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凉冯氏家族兴衰原因考略

2015-01-30钟炜徐洲

中国民族博览 2015年12期

关键词：冯氏岭南夫人

钟炜徐洲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文法学院，广东茂名 525000）

高凉冯氏家族兴衰原因考略

钟炜徐洲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文法学院，广东茂名 525000）

高凉冯氏家族是继冼夫人后，在高凉、海南俚区兴起的地方豪酋势力。其族属来源有两说，一说源自北燕鲜卑化汉族，一说源自岭南蛮族。本文从东晋南朝政局出发，认为冯氏南迁有其合理因素，并从不同角度分析隋唐时期高凉冯氏家族兴衰原因及相关背景。

高凉；冯氏家族；兴衰；原因；背景

南朝至隋唐，高凉曾是俚僚聚居地。冼夫人之前，这些民族尚处氏族部落阶段，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都落后中原王朝及文化。统率俚、僚部落的岭南豪酋，史籍多有记载，尤以冼冯家族势力最大。隋唐以来，继冼夫人之后统率俚汉各族的冯氏家族也历经复杂演变和兴衰过程，本文对其原因及背景进行分析，以便对高凉冯氏和冼夫人文化有更深入探究。

一、高凉冯氏发源地辨析

高凉冯氏家族是隋唐时期在高凉、海南俚区兴起的地方豪酋势力。其族源有两说，一说北燕贵族苗裔，一说岭南蛮族。［4］本文认为，唐朝相关资料仅能说明高凉冯氏有俚蛮化现象，却不能证明其源自岭南蛮族。

北燕为十六国时期冯跋建立政权，被北魏所灭。冯跋乃长乐信都人，西晋永嘉之乱时祖父避乱上党，后因五胡乱华，随父迁居辽西。此地为鲜卑族故地，故冯氏多有交往，成为鲜卑化汉人。北燕亡后，末帝冯弘东渡辽水投高句丽。不久在北魏逼迫和征索下，冯弘被高句丽所杀，同时被害子孙有十余人。

南朝初，冯融祖先冯业为躲避北魏威逼，加上本因汉族而仰慕汉文化，故归降南朝也在情理之中；刘宋为切断冯氏与北方联系，也为开发岭南蛮荒地带，故将冯业等人安置于新会。当地蛮族较多，故受蛮越文化影响，但不能由此认定冯氏源自蛮族；后因梁陈逐步加强对高凉管辖，故迁于高凉。可见，冯氏南迁一说有其合理因素。

二、高凉冯氏兴盛原因考略

高凉冯氏在冼夫人时名气不大，但不久，冯氏家族便有冯盎等首领，继承冼夫人功业并扩大其势力。高凉冯氏能在岭南崛起并走向兴盛，与诸多因素有关。

（一）冼冯联姻及俚汉融合

南朝齐梁以前，冼氏作为俚族首领已崭露头角，但梁隋间冼夫人能在岭南豪酋中脱颖而出，既与冼夫人素质、筹略及行为有关，也与梁陈及隋朝对高凉、海南俚区采取羁縻性分治等因素有关。［5］此外，还与高凉地缘政治地位、海上贸易通道、东晋以后人口大迁移、高凉俚汉融合及其经济开发等因素密切相关。［3］

冼夫人一生维护岭南安定，使各族和谐相处；反对分裂割据，维护统一；注重发展俚区经济和文化，推动社会进步。据载，她自幼多筹略，能行军用师，故能平定多次叛乱，为历朝政权稳定和岭南安定团结作出杰出贡献，号称岭南“圣母”。

冼夫人作为高凉冼氏之女，不仅使俚汉和谐相处，还接受罗州刺史冯融送来聘礼，嫁给冯宝，突破俚汉融合限制，在1500年前俚人社会，实属不易。当时冼夫人已是统率十万余众俚人部落首领，地位很高；冯氏地位和影响力虽不如冼氏，却为朝廷命官。冼冯联姻对俚族汉化有很大影响，象征着岭南各族及其文化出现融合。

此后，冼“夫人诫约本宗，使从民礼”，并“每共宝参决辞讼，首领有犯法者，虽是亲族，无所舍纵。”“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违。”这就使冯氏地位不断提升。故冼夫人崛起后，对冯氏影响也很大。

隋唐以来，以冯氏为首的俚族势力仍得以延续，并由父子相传首领。其子孙在先辈影响下，受封建文化影响，具有较高文化素养，其杰出人才是冯盎及冯智戴，才华出众，使冯氏在岭南仍有扩张之势。尤其冯盎，因平定王仲宣之功，封高州刺史，后改宋康令，在岭南颇有威望。仁寿初，潮、成等五洲獠叛，冯盎驰诣京师，请求讨伐。隋文帝令杨素与冯盎论贼形势，杨素盛赞盎“大可奇也”，遂令冯盎发江、岭兵讨伐，授金紫光禄大夫、汉阳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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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隋末唐初岭南纷乱与割据背景

隋朝因农民起义而亡，冯盎遂“奔还岭表，啸署酋领，有众五万”，成为隋唐之际南越首领。

唐初武德三年（620），广、新二州贼帅（豪酋）高法澄、沈宝彻受楚帝林士弘节度，杀害隋官吏，冯盎率兵击破。不久，沈宝彻兄子沈智臣聚兵新州，自为渠帅，冯盎立即前往击之，以其声威，逼迫叛军溃散，岭外遂定。当时有人游说冯盎，称局势未定，冯公既已克平五岭二十余州，超过南越国九郡，可自称南越王。对此，冯盎拒绝，仅总管各州，并承冼夫人遗志，归附唐朝。

（三）冯盎恢复传统领地后归附唐朝

正因冼夫人声威犹存，故冯盎乘乱恢复传统领地，即高凉、海南俚区，并有扩大。武德五年（622），冯盎以南越之众降唐，高祖设罗、崖等八州，并授官封爵，令盎统管俚区；并封其子智戴和智彧各为刺史。

贞观初，有人告冯盎欲反，太宗拟讨伐，魏征以“中国初定，疮痍未复，岭南瘴疠，山川阻深，兵运难继，疾疫或起”，而冯盎反形未成，无容动众。太宗遣使喻示，冯盎听从，其子冯智戴入侍，遂使干戈化解，祸端消弭。

贞观五年（631），冯盎到长安朝觐，太宗盛宴赏赐。不久，罗、窦诸洞僚叛，朝廷命冯盎率部平叛，诸僚屯据险要，冯盎连发七箭使僚众败走，并乘胜追击，岭南遂定。太宗令冯智戴慰问，赏赐无数。史载“盎奴婢万余人，所居地方两千里”，又“勤于簿领，诘擿奸状，甚得其情”。贞观二十年（646）卒，赠左骑卫大将军、荆州都督。

（四）冯盎子孙在朝廷仍有势力

冯盎有子三十，尤以冯智戴“勇而有谋，能抚众”，隋时曾宿卫炀帝，后返乡。岭峤路绝，至高源被俚帅威逼，幸得冯盎解围。后冯盎受人诬告，冯智戴入朝，授卫尉少卿，太宗问其用兵之道，冯智戴以天象、时辰五行回答，太宗亦为称奇。累迁左武卫将军，卒赠洪州都督。

以上冼夫人子孙，在王朝面临危机时都能拥护朝廷，正是“唯用一好心”思想和精神最好诠释。后人对此也有高度评价。［1］

三、高凉冯氏衰落原因考略

唐中叶以后，因诸多原因使高凉冯氏逐步走向衰落。

（一）唐朝逐步加强对岭南各地管辖

隋末唐初，冯氏家族在冯盎领导下，其势力虽一度扩张，但随着唐朝逐步向岭南各地扩张，冯氏家族对高凉、海南统治渐遭削弱。

贞观二十三年（649），冯盎卒。唐朝撤销高州都督府，其地分给诸子，如冯智玑、冯智戣、冯智式等，皆拜受官职，其实这是唐朝削弱、分化冯氏家族重要举措。直到高宗时，冯氏家族仍兴盛。据载：“盎族人子猷，……入朝，载金一舸自随。”可见其富有。冯氏也有一定势力，如贞观中，冯智式任恩州刺史。永徽元年（650），礼部尚书许敬宗贪财并想拉拢地方实力派，“遂以女嫁蛮酋冯盎子，多私所聘”。

（二）武则天为镇压异己削弱高凉冯氏家族

冯盎子侄辈虽富强，但孙辈已衰落，如冯君衡，武则天时惨遭打击，以致“子幼家艰，丧礼盖阙”，此时冯氏与唐初统领南越时相比，已相差甚远。

长寿二年（693），冯氏家族惨遭变故而破落。冯氏本为大族，在高凉、海南很有实力，但对武则天来说却不利，故派人到岭南诛杀宗室残余，借此削弱冯氏，以控制岭南。这次变故，使高力士惨遭阉刑并与故乡分离；冯氏族人也遭打击而亡散。高力士长大后，才派人寻访母亲，接至长安，封越国夫人，其父追封广州大都督。开元以来，在唐朝大一统趋势下，冯家命运已定。高力士虽位高权重，但因趋势不改，故冯氏仍不免沉沦衰落。

从开元至大历年间，冯仁智、冯崇道先后叛乱，均被镇压；唐朝还新建州郡以分化冯氏，由此高凉冯氏最终衰落，此后史籍少见记载。

（三）高凉俚族汉化或外迁

冯盎死后，因诸子被封，实力分散，使冯氏很难整合高凉俚族；唐朝还利用其他部族去限制冯氏家族。

隋唐俚人多迁入海南，使冯氏成为当地统治者。海南俚人主要在崖、澹、振三州，太宗时澹州仍由冯盎治理，说明势力仍大，也使高凉俚人向澹州转移，故推测唐以前俚人已至海南北部。

在唐朝扩张背景下，高凉俚族首遭打压，之后雷州俚族也被镇压，以上俚人移至海南后，同原有俚人汇合，演变成黎族，但屡受压制。如岭南节度使杜佑讨平朱崖黎民；元和二年（807），岭南节度使赵昌进儋、振、万安共六州六十二县；唐朝还派军队深入黎洞讨伐。海南冯氏实权人物有：琼州通判冯背、唐崖州都督云南公冯世接、振州别驾冯崇债、万安州首领冯若芳、唐赐紫金鱼袋冯公。另有俚人逃往广西，同原住民汇合，演变为壮族。

俚人消失也与俚汉融合有关。在长期杂处中，俚汉通婚，文化提高，接受先进生产方式，并使俚区加快封建化及汉化程度，社会发展水平也接近汉族。历朝遂将汉化俚人编入户籍，造成原有俚人消失。

盛唐以后历代末世或乱世，如唐末、五代十国、两宋之际、宋末元初、元末明初、明末清初，北方多有战乱，引发大批移民南下，使中原文化与南方土著文化融合，形成客家文化。高凉原有俚僚文化，随着移民迁入，遂与中原文化、广府文化、客家文化、潮汕文化、福佬文化融合，并分化为各地域文化。可见，文化的融合与分化也是高凉冯氏失去统治基础并消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