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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语核心词“手”

2015-02-10

关键词:彝语土家方言

熊 英

(湖北文理学院,湖北 襄阳 441053)



土家语核心词“手”

熊 英

(湖北文理学院,湖北 襄阳 441053)

通过语义场-词族-词三级词义比较,土家语核心词“手”<*kre<*gre“肢”,与汉语、缅彝语、藏-缅语语音对应规则,即同源。从亲源关系来看,土家语“手”与缅彝语最接近。其语义演变类型与汉语、藏语、缅语、彝语等藏-缅语言一致。

土家语;核心词;“手”

土家语大致可划分北部、南部方言两个方言,两个方言的地理分布界线完全分明。北部、南部两个方言之间不能通话。两个方言在语法上差异较小,在语音上、词汇上的差异比较大。南部方言具有一套北部方言所没有的浊塞音和浊塞擦音。北部方言的声调处于简化过程中,数量相对南部方言少两个。

关于北部方言、南部方言的差异问题,有学者将湘西土家语、苗语和汉语方言进行对比,提出大量浊声母汉借词的进入强化了湘西土家语、苗语浊声母的语音特征,延缓了其清化进程。[1]徐世璇先生根据土家语两个方言之间的差异考察土家语语音演变的进程和流向,认为土家语两种方言语音的系统性差异是由于语音演变和汉语的影响所造成,汉语影响在土家语语音演变中有着重要作用。[2]学者们基本一致认为,土家语南北方言差异的原因是受当地不同汉语方言的影响,南部方言保留的浊塞音、浊塞擦音是因为当地汉语方言浊音的影响,而北部方言浊塞音、浊塞擦音均已清化也是因为北部方言地区的汉语方言也没有这两类浊音而是清音的影响。

从北部方言、南部方言的共时差异来看,土家语或是受不同汉语方言的影响造成差异,那么,从历史语言研究来看,是否还有更重要的发生学的原因导致了其差异呢?

本系列论文运用历史比较法,梳理土家语核心词汇及其语音发展轨迹,力图勾勒早期土家语语言面貌。具体做法是:(一)三级比较法,以《百词表》为依据,按照语义场-词族-词三级来整理土家语材料,并跟藏缅语族亲属语言进行比较,厘清土家语的早期语音面貌。(二)词义比较法,在类型学的视野下,研究土家语词义的发展,整理、研究土家语内部系统,并跟亲属语言进行比较。

“hand手”是人类进行生产劳动的直接肢体部位名称,是语言里最核心的词。居M.Swadesh的百词表48位。

一、“手”词源分析

“脚”:缅文khre2,仰光缅语the22,阿昌语thi55,仙岛语chi55,浪速语khjik31,波拉语khji55,勒期语khjei33,福贡怒语α31xɛ35,碧江怒语khi35,喜德彝语ti3333,巍山彝语kh55phi33,南华彝语thi3321,武定彝语thi33,撒尼彝语thz11be44,大方彝语thi33pha33,南涧彝语kh55pi33,弥勒彝语thi3321,墨江彝语g21,傈僳语thi33phɛ35,绿春哈尼语a31kh55,墨江哈尼语31kh55,碧卡哈尼语21tshi55,拉祜语kh33ɛ33,基诺语ʃ31khi33,纳西语kh33。

舌根辅音的腭化,是藏缅语普遍的语音演变规律,古缅文khre2,到现代仰光缅语中演变为the22。缅彝支各语言除了墨江彝语是舌根浊音外,其它各语言均是舌根塞音或舌面塞擦音,与土家语语音对应整齐。土家语当是tie<*kre“肢”,与缅彝语语音对应规则。

李永燧将缅彝语古音“脚”构拟为*khre,“腋”构拟为*tʃhap。[4]进一步证明土家语与缅彝语的同源关系。

对比元音,缅彝语支中的阿昌语、仙岛语、载瓦语、浪速语、波拉语、勒期语、怒语、彝语、傈僳语、哈尼语、拉祜语、基诺语、纳西语的“脚”与土家语ti35“脚”元音对应整齐。其中勒期语保留了“手”“脚”元音分化的中间状态。缅彝语支“脚”对应土家语的“手”和“脚”两个词,可以推测:早期土家语,“手”“脚”本由一个词*kre“肢”来指称,后来通过音变分化出tie35和ti35来分别指称这两个部位。

前缀a21-在这里只充当了名词的词类标志,没有特殊的附加意义[5]。词头a-在藏缅语族中广泛使用,具有区分类别、构词和构形作用,其来源是多方面的。[6]a21die55的喉塞是普遍的发音现象,元音起头的音节,发音前都自然地带着喉部摩擦,这个喉塞摩擦可记也可不记。

比较同族词,彝缅语基本上都是清声类,只有墨江彝语保留了浊舌根辅音。比较藏缅语族中其它语言,发现藏羌支语言保留了浊舌根辅音和浊塞擦音,与土家语南部方言语音对应。

再对比藏缅语情况:白保罗(1972:#265)[7]:怒语khri“痒”,ra-kyi tsip“腋窝”<*ra-kli(ra-“肩膀”),缅语klăkí“痒”,gyak-kălí tshak-kălí lak-kălí“腋窝”(lak“臂”),克拉尔语kili“痒”,ba-kli“腋窝”,藏-缅语*g-li;参见迪马萨语sisi-khai“痒”,sisi-khor“腋窝”。白保罗的拟测支持以上土家语拟测:a21die55<*gre“肢”。

二、语义演变类型

“语言里原本只有核心词和核心义”,每种语言的核心词数量有限却生命力旺盛,“语言里众多的词语都是由这些核心词派生出来的”[8]。有限的核心词和核心义派生出众多的词语意义,其派生类型在多种语言中表现出高度的一致和类似。

(一)手与四肢

汉藏语的许多语言中,“手”跟动物肢体,尤其是前肢共用一个形式,土家语则由词根tie35,die55“手”派生出来。

缅文lak4手;袖子;lak4上肢,(动物的)前趾。

汉语:“臂”,《说文》:“臂,手上也。从肉,辟声。”又指动物的前肢,《周礼·内饔》:“马黑脊而般臂,蝼。”注:“般臂,臂毛有文。”贾疏引《郑答冷刚》:“牛无手,以前足当之,此马亦然。”“腋”,指人的手臂、腋下,也指鸟兽翅膀、前腿。司马相如《子虚赋》:“弓不虚发,中必决眦。洞胸达腋,绝乎心系。”[8]

(二)手、肢与树枝

汉语“指”“肢”与“枝”有关系[8]。土家语“枝”、“指”则由词根tie35“手”派生出来。

枝*kjě,《说文》:“枝,木别生条也。”

土家语“树枝” a35tie35kha21tie35,kha21a35tie35,其中a35tie35为“手”,kha21为“木”,土家语“树枝”这一概念的表达方式与汉语高度一致。北部方言tie35mi55thi21,“手指头”,南部方言a21die35bie21,“手指”。

pha35thie55“房檐”,房之分支(枝)。

(三)手与衣袖

缅语vuf lak4“手”跟汉语“胳”有发生学关系,这个词也有“袖子”的意思:缅文vuf lak4“手,畜牲的前肢;袖子”。缅语这几个意思,都可和汉语“胳袼”进行比较。“袼”当袖子讲来自“胳”。[9]

(四)手与工

身体部位名称“手”,派生出手头所做的工作“工、活儿”,由具象名称发展表示抽象名称。土家语tie35意为“手;工(做工的工);活儿”。

(五)手与肢体动作

土家语里,“手”源于“肢”,多个肢体部位动作词,尤其是上肢动作词也来源于“手”或者“肢”。

由此,更加说明早期土家语“手”“脚”可能同用一个形式“肢”*kre来表示。

“追”:北部方言a53tie55,tie55,南部方言a21die13,与“手”共同来源于“肢”。

另一个动物的肢体“翅膀”的动作“飞”,也来源于“肢”,“翅膀”亦是源于“肢”的。

[1] 瞿建慧.湘西土家语、苗语与汉语方言浊声母演变[J].民族语文,2012(3):53-58.

[2] 徐世璇.土家语语音的接触性演变[J].民族语文,2010(5).

[3] 中国社会科学院.藏缅语语音和词汇[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

[4] 李永燧.缅彝语音韵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5] 田德生,等.土家语简志[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

[6] 汪大年.藏缅语“A-”词头探源[M]//彝缅语研究.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1.

[7] 本尼迪克特.汉藏语言概论[M].乐赛月,罗美珍,译.北京:北京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1984.

[8] 黄树先.汉语身体词探索[M].北京: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2.

[9] 黄树先.服饰名和身份部位名[J].民族语文,2009(5).

责任编辑:王飞霞

2014-12-10

2013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土家语基本词研究”研究成果之一(项目编号:13CYY078)。

熊英(1979- ),土家族,博士,主要研究方向少数民族语言,土家语。

H13

A

1004-941(2015)02-013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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