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呈现真实人生与人性魅力的曹操形象之惑
——从鲁迅到当代曹操形象研究再评判*

2015-02-12

阴山学刊 2015年2期
关键词:罗贯中三国演义刘备

贾 光 峰

(包头师范学院 图书馆,内蒙古 包头 014030)



呈现真实人生与人性魅力的曹操形象之惑
——从鲁迅到当代曹操形象研究再评判*

贾 光 峰

(包头师范学院 图书馆,内蒙古 包头 014030)

《三国演义》以封建正统观,儒家性善观为写作指导思想,善恶对立,忠奸对立。这种忠奸对立观致使作者罗贯中认为,只有让曹操跌落于能展现人性之恶的世俗人间,才能显现出与仁君刘备之“仁”所不同的奸诈嘴脸。这种跌落世俗以现曹操之奸的写作思想,反而使曹操的性格与世俗生活中的真实人生紧密结合,成为集人类善恶品质于一体的,具有人性魅力的独一典型。并成为当代学者为之争论不息的内在原因。

曹操形象;忠奸观念;正统观念;当代学者;惑乱

为奸雄曹操形象辩护的当代学者观点可简单的分为两派。一派是从性善观、正统观的思想前提下,来肯定曹操之奸形象的独一无二,可称之为传统派。另一派则是从现实生活与现当代文史观的角度,对奸雄曹操形象进行重新评判。认为在善恶对立、忠奸对立和正统观念极强的《三国演义》众多人物形象当中,个人性格表现多样化的曹操形象,已经脱离非忠即奸的道德人物标签,具有吸引人的多重性格魅力。个别学者认为作者对奸雄曹操的形象塑造,已经超越《三国演义》中用传统写作手法塑造的有着道士魅影的诸葛亮形象,成为《三国演义》小说中的第一主角。这一派可称之为立新派。

与刘备“仁”的儒家道德形象相比,曹操形象的成功,体现于作者罗贯中让曹操跌落于充满杂念,以现其奸的世俗生活描写中。当代具有儒家传统观念的部分学者,以奸雄就是奸雄的思维定势,来否定立新派对曹操世俗化形象进行多角度多学科的解读。传统派认定曹操是文学史上“奸”的典型,使得这部分学者无法正视作者如何运用倾向性文学语言,来描写曹操在雄、奸、丑这三者之间思想倾向上的变化。也无法理解鲁迅“如他要写曹操的奸,而结果好像是豪爽多智”[1](P358)这种阅读观感产生的原因。从罗贯中让曹操跌落充满世俗杂念的现实生活以见其“奸”的细节描写中,对曹操“奸的典型形象”进行重新梳理,有助于了解当代传统派学者在思想上对儒家忠奸观念的固守中暴露出来的时代缺陷。

一、鲁迅对“奸”曹操形象之惑的再认识

中国儒家的传统政治思想观念,控制着明清两代作家的情感和思维方式。这种束缚也促使众多明清作家,以善恶对立的道德情感倾向来描写自己书中的人物形象,这正是明清小说读百部如读一部的内在原因。这种状况持续到“对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的曹雪芹写实名著《红楼梦》的问世[1](P358)。

《三国演义》中的“奸臣”曹操,是“敢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的《红楼梦》问世前[1](P323),唯一采用生活实景对“奸臣”这种脸谱化人物形象进行个性多样化描写的典型。依从于生活现实,从现当代文史观来评判奸雄曹操形象的立新派言论,始于民国时期的鲁迅。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对《三国演义》创作思想上善恶对立、忠奸对立的缺陷作了揭示:“写好的人,简直一点坏处也没有,而写不好的人,又一点好处也没有。因为一个人不能事事全好,也不能事事全坏。”[1](P323)

鲁迅谈到作者罗贯中在世俗化奸臣曹操形象上,所表现出的儒家思想与文学写实上的矛盾:“文章和主意不能符合。就是说作者所表现的和作者所想象的,不能一致。如他要写曹操的奸,而结果倒好像是豪爽多智。”[1](P323)鲁迅的这种观感正是基于作者让曹操跌落于世俗生活以其“奸”的描写而得出的,是与作者罗贯中《三国演义》尊刘抑曹创作思想相背离的阅读感受。

在民国时期,冥飞、黄人等人都对曹操形象进行了再分析。冥飞在《古今小说评林》中谈到:“统观全书,倒是写曹操写的最好。盖奸雄之为物,实在是旷世而不一见者。”[2](P510)冥飞在此文中对曹操的评判与毛宗岗“古今来奸雄第一奇人”[1](P323)的思想并无不同。在上世纪60年代初,郭沫若为曹操翻案的大讨论,是建国以来对历史人物进行评判的思想创新。其缺陷在于,郭沫若并没有完全脱离仁君奸臣传统儒家观念的影响,对曹操的过度拔高,为众多学者常所诟病。从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问世至今已90年,在这跨世纪的90年间,真正从文学再现真实生活的角度,对《三国演义》和曹操形象重新评价并有长久影响力的,只有鲁迅。

二、“奸”曹操对仁君刘备形象的消解

集人性之魅力,能体现出世俗众生多面化性格的曹操形象,是一个在书中就能对道德符号化正统人物刘备“仁君”形象进行消解的人物。

罗贯中对刘备“仁君”的塑造,是以“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3](P144)的儒家避讳观,对《三国志》中刘备的历史史料进行大量割舍而创作的。同时用《孟子·告子上》:“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3](P245)《礼记·玉藻》:“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贱也”[3](P477)这些儒家修身正己之道来塑造刘备之仁。并用移花接木的创作手法把《三国志》中刘备鞭督邮、杀车胄、斩蔡阳、火烧新野这种具有决断能力的历史事实转接到诸葛亮、张飞等人身上,使刘备远离凶器,也远离任何与仁君称谓不相符合的行为。从创作思想根源上说,仁君刘备是作者树立的一个符合儒家道德观,披着君王外衣,以“仁”和“哭”为手段来争夺天下的柔弱儒生形象。

曹操对刘备等正统形象进行消解的最大优势,除了毛宗岗所评“虽有众谋士以赞之,而裁断出诸臣之上,又非刘备、孙权比也”[4](P724)的率众征战之能外,也得力于罗贯中运用了大量表现人类情感的生活化词语,如喜、笑、哀、乐、悲、恐、惊、恨、怒、骂等,来呈现曹操特有的、与喜怒不形于色的“仁君”刘备反差极大的“奸”的性格特征。传统派学者认为在《三国演义》第三十回许攸弃袁绍奔曹操的细节中,集中展示了曹操“奸”的性格特征:“时操方解衣歇息,闻说许攸私奔到寨,大喜,不及穿履,跣足出迎,遥见许攸,抚掌欢笑,携手共入,操先拜于地。攸慌扶起曰:‘公乃汉相,吾乃布衣,何谦恭如此?’操曰:‘公乃操故友,岂敢以名爵相上下乎!’攸曰:‘某不能择主,屈身袁绍,言不听,计不从,今特弃之来见故人。愿赐收录。’操曰:‘子远肯来,吾事济矣!愿即教我以破绍之计。’攸曰:‘吾曾教袁绍以轻骑乘虚袭许都,首尾相攻。’操大惊曰:‘若袁绍用子言,吾事败矣。’攸曰:‘公今军粮尚有几何?’操曰:‘可支一年。’攸笑曰:‘恐未必。’操曰:‘有半年耳。’攸拂袖而起,趋步出帐曰:‘吾以诚相投,而公见欺如是,岂吾所望哉!’操挽留曰‘子远勿嗔,尚容实诉:军中粮实可支三月耳。’攸笑曰:‘世人皆言孟德奸雄,今果然也。’操亦笑曰:‘岂不闻兵不厌诈!’遂附耳低言曰:‘军中止有此月之粮。’攸大声曰:‘休瞒我!粮已尽矣!’操愕然曰:‘何以知之?’攸乃出操与荀彧之书以示之曰:‘此书何人所写?’操惊问曰:‘何处得之?’攸以获使之事相告。操执其手曰:‘子远既念旧交而来,愿即有以教我。’”[4](P377)

作者罗贯中在对曹操形象的描写上,使用的是与人们现实生活感受相一致的、多样化的、极具个性特征的肢体语言与性格语言描写,以此不断渲染反复强化曹操喜中带惊,惊中有求,求中有防的机警多变的个性特征。如果不受作者罗贯中“世人皆言孟德奸雄,今果然也”[4](P377)这种道德提示语言的诱导,是无法从引文中得出曹操“奸”这种阅读结论的。

与刘备 “仁君”形象不同的是,曹操多样化的个性特征在陈寿所著《三国志》和《魏略》中已得到丰富展现。当《三国演义》作者对曹操的史料不是舍弃而是大量添加,让曹操在世俗生活的描写中,以现其奸以露其丑时,往往在具有当代文史观的立新派眼中,产生多义的解读。鲁迅“如他要写曹操的奸,而结果倒好像是豪爽多智”的阅读感受[1](P358),就是一种以生活真实为阅读角度,得出与罗贯中立意相背离的阅读结论。这种对刘备与曹操形象认识上的分化,也必然使立新派学者对刘备 “仁君”善哭的道德形象,从生活真实和历史真实的角度进行了消解。这种消解最终导致鲁迅“欲速显刘备长厚而似伪”阅读观感的产生[1](P523)。

作者罗贯中让曹操跌落于世俗以现其奸的创作思想,并没有使曹操如仁君刘备一样,成为儒家传统道德的符号和工具。从生活真实的角度考查来源于生活的曹操和来源于忠孝仁义观的刘备形象,会让更多的立新派学者从两者的形象对比中,了解罗贯中以现曹操之“奸”的文学写实描写手法,并促使曹操形象成为独立于众多《三国演义》正统人物形象的,具有多重人格特征的,集人类善恶于一体的,独具人性魅力的独特典型。曹操这种依据生活和历史真实创作出来的形象,必定对具有柔弱儒生魅影的道德仁君刘备形象产生消解。

三、“奸”曹操形象给传统派学者带来评判观点之惑

当代传统派学者以奸者无一不奸的观念来评判曹操,必然违背从生活真实和历史真实的角度考查一个文学形象塑造成功与否的常识。

传统派在固守传统儒家道德观的同时,又无视《三国演义》以忠奸观念来创作人物形象而产生的时代局限性。这种固守使传统派学者在反驳立新派学者的观念时,不是从文学反映生活真实的角度来谈《三国演义》人物形象的行为品德,而是以传统儒家的忠奸对立的道德视角对道德符号化人物形象进行辩解,其论证的过程往往是前后矛盾又无法自圆其说。

某些偏激的传统派学者,在奸者全奸的道德观念指导下,最终必将质疑的矛头反过来对准了树立曹操奸臣形象的作者罗贯中、评论家毛宗岗身上。

(一)固守奸雄曹操形象的目的在于固守传统道德评价标准

当代传统派学者固守忠者全忠,奸者全奸思想的内在原因,上海大学教授葛红兵在其对易中天所著《品三国》质疑的《文史合一传统的历史阐释及误区》一文中给出了答案:“诸葛亮的高风亮节,从容进退,代表了古代士人的精神取向与最高境界;关羽威武不屈,富贵不淫,是广大民众心目中忠义两全、尊之为神的人格典范。他们早就不再是以往小说人物、历史人物,而是已经深深融入中华民族文化传统与日常生活中,成为文化象征与人格符号了。”[5](P18)

葛红兵又在《〈品三国〉重伤〈三国演义〉》一文中对易中天批到:“如果以《三国演义》为假想敌,把《三国演义》摧毁来讲三国史,这样就把其中的人文理想、审美观念、人生信念、社会价值观都颠覆了。”[5](P220)

代表崇高文化象征的诸葛亮、关羽不可质疑,那么代表邪恶象征的奸臣曹操又怎能让易中天在《品三国》中纠偏?对曹操奸者全奸形象的维护,归根到底是对代表儒家忠孝仁义观念形象的刘备、诸葛亮、关羽等正统形象的维护。毛宗岗在评点《三国演义》创作方法时首先在阅读观念上点明:“读《三国志》者,当知有正统、闰运、僭国之别。正统者,蜀汉是也……盖以蜀为帝室之,在所当予,魏为篡国之贼,在所当夺。是以前则书刘备起兵徐州讨曹操,后则书汉丞相诸葛亮出师伐魏,而大义昭然揭于千古矣。”[4](P4)真可谓时代不同,观点词语形异而本质相同。

(二)嘉靖本与毛宗岗删改本中曹操形象之争

当立新派对嘉靖本《三国演义》与毛宗岗删改本《三国演义》中的曹操形象差异进行细致甄别时,众多传统派学者却有一个共同的结论,毛宗岗虽然对嘉靖本《三国演义》中曹操形象有改动,但区别不大,因为两个版本中曹操 “奸”的本质是不变的。

许建中在其《试论曹操性格的二重性》论文中,对嘉靖本与毛宗岗删改本《三国演义》中的批注进行了细致地对比,从中可以看出嘉靖本中毁誉参半的曹操形象,如何向奸者全奸形象的转变。许建中此文的发表,填补了学术界对嘉靖本批注研究的空白。

当传统派学者固守曹操奸者全奸的本质评价时,是不愿正视罗贯中与毛宗岗笔下曹操形象差异与评判差异的。毛宗岗对曹操形象的删改,都深藏在细小情节的描写中,细节决定曹操奸雄面目的深度。毛宗岗对曹操形象的删节依据,可用毛宗岗自己的评语来概括:“曹操一生,无所不用其借:借天子以令诸侯,又借诸侯,以攻诸侯。至于欲安军心,则他人之头亦可借;欲申军令,则自己之发亦可借。借之谋愈奇,借之术愈幻,是千古第一奸雄。”[4](P212)

1.去除嘉靖本曹操的赞誉文字以正其奸

为了使曹操形象无处不奸,毛宗岗对嘉靖本正面描写曹操的情节和词语予以清除。如嘉靖本曹操出场描写:“为首闪出一个好英雄,身长七尺,细眼长髯。胆量过人,机谋出众,笑齐恒、晋文无匡扶之才,论赵高、王莽少纵横之策。用兵仿佛孙、吴,胸内熟谙韬略。”[6](P8)嘉靖本如实概括曹操一生才能的文字,在毛宗岗眼中岂是奸臣曹操所能承受,故毛宗岗删改为:“为首闪出一将:身长七尺,细眼长髯”[4](P9),褒贬如此明显的正文改动,传统派用奸的本质不变,奸的细节描写没有太大差别来定论,是没有说服力的。

2.从罗贯中与毛宗岗的评语看古今学者观点同与不同

奸的本质不变,是当代传统派的结论,也是罗贯中与毛宗岗的结论。但罗贯中固守曹操奸的本质不变的同时,不时将这种奸的本质用于曹操的各种生活场景中。罗贯中在固守奸的道德定向时,也会根据人物形象具体生活中的情感变化作不同的评判。

曹操赤壁大败,痛哭郭嘉。嘉靖本“此时深夜赞郭嘉之才,可惜先亡,以致曹操痛哭于中夜”的批语[6](P488),表现出罗贯中认同曹操惨败之后,痛思良才的悲伤与无奈。与毛宗岗本:“哭死的给活的看,奸甚”的评语比起来[4](P384),嘉靖本罗贯中的评语更符合曹操赤壁大败后的实际心理。

当代传统派学者用奸者全奸的道德观评判曹操,其观点往往无法对具体生活场景中的曹操行为予以准确概括。如在曹操大胜袁绍后,焚烧大批通敌书信的大度行为,用曹操“当绍之强,孤亦不能自保,况他人乎”之语完全讲得通[4](P382)。许建中在《试论曹操性格的二重性》中评到:“不少同志的文章也认为这是一种欺诈……我认为,如果能顺应客观形势的要求,不管怎样,都是可贵的。至于秋后算账,小说并无说明,也无暗示。”[7](P13)

许建中对这些学者固守“奸”曹操的理论依据进行了分析:“大多数评论者以个人强烈的情感取代了对曹操二重组合客观分析,或以史衡文,或伦理道德取代审美静观,其思辨方法是机械的形而上学的,这就是数百年来评论者的曹操不是罗贯中的曹操的根本原因。”[7](P13)

对于曹操焚烧大批通敌书信的行为,“尊刘”原则性极强的毛宗岗对曹操此举亦赞道:“奸雄可爱。”[4](P382)可传统派学者已经习惯于用非忠即奸,非善即恶的道德思维,认为曹操会秋后算账。与对嘉靖本积极删改以正曹操之“奸”的毛宗岗比起来,固守奸者全奸的学者是过之而无不及。

(三)以“奸”曹操的定论来论罗贯中对曹操拔高美化

传统派学者死抱着非忠即奸,非善即恶的传统观念不放,有时反而无法理解罗贯中表其忠而彰其奸的情节描写中所蕴含的儒家道德评判观。

黄开军在其《浅谈三国演义对曹操的拔高和美化》一文中评到:“小说中曹操的文学形象与历史形象确有所出入,但小说并没有丑化曹操,演义中曹操的劣迹、恶行都有史料依据。相反《三国演义》在描写曹操的征战、治国、齐家诸活动时,客观上对其进行了美化和拔高。”[8](P52)

对曹操之“奸”进行美化,黄开军指向曹操刺杀董卓这段情节:“只是遗憾的是,遍观正史,野史,魏晋人士笔记,都找不到曹操刺杀董卓的记载,刺杀纯属是罗贯中为曹操量身定做的快文。”[8](P52)

对于曹操行刺董卓,黄开军的认识误区在于,作者写曹操刺卓,其实与传统派学者对儒家忠义观的维护是一致的,这是《三国演义》描写人物忠与奸的基本思想依据,是表其忠。曹操刺董卓之事,发生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前,是忠汉而非篡汉。毛宗岗对此点评:“曹操几死者三:献刀而逃,在中牟军士所获,一死也;陈宫于客店欲杀之,二死也;荥阳之战,中箭堕马,三死也。脱此三死,人为曹幸,我独为操恨,恨其不得以一死成忠义之名。天下固有生不如死者,此类是也。”[4](P9)

刘备携民渡江,是为汉为民,所以仁;曹操割发代首明里是为汉为民,暗里是为己,所以更要彰显其奸。

割发代首是作者彰显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身份转变后露其奸的情节。黄开军引了这情节后发表了令人发蒙的评语:“曹操重农曾被郭沫若引用,以显示曹操对农民的阶级感情。”[8](P52)黄开军本意为论证罗贯中对曹操的拔高,不是郭沫若对曹操的拔高,难道罗贯中对曹操的拔高需要郭沫若作证?

黄开军这种对中国传统儒家观念评判理解能力的迷失,是因为既想论证作者罗贯中对曹操“有意识的拔高”的描写,又想固守“罗贯中笔下,曹操的性格与形象被简单化、脸谱化,一个完全彻底的奸雄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这一传统结论[8](P58)。这种论点论据相互冲突的论文,在传统派学者的论文中居多数。黄开军以曹操“奸”的罗贯中定论,来妄论罗贯中对曹操拔高和美化,实际上就是一种站在罗贯中曹操“奸”的立场上来反对罗贯中的失败论证,是一篇不明《三国演义》书中主题的论著。

五、结 语

曹操形象给当代传统派学者的启示是,观念的进步是与时代的进步相结合的。固守上千年的儒家忠奸观念,不加强对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学习,脱离生活现实空谈忠奸观和善恶观,既无法正视《三国演义》小说的时代局限性,也无法在其论文中得出具有说服力的论证。自相矛盾和无法自圆其说,是传统派学者在论点、论据和结论上相互矛盾的内在原因。

任何道德观念的束缚,都会使小说人物形象成为善恶好坏这种单一化评价方式的载体和工具。文学创作的思维描写方式,根本无法用传统道德观念来简单地阐释和分类。小说对人物描写的特点是,在对个体人物形象描写中,去表现现实生活中多变的人物性格,去表现个体人物道德取向的多样性。这种对人物性格与个体人物道德取向多样性的描写本身,就包含作者自己对笔下多种类型人物形象的道德评价标准。不需要先用儒家善恶观念、忠奸观念、正统观念,来对生活于复杂现实生活中的人进行支离破碎式的单一化道德定位和划分,再用文学的笔墨进行强化。

世俗化的曹操形象之所以在今天的社会环境中拥有争执不断的形象魅力,在于罗贯中对曹操世俗化以现其 “奸”的生活化细节描写过程中,不知不觉地使曹操形象拥有了超越任何意识形态和思想观念束缚的形象魅力。多变的个性与真实的生活场景紧密结合,使曹操形象的生命力持续至今。这也是千年曹操在现当代文学界、史学界获得不断关注的内在原因。世俗化的曹操形象让“奸者无一不奸”的传统道德定位模式和文学描写模式黯然失色。

[1]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2]朱一玄.三国演义资料汇编[C].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

[3]宋元人注.四书五经[M].北京:中国书店,1985.

[4]陈曦中.三国演义会评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

[5]红孩主编.且慢,易中天[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6.

[6]罗贯中.三国志通俗演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7]许建中.试论曹操形象的二重组合[J].新疆教育学院学报,2004,(9).

[8]黄开军.浅谈三国演义对曹操的拔高和美化[J].殷都学刊,2011,(1).

〔责任编辑 王 宇〕

Presentation of Real Life and Humanity of Cao Cao:A Re-judgment of the Studies on Cao Cao Image

JIA Guan-feng

(Library, Baotou Teachers College; Baotou 014030)

Guided by the feudal orthodox ideas, Confucian view of good nature, there are conflicts between the good and the evil, the loyal and the treacherous in “The Roma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 Cao Cao was described as a bad man in order to show Liu Bei’s goodness. Thus Cao Cao became a typical image combining the good nature and evil nature, and had personal charms. And it is still discussed by the scholars nowadays.

Cao Cao; View of the loyal and the treacherous; Orthodox idea; Contemporary scholars; confusion;

2014-11-15

贾光峰(1969-),女,河南南阳人,包头师范学院图书馆馆员,主要从事图书馆读者服务研究。

I207.413

A

1004-1869(2015)02-0037-05

猜你喜欢

罗贯中三国演义刘备
读懂刘备
《三国演义》骗了你多少年
刘备与徐州
三国演义
剑胆琴心向《三国》
三国演义
罗贯中与施耐庵(下)
罗贯中写《三国》趣事多
刘备的爱
罗贯中识鸟济贫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