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医家眼中的王孟英

广州中医药大学（广东，510006）唐亚南

清末民初医家眼中的王孟英

广州中医药大学（广东，510006）唐亚南

王孟英为我国清代著名医家。清末民初各医家对王孟英的评价甚高，他不但天姿聪颖，勤奋好学，其才、学、识均超群，勤于临证，著述颇丰，医术精湛，胆热肠坚，其才其学久为后世敬仰，以成有清一代医中之伟人。

王孟英 清末民初医家 才 学 识

王孟英，名士雄，为我国清代著名医家。王孟英天资聪颖，俞桂庭在《重庆堂随笔弁言》中忆其外甥“天姿颖异，幼即超群”［1］615。庄仲方称其“有夙慧，书一览即领解。十岁知三党、五服之别，通算术。”［1］360王孟英出生于医学世家，其父临终前告诫他“为人必期有用于世”。他谨记其父的教导，“志之不忘，因思有用莫如济世，济世莫如良医，遂研究轩岐之学”［1］360。俞桂庭先生云：“医理深微，非上智不能讨究。以百人习医，无十人成就。成就之中，无一人精通。得一明医，谈何容易。”［1］359王孟英志力于医学，“足不出户者十年，手不释卷者永夜”［1］359。

杨照藜在《王氏医案杨序》说到作为医生不可“无才、无学、无识”，亦不可“恃才、恃学、恃识”，而孟英之才、学、识均超群，却能够做到在临证时平心静气，旁征博引，研究病情深刻透彻，故能够在治疗时出奇制胜，处方用药灵活多变。后世医家对王孟英的其人其才其学十分推崇，杨照藜评价其医案，“卓卓可传如是也”［1］254。

王孟英其人

王孟英对家人孝顺，对朋友讲信义，对病人仁心。

1.孝

对家人孝顺。王孟英好友赵梦龄，非常了解王孟英，谓其“有数善焉，其贫而业医也，有所得必献之母，不私之于妻，其弟性拙，辟一业造就之，俾成材得赡其室家，此古人子妇无私，兄弟同财之义。其待友也，久要不忘平生之言”［1］360。由此可见王孟英重孝重义轻利。

2.义

对朋友讲信义。孟英至交张养之患了梅毒，多服苦寒之药，而体怯面青，恶寒深重，阳痿多年，自行频服辛温之药。孟英辨证其病机为“积热深锢，气机郁而不达”，需用“大苦寒泻之”，力排众议，劝其服药。张养之大为感动，服药后畏寒递减，胃纳益佳，阳道复兴，还添一女。张养之赞叹道：“孟英之手眼，或可得而学也，孟英之心地，不可得而及也。”［1］264他辨证准确，胆热肠坚，而愈十余年之痼疾。

3.仁

对病人仁心。王孟英尤重医德，不辞艰辛。救死扶伤为医者本职，但出心任怨却非人人所能。王孟英禀性慈良，内行纯笃，不存杂念，潜心攻读，摈弃一切，不问外事，积累了丰富的医学知识。正如庄仲方所言王孟英“不悬壶、不受扁，遇濒危之证，人望而却走者，必竭思以拯焉。人皆痴之。……凡人有所求，力能者必应之”［1］360。

王孟英治疗周光远患霍乱转筋，误服苦寒之药，阳微欲绝，孟英先回复其脾肾之阳，兼顾其津液。议论病情极其精微。张柳吟评价：“但使病者听孟英论病之无微不入，用药之无处不到，源源本本，信笔成章，已觉疾瘳过半。古云：檄愈头风。良有以也。”［1］273

王孟英在病人生死攸关的时候，每能挺身而出，胆热肠坚，绝不姑息迁就。他一心为病人着想，耐心说理，紧要处当仁不让，不轻易放弃。如《王氏医案》卷二中王孟英治疗陈芝田仲夏患感一案，孟英善用大剂甘寒，以治温热液涸神昏之证，一剂后始有转机，八天后神气始清。如若换作别的医生来治疗这一类疑难杂症，即使治法上没有出错，一两剂药之后没有见到起色，医生没有把握，不敢继续治疗，病人家属也会对医生持怀疑的态度。周光远谓孟英“学识过人，热肠独具，凡遇危险之候，从不轻弃，最肯出心任怨以图之”［1］269。

《王氏医案》卷二中王孟英治疗石诵羲患感一案，经众多医生诊治，病势反而加重，一月尚未痊愈，孟英辨证其病机为暑热在肺，原本“一剂白虎汤可愈”，多位医家药未对症。孟英根据其病证三次以白虎汤为处方，而病人但觉胸中一团冷气，见处方有石膏而坚决不肯服药，孟英详述其医理，暑热之邪阻于肺，肺失清肃，津液凝滞结为涎沫，盘踞于胸中，导致气机升降失常。顾听泉称孟英“肠热胆坚，极堪倚赖”，病人乃敢服其药。周光远评议王孟英：“阐发病情处，识见直超古人之上。”［1］270

王孟英治疗许自堂令孙子社患感一案，发病于秋冬之交，迁延二十八天，其他医家都投以峻补之药，生命垂危，诸医已束手无策，孟英竭力勉图，取得家属信任，处以竹叶石膏汤、犀角地黄汤等大剂寒凉之药，犀角用量就达三两之多，然后灌服甘润之品善后，前后共下黑矢四十余次，渐愈。周光远评价此案说：“如此之证，有如此之治，求之古案，亦未前闻，传诸后贤，亦难追步。盖学识可造，而肠热胆坚，非人力所能及。此孟英所以为不世出之良医也。”［1］311-312王孟英辨证准确，用药精当，张山雷赞其“细心如发，真不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世之誉，非孟英其谁能当之？”［2］555

王孟英其才

彭兰媛赞其“博雅君子也。储八斗之才，富五车之学，而尤长于医，疗疾之神，人莫能测，著有《医学丛书十六种》，阐明至理，井井指陈”。撰《归砚录序》称：“其医案十四卷，治法益昭，发前人之未发，悟前人所未悟，上追《灵》、《素》，下纂诸家，抉其奥以显其幽，存其纯而纠其缪，道明世俗之风，说尽暗昧之弊，分混淆，别邪异，千古流弊，一旦而消，万世蔽蒙，一朝而破，功盖前贤，学垂后世，证无巨细，恻隐常存，卓识敦行，诚人所不能及也。”［1］406

赵梦龄钦佩王孟英学问广博深通，谓其“该博淹贯，引经斥异，众美兼收”［1］3。

杨照藜称王孟英“业益精，学益邃，涵养深醇”，“怀才抱奇，隐居不仕，而肆力于医”，其“能成不朽之盛业，而为斯民所托命者，其精神必强固，其志虑必专一，其学问必博洽，其蕴蓄必深厚，而天又必假以宽闲之岁月，以成其志”［1］5，可见其成就绝非偶然。

王孟英临证经验丰富，著书立说传播医学知识，广搜效方。给后世留下了大量的临床医案以及有较高学术价值的医学文献著作。其中《温热经纬》、《随息居重订霍乱论》、《重庆堂随笔》、《王氏医案》、《王氏医案续编》、《王氏医案三编》等是他的主要著作。

《温热经纬》一书以轩岐、仲景学说为经，叶、薛诸家学说为纬，按照《霍乱论》的体例，阐发的医理纯粹，论述详细，此书数十万字，却没有一字闲言碎语，杨照藜赞叹道：“其言则前人之言也，而其意则非前人所及也。”“是何才之奇而识之精耶？”杨氏认为孟英的才学“无能望其向背”［1］5。

卫生子认为在民间找不到治疗霍乱之书的善本，只有王孟英的《随息居重订霍乱论》，对于霍乱的论治能够分别寒热，以审因相证为本，进行辨证，化解当时专门偏执于用附桂等温热药的见解，处方用药十分灵活，绝不偏执拘泥于一方，王孟英尽心尽力进行治疗，挽救患霍乱的贫苦百姓，使他们恢复健康“共返太和之天”，卫生子评价王孟英此书“真仁人君子之言也”［1］131-132。

杨照藜评价王孟英《霍乱论》一书：“其理明，其词达，指陈病机，判然若黑白之不可混淆，以为饲鹤山人之流亚，私心窃向往之。”［1］253

王孟英学术思想开明，不抱门户之见，摒弃前人错误观点，吸取其精华，“其学弗泥于古，弗徇于今”［1］617。王孟英所编其祖父王学权《重庆堂随笔》一书，“其著论也，浏然以清，其烛理也，洞然以明，上溯轩岐，下迄当代，咸抉摘搜剔厘然，去其非而存其是”，“以醇儒之学，发明医理，渊源如是，宜孟英之囊括百氏蔚然为一时宗匠也”。感叹学术升降与医术盛衰极其相似，在当时“事变日益滋，学术日益陋，病机日益幻，医术日益卑”昏暗不明的医学环境下，此书“真苦海之慈航，迷津之宝炬也”［1］617。

张山雷读王孟英医案，称其“每以清微淡远之药，治愈疑难各症，无非轻灵活泼，能宣郁滞而利气机，自与呆笨者截然不同。古治案中，实鲜其匹，宜乎时人之诧为神治矣”［2］426。

曹炳章评价其医著“皆能发前人所未发，悟前人所未悟，弗泥于古，弗徇于今，其著论以清，烛理以明，抉择搜剔，厘然去其非而存其是，千古流弊，一旦冰释，万世疑窦，一朝道破，奇情妙绪，层见叠出”［1］403。

王孟英其学

王孟英十分勤奋好学，将“读书明理，好学虚心”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周光远称其“苦志力学蕴之胸中者，渊深莫测，乃能穷理尽性出之指下者，神妙难言，二十年来，活人无算，岂非以用世之才，运其济世之术，而可垂诸后世者哉”［1］255。

先天的悟性加上后天勤奋好学，才能“屡起沉疴”［1］359。俞桂庭在《重庆堂随笔弁言》评价其“临证颇肯用心，屡起大证，藉有声名”［1］615，“未冠即能瘳剧疾”［1］360。庄仲方钦佩孟英医术精湛，医德高尚，评价“孟英之学，于仲景何如也？若以继叔微诸君之书，诚无愧矣”［1］287！

王孟英临床经验丰富，医术高超，周光远称其“治病之奇，若有天授”［1］255。

石念祖在医学上受其影响较深，“读先生书而后得门”。评价王孟英医案“大旨虽为救治温补流弊而设，实则随证制方，丝丝入扣，果得融会贯通，则古今医籍兼读可，缓读亦可”［3］。

曹炳章“佩先生敏而好学，尝寝馈于医学，更能参究性理诸书，以格物穷理，故审病辨证，能探虚实，察浅深，权缓急，每多创辟之处，然仍根据古书。其裁方用药，无论用补用泻，皆不离运枢机，通经络，能以轻药愈重证，为自古名家所未达者。良由读书多而能融会贯通，悟超象外”［1］359。

清代医家陈载安，幼读医书，阅历丰富，称“国朝一切著述，莫不迈越前古医林……（喻昌、张璐、徐大椿、柯琴、黄坤载、陈修园）坐而言则可，起而行则碍……”，益信王孟英抱“有猷有为有守之才，故能铸古熔今，随机应变，可以坐而言，可以起而行，不愧为一代之名家”［1］322。

王孟英其识

曹炳章云“世之为医者，遵史氏之格言，效孟英之苦志，出而问世，必可加人一等也”［1］359。

王孟英博览群书，在临证时“于内伤外感，无所不长，至于治温，尤推巨擘”，能够将所学融会贯通，辨证准确，而用药加减变化出神入化，天机活泼，别开生面，张柳吟评价其“不愧名数一家，道行千里矣”［1］288。

庄仲方钦佩王孟英，“非惊其绝技之工，而钦其内行之笃也，君子先德行而后材艺，其成而下者，有成而上者为之主也”［1］360。

“孟英虽用药极平淡，而治病多奇中，故其辨证处方，同道莫不折服”，“录诸案具备，法无偏倚，不愧一代之良工矣”［1］256。

张山雷赞誉王氏曰“临证轻奇，处方熨帖，亘古几无敌手”。对王孟英医案也评价极高：“孟英天姿过人，凡治至危极险之证，须看他绝不在见证上落墨，必从病理病情中寻出一条线索，自然六辔在手，一尘不惊，乃能按部就班，应弦合节，是为孟英之最不可及处。”“所见古今治案，平心论之，实未见有一人可以几及孟英者。”［2］660

综其清末民初各医家对王孟英的评价，他天姿聪颖，勤奋好学，勤于临证，著述颇丰，医术精湛，胆热肠坚。其才学识久为医林所敬仰。曹炳章称其“敏而好学，能一思百虑，所以能具此完美之学理，成有清一代医中之伟人”［1］403。

［1］盛增秀.王孟英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5：3，5，131- 132，253，254，255，256，264，269，270，273，287，288，311-312，322，359，360，403，406，615，617.

［2］张山雷.张山雷医集［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5：555，426，660.

［3］石念祖.王氏医案绎注［M］.上海：商务印书馆，1919：1-2.

·医药学史·

Comm entary on WANG Meng-ying by doctors at the End of Qing dynasty

TANG Ya- nan
（Guangzho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Chinese Medicine，Guangdong 510006，China）

WANG Meng- ying was one celebrated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expert，enjoying the high reputation among other experts during the end of the Qing dynasty.Not only he was talented and diligent on aspects of capability，know ledge and consciousness，but also he was eager to have practiceson clinical experiments.Thus，owning much respect from the followers，WANG became a T.C.M pioneer in the Qing dynasty，w ith hishuge amountofw ritings，excellentmedicalskillsand hisenthusiasm on patients.

WANG M eng- ying；doctorsat the end ofQ ing dynasty；capability；know ledge；consciousness

R2-09

A

1006-4737（2015）02-0053-03

2014-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