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肢体与现代思维的激辩
2015-01-30陈岩
陈 岩
(河南师范大学音乐与舞蹈学院,河南 453007)
传统肢体与现代思维的激辩
陈 岩
(河南师范大学音乐与舞蹈学院,河南 453007)
本文是笔者以观者的角度对实验性组舞“传统舞蹈的现代性编创”做出的几点思考 ,通过现场观摩,对现代舞的肢体语汇构成有了新一层面的认识。但同时也对编导所提出的“古老艺术在当下的存活与延展”产生了一些疑问。
维吾尔族舞蹈;现代性编创;解构;重组;打破
2014年在北京舞蹈学院新剧场上演了王玫老师带领舞蹈学院2011级新疆班的同学们一起编排的实验性组舞“传统舞蹈的现代性编创”,有幸现场观摩,让我对舞蹈,特别是现代舞的肢体语汇构成有了新一层面的认识。但同时也对编导所提出的“古老艺术在当下的存活与延展”产生了一些疑问。
一、对作品内容之思
作品第一部分通过播放一段取自新疆拜城地区节庆时人们身着民族服装纷纷走出家门走上广场唱歌跳舞的视频,来反映当“今天的传统维吾尔舞蹈”视频长约十分钟。这一部分十分简单,编导运用最简洁最直观的“田野调查”法,深入维吾尔族人民的生活,记录他们节日欢庆的场面和他们的歌舞,用直观的播映方式传达给观众原汁原味的维吾尔族舞蹈以及维吾尔族人民生活中的歌舞场面。
随后进入第二部分“文化融合的维吾尔舞蹈”。
在这一部分里,舞者手持塑料脸盆,服饰随意,棉麻质感,宽松自然。显然编导对服装没有做特殊要求,这就从着装上与传统维吾尔族舞蹈的华丽服饰区别开了。编导自己也说:“舞蹈服装不是舞蹈,却是考察舞蹈的重要指标,由此而知,今天的传统维吾尔舞蹈,早已经不似我们的‘舞台舞蹈’。”舞者用身体的不同部分——头、手、脚、肘与道具产生关联,做出各种肢体反应。主题动作部分,编导运用维吾尔族舞蹈中常见的“绕腕”和“三步一抬”,但用法并不同于它在传统维吾尔族舞蹈中那样,而是对这两个有着浓郁维吾尔舞蹈风格的舞蹈动作进行了打破和重组。这种打破不仅仅存在于舞姿形式上,也存在于动作节奏和动作风格上。作品中没有了传统维吾尔族舞蹈挺拔的舞姿和动作延展,舞者双肘从里面扣住脸盆挡住面部,双手从脸盆上沿露出腕部,腕子做维吾尔族舞中的“绕腕”动作,同时脚下运用“三步一抬”的动作元素行进位置移动。这一部分巧妙设计了独舞,双人舞和群舞舞段。
在该段落中,编导对传统的纯肢体舞蹈形式做出了另外的一种打破,即在舞蹈过程中运用到了自然声音(脸盆散落地面发出的声音和人说话的声音),这种对声音的运用除了是对舞蹈本身形式的打破,它还造就了一种舞蹈氛围的变化和舞台情绪的波动。在这一段落里,没有很强的形式感。编导巧妙运用空间调度,使舞台充满流动感。使用了大量维吾尔族舞蹈动作元素并将其打破重组,使原有的程式化的维吾尔族舞蹈动作变成当下的现代舞语汇,用不一样的形式表现出来。也许这就是编导所说的“电密码”,其实就是破解,也就是打破!从传统维吾尔族舞蹈中捕捉灵感,选取代表性动作,将这些动作揉碎成片段,解析每一个片段,分别从形态、质感、力效、节奏、速度等方面进行改变和重组,继而得出与原有传统舞蹈风格迥异的舞动方式,也就是传统舞蹈的现代性表达。
第三部分“现代性表意的维吾尔舞蹈”和第四部分“世界性表意的维吾尔舞蹈”,都非常抽象,首先从形式上,第三部分运用两排顶灯吊落在舞台一二幕之间,把舞台隔开三个空间。随着音乐和舞者动作的变换调节着这两排灯的明暗。舞蹈动作单一且一直重复,但随着音乐和时间的推移,不停有舞者从台两侧入场,开始舞动。
第四部分运用了LED屏的光影技术和民族图案为舞蹈背景,舞者的舞动缓慢而有序已经俨然是我们平常所见到的现代舞的舞蹈风格,当仍能看得出维吾尔舞蹈的痕迹。
二、对现代舞语汇构成之思
很长一段时间内,笔者认为现代舞其实是最没有风格的一种舞蹈,因它没有固定形态和程式化的舞蹈动作,也没有特定的训练方法和标尺准则。对于其舞蹈语汇的构成更是深感难以捉摸,全凭个人体悟。但是随着对现代舞学习的深入,渐渐发现,现代舞的自由是相对的,是以思想为前提的自由,现代舞的舞蹈语汇是需要运用思想的积淀和升华来实现的一种约束下的情感表达,它跳的是一种思想,所以没有程式。因了这种认识,又跳入了另一个圈儿——不能用程式化动作构成现代舞语汇。也就是现代舞是没有动作的,所有充斥舞台的,只不过是人思想和情感的外化,舞蹈本身是不能有任何的程式化动作语汇来构成的。
然而,王玫的“传统舞蹈的现代性表达”让人深思,在这个作品中,它运用了大量维吾尔族舞蹈的基本动作元素,对其程式化的舞蹈动作进行改组和重构,从而形成了现代舞的动作语汇。整场演出给我的最大感受就是“打破”。无论是对传统舞蹈的打破还是对空间格局的打破。例如第二部分“文化融合的维吾尔舞蹈”中运用王洛宾的歌曲进行编创,在浓郁的新疆风格乐曲里,编导打破惯有的节奏断句方式,使舞者在抒情的音乐节奏中自由表达,而不拘泥于抒情性的舞蹈动作风格,进出场的时间和顺序也作为对舞蹈一种打破而呈现在舞台之上,舞蹈动作不受到太多音乐情绪的限制。这其实就是对传统舞蹈方式的打破。在第三部分里运用两排顶灯将舞台空间分割,是对舞台表演空间的一种打破。灯的明暗变化又很自然巧妙地把舞台区域用光影划分开来,使舞者的舞动得以多层次、全方位地展开。整个作品使人看到了舞蹈的新意,感受到“原来舞蹈还可以这么跳!”
三、对“古老艺术在当下的存活与延展”的疑惑
编导在开始时提到“向前的叩问”,她问道:“我是谁?我源于何处?”继而又答道:“我是传统文化的延续;其传统又源于文化的融合。”这是以“现代性编创”为主体的问答,也即是说“现代性编创”是传统文化的延续,既然,这里抛出了“文化的延续”这一历史性和传承性的问题,那么,我们该如何来看待“延续”这个问题?是在传统的基础之上做出改变?还是对传统进行保护和继承?
传统文化的“被改变”。时至今日,随着中国文化的发展和与外来文化的结合,传统的中国民族舞蹈也在这种世界化全球化的进程中不断地发生着变化。然而,这种改变,可以是主动也可以是被动,主动的改变是在本民族的文化影响之下,保留其民族性和民族传统文化形式不变的基础之上,对表现形式上存在的不完善进行的修改,而不动摇其传统表现形式和风格特点的根基,是在保存和保护的基础之上做出的局部的修改和更正,是对中国传统民间舞蹈原汁原味的“传承”。而被动的改变,则是在受到外来文化,即非本民族的文化影响,而做出的改变了原有舞蹈风味和性格特点的改变,或者叫做一种与外来文化相融合的舞蹈方式的尝试。笔者认为本次的“传统舞蹈的现代性编创”即是后者,也就是传统民族文化的被动性的改变。
在当今文化全球化的意识形态之下,中国的传统民族舞蹈的确需要发展也需要与时俱进。然而,这种“与时俱进”并不意味着对传统表演风格和表现形式的摒弃。在这个实验性作品中,传统维吾尔族的舞蹈经过打破重组之后,只对其保留了极少部分的元素性动作和节奏形式,而在舞蹈风格和舞蹈语汇上都做出了大量的大胆的改革。诚然,这种对传统舞蹈的现代性的改变让舞蹈语汇更具有时代性和世界性的印记,也为“中国的现代舞”增加了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动作元素,但是,传统的维吾尔民间舞的舞蹈风格已经在这改编后的舞蹈作品中不复存在。
从编者按中我们可以看出创作的初衷其实是从传统舞蹈和现代舞蹈的隐蔽的精神联系——“跳自己的舞,舞自己的生活,以舞而‘密电码’着自己的生活”为作品创作的切入点来进行“传统舞蹈的现代性”的实验性编创的,传统舞蹈与现代舞蹈的区别“只是一个经过了千百年的选择,一个正在鲜活的发生”。然而,传统之所以称之为传统也正是因着这“千百年的选择”形成了一套固定的舞蹈形式和舞蹈风格,是融合了本民族的文化习俗和风情的传统的符合本民族审美的舞蹈。而在当下“鲜活发生”的现代舞则是起源于美国,并随着经济文化全球化的浪潮卷入中国,是地地道道的外来文化,把传统的中国民间舞蹈打破重组,结构成现代性舞蹈语汇来表达,那么这传统的舞蹈风格和舞蹈形式便发生了巨大改变,“传统舞蹈”在“现代性编创”之后已经面目全非,全然不是原来的“传统”,就好像是一个人来了场由里到外完完整整的大整容,到最后除了名称未变,其余的一切都变了。当对“传统舞蹈”进行“现代性编创”之后,传统舞蹈就已经不再是传统舞蹈,但这样的形式会给人造成误导,误以为“现代性编创”之后的“传统舞蹈”也是“传统舞蹈”的一种形式或者给后来的学习者造成一定的困扰,这种“古老艺术”在“当下”真的是“存活与延展”吗?还是被这样的“现代性编创”的结果给偷梁换柱?
实验是探索未知的必要途径。“传统舞蹈的现代性编创”是对未知领域的探索,也是一批人的大胆尝试。然而既然是实验,就会有种种不同的声音。但无论怎样,都感谢编导、感谢舞者带给观众以不一样的舞蹈感受和视觉体验,也许,正如编导自己所说:“向传统舞蹈学习,跳自己的舞,舞自己的生活,让自己的舞成为自己生活的‘密电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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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岩(1990-),女,汉族,河南郑州人,河南师范大学,13级在读研究生,硕士学位,研究方向:音乐与舞蹈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