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工作至上理念的形成
2015-02-12周海荣
周海荣
(武汉大学 哲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论工作至上理念的形成
周海荣
(武汉大学 哲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摘要:劳动或者工作在人类活动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处于价值序列的低端。工作至上理念的确定,并成为整个社会生活的中心,是伴随着近代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不断发展才逐渐形成的。在工作至上理念形成的过程中,新教的“劳动救赎”观念,以及洛克、斯密、李嘉图等人以经济哲学为角度阐述的劳动价值观,对劳动地位的提升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最终使劳动确立其社会价值中核心地位的还是资本的力量。
关键词:新教伦理;劳动价值;资本;工作伦理
自古希腊以来,劳动一直处于价值序列的低端。古希腊的自由人不屑谈及劳动,甚至被禁止劳动。劳动是被称为“会说话的工具”的奴隶的“特权”。亚里士多德认为,劳动不利于德性的形成,闲暇才是“一切事物环绕的中心”,这也是劳动的最终目的。中世纪基督教思想中,劳动被认可为生存所需,是通过劳动的艰辛困苦来对人类祖先的原罪进行救赎的,劳动远不如休闲更被上帝所喜好。然而,资本主义却使得劳动的价值地位发生了彻底逆转:劳动不仅完全摆脱了古代社会赋予的“耻辱”“低下”的价值标签,相反具有了象征道德与荣耀的崇高地位。
在工作至上理念形成的过程中,新教改革的“天职说”和“选民说”从宗教“救赎”与宗教道德的角度提升了劳动的价值地位。之后,配第、洛克、斯密、李嘉图等人从经济哲学的角度进一步分析了劳动创造了财富的经济价值并成为受人尊敬的行为的原因。资本主义对劳动的无尽需求使得其不断展开攻势,最终完成了工作至上理念对人们思想的统领,为资本主义的顺利发展赢得了尽职、忠诚、具有奉献精神的雇佣工人。
工作至上原则成为了当今社会意识形态的核心因素,将工作领域中高效、理性等原则逐渐辐射到人们日常生活的其他领域,使得现代人的生活要经受与发达的科技与生产力相悖的匆忙与劳累。因此,探寻工作至上理念形成的源头与历程,了解其背后的真正动因对于帮助人们走出这种强制性工作观所带来的生活困境,走向更加注重自我发展、完善和健康的存在方式具有重要意义。
(一)新教工作伦理对劳动地位的提升
最先使劳动地位有了革命性提升的是16世纪时期马丁·路德在宗教改革运动中提出的“天职”说。“天职”一词用现在的含义可以理解为路德在翻译《圣经》时根据自己的精神所赋予的[1],它将世俗职业里履行职责评价为个人道德实践所能达到的最崇高的形式。与天主教的立场相比,它极大地增强了职业工作与道德所强调的融合,并在这种融合上加入了一份宗教价值说或宗教补偿。于是,“经营为神所喜的生活”的唯一手段不再是“借着修道僧的禁欲来超越俗世的道德,反而是端赖切实履行个人生活岗位所带来的俗世义务”[1],对现世职责的履行构成了取悦上帝的唯一方式。这种依据个人世俗职业的履行状况进行道德评价的做法,显然完全否定了托马斯·阿奎那所认为的世俗劳动与道德无关的观念。劳动的意义除了体现在利用其艰难困苦对人的原罪进行救赎外,还获得了新的神圣内涵,即完成神交付的使命。这样,世俗劳动的价值地位在道德与宗教双重肯定的基础上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与路德宗在天职的范围内肯定现世劳动的观点不同,加尔文宗扩大了宗教精神与尘世行为之间的联系,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通过“预定论”(或“选民说”)的论证把一种讲究用方法获取财富和利润的行为与救赎的确证问题关联起来,从而赋予了通过世俗活动来获取财富、利润的行为冠以宗教合法性。新教神学家们强调尘世中的一切都是为了荣耀上帝而存在的,如果上帝的尘世王国变得富足和共善,上帝的善行和正义也就得到了彰显。因此,“财富绝不像某些蠢人所想的应予斥责,这样做就是亵渎神明”[2]。相反,作为创建上帝繁荣国度的重要手段,劳动及其产生的财富是圣洁而符合神意的,它值得人们通过合理的方法去积极追求。于是,劳动和财富因增添了上帝的华美高贵而获得了特殊的宗教价值和尊严。这一观点不但和中世纪宗教的财富观完全对立,甚至和宗教改革的先驱——路德的观点也大为不同。对财富的刻意追求一直被认为与虔诚的宗教信仰不相容,人有了财富就会极尽享乐,因此财富是接近神和通往天堂的障碍。然而,当加尔文宗将财富论证为上帝的意愿和个人救赎状态的确定性证据时,财富便完全失去它传统意义上的性质,获得了在世俗生活和宗教精神中的双重合法性。在此基础上,新教徒们可以在保持对上帝的虔诚信仰的同时,心安理得地经营他们世俗的商业活动。
经过对路德宗和加尔文宗新教教义的论证可以得出结论。首先,世俗劳动的宗教价值地位彻底提升了劳动,使之不再是卑微和令人厌恶的,而是被赋予了神圣的光辉。其次,商人获利行为的合法性得到了宗教的保障,以至于追逐利润、发财致富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成为一件高尚和值得荣耀的事情。再次,理性主义的工作原则也已初步形成。这些革命性的变化不管是来自资本主义还是遭遇了资本主义,总之,随后他们都融入了资本主义的劳动伦理和经济伦理中,并最终催生了今天这个工作至上和经济利益至上的现代社会。
(二)经济哲学视角下劳动价值的发现
新教工作伦理始终是从荣耀上帝的宗教价值维度来肯定世俗劳动的。随着世俗领域对宗教神圣领域的全面挑战,以及早期资本主义在西欧各国的发展所带来的财富的迅速增长和私人财产积累的不断壮大,新教关于财富来源于上帝的恩赐的理论显然已经不能满足对财富与私有财产的合法性论证的理论需要。这时,经济哲学角度的劳动价值论应运而生。从威严·配第最先提出“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到洛克对劳动是私有财产的论证,以及亚当·斯密对劳动是财富和价值之源的发现,再到大卫·李嘉图对劳动价值理论的完善与发展,古典政治经济学已经为劳动价值论奠定了科学的理论基础,这不仅为后来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提供了直接的理论来源,更重要的是使劳动在脱离宗教救赎意义之后得以确立其在世俗领域中牢固的价值地位。
1.洛克对私有财产权的论证
洛克的劳动价值说是从私有财产所有权的角度展开论证的。洛克对于财产权的一般规定沿袭了自然法的传统,认为财产权是一种人所固有的、神赋的、不可侵犯的自然权利。而洛克财产权理论的独特之处在于他引入了劳动价值说对私有财产合法性的论证。上帝将世界赋予人类共有,而人类如何从共有的财富中提取出得以排斥他人的私人所有权呢?洛克的回答是通过劳动。“土地和一切低等动物为一切人所共有,但是每人对他自己的人身享有一种所有权,除他以外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权利。他的身体所从事的劳动和他的双手所进行的工作,是正当的属于他自己的。所以只要他使任何东西脱离自然所提供的和那个东西所处的本身的状态,就已经掺进他的劳动,在这上面掺进他自己所有的某些东西,因而使它成为他的财产。”[3]也就是说,人通过劳动使共有的东西有了区别,使之“脱离自然所安排给它的一般状态”,并加入新的价值,从而排斥了其他人的共同权利,成为“这一有所增益的东西”的理所当然的所有者[3]。这样,洛克就通过人的“身体所从事的劳动”“双手所进行的工作”这一属于人的生存权的自然权利来说明私有财产的来源。提供人类日常生活所需的所有财富中,相较“单靠自然供给的”和“由劳动得来的”而言,“百分之九十九全然要归之于劳动”,“劳动所造成的占我们在世界上所享受的东西的价值的绝大部分”。这其实已经初步揭示了劳动才是价值的源泉这一理论。
洛克的劳动价值理论使人们对劳动有了全新的客观认识。一方面,它让人们对劳动肃然起敬,因它是人们能够合法占有私有财产的基础和依据;另一方面,它告诉人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劳动,并且享有自己的劳动果实,人们可以主动去占有财富,而不是像新教伦理所教导的那样财富都来自于上帝的恩赐。
2.劳动是价值和财富之源的揭示
亚当·斯密发展了以配第、洛克理论为基础的劳动价值学说,明确提出了劳动决定商品价值的观点。他第一次区分了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指出交换价值的大小不取决于使用价值,而是由生产商品所耗费的劳动来决定的,“劳动是衡量一切商品交换价值的真实尺度”[4]。亚当·斯密不仅把耗费的劳动量作为价值的源泉和衡量标准,而且就如何考察劳动的耗费量问题进行了建设性探索。首先,亚当·斯密没有把商品价值量的决定因素归结为千差万别的具体劳动,而是归结为剥离了感性差异的抽象的人类劳动。其次,他还进一步探讨了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的关系问题,“一小时艰苦程度较高的劳动生产物,往往可交换两小时艰苦程度较低的劳动生产物”[4]。这其实已经初步探讨了复杂劳动向简单劳动的还原问题。这些分析明确而系统地揭示了财富增长的秘密在于一般的人类劳动。亚当·斯密赞美勤劳节俭的生活方式,“资本占优势的地方,多勤劳;收入占优势的地方,多游惰”[4]。勤劳而节俭的生活,无论是对于荣耀上帝还是增进社会财富、促进国家繁荣都是值得提倡的。毫无疑问,亚当·斯密的关于劳动作为财富的源泉的理论,以及对勤劳节俭的强调适时地满足了新兴资本主义依靠劳动实现资本增值的理论需要。
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劳动价值理论也有其明显的局限,例如,洛克、斯密和李嘉图等人所强调的劳动的价值始终只是指一种创造商品的经济价值,劳动的耗费量里包含的是辛苦和麻烦,而作为人的发展和劳动的美学价值还完全没有被认识到,这一点只有在马克思的劳动观中才得到了阐发。无论如何,正是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劳动价值理论使劳动彻底摆脱了自古希腊以来象征耻辱、低下的价值地位,使之成为富国强民的重要因素和受人尊敬的行为。
(三)资本主义工作至上理念的形成
无论是新教工作伦理对劳动的宗教价值肯定,还是古典政治经济学对劳动经济价值的阐发,都只是在理论上提升了劳动的价值地位,最终使工作成为人们生活中心的还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现实需要。工作至上理念的形成是资本主义社会实践发展的必然结果。
对于早期的产业工人而言,新教劳动伦理并没有立即对其产生显著的影响,工作对那些只有劳力可以出卖的大多数工人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强迫劳动而已。因此,早期的产业工人对待工作并没有十分的热忱,他们留恋着传统经济模式下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散漫生活,对新出现的机器与工厂在心里很排斥。于是,一方面,只要挣得了生活所需,他们就不愿意再继续工作。“挣得多的机会对他来说不如干得少来得诱人”[1],他们在意的不是自己能挣多少钱,而是怎样才能不费力又能赚到维持习惯生活的薪水。以至于资本家们曾一度降低计件工价,来迫使工人为维持他们的习惯报酬而延长工时。但低薪措施并不可能解决这一根本问题。另一方面,工人散漫的劳动习惯与机器工业所要求的秩序格格不入,当时的工人对机器的憎恨是众所周知的,破坏机器厂房、不遵守纪律甚至打骂工头的事情都时常发生。资本主义生产要想发展,显然不能依靠这样的工人。因此,采取必要的措施,以使得资本主义的工人不但安分守己、忠诚自律,还要对工作高度关注,并且有责任心和奉献精神,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全部精力去工作。然而资本主义如何去获得这样理想的工人呢?
直到19世纪之前,资本主义采取的大多是强制的手段,且内外兼攻。资本主义利用强大的宗教势力对工人进行刻意驯化,向工人灌输适应资本主义工业发展的劳动伦理。在韦伯对新教伦理的论述中,新教禁欲主义强调忠实的工作能高度取悦上帝,即使从事这些工作的人在生活中处于巨大的困境,也应安守本分,尽全力去工作。同时它又强调“现世的物质财货的分配不均源于上帝的特殊设计”,“雇主的获利活动就是他们的‘天职’”[1]。这种把不畏辛苦地劳动视为工人的“天职”和本分,而把获利视为雇主的“职业天职”的观点显示出了明显的阶级倾向。它使得资本家对劳动特殊意愿的剥削愈加合法化。汤普森在分析英国18、19世纪工人阶级的生存状况时也认为,由于新教(他重点分析了卫斯理宗)的衰退及其对当局的妥协与屈服,使其沦为资产阶级的辩护工具并且变为给工人施行内在强制的“道德机器”。卫斯理宗教徒们被告诫,要把劳动当做“一种纯粹的美德之举”来完成。劳动时不遵守纪律的后果不仅是被解雇,而且可能面临地狱之灾。上帝是无所不在的监工,工厂的烟囱上甚至张贴着“上帝在看着我”的语句。最终,在宗教的教诲与考验中,前工业社会的劳工或手工业者不顺从的性格被强制的重塑成尽职、恭顺、勤劳的产业工人的性格结构。
除了内在的驯化和强制之外,外在的压制也是必不可少的。资本主义的最突出特点是它的“利润动机”,资本家要使得他们通过支付工资来使劳动力商品的利润最大化,工人的顺从与尽职便是首要的。为了应对工人散漫的劳动习惯和令人头疼的纪律问题,打压工人对机器工业的抵制与随时可能发生的暴乱,使得雇主们要通过成立多种组织(如“恶习纠正会”等),采取一系列严厉的惩罚措施(罚款为主),并敦促政府出台对资产者有利的相关法规以约制和规范工人的行为。最终,在教会、雇主和政府的联合作用下,工厂主基本上成功地控制了产业工人的劳动方式、时间和节奏,资本主义机器工业也就顺利地实现了它所需要的高组织化、高密集度的劳动形式。至此,资本主义获得了虽然不算足够理想但却也基本能满足需要的产业工人。
但到了19世纪末,情况已经明显发生了变化。对于工人阶级而言,宗教驯化的内在强制已经过时,亚当·斯密关于劳动创造财富的观点早已深入人心,工人们意识到他们的劳动给资产阶级创造了无尽的财富,劳动应该给他们带来尊严。随着工人民主自由意识不断增强,维护工人权益的工会组织日益成熟,强制劳动越来越不可能。与此同时,日益精良的技术和精细的分工对劳动者各方面的素质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不管是出于使工业劳资关系和睦还是满足稳定的劳动力供给,以及对有经验、有技术的劳动者的需要,资本所有者都再不能像之前那样组织产业劳动了。严密的奖惩制度的确可以规范工人的劳动纪律,机器的运行速度也可以规定工人的劳动节奏,但除非工人自觉自愿,否则任何措施都无法激起日益发达的资本主义工业下工人应具有的对工作强烈的责任心、独特的首创精神,以及全心全意的奉献精神的要求。不过,资本主义最终还是做到了,而且大获全胜。以至于像今天资本主义工业不仅拥有严谨、精明又尽职的经营者,而且拥有数量绝对充足的忠实、勤劳、敬业的劳动者。以工作为中心成为整个社会价值体系的核心因素。
最初的变化来自于资本主义劳资关系的调节性改善。整个19世纪,以缩短工时为主要目的而进行的各种形式的工人斗争在世界范围内此起彼伏。加上学者、政治家等有识之士的大力呼吁,政府也开始注重工人阶层的境遇,开始出台工厂法规以制约工厂主对工人的肆意剥夺。迫于现实形势的压力和自身的利益,资产者们意识到必须采取措施来改善劳资关系,赢取工人的信任与忠诚,进而更好地对其实施控制。最终,资产所有者的措施的确促进了劳动者待遇的改善,也加强了资产者对工人的控制力。例如,20世纪初推行的“胡萝卜诱惑政策”(即劳动力租金)就证明了,“劳动力租金越高,工人就越守规矩,资本家就越有利可图”[5],而在工厂内部给工人提供工作流动机会的做法也为雇主们赢得了工人的责任心和尽全力而为的奋斗动力。加之企业为工人购买的各种保险、施行带薪假期等其他额外福利制度,无一不在设法收买工人在其职业工作中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促使工人辛勤、卖力地工作。
各种福利政策和改良措施极大地提高了工人的劳动积极性,但“以工作为中心”的动力来自于消费文化的影响。最初流行于上层阶级的“好的生活”逐渐为中下阶层的人们所向往、追求和践行。工人阶级第一次有了“要活得像样”的人生追求,劳动所得不再只是为了满足生活所需,还要满足更高、更为广阔的需求。于是通过长时间工作赚来的额外收入让雇员们开始了奢侈消费,一旦奢侈消费成为生活常态,必然导致对财富的无尽欲望,而劳动又是创造财富的唯一源泉,于是工人对财富的欲望越强烈,他对工作的依赖度就越高。
同样重要的因素来自于惧怕失业的压力而导致的岗位竞争。对于已经卷入消费浪潮中的工人阶级而言,要维持自己及家人像样的生活,一份能保证固定收入的稳定工作至关重要,失业将是灾难性的。但在资本主义市场上充分就业向来就很罕见,失业的危险永远存在。这不仅是经济不景气时的客观原因所致,也是资本主义的主观要求。波兰伟大的经济学家米哈乌·卡莱茨基说道:“在永久性充分就业的体制下,‘解雇’失去了作为惩罚措施的作用。雇主的地位会受到影响……从他们(雇主)的立场出发,长久的充分就业是不可靠的,失业才是资本主义体系的正常组成部分。”[5]一定的失业率才能保证雇主在招募新员工和管理工人时始终占有结构性优势。这样,总是有多余的应聘者对有固定工作的人所占有的职位虎视眈眈,于是雇员们不得不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使自己在工作中出类拔萃,以显示自己的价值并巩固自己的职位。
这样一来,工作不仅给人们带来财富和更好的物质生活,更给人们带来荣誉、尊严及价值感和成就感。工作成为新时代的最高信仰,它代替了上帝的地位,作为新的神明统一了整个资本主义。
(四)结语
至此我们可以看出,资本主义工作伦理从最初的以新教伦理为支撑到最后完全卸下宗教的外衣彻底走向世俗,从最先影响中产阶级到最终统领了包括各行各业从业人员在内的人们,最终使得工作成为这个时代真正的核心元素和最高的统治者。然而工作至上原则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就劳动创造财富的层面而言,全力以赴、尽职尽责的工作当然有利于整个社会的发展,尤其当劳动结合了现代高科技工业化的生产技术,它更为现代社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物质基础;另一方面,工作至上理念如今正在伤害人类自身,高效合理原则充斥着整个社会及个体的生活,匆忙与焦虑成为现代人无法摆脱的梦魇,而且在本质上,“工作至上”显然也只是现象,背后起决定作用的是资本逻辑。资本不仅设法诱导人们全力工作,也诱导人们全力消费,并把消费水平、社会地位、理想生活与收入、工作等联系起来,意欲把现代人纳入实现资本增值的完美程序中:让人变成只会在“工作-消费-工作”的循环圈里高速运行的经济机器。以至于通过几代工人艰苦斗争而获得的可观的闲暇时间又被工作(如兼职、加班等)重新吸纳,甚至使人们在休闲活动中也表现出劳动领域的高效性精神[6]。在工作至上理念的统领下,在人们马不停蹄的奋斗中,人们不仅没有在劳动中获得马克思所设想的自由自觉的状态,以及自我的实现与发展,反而在物质追求的征途中逐渐疏离了内心、迷失了自我。
参考文献:
[1][德]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苏国勋,覃方明,赵立玮,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47,54,33,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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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姜锡润,周海荣.试析工业文明时代的休闲异化[J].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2012(1):232-241.
(编辑:张文渲)
On the Formation of the Idea of Work First
ZHOU Hai-rong
(SchoolofPhilosophy,WuhanUniversity,WuhanHubei430072,China)
Abstract:In the most time of human activities, labor or work has been at the low-end of the value sequence. The determination of the idea of work first which has become the center of the whole social life gradually formed along with the constant development of the modern capitalist production relations. In the formation process of the idea of work first, the Protestant conception of “labor redemption” and the concept of labor value elaborat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nomic philosophy by Rock, Smith and Ricardo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improvement of the status of labor, but in the end, it’s the power of capital that makes labor the core position in the social value.
Key words:Protestant ethic; labor value; capital; work ethic
中图分类号:B0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837(2015)01-0047-05
作者简介:周海荣(1978-),女,安徽安庆人,武汉大学博士生,研究方向:价值哲学。
收稿日期:*2014-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