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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公共空间视野下的教堂功能研究——以云南苗族小水井村教堂为中心的考察分析

2015-02-12

云南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基督礼拜信徒

杜 丽

(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院,北京100081)

苗族是云南少数民族中人口较多的民族之一,据2000年云南省第五次人口普查统计云南苗族有104万人,占云南少数民族人口总数的7.11%。苗族居住较为分散,全省各地几乎都有分布,主要聚居在滇东北、滇东南、滇南等地。滇东北部分苗族同胞主要信仰基督新教,而滇东南、滇南部分苗族同胞主要信仰天主教。云南广大苗族群众传统居住地通常位于高寒山区,交通不便,生产生活条件恶劣,主要以农业生产为主。基于交通不便和忙于生计的现状,苗族群众的日常生活主要活动空间是在居住地,聚居的村庄就是他们全部生活展开的主要地域空间。而对于信仰基督宗教的苗族群众而言,教堂正是他们除日常生活和农业生产活动之外最重要的活动场所,从这种意义而言,教堂既承载宗教信仰,也包含着教育文化、乡村娱乐和政治、社会公共关系等多种活动功能,从而通过担负多种功能成为乡村苗族基督信徒的社会公共空间。本文通过以云南苗族小水井村教堂为中心的考察,就教堂在乡村公共空间发挥的功能这一角度展开分析。

一、宗教信仰的核心空间

教堂是基督宗教信仰的门户,是信徒的精神之家。他们在教堂礼拜赞美神,接受福音,沐浴神的恩宠,体验神的存在。云南乡村苗族基督宗教信仰还具有宗教生活和世俗生活紧密联系的特点,因而教堂也成为苗族信徒沟通神圣生活与世俗生活的桥梁。

首先,教堂是传播福音的主要场所。在基督宗教中,一方面,教堂是神的居所,教徒心目中的“神圣空间”,敬拜、赞美神的地方。每逢周六、日信徒们就会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在特定的时间走进教堂参加礼拜活动,主动接近神,表达自己对神的敬意,向神倾诉自己的精神诉求或者其他各种现实意愿,希望获得神的恩宠和祝福。另一方面,教会的日常和重大事务都在这里决策并落实开展,正式礼拜、受洗仪式、圣经培训、传道培训和一些慈善活动、婚姻仪式等也都在这里举行。教堂的建筑风格、空间布局和管理制度都是服务于传播福音的目的。苗族乡村教会的建筑本身是基督宗教和苗族房屋建筑特色的结合体。督宗教教堂往往屋顶高耸,直指天宇,象征神无上的神圣和主宰一切的万能。苗族的传统房屋是低矮昏暗的茅草房,苗族的教堂通常都是一层,较为低矮,在窗户和屋顶的设计上明显结合了古典教堂的特点。窗户较多而且大,玻璃的上方还有一定的弧度;屋顶修建为尖顶形状,教堂门口上方树有十字架。从空间布局看,教堂入口通常正对祈祷台,祈祷台的背景一般是悬挂十字架或者围绕基督宗教经典故事的图画,比如《最后的晚餐》。教堂入口到祈祷台有过道,过道两侧墙壁上,通常悬挂有《圣经》中的经典语录和教会管理制度。小水井教堂布置有比较明显的特点,(祈祷台所在讲台上安放乐器比较多,有钢琴、手风琴和吉他,同时有唱诗需要的音响、话筒和长凳,显示教堂里经常要进行唱诗赞美或者为外出演唱排练)体现出基督宗教音乐在福音传播中的特殊作用。教会管理制度主要包括教会事务性管理和后勤管理两部分。乡村教堂礼拜的时间具体会根据农忙和农闲来确定,借以保证尽可能多的信徒参与礼拜,礼拜时间一般为两小时左右,主要内容为祈祷、讲道和赞美。讲道人、讲道主题通常会提前通知到位,讲道人通常都是信仰比较虔诚,对于《圣经》、教义、教规比较熟悉的人,但是乡村教会信徒总体讲道水平不高,在提前指定的部分人员不能按时讲道情况下,教会随机安排其他人来讲道。对于教徒的管理,各个教堂严格程度不同,有的通过教徒自觉来实施,有的则是考勤记录,对于没有按时参与的给予批评,借以督促信徒积极按时参与教堂礼拜活动。

其次,教堂是苗族信徒群体的精神依靠。中国苗族曾因饱受欺压、不断反抗和长久迁徙的苦难历史被学者比喻为“中国的犹太人”[1]。学者张坦曾把云南少数民族 (包括苗族),皈依基督宗教的原因归结为物质、精神、伦理和心理多方面的“短缺”[1]。正是因为这种“短缺”,当近代西方传教士穿着苗族的民族服装,走进苗族居住的大山传教,为苗族创制文字,修建学校和医院,帮助苗族群众后,有效的弥补了苗族群众现实中的“短缺”,苗族群众才选择皈依基督宗教。时至今日,苗族群众生活的诸多方面都有了明显的改善,但是不少苗族村寨位于偏僻、环境恶劣、交通不便的高寒山区,生活条件仍较艰苦,苗族信徒一方面背负着历代祖先们的警示和历史的阴影留给他们的精神包袱,另一方面,又要面对外部快速变化的世界,这些都加剧了他们精神上的恐惧和不安。在乡村教堂,信徒们可以通过信仰找到民族和群体的归属感;熟悉的信仰群体可以缓解面对未知世界恐慌和紧张的情绪;可以从祈祷和听道中获得一定的力量和勇气应对他们现实的困境;同时还可以从教会和信徒那里得到实际的帮助。可以说,教堂是苗族信徒的精神避难所,现实的避风港。

最后,教堂是沟通信徒神圣生活与世俗生活的桥梁。一般苗族信徒信仰生活往往和世俗生活紧密联系。苗族信徒日常生活比较单调,主要就是农田干活和进教堂礼拜,除非是特别需要众人互助,日常互相走动串门极少。这和苗族群众繁重的农业生产和家庭养殖有关。日常耕作外,信徒们大部分晚上的时间都在教堂礼拜、学习《苗文圣经》和赞美诗。他们会把在世俗生活的困难与喜悦带进教堂,寻求教会和信徒的支持或者感恩信众的帮助。例如,关于村中一位八十多岁老人生病,后来好转的事情。儿子发现母亲生病后,在信徒们做礼拜时请众人为他的母亲做平安祈祷;老人好转后,其儿子又在礼拜中专门感谢,同时为大家带来一些糖果在教堂分发。再如,笔者到小水井村调研时,听闻村民说起之前在村中开矿老板的货车屡次损坏村中道路,没有及时维修,对村民房屋安全造成隐患,一些村民愤怒中砸坏了那个老板的货车,公安局要求村庄相关人员去自首。当日教堂礼拜过程中,信徒们多次为去自首的村民祈祷,期间可以听到妇女们嘤嘤的哭声,有的老年妇女甚至祈祷完仍然跪在地上,男性信徒无论表情还是言语都显得极为沉重。之后几乎一周的时间,礼拜祈祷的主题都是村庄摆脱苦难和苗族能够昌盛。

二、教育文化生活的主要平台

基督宗教循道公会近代在云南传教初期就注重教育、慈善、医院等多方面的协同跟进,凡有教堂之处逐渐会建设有学校、卫生所等。苗族在近代皈依基督宗教之后,基督宗教文化对于苗族传统社会结构和文化习俗产生了很大冲击。苗族信徒们也发挥自身主体性,将基督宗教信仰和自身社会文化有机融合,于是教堂就变成如今集宗教教育、民族教育和社区伦理道德教育于一身的教育平台。

首先,围绕教堂展开最核心的教育就是宗教教育。教育形式多样,既有正式礼拜活动中的讲道,也有苗文《圣经》学习班、唱诗班,乐器要理班等。教育内容主要是围绕基督宗教经典《圣经》学习教义教理、宗教道德伦理,同时也涉及语言文字 (苗文和中文),宗教音乐等。教育对象既有成人,也有学龄前儿童。从教育时间看,既有长期的,也短期的。以小水井村为例,教堂基础设施除包括专供礼拜的教堂外,还有厨房、库房、教室和一栋可供住宿的二层小楼,可以接待约二十人住宿。教会多年一直出资并提供教室开办幼儿园,招收三岁到八岁没有上小学的幼儿。2014年笔者调研期间发现,教堂有为期一年的宗教乐理学习班,招收对象是云南各地教会的信徒,学习内容包括基础的基督宗教教义教理、乐理知识、手风琴和钢琴学习、《圣经》学习等。教室在白天供学习班做琴房,晚上成为中老年男女学习苗文《圣经》和赞美诗的地方。

其次,以苗文为依托的民族教育场所。云南苗族自从上个世纪初接受基督宗教后,传教士柏格里和苗族信众创制了以“苗语川黔滇东北次方言”为原型,适当改编而成的柏格里苗文[2]。苗文的创制极大地激发了苗族群众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也激起了他们对于基督宗教的狂热信仰。其他一些传教士后来还将一些赞美诗用新编的苗文翻译出来,在苗族信众中教授。借助基督宗教赞美诗的音乐魅力,柏格里苗文也在更大范围内得到了苗族群众的传播和接受。小水井村日常礼拜使用的语言是苗语,唱诵赞美诗和诵读圣经主要是汉语,一些人也可以用苗语来唱诵或者诵读,但是多数苗族信徒文化水平近似文盲,仅有少数苗族信徒学历是初中水平,因而教堂在每周某天晚上安排信徒学习苗文圣经,用苗文唱诵赞美诗。村里小学教师是本村苗族,接受过正规师范教育。在访谈中,他告诉笔者,他妻子只是小学毕业,参加教会后学习苗文圣经和唱赞美诗,现在妻子可以读苗语圣经,还可以进行简单书写,而他不认识苗文,更不会书写。最后,他若有所思的说,“有些惭愧,作为一个苗族知识分子,自己竟然不如信教的文盲。”此外,小水井唱诗班出去表演的曲目中,通常会有一两首赞美诗是用苗语来演唱的。这说明苗族信徒有意识的借助苗语在公共场合彰显自己的民族身份。从这个意义上看,教堂里组织学习苗文圣经,用苗语唱赞美诗,实际上起到了强化苗族民族意识,进行苗族民族教育的作用。

最后,社区伦理道德的教育。从社会行为规范方面看,西方传教士传教初期根据当时云南少数民族存在的酗酒赌博恶习专门规定了“十诫”来约束少数民族信徒,包括苗族信徒的行为,这在当时对于民风的革新和转变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从现状来看,随着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和经济的快速发展,苗族信徒经济生活水平也有了明显提高,私下抽烟喝酒的行为有所增加,但是在公共场合,信徒通常都会自觉收敛,烟酒或者不沾,或者只是喝少量米酒。笔者在小水井村调研期间,村里因各种互助活动而集中众多村民聚餐的情况有近十次,包括教堂里举行的聚餐。笔者发现饭桌上提供的主要是饮料,只有男性桌上的个别人面前有酒碗,在二十桌饭菜中,通常会有一桌男性吃饭持续几个小时,两三个人手中有酒,其他人多数都是围在一起聊天。一次笔者问起周围妇女时,被告知喝酒的那两位男性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过教堂,可见,经常进教堂的信徒做礼拜听道频率高,至今仍然自觉遵守戒律。

从村庄整个治安、卫生来看,村庄治安良好,村民相处和睦,道路整洁。在教堂举行的正式和非正式礼拜中,信徒们经常会进行的祈祷中通常都包含对于教会发展、世界和平、国家繁荣、村庄兴旺和家庭和睦的祝愿。村民之间吵嘴打架据说很多年都没有过,极少发生小偷小摸的情况。笔者调研期间注意到村庄街道、教堂、学校和村委会每天都有人打扫卫生,村民们进教堂前都要专门梳洗打扮,穿戴整齐,笔者在所调研的村寨没有关于村庄打架斗殴或者失窃的耳闻。村中平时非常安静,嘈杂喧闹音乐或者声响几乎没有。

在家庭婚姻教育方面,苗族自古以来就崇尚自由,历史上苗族多次遭遇压迫奋力反抗,被打败后从中原不断向边缘地区辗转迁徙的命运使苗族对自由更充满向往。这种对于自由的强烈渴望表现在爱情婚姻上就是苗族传统节日“花山节”。信教后,苗族信徒不再过“花山节”,男女交往的传统花山场变为教堂。男女信徒通过参加教堂里的各种礼拜或者唱诗班排练,认识、恋爱到结婚。近代西方传教士在传教中注意到苗族自由婚恋观念导致社会生活中出现的混乱情况,在教堂中要求男女沿过道两边分开就坐,这一点和云南其他信仰基督宗教的少数民族有相似之处[3]。苗族村庄信徒男女结婚通常都要在教堂举行正式的仪式,在神的见证下,教牧人员、全村信徒和各位亲友共同参与下,许下婚姻庄严的承诺。其中教牧人员要主持仪式,传达神的祝福,尤其要借用《圣经》中关于婚姻伦理规范的文字,教育训诫年青夫妇遵守他们对于婚姻的承诺。日常礼拜中,信徒们都会专门为家庭和睦祈祷。笔者在实际调研中没有听说苗族已婚信徒离婚的事情。

三、乡村娱乐活动的主要舞台

苗族传统生活中恋爱、歌舞、烟酒是不分家的,皈依基督宗教后,在戒律和生存困境下逐渐摒弃烟酒和混乱的婚恋生活。同时他们充分发挥主体创造性,将民族喜欢歌舞的性格融入到了基督宗教信仰中。教堂播放的宗教音乐是日间生活的背景音乐,教堂礼拜中加入更多的赞美欢唱,基督教最大节日圣诞节更是苗族歌舞展示的盛大舞台。

首先,苗族乡村教堂礼拜活动富于民族特色。通常是在虔诚静默信仰的同时,伴有丰富的情感体验,既有伤感又有欢愉。乡村教堂礼拜环节和城市教堂基本一致,但是在内容和时间安排上差异比较大,主要在于:祈祷的次数比较多,讲道内容跨度大,讲道时间比较灵活,唱诗赞美要多一到两首。一次礼拜通常会有三到四次赞美,祈祷通常是唱诗的前奏,领祈人带大家简短祈祷后,选择适合讲道主题的赞美诗开始歌唱。乡村讲道人一般对于简单教义教规比较熟悉,讲道中通常讲《圣经》故事和个人信仰体验穿插其中,一些个人体验在讲道人绘声绘色的讲述中,信徒们会随着内容的欢愉或伤感而有丰富的情感体现。

其次,教堂是基督宗教节日各项娱乐活动的中心点。苗族在皈依基督宗教后,在西方传教士严格约束下,民族传统的“花山节”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基督宗教的圣诞节。根据苗族信徒农业生产特点,通常在秋收后欢度圣诞节。圣诞节是苗族信教群众一年中最隆重而盛大的节日,这个节日影响范围既包括教堂所在村落,更涉及周围远近不一信教苗族聚居区,甚至波及其他不信教的苗族群体。滇东北和滇中圣诞节周围教会通常联谊轮流过节。圣诞节从前期准备到欢度,所有的活动都在教堂内部或者教堂外面的场地上进行。节日前夕,本地教会教牧人员会和其他教会的教牧联系确定各教堂过圣诞节的具体时间,同时设计装饰本村教堂,制作和分发请柬,准备圣诞庆典活动的节目。整个准备工作大致要半个月到一个月,具体时间和各个教堂组织情况有关。圣诞节来临之际,教会要组织信徒和唱诗班成员带着节目根据联谊教堂过节的时间按时参加其他教堂的庆典活动。本村过节时候,除本村全部信徒参加外,还邀请联谊教堂的教会人员及唱诗班,此外,周围没有被邀请教堂的信徒们也会根据个人意愿来参与。所有参加圣诞庆典的人一起在教堂吃饭,教会安排专人统计人数,准备伙食。活动时间一般持续两天。总之,从圣诞节活动准备到周围教堂圣诞庆典全部结束,以教堂为中心的乡村娱乐活动要大约进行一个半月到两个月时间。因此,教堂作为乡村公共空间充当了丰富乡村枯燥乏味生活的娱乐主阵地。

最后,教堂是日常礼拜之外乡村娱乐生活的重要场所。少数民族族素来喜欢歌舞,苗族信徒尤为喜欢唱诵,小水井村教会正是因为唱诗班唱诗优美的音韵而吸引路人,之后走进公众的视野。礼拜活动之外,教堂通常都会根据教徒们自发组织或者教会组织教授赞美诗、唱诗班排练等活动。以小水井村为典型,白天信徒们在地里务农,教堂一周有两次礼拜,其中一次是在晚上,其余六个晚上,分别有青年唱诗班、中老年唱诗班组织学习排练赞美诗。在排练或者礼拜前半小时或一个小时,教堂就会播放基督宗教音乐。教会如果有宗教要理班学生,早上六点半就会播放基督宗教音乐来督促学生进行早间学习祈祷活动。因而,早间或者晚间,平日或者周末,小水井村基本被教堂播放的宗教音乐所笼罩,这音乐和赞美诗的吟唱也成为苗族村庄娱乐的主题背景。

四、公共关系交往的主要纽带

近代以来,云南滇东北和滇中地区苗族社会出现了皈依基督宗教的热潮,之后随着中国社会的多次变迁,尽管我国主张“政教分离”原则,但是教会的历史积淀和基层村委会管理的实际弱化,使教会逐渐成为乡村苗族社会的强大影响力量。教堂因为其中信徒礼拜活动的频繁,成为乡村基层管理者宣传政策借助的平台,教牧出于团结、帮助信徒角度也会在教堂征集信徒对公共事务的意见看法,从而促使乡村教堂成为村庄政治和社会公共关系交往的主要纽带。

首先,教堂是基层管理机构传达公共事务需要借助的平台。滇东北和滇中苗族聚居区,其基督宗教信仰具有全民性和区域性,即在一个苗族聚居村庄,如果信仰基督宗教,那意味着全村至少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都信仰,而且周围的苗族村庄多数也信仰。作为信仰的引导者,信徒心目中的避难所,精神上的依靠者,教会对于苗族群众实际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同时,基于一定历史的影响和信仰考虑,苗族教徒不大乐意在基层社会管理机构中任职。而教会中的教徒比一般的苗族群众总体的文化水平和个人素质要高,这通常造成实际的基层管理者个人能力以及管理水平较教会的总体管理水平要略低。综合上述情况,基层管理者要想更好的履行好自身管理村庄职能,必然要借助教会来施行自身影响。教堂是多数教徒活动最频繁的地方,基层管理者通常也会在教堂礼拜即将结束时,宣读一些国家政策法规或者宣布涉及村庄全民利益的重大事务。而教会作为信徒的精神依靠也必须认真对待涉及其切身利益的公共事务,进而配合乡村基层管理者参与村庄事务的管理。

其次,教堂是乡村公共事务的讨论平台。基督宗教信仰为主的苗族乡村,教会历史积淀和长期存在造就了教堂在教徒心目中的实际影响力。教堂里频繁活动的人群既是信徒同时又是基层群众,既是教堂礼拜活动的实际参与者,又是村庄公共事务的利益相关者。从教牧身份来看,他们既是苗族信徒精神的引导者,也是乡村事务中具有一定威望的参与者。在教堂礼拜中,教牧人员根据信徒的心声把涉及村庄重大利益的事情提交给信徒商量讨论,也会为信徒比较关切的村庄事务进行祈祷;信徒则将涉及切身利益而自己独自解决存在困难的问题带进教堂,寻求众人支持帮助。这样的互动交汇中,教堂这一公共空间实现了对乡村公共事务实际的参与,并为事务的讨论解决提供了平台。

最后,教堂是社会公共关系的联系纽带。苗族乡村教会相比较城市教会,信徒之间既有信仰的联系,同时还有血缘、亲缘和地缘的联系[4]。从这个意义上看,作为乡村公共空间的教堂,不仅仅是一个传播福音,众人礼拜赞美神的地方,同时是一个经常性亲友见面集会的场所,更是村庄多种公共关系展开的社交公共平台。他们在教堂里共同祈祷,聆听福音,享受神的荣宠;同时,他们在经常聚会中日益加深彼此了解,互相依靠,从群体中获取信心和力量;教堂活动开展前后间隙,他们会在家长里短的闲聊中倾诉、分享彼此生产、生活和人际等方面的细节和经验。

结语

综上所述,作为苗族乡村公共空间,教堂在支撑信徒宗教信仰,对信徒开展内容丰富形式多样教育,丰富乡村信徒娱乐活动和连接乡村基层管理者和信徒之间发挥了积极而重要的作用。但是教堂作为公共空间产生的负面影响也不容忽视。首先:过分频繁的宗教生活对于信徒日常生活有一定的影响。从经济方面来看,很多年轻人为能参与定期的教堂活动,选择留在乡村务农;比如在距离昆明市区仅需一个小时车程,公交车费用不足二十元的富民县小水井村,笔者调研时了解到全村外出打工者不足五人。从政治方面看,苗族基督信徒普遍对于参与村庄基层民主管理工作缺乏热情。例如,小水井村信徒不大愿意当村庄基层干部,互相推脱,选出的村长和支书实际居住地都不在小水井自然村。从教育来看,教堂教育主要限于宗教教育和宗教音乐,而教徒科普教育和人文社会常识严重缺乏。因此,教堂作为苗族乡村社会公共空间还有很多积极有益的功能有待进一步发挥,比如在经济方面,教堂礼拜和讲道中引导、鼓励信徒学习科学技术,科学致富,带动村庄经济发展;在政治方面,引导信徒们成为现代公民,积极参与村庄基层管理,投身于村庄公共事务,改变乡村面貌;在教育方面,加强科普教育和人文教育,积极向部分走出乡村的教徒学习市场经验,帮助信徒正确认识村庄外的社会,提高信徒的文化水平和整体素质。总之,教堂作为乡村苗族社会公共空间还有很多方面可以努力和完善,从而更好的发挥其积极功能,促进苗族乡村不断繁荣发展。

[1]张坦.窄门前的石门坎 [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1992.

[2]杨忠德.苗语滇东北次方言老苗文的创制及其影响[Z].威宁文史资料第一辑.威宁县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1984,(1).

[3]卢成仁.从礼拜座位看基督教会组织原则的本土应用 [J].世界宗教研究,2012,(1).

[4]刘昭瑞.乡村基督宗教的走向和思考 [J].世界宗教研究,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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