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柳

十月的柳

□ 李 虎（甘肃）

柳是一种季节性特别明显的常见植物，且种类繁多，功能多样，生命力旺盛，极具观赏性。

对于偏距甘肃东南部的这个小城来说，柳自然是最平常不过的一种植物了。花园中、池塘边、小溪边、学校周围、街市两旁和农家院落前后，到处都是不起眼的柳。它们的存在，为这个隽秀美丽的山城增色不少。这些柳，因为生长在绿水青山之中，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早已忽略了它净化空气，美化庭院，降低聒噪等功能。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康县人，我对柳当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记得儿时，因为柳质地柔韧，容易制成各种简易的玩具，所以经常拿柳做玩物，柳枝柳条不知道被我们这些年少无知的孩童蹂躏了多少。二十多年后，当我怀揣一颗愧疚的心，再一次直面它的时候，才发现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认真地仰视过它，扪心自责，羞愧不已！

深秋十月。我们所在的山城，已经很清冷了，甚至连雨也裹着暮秋的凄凉，寒彻透骨。空气中扩散出来的一股股湿漉漉的寒气，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暮色四合，街灯昏黄，淫雨霏霏。陪两个朋友散步，不经意间走过一中门前的那一排柳荫道。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柳叶，踩上去，软绵绵地，就像海绵垫子一样，舒服极了。两个朋友并肩谈笑，疾步向前，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柳林间。我落在后面，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垂柳。它仿佛就是来自江南的一位姑娘，找不到回去的路，遗落在康县，化为了一株株丰姿绰约的垂柳，面南而立，犹如伞状。我想可能是它们太想念自己的家乡，所以都面向南方。至于长的都似伞状，不外乎是当初丢了油纸伞。雨中，一株株坚强挺拔的柳，像几十个明媚的女子，各人手执一把产于江南的油纸伞，铸成了一排葱茏翠绿的伞阵。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是我可以断定，它不是守护边疆的左公柳，亦不是衷情难诉的沈园柳，更不是折枝赠别的霸陵柳。章台柳、隋堤柳……，也与它毫无瓜葛。它只是一种生长在这里的柳，一种最普通不过的垂柳。十月，北国山河一片红啊，我们这个陇上江南，早已秋意劲道，万木凋颜。而奇怪的是这一排垂柳，绝没有泛黄的意思，反而格外翠绿，不由得让人心生疼惜之情。站在一株柳树下，我仰头望去，高大挺拔的柳树，那柔软的枝条自上而下整齐的垂下，经过秋雨的洗涤，一片片叶子干净得纤尘不染。昏黄的灯光透过叶间缝隙，斑驳参差，美轮美奂。仿佛一位出浴少女，长发飘飘，灵动的眸子一眨一眨，欲语带羞。我们四目相触，使人思绪万千，踟蹰久久。自上学始至今，读过的关于柳的诗句太多，最著名的莫过于《咏柳》。然而，唐才子贺知章“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已很难形容这些柳的美了！

这些柳也许是生长在山城第一学府旁，本身浸染了诗书之灵气，故而有了抗寒葆绿之术。又或许是厌倦了世间的尔虞我诈，不屑于鸡鸣狗盗之辈的流言蜚语，所以学会了保持静默，宁愿以一种独特的姿态独自站在俗世，淡看俗人浮华。夜深人静，总想试着为这些孤傲、高洁、勇敢、挺拔的柳写一首诗，可是大都不太满意，故而敲下这段文字，以慰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