山的意大利人,当他们在山南坡把在山北坡得到精心保护的那同一种枞树林砍光用尽时,没有预料到,这样一来,他们就把本地区的高山畜牧业的根基毁掉了;他们更没有预料到,他们这样做,竟使山泉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内枯竭了,同时在雨季又使更加凶猛的洪水倾泻到平原上。在欧洲传播栽种马铃薯的人,并不知道他们随同这种含粉的块茎一起把瘰疬症也传播进来了。”[21]383他告诫人们:“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决不是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之中的;我们对自然界的全部统治力量,就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生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21]383-384他强调指出,要“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体性”[21]384。
今天,随着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人对科技的掌握并利用这种掌握施加于自然,人极大地干预了自然的演化过程(如基因技术),一项工程,数年间就可将亿万年形成的生态系统加以改变。对此,人对其“能”千万不可高估,因为人之“能”只是做到了对生态系统的改变,而无“能”洞悉因这种改变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全部后果!自然界的联系是无限的,人们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对绝对真理的认识。对自然界某一方面的秩序的改造或打断所表现出的是人类对自然界巨大的能动作用,而自然对人类的反作用则可能是意想不到的灾难性后果。IPCC第四次评估报告指出,在未来20年,气温大约会以0.2℃/10年的速度上升[22],导致生态恶化。所以,人们要牢记《老子》所言——“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切不可自负其“能”而张狂行事,对自然要永存敬畏之心。
2.2 “人之需”的审视与反思——对自己永存克制之心
人与自然的矛盾说到底是因人的需求而引起的,是人的需求与自然的矛盾。人为了生存和发展,不可能无需无求。所以,大力发展生产力,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是我们的根本任务。
然而,人的需求没有极限,这就产生对需求有无正当性的考察和研判。正当与否的评判标准主要有两条:第一,是否为满足人的生存和发展的需要;第二,是否与一定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
造成人与自然严重对立的正是人对自身需求研判错误而产生的不当需求,其类型有以下三种。
第一,独孤之需。这种需求完全立足于自身的考虑,而置同时代的他人和后代的生存与发展于不顾,实际上是一种绝人而自绝的需求。
以人为本,是科学发展观的核心,也是生态思维的最终追求。“人”是现实的人、历史的人、“类”的人。“生人自生”,就是说,你让别人活下去了,你自己也才能活得下去——世界是普遍联系的世界。原始氏族社会,对人最残酷的惩罚就是将人赶出氏族。在生产力极端低下的条件下,单独的个人是无法存活下来的,赶出氏族等于宣判死刑。今天,人的这种相互依赖关系被科技的发展和生产力的进步所遮蔽,人们不太容易看得清楚了。实际上,今天人们之间的相互依赖可能更甚于以往任何时代。
因此,人们在考虑自己的需求时,一定要注意人际需求满足的均衡性、公平性,避免贫富不均,两极分化;同时要注意代际需求满足的均衡性、公平性,合乎道德地使用代际优先权。自然资源是有限的,人类繁衍生生不息。面对自然的有限性与人类繁衍的无限性,人们不能自私地将资源无度消耗殆尽,断绝子孙的生存发展之路。而应当着眼未来,自觉规范和约束自己的实践行为,保持自然与社会的和谐发展。“节约方寸地,留与子孙耕”,这是对独孤之需的最质朴的提醒或抗议。
独孤之需的最终结果,可能是无需老天出手,人就自我惩戒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每当想到这两联唐诗,就使人惊悚,使人沉思。前者写于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前夕,描述的是当时的社会状况;后者写于公元883年,形容的是黄巢起义中帝都长安的混乱场面。相隔百多年,其间就有两次大的血洗。恐怖啊!深思吧!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冻死之骨横陈于路,公卿之骨践踏于街——不是独孤之需所造成的恶果吗!
第二,畸求之需。这是一种建立在对人的发展的错误理解基础之上的,将人的需求片面地理解为物质需求、短期需求和当代需求,把经济的发展等同于社会的发展,忽视人们的精神需求,忽视对人类的终极关怀的一种畸形需求。
基于对这种畸形需求的满足,人们割裂了人与自然万物之间现实的多元性存在关系和多维的多样性价值联系。人把与自然整体的关系变成了人与自然的某个部分的关系。自然界在人们眼中是由不同的板块构成的,人们只探究能够满足其需要的并与其紧密相关的部分,与人们的需要无关的部分,人们漠然视之,甚至予以毁灭;人们在改造自然、利用自然时,有时为了自身的局部利益,甚至不惜破坏自然本身的整体性,人为地加强某种联系,又人为地削弱某种联系;人们对自然的关注只在于自然的经济价值,而对其审美、生命、伦理等价值则熟视无睹。在这些人眼中,一只百灵不过是一杯鲜美的羹汤,或是一张飘动的人民币。
布依恩·斯温指出:“我们在讲述有关价值和意义的故事时,完全局限于人类世界,宇宙和地球只不过是一个背景……我们之所以陷入如此荒谬的境地,是因为我们从未置身于宇宙的现实和价值观念当中去。”[23]62而生态思维就有可能“意识到生物多样性的内在价值,和生物多样性及其组成部分的生态、遗传、社会、经济、科学、教育、文化、娱乐和美学价值,还意识到生物多样性对进化和保持生物圈的生命维持系统的重要性,确认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是全人类的共同关切事项”[24]52。
畸求之需所造成的结果就是商品拜物教盛行、环境污染严重、资源耗竭、整个社会发展不平衡。发达国家利用经济、科技的优势将环境成本转嫁到落后国家和地区的现象,就是一个例证。
第三,饕餮之需。这种需求远远背离人的生存和发展需要的宗旨,而异化为通过对物的过度消费来满足自己贪婪的口腹之欲,异化为试图通过对物的挥霍来证明自己“人”的价值的变态需求。那种有腿的除了桌子、板凳不吃,什么都敢吃;有翅膀的除了飞机不吃,其他都敢吃;一餐动辄上万甚至数十万,诸如此类,即为此属。
事实上,人是动物性和社会性的统一,人之高于动物的表征之一就是人有比动物更高的理性判断。作为动物的人,其生理需求和一般动物无多大差异,打一个不恭的比喻,人对卡路里、蛋白、脂肪等的需求和一头大牲畜没有太大的差异。“良田千顷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是智者之言,也是警醒之言。人如果仅以对物的追求为需求,则还没有脱离动物界。标志人的灵性、高贵的应该是在对物的适度追求基础之上的更多的对精神的需求。
暴殄天珍,最终必为天殄;雾霾、洪暴、禽流感……就是大自然对人类的警示。如果说这是因果报应,那也只能说是人假自然之手在自戕。“就餐八分饱,穿衣二分寒”,就餐、穿衣如此,御用万物亦是如斯,这句话所说的不仅是养“身”之道,更是养“生”之道——人类,要知道节制!
2.3 “人之责”的审视与反思——对万物永存博爱之心
在科学发展观中,“以人为本”,不仅包含着对“人需”的满足,即“发展为谁”的目的指向,同时也有对“人责”的规定,即人应承担发展过程和发展后果的责任的内在要求。因为“以人为本”,包含着“发展靠谁”的解读。既然“人”是发展的主体,“人”理所当然地是发展后果的责任主体,“人”理所当然地应当承担起在发展过程中对环境保护的生态责任。这一责任,说到底就是保护栖息地。
保护栖息地,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当然应为人所承担的最基本的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其“最基本”,是因为栖息地就是人的存身之地,没有存身之地,哪里还有人的存在!
人的栖息地也是万物的栖息地,从本质意义上来说,也正因为有万物的存在,才赋予栖息地以“栖息地”的意义。所以,保护栖息地,内在地包含了对万物的一视同仁的保护。
人是万物之灵,是地球生命系统物种利益的代表。人理应以其“灵”荫庇万物,保护万物,为万物保留和营造“诗意的栖息之地”;而不应恃其“灵”,施其智,滥用计谋欺凌和荼毒万物。从生物进化史来看,人的出现远远在自然界万物出现之后,因此,万物与人有着同等的在地球上的生存权利。保护万物,为万物保护共同的栖息地,是人应尽的生态伦理责任。
从人类自身的利益来看,保护万物也就是在保护人类自己,可以说是人类的自我保护。世界万物是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物种能够单独生存和发展——当然人也包括其中,它们只能在大的合作背景下,互相竞争和互相利用,在共同维护生命,维护系统存在,促进生物圈稳定的前提下来实现自己的生存进化。一个物种的消失,意味着生物链条上一个环节的缺失,它引起的后果可能人们要在很长时间以后才能觉察。
总之,良好的生态结构,健全的生命维持系统,丰富的自然资源,乃是人类健康生活、全面发展的自然基础,也是适宜的栖息地的构成内容。人要珍惜养育着人类的自然界,自觉地承担起修复、治理、保护、建设生态环境的责任,担当起切实履行保护“人类—万类”①毛泽东《沁园春·长沙》词中“万类霜天竞自由”意义上的“万类”。共同的栖息地的神圣职责。
关于如何树立生态思维方式,众多学者提出过许多有价值的建议,如教育、体验、法治、转变反生态的生活方式等等,都具有一定的针对性、实效性和可操作性,本文对此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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