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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鲍庄》象征意象分析

2015-01-28李玲晋云南锡业职业技术学院661000

大众文艺 2015年13期
关键词:仁义王安忆洪水

李玲晋(云南锡业职业技术学院 661000)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中国文坛涌现了一批以“文化寻根”为主题的小说,王安忆的中篇小说《小鲍庄》就是其中极具代表性的作品。小说以各个具有象征暗示作用的情节、意象和人物,暗示了这样一个主题:现代不尽是文明,传统也不尽是愚昧;现代必然取代传统,但传统中仍有某些值得现代留恋的因素。

《小鲍庄》中,王安忆用一些情节的反复出现来贯穿全文,具有象征的作用。小鲍庄人的“好听古”就是这样一个情节。

小鲍庄的大人小孩都爱听鲍秉义“唱古”,一段小曲儿能唱遍上下五千年的英雄豪杰。鲍秉义的唱古,唱的是五千年的传统道德;鲍庄人的听古,听的是五千年的历史。鲍庄人就在唱与听的过程中承接传统,而文末写到鲍秉义的曲儿唱到终了。这么一段五千年的传统浸润了鲍庄的生活,形成了他们的一种集体无意识。这种传统,在现代的冲击下,终有一天会像曲儿一样终结吗?对这个问题,作者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回答,但从结尾处曲儿终了的暗示中,不难看出传统终有一日要成为过去。

在情节之外,《小鲍庄》还通过富有象征意味的意向来揭示主题,“洪水”就是这样一个意象。

文章开篇便已在“引子”和“还是引子”中讲述了小鲍庄的历史,即成因于“洪水”。“洪水”这个意象在“引子”和全文中的反复出现,使它带有了一种象征的色彩。在小鲍庄,“洪水”是构建一切的历史,是一种冥冥之中吞噬一切的传统力量。正是因为“洪水”的存在,才有了小鲍庄,所以“洪水”是处处围困着“现代”的传统。洪水这一传统力量在叙述过程中的反复出现,使“现代”的发展不断受阻。文中第二十七节专辟一节,写到“县里成立了防汛指挥部。乡里成立了防汛指挥部。村里也成立了防汛指挥部。”在这里,“防汛指挥部”是与“洪水”相对应的“现代”的象征。而在洪水面前,在“传统”与“现代”的不可相让的选择中,这一笔也暗示了现代必将取代传统,传统终将成为过去。

《小鲍庄》的写作中,作者并没有以某一个个人为作品的中心,而是以情节发展的内在逻辑性作为叙述的动力。作者只是在各个小节中对五、六个家庭进行“共时态叙述”1。但作者的这种叙述方式并不妨碍她在共时态叙述的基础上塑造出几个富有象征暗示意义的人物。

“捞渣”就是一个象征型的人物,他本名鲍仁平,小名“捞渣”。他的出生原本是个意外,他父亲鲍彦山给他取名“捞渣”,是因为“这是最末了的了,本来没提防有他”。结果他却成为整个小鲍庄 “传统”文化中最优秀部分的凝结体,是传统道德“仁义”的化身。

捞渣满地爬的时候就“亲近人,恬静人”“眼睛弯弯的,小嘴弯弯的”,大人们说他看上去“仁义”。全村人人都喜欢捞渣,只有鲍五爷因为孙子社会子的死迁怒无辜的捞渣。鲍五爷叫捞渣“鬼”,但这个“鬼”用笑脸面对他,给他送饭,陪他聊天,给他捂被窝,最终感化了他。捞渣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却因家庭的贫困而主动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哥哥文化子。“文化子下湖去给捞渣逮了一只叫天子,小翠用秫秫秸编了个小笼子。捞渣玩了小半天,就把它给放了。”因为“它自个儿在笼子里,太孤独了。”

捞渣以纯净高尚的仁义德行真诚善良地对待他人,对待世界,直到洪水来时,为救鲍五爷而死。“捞渣之死”是整部小说的“支点”,对他的死,文中提到“捞渣人虽小,行的是大仁义”“小鲍庄是个重仁重义的庄子,祖祖辈辈,不敬富,不畏势,就是敬重个仁义。鲍庄的大人,送一个孩子上路了。”捞渣的仁义,赢得了“传统”的称赞,也赢得了“现代”的称赞。在他死后,成为了小英雄,得到了象征现代文明的“作家”的关注和“永垂不朽”的称号,以及高大的墓碑。捞渣的“仁义”是一种传统,而他的死亡则象征了传统文化中“仁义”观念的死亡。正如作者王安忆所说,《小鲍庄》“恰恰是写了最后一个仁义之子的死,基调是反讽的。……这小孩的死,正是宣布了仁义的彻底崩溃!许多人从捞渣之死获得了好处,这本身就是非仁义的。”2

作者在捞渣身上寄寓的是一种召唤,召唤的是“现代”所缺乏的传统道德因素。正如曹文轩所言:“中国传统道德的内容不外乎是:善、侠义、豪举、慷慨……中国人沿用这种道德观,经历了一个相当漫长的历史时期。与现代道德相比,它当然是落后的……它是原始的,但却又正因为它原始而格外显得纯真、不带虚伪、富有感动人的力量。……即使在同一时间里,在不同空间(特殊环境中),旧的道德观仍然是人类优秀品质和良知的体现。在那里,它就是合理的,也是值得赞美的,尽管从人类发展的总趋势来讲,它是需要加以抛弃的,它应该成为昨天。”3这种寄寓正揭示了文章的主题,即传统中仍有某些值得现代留恋的因素。

如果说捞渣是传统因素的象征,那么“文疯子”鲍仁文则是一个在传统中深切渴望着“现代”的形象,文化子则正好结合了“传统”与“现代”。

“文疯子”鲍仁文中学毕业后一直勤奋地写作,渴望成为一名大作家,渴望融入现代生活,他对“一日复一日的单调平凡的生活惧怕得很”。直到他的文章,他的名字用铅字印出来,他才完完全全地肯定了自己的存在。鲍仁文对自我的肯定,对自我的发现,正是他在精神上追求“现代性”的体现。而鲍仁文对现代的追求这一行为本身,又带有传统中愚昧的成分,就在这种渴望和追求中,又揭示了“现代”的势不可挡这一主题。

而文化子则是一个半新半旧结合交汇的象征。他一方面承袭了“传统”的因素,比如从父亲那里继承的重农轻商的思想;另一方面,他又接受了“现代”,诸如他对现代文明象征物“上学读书”的渴望和对小翠的自由的“乱伦”之爱。这两种因素的结合使文化子“透出对现代文明的遐想和焦躁的渴望。在肯定旧的价值之后,希望新的价值创造。一边三步一回首地眺望着那份原始的纯朴与宁静正在消逝,一边往前,向被笼罩在五彩缤纷和喧闹声中的不确定的新世界靠拢。”4在文化子身上,新旧因素的碰撞显示了传统与现代的交汇,而文化子最终冲破封建的束缚与小翠结合,也暗示了现代必将取代传统的大趋势。

在《小鲍庄》中,作者以情节、意象和人物的象征意义,揭示出了文章的主题,而分析具有象征意义的意象,正是了解《小鲍庄》主题的方法之一。

注释:

1.程德培.《小说本体思考录》.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12:33.

2.王安忆,斯特凡亚,秦立德.《从现实人生的体验到叙述策略的转型》.《当代作家评论》,1991(6).

3.曹文轩.《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作家出版社,2003.1:182.

4.曹文轩.《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作家出版社,2003.1: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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