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现实题材电影的现代性追求
2015-02-06马珂
马珂
【摘要】 新世纪中国进入互联网时代,中国电影人站在这个“去中心化”的时代前沿,面临着坚守中国传统核心价值观和提升国家文化形象的世纪任务,如何提升电影软实力成为每个电影人必修课程,本文在此背景下着重从电影题材选择和类型建设微观方面谈谈“互联网媒介”大背景下提升电影文化影响力所面临的问题,聚焦于非现实题材高类型电影发展的必要性和面临的问题来看清楚中国电影在题材选择面临的困境的症结所在,探讨了传统文化和现代呈现、题材多样化和文化战略性、非现实域表述和现实主义传统之间的矛盾,本文不期望能回答这些问题,希望能引起更多对非现实题材电影的关注。
【关键词】 非现实题材;文化;新历史主义;话语;类型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识码]A
进入新世纪中国要提升国家文化形象,并将其纳入国家战略层次,“从而体现了文化从‘表意系统到‘实力系统的观念转变。这大约可以视为人们有关文化认识与研究上的一次重要的实力论转向,也就是体现了从文化符号论向文化实力论的转向”[1]28。作为国家文化发展事业重要组成部分的电影文化也面临如何向内提升文化品格力量,向外扩大文化吸附影响的问题,随着这个问题提出,已经有很多宏观方面的理论建议,笔者从电影题材选择和类型建设微观方面谈谈“互联网传媒”大背景下提升电影文化影响力所面临的问题,不期望能去解答这些问题,通过对“非现实题材”电影发展面临的问题分析能看清楚中国电影在题材选择困境的症结所在。
一、高类型电影:非现实题材电影在新时代的文化担当
纵观中国电影发展史,无论是辉煌时期还是平静低潮期,始终是“现实主义”占据绝对统治地位,这是中国电影人曾引以为豪的,“非现实”题材电影一直不受官方重视,电影人也缺乏非现实题材建设的自觉性,所以中国电影的“非现实”题材电影一直没有发展起来。进入新时期,“非现实” 题材越来越受到影视界的关注,很大程度是因为“现实”表述困境和当下题材匮乏的缘故被动做出的选择,出现了魔幻风格的《冰封》和《白发魔女传》、科幻类型的《机器侠》、新神话题材的《大闹天宫》,这几部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所关注的对象与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有一个虚构的世界、一群虚构的角色,笔者把这类关注“非现实域”的电影称之为 “非现实题材电影”。非现实题材电影所呈现的对象(时空)所具有的特点至少有一点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例如童话电影《神笔马良》,马良手里的那支可以泼墨成金的神笔在我们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的。虽然非现实题材电影关注的是“非现实域”,但它又与“现实域”有着血缘关系,一切非现实题材电影所呈现的对象,不管怎么进行虚构和改造,都是来自现实世界母体,至少在某一点上要呈现现实世界中原型的特征,如马良的善良就是中华民族一直传承的美德之一。
新世纪对人类来讲,不只是一个时间概念,由于互联网的高度发展,让我们处在一个文明更迭的前沿,被称为互联网时代,在这个时代,“去中心化”成为核心特征之一,精英文化不再占据统治地位,主流文化和价值观也受到平民文化冲击,数字媒介延伸到更广的文化领域,数字媒介作品长于表征自我化和虚拟化的感性世界,让“非现实题材”成为媒介选择对象并具有更多话语权成为可能,非现实题材联系着中国传统文化,也虚构着人类未来,它应该在提升中国电影文化软实力上起到缝合传统文化和现代呈现、题材多样化和文化战略性、非现实域表述和现实主义传统之间裂隙的作用。
二、题材话语的平等:非现实域表述与现实主义传统的矛盾与调和
非现实题材电影与现实主义作品的美学追求是不一样的,甚至有人认为在 “现实主义”传统占据统治地位的中国影视界不能生产非现实题材的电影,并且也发展不起来,这种认识是与中国的传统文化和现代意识形态语境有关联的,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宗教意味”(但不是宗教)的儒家对待现实世界以外的领域持有否定态度,孔子就说“不知生,焉知死”,并且从来不语“怪力乱神”,中国传统文化的伦理规范的禁忌和“现实和现世”价值追求的引导都对“非现实域”的关照和传播采取漠视和限制的态度,在封建社会,它通过国家机制影响着掌握文化资源的阶层,封建制度后半期和瓦解之后,通过民间话语继续统治着人们的思想认识;在现代意识形态下,文化的创作一直遵循现实主义,中国的现代电影创作“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占据绝对主导的地位甚至被神话或意识形态化,相应要求对生活作细致的观察和分析,如实反映社会生活或历史正史,真实塑造人物性格和表现人物关系,清晰交代各种人物和事件的前因后果,在这种日常生活和高度理想的逻辑的支配下,对想象力、科幻、心理深度、非常态的生活、心理、情感有意无意地忽视或逃避则在情理之中了”[2]100。想象力的问题很重要,但是这是一个长时间形成的问题,当下最大问题是“题材话语权”的问题,不仅在中国存在非现实题材文化被边缘化和被压抑现象,在这类题材电影高度发展的好莱坞依然没有给予这类题材应有的认可,斯皮尔伯格要想拿一个浑身透露着“商业和金钱味”的小金人就得放下他的拿手科幻题材去拍摄一部代表主流价值的《辛德勒名单》,只是在美国和欧洲大部分国家虽然不承认非现实题材文化作品步入主流地位,但也不去压抑其发展,从其票房来看在大众中具有压倒性的影响力。
非现实题材电影创作,尤其是当下数字化程度更深层次的创作,表面来看是创作与超现实的虚拟关系,其内在依然是艺术与现实生活的依存关系,换句话说,非现实题材电影呈现的世界既是现实世界的映照,也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非现实题材电影的核心美学是“神奇”,为人们创造一种有别于现实世界的“奇观”,有人在批判奇观现象,居伊德波在其“景观世界”理论中就批判这个社会异化为一个“影像为中介的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他对景观社会的批判态度是另一个问题,跟本文章所论述的没有关系,他所说的景观社会的“奇观”化是在这个社会的的确确存在的,信息的急剧膨胀导致人们选择的困难,“奇观”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但是它为人类暂时解决了选择的困境,这也是“高概念电影”为什么越来越受到文化投资的青睐的原因,高概念吸引眼球,非现实题材电影天生具有制造奇观的能力,非现实题材电影不是创造大而空的虚拟影像,而是赋予生活强烈的思想感情,进入生活,深层挖掘的生活,体悟生活概念,将这个概念电影化成为一个热闹、惊艳、有趣味的文化作品,正是这个将概念“非概念化”和“高概念化”的过程,是非现实题材电影奇观化本能的呈现,也是其在发挥着将“非现实域”和“现实域”缝合作用的表征。
三、新历史主义:非现实域文化题材现代性呈现的新思维
提升电影文化软实力,对传统文化中的非现实部分的挖掘尤其重要。非现实部分包括神话、传说、志怪和神魔等一切古代人们对现实世界怀有一种浪漫情怀、通过幻想和夸张化手法、以口头传承和书写方式表现的一类具体文化样式,这些文化样式有小说、诗歌、民间传说以及美术和戏曲等。传统文化里面蕴含着中华文明的根本,坚守和传承文化之根本对提升现代文化实力的意义不用强调,在这里为什么要强调文化的“非现实部分”呢?出于这几方面的考虑:首先,这些“非现实题材”文化样式需要在像中国当下这样一个开放的时代,我们要将在中国文化史上被“历史主义”遮蔽和删除的以神话为主的非现实题材文化样式进行“复活”,进行现代性表述。其次,传承下来的非现实题材的文化内容,尤其是神话,它“并不是所有社会生活和文化生活意义的核心,但其中显然有我们文化的一些最初的中心点,包含了很多朴素的、我们这个民族和国家所应该保有的一些传统的价值观”[3]50-51,是现代电影题材挖掘的“母题”和文化中心点,中国志怪小说《聊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香港拍摄的《倩女幽魂》系列,台湾制作了《倩女幽魂前传》,大陆除了电视剧还制作了一系列题材相关的电视电影,可见文化的发散力是很强的,两岸三地所改编的“聊斋”电影虽有地域和时代区别,但同时也都有对文化同源的认同。
但是,当下对非现实题材挖掘面临一个困境,就是中国在儒家占据文化和思想统治地位以后,用一种“理性”的态度对待这些非现实题材文化,到了近现代中国以历史主义的思想去消灭神话精神,所以中国在非现实题材文化形式传承上是有时间缝隙的,非现实题材的浪漫主义风格与历史主义哲学思想本来不是对峙的,但在特定的意识形态语境下使两者成为对立,浪漫的风格正是非现实题材电影的精神特质,必须打破现代性的话语体系才能让这类题材电影得到发展,当下新历史主义思想走进艺术创作,对非现实题材的文化内容进行新的审视,给予了更多的生存空间,让传统文化的表现更具个人化和浪漫化,非现实题材电影要利用好新历史主义思想武器,将中国的传统文化与当代性呈现创造性的结合在一起。
新历史主义思想也走进了科幻电影的创作中,让科幻电影更具有人文气息,让虚构的未来世界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虚构的角色也被打上了时代的烙印,在大的时代背景下展现出个体丰富的情感,将虚拟的真实感和真实的虚拟手段完美的结合起来,《普罗米修斯》所呈现的时代回到了人类诞生之前,让历史主义的严密思维去构建了一个人类想象的虚拟时间,并且将人类的源起进行了推演,是虚构的但具有历史主义的严密性。
四、文化自觉和本体回归:中国文化核心价值的自我救赎
非现实题材电影的当代呈现还注意到了将题材回归电影本体这一新世纪电影理论构建命题,现在普遍认为好的电影不是一味在内容上挖掘“深度”,电影要有利于传播;电影也不是完全用来“讲”故事的,要让影像回归到电影本体,有人批判《阿凡达》过于注重视觉效果,笔者认为这部电影正是用画面和声音为大家营造了一个非现实域,让大家在这个梦幻世界中去体会角色的情感和感悟生命,也正是“3D”视觉效果调动了观众的直观感受,让人们脱离繁冗的文学性表述和晦涩的哲理表达,在一种自由的精神状态下,通过可见的充满想象力的景象,去感受生命,拥有“超验”体悟。在国外日趋强大的科幻电影和现代发展起来的魔幻电影,越来越注重视觉奇观的营造,在国内也有成功的案例《画皮》和《白发魔女传》,这两部电影不仅借用了非现实题材的故事素材,在电影视听呈现上也把中国传统艺术“写意”的表现手法运用到电影中,营造了一个唯美和空灵的非现实世界,让观众觉得这样凄美的故事也只能发生再这样的景象中。中国的科幻电影,一直发展缓慢,但在文化相对开放的香港,开始有意识的将中国元素融入进科幻题材电影中,比如《机器侠》里面武侠元素,机器人“耍”的中国功夫,以及刀剑等兵器的加入使得科幻这样的非现实题材电影也有了中国特色。
“非现实域”题材的挖掘,有利于丰富电影类型,推动电影文化品牌和产业价值提升,但是要与维护民族文化核心价值和国家文化形象结合起来。非现实题材的挖掘带来的不只是题材的丰富,同时也会让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些真善美的文化品格,特别是“非现实域”虚构出来的人类情感和精神气质在浪漫主义的指引下表现得比较纯粹,与当下“景观社会”所推崇的物质和金钱至上的价值观念形成对比,让非现实题材电影引起人们对美好品德和事物的逐渐逝去的警醒,同样这种“呼唤”功能也体现在未来非现实题材电影中,让人们更关注非现实世界中的美好,从而影响人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让非现实世界的美好照进现实世界。非现实题材电影塑造善的人性和美的情怀是具有普泛意义的,提升世界电影的认可度,对国家和国人形象的进行重新定位,当中国在电影中不再以“他者”身份出现和创作时,文化自觉性也会提升,就会让中国文化和电影结合的更顺畅和紧密成为一个有机体,不会再觉得《机器侠》里面机器人打太极而别扭,也不会有中国小孩喝着舒化奶偶遇钢铁侠这样唐突滑稽的桥段了。
担负着文化传承和国家文化形象建设重任的电影人应该自觉地将非现实域文化的人文底色和审美承担与“非现实题材”电影熔铸在一起,既要让蕴含其中的宝贵题材和文化资源通过现代性转化,形成文化生产力,同时也要有让非现实题材电影成为具有历史存在美学和未来文明启迪价值,艺术成色和深层文化积淀的一类大范畴电影。
参考文献:
[1]王一川.电影软实力及其效果层面[J].当代电影,2008(2).
[2]陈旭光,吴言动.关于中国电影想象力缺失问题的思考[J].当代电影,2012(11).
[3]吴冠平.新神话剧:驰骋于想象世界的民族文化寻根[M]//周安华.奇幻中国:摩登与跨界——当代新神话电视剧研究.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