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畏”“死”:海德格尔生存哲学的情绪体验及反思
2015-01-22郭广银
高 云,郭广银
(1. 南京财经大学 科研处,江苏 南京 210023;2. 南京大学 哲学系,江苏 南京 210093)
2. 郭广银(1951-)女,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导。
“烦”“畏”“死”:海德格尔生存哲学的情绪体验及反思
高云1,郭广银2
(1. 南京财经大学 科研处,江苏 南京210023;2. 南京大学 哲学系,江苏 南京210093)
摘要:海德格尔始终关注人的存在问题,他对人的生存状态所作的“烦”“畏”“死”的追问不仅建构了生存哲学的基本意义、基本情态和基本内容,而且也穿越了人类的历史之境而在当下活生生地存在着。“烦”“畏”“死”是人存在的情绪体验,“烦”使人意识到自身的自由和责任,“畏”使人意识到自身的处境和代价;“死”使人意识到自身的价值和意义。虽然人们对海德格尔的认识和态度有所不同,对“烦”“畏”“死”的理解和感悟有所不同,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海德格尔及其思想的影响,都存在于“烦”“畏”“死”的情绪体验之中。当我们遭遇诸多现代性困难,常常有沉入矛盾深渊之感时,我们更要追求自由,担当责任,感受意义,体验快乐,宽容世界,感恩存在。
关键词:海德格尔;生存状态;情绪体验;追求自由;感受意义
收稿日期:2015 - 09 - 06修回日期: 2015 - 10 - 25 2014 - 04 - 26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构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伦理秩序(项目编号:14BZX088)。
作者简介:1. 高云(1974-)女,南京财经大学科研处助理研究员;南京大学哲学系伦理学专业博士生;
中图分类号:B08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105X(2015)06-0072-05
Abstract:Heidegger always concerned himself about human existence. His questioning of the feelings of "trouble", "fear", and "deadness" concerning human existence has not only constructed the basic meanings, spirit and contents of survival philosophy, but also traversed human history to have been living vigorously nowadays. The feelings of "trouble", "fear" and "deadness" are the emotional experiences of human existence. "Trouble" makes people aware of their own freedom and responsibilities. "Fear" makes people realize their situations and costs. "Deadness" makes people conscious of their own values and significance. Although they vary in their recognition and attitudes towards Heidegger and in their understanding and perception of his "trouble", "fear" and "deadness" , people are more or less influenced by Heidegger and his thoughts and have the emotional experiences of "trouble", "fear" and "deadness" . When we encounter many modern dilemma and often get ourselves involved in contradictions, we should pursue freedom, shoulder responsibilities, experience significance and happiness, tolerate the world, feel grateful for our existence.
近二十年来,海德格尔哲学始终是中国学术界关注的热点,究其原因,一是海德格尔及其哲学思想自身的博大精深以及由此带来的理论神秘感与诱惑力具有持久的延宕性,“海德格尔,他的人生,他的哲学,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它包含着整个世纪的激情和灾难”[1]3;二是学者们在思考现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衍生的诸种矛盾时似乎从海德格尔的思想中可以找到缓解的栖息地,特别是海德格尔对人的生存状态所作的“烦”“畏”“死”的情绪体验的追问不仅建构了生存哲学的基本意义、基本情态和基本内容,而且也穿越了人类的历史之境而在当下活生生地存在着。无论海德格尔人的生存状态之思是否可以在当下扮演引领社会发展与进步的路标角色——在这一点上人们尽可以去怀疑、重估和批判——,但学术界对海德格尔哲学持续追逐的本身就表明虽然人们对海德格尔的认识和态度有所不同,对“烦”“畏”“死”的理解和感悟有所不同,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海德格尔及其思想的影响,都存在于“烦”“畏”“死”的情绪体验之中。海德格尔的生存状态之思对于当下遭遇诸多现代性困难,常常有沉入矛盾深渊之感的我们仍然具有召唤的意义和价值。
一、 海德格尔生存哲学的情绪体验之思
海德格尔始终关注人的“存在”问题,“他从这一视点出发展开对现代性的批判,把现代看作一个存在‘作为技术的世界’而出现的时代,把现代性归结为一种源于对存在的遗忘而导致的由于技术统治人,而不是人统治技术所造成的‘无家可归’状态。因此现代世界在他的眼里,是一个完全‘贫困的时代’,其特征是‘大地的荒芜’,‘现存一切无条件的物化’,处于一种崩溃的状态。”[2]163可以说,海德格尔从一开始就看到了人类生存的危机状态,自觉到科技和文明是一把双刃剑,亦即科技文明一方面极大地武装了人类,使原本匍匐在上帝脚下的人类昂首挺立,另一方面则让人们在物质享乐的快感中痴迷于现实利益的漩涡而无法自拔。人类的精神力量在衰竭消散,人类的精神世界在没落。这样的存在方式“基于本质上属于此在的现身情态,此在在它所具有的一种特定存在方式中被带到它自己面前来并在其被抛中向它自身展开。但被抛境况却是这样一种存在者的存在方式——这种存在者向来就是它的种种可能性本身,其情形是:它在这些可能性中并从这些可能性出发来领会自身(把自己筹划到这些可能性上去)。寓于上手事物的存在,共他人的存在,都同样源始地属于在世;而在世向来是为它自己之故而存在。但这个自己首先与通常是非本真的,即常人自己。在世总已沉沦。因而可以把此在的平均日常生活规定为沉沦着开展的、被抛地筹划着的在世,这种在世为最本己的能在本身而‘寓世’存在和共他人存在。”[3]209-210
在海德格尔看来,人的生存状态表现为“在世”,“‘在世’的‘世’,并非指与‘天国’相区别的‘尘世’的存在者,也不意味着有别于‘教会的东西’的‘世俗的东西’;而是指存在的‘敞开状态’,人的存在被天命所命定,被‘抛’到存在的这种敞开状态中来,即被抛到一种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所描述的‘烦’的状态中来。”[1]176所以,“在世”也就是人在社会生活中实际存在着的方式,而“烦”这种人的情感体验就是表现人的生存状态的最根本和最原始的基本情态,“烦”使人意识到自身的自由和责任。海德格尔认为,人被抛到这个世界上之后,就只好在这里活着,那么活着的状态是怎样的呢?海德格尔追问到“烦”这种情感体验之上,所谓“烦”就是人的存在状态。“烦”也就是“操心”,指的是当人类作为个体同周边世界发生联系时,总是有担心自己可能会失去什么的倾向,同时会担心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以致忧心忡忡。海德格尔说:“它不是一种精神状态,而是此在之存在的基本结构。因为此在之存在即烦(Sorge),所以它与世间存在者相处便是烦忙(Besorge),它与其同类存在者的关系便是烦神(Fursorge)。”[4]190“烦”是一般的人生体验,本身没有特定对象。“因此,烦不是此在对其他具有此在特征的存在者,甚至对世间诸存在者的各种行为方式的结果。毋宁说,烦是指先天地使此在的一切实际行为方式成为可能的基本结构的统一。”[4]191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即使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也会感到心烦。人从被抛入世界的那一天起,就把他的存在交由“烦”来掌控,“烦”与人终生相伴。“被抛在世的此在总是发现自身消散在其所现身和所烦忙的世界之中。”[4]190海德格尔针对“烦”提出了三个基本问题:亦即人面对什么而“烦”?人为什么而“烦”?“烦”对人意味着什么?人是上帝的弃儿,被抛于世,人并非强大无比,人是不完善的,面对命运无常,人易于烦闷、焦躁、恐惧。人之所以“烦”是因为人自身的自由之思和责任之身,人是有思想的理性人,行走于生死之间,人总是要不断追问存在的价值与意义,留下曾经在人间走过一遭的生命印迹,从而显现人之为人的伟大。然而,人越是追问生存的意义,以此来超越沉沦的状态,人的烦恼就越多,众人皆醉我独醒,皆醉的众人烦恼少,独醒的个人烦恼何其多!
“烦”从过去延伸到现在,必然延续到将来,当人“烦”不胜“烦”时就感到了“畏”,“畏”是人先天固有的一种情绪。“在畏中,此在体验到其自身存在的虚无性;它认识到生存的代价,同时它也领会到生存的危险性。”[4]189“畏”是对人生处境的感悟,“畏”不同于怕,怕的东西是明确的,人是知道的。“对怕这种现身情态的阐释已经显示:怕之所怕总是一个世内的、从一定场所来的、在近处临近的、有害的存在者。”[3]215而“畏”之所“畏”是不明确的,人根本不知道所“畏”者是什么。“畏之所畏不是任何世内存在者。因而畏之所畏在本质上不能有任何因缘。凡有害之事都是从一定的角度看来对被威胁者的一种特定的实际能在有害,但畏之所畏者的威胁却没有这种特定的有害之事的性质。畏之所畏是完全不确定的。这种不确定不仅在于实际上不曾确定是何种世内存在者在进行威胁,而且等于说世内存在者根本是不‘相干’的。凡是在世界之内上手在手的东西,没有一样充任得了畏之所畏者。在世内被揭示的上手事物和现成事物的因缘整体本身也一样无关紧要。这个整体全盘陷没在自身之中。世界有全无意蕴的性质。有威胁性地东西可能会与这样那样的东西有因缘,但在畏中,来照面的却不是这些东西。”[3]215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重生怕死很自然,但怕死不是“畏”死,人真正“畏”的是不知道何时会死,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抑或是“百年”之后,正因为不确定,时时都有可能,时时都担忧着,于是就惶惶然不可名状,无法摆脱“畏”了。
海德格尔将人处于这种“畏”的茫然不知所措状态称为“不在家”,也就是无家可归,“畏”是人的一种本真状态,人想逃避这种状态却逃避不了。他说:“畏作为基本现身情态正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展的,关于这一点,日常的此在解释与日常话语又是最没有先入之见的凭据。以前我们曾说:现身情态表明‘人觉得如何’。在畏中人觉得‘茫然失其所在’。此在所缘而现身于畏的东西所特有的不确定性在这话里当下表达出来了:无与无何有之乡。但茫然骇异失其所在在这里同时是指不在家。”[3]218“畏”的对象也不会因为人们不去想它而消解。正如海德格尔所说:“这种茫然失所寓于此在中,即寓于被抛而在其存在中交托给了它自己的在世的存在中。这种茫然失所经常紧随着此在而且即使不曾名言却也实际威胁着它日常消失于常人中的状态。这种威胁实际上可以和日常操劳的完全安然与无求并行不悖。畏可以在无关痛痒的境况中升起。”[3]218-219人对“畏”的逃避是人的一种沉沦,人们误以为只要忘却“畏”甘受庸常支配,就能得到安宁,寻找到家,其实纯为自我欺骗,生命也因此异化沉沦了。命运中该来的终究会来,这是无法逃脱的,只要人还生存于世,“畏”就紧紧相随,这是人生的一种常态,无论人怎样沉沦、麻木,逃避到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之中,“畏”始终追随着他,因而,人永远也摆脱不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悲惨命运。
海德格尔认为“畏”的情绪让人逃避沉沦到庸常生活中去,并在那里寻找所谓的安宁,然而人终归逃脱不了第二次被抛,那就是“死”。人的诸多活动都可以让他人来代替,但唯独死亡不能让他人替代、施以援手。因此,海德格尔说:“任谁也不能从他人那里取走他的死。当然有人能够‘为他人赴死’。但这却始终等于说:‘在某种确定的事业上’为他人牺牲自己。这种为他人死却绝不意味着以此可以把他人的死取走分毫。每一此在向来都必须自己接受自己的死。只要死亡‘存在’,它依其本质就向来是我自己的死亡。”[3]276
“死”会让人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东西,“死”是人生的终结,“死”也是贯穿人生始终的一种可能性。海德格尔说:“只要此在存在,它就已经是它的尚未,同样,它也总已经是它的终结。死所意指的结束意味着的不是此在的存在到头,而是这一存在者的一种向终结存在。死是一种此在刚一存在就承担起来的去存在的方式。‘刚一降生,人就立刻老得足以去死。’”[3]282换言之:“人从第一次被抛开始,就与死亡面面相对,人是为‘死’而生,人只拥有从出生到死亡的一段时间而已,人生就是赴死的一个过程,对此过程的体验和领悟就是奔向死亡的先行。”[5]1179这种趋向死亡的先行虽然令人恐慌不安,但也促使个体真切地感知体悟到自己的存在。海德格尔说:“在畏这种现身情态中,被抛进死亡的状态对它绽露得更源始更中切些。在死之前畏,就是在最本己的、无所关联的和不可逾越的能在‘之前’畏。这样一种畏之所畏者就是在世本身。畏所为而畏者则完完全全是此在的能在。不可把畏死与对亡故的怕搅在一起。畏死不是个别人的一种随便和偶然的‘软弱’情绪,而是此在的基本现身情态,它展开了此在作为被抛向最本己的、无所关联的和不可逾越的能在的存在这种情况就变得清清楚楚了。”[3]288-289如果人一生都浑浑噩噩迷失在芸芸众生之中,不了解人存在的真相,领悟不到自己的存在,那么在死亡来临之际,他就会把原来的所谓烦恼忧愁、功名利禄都抛至脑后,就会在一瞬间感受体悟到自己的存在。“向死存在,就是先行到这样一种存在者的能在中去:这种存在者的存在方式就是先行本身。在先行着把这种能在揭露出来之际,此在就为它本身的最极端的可能性开展着自身。把自身筹划到最本己的能在上去,这却是说:能够在如此揭露出来的存在者的存在中领会自己本身:生存。先行表明自身就是对最本己的最极端的能在进行领会的可能性,换言之,就是本真的生存的可能性。本真生存的存在论建构须待把先行到死中去之具体结构找出来了才弄得明白。”[3]301-302也就是说,人对“死”的恐惧、自觉、领悟,最能使人从麻木沉沦状态中惊醒,从而使人察觉洞悉明了人生的真相,听从来自内心深处的良心呼唤,获得生的动力,恢复自己最本真的个性。正所谓:“良知公开自身为操心(烦)的呼声:呼唤者是此在,是在被抛境况(已经在…之中)为其能在而畏的此在。被召唤者是同一个此在,是向其最本己的能在(领先于自己)被唤起的此在。而由于从沉沦于常人(已经寓于所操劳的世界)的状态被召唤出来,此在被唤起了。”[3]318因而,自己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且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开拓出自己生命的道路,走完自己本真的生命历程,实现人生的价值。
二、 海德格尔人的生存状态之反思
哲学问题最基本的特点是具有普遍性持久性,它在本质上是人类所面临的最根本最永恒的问题,且因为在某个层面上人类生活形式的相似性而构成全人类共同探寻和求索的问题。同时,哲学研究也具有个性化的特点,哲学家对某个哲学问题的关注和思考,与他的知识结构、思想背景、人生体验以及看问题的立场视角密切相关。因此,我们不能满足于了解某位哲学家有怎样的观点看法,论证言说了什么,更重要的是通过研读哲学著作来滋养发展我们的理性思维,提升哲学反思和甄别批判的能力。
海德格尔是二十世纪最重要最有影响力,也是最有争议的大哲学家,他是德国存在主义哲学的著名创始人。《存在与时间》是他的代表作,也是极为重要的哲学经典著作之一,在哲学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该著作是其哲学观最系统的表述论证,直接叩问剖析人的生存状态这一核心哲学命题。海德格尔对人生存状态的揭示,其基调是灰色的抑或是黑色的,虽然向“死”而生有着一定的积极意义,但最终依靠的是一种焦虑的情绪体验,这种情绪该怎样获得?又将如何保持?是不是任何人都可获得?这种情绪体验就必然使人达到最本真状态而不是使人在其压力下精神崩溃?这些都让人质疑。总之,海德格尔哲学是悲观的,铭刻着时代的烙印,他身处乱世,遭遇了两次世界大战,当过两次兵,过着动荡不安,朝不保夕的生活,一生异常坎坷,令人唏嘘,因此笔者认为其哲学是对战争动荡时代的谴责、诘问,从反面体现了人们对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和不懈追求。
罗马人有生活第一,哲学第二的古谚,从表面上看似乎区分了生活和哲学的轻重缓急,实际上道出了两者的相辅相成密不可分关系:生活需要哲学的指导和滋养,哲学需以过幸福美好生活为旨归。的确,我们无法窥探命运,也无法逆转终结的必然性,但我们选择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却是可能的。那么,我们选择什么样的哲学,什么样的哲学能引领人生、安顿心灵、润泽灵魂呢?
(一) 幸福至上
现代西方有“回到苏格拉底”之声,苏格拉底认为我们唯一的使命是关注幸福。苏格拉底以前的哲学家们关注的是宇宙的生成及世界的本源,而苏格拉底对这些题材是不屑一顾的,他认为思考这些问题是愚蠢虚妄的,他关注的是人类的幸福,他认为人类的事务足够复杂,完美地解决好人类的事务,才能确切地指导人生,使个体和群体皆受到恩泽。关于人的幸福,苏格拉底谈了很多,他认为一个人的幸福由两方面构成:一是人们是否生活在一个良性的环境里,即健全的政治和国家;二是个人是否具备享有幸福的条件,如德性、丰富的精神感受力等。人活着最主要特征是感受,感受来自现实,它永远是鲜活的,人应该活在当下,只有当下才能为你提供活着的证据,只有当下才是通向幸福的真正途径。
平淡的生活中隐藏着持久的幸福。“拿破仑在驰骋疆场纵横披靡时写到,他渴望的幸福是在茶点时间回家,穿起软底鞋,体味夫人的浓情蜜意。”[6]幸福不是风光和奢华,不是以物质财富来衡量的。奢华宴乐对幸福有极大的破坏力,人之所以有诸多烦恼,是因为误将风光奢华当幸福,而风光奢华建立在物质积聚的基础上,这并非一件容易之事,且有了一定的奢华,就想要更多,而这种欲望是个无底洞,无法满足便产生烦恼。因此,要找到幸福,首先要学会知足,同时不要把虚荣的满足当成生活的目标。苏格拉底劝人不必自寻烦恼。一天,苏格拉底请人吃饭,他的夫人因饭菜简陋而不安,苏格拉底说,不必担心,因为如果客人是理智的就会忍受,如不理智我们也不必自寻烦恼。
(二) 快乐至善
古希腊晚期哲学的中心问题已经转向,哲学家们的注意力已从集中于世界从何而来的自然问题转为寻求个人的幸福,哲学的中心问题已是伦理。这个时期的伊壁鸠鲁哲学是精彩的。他认为快乐是幸福生活的伊始和最终目的,是个体终其一生所要追求的最大的善。那么怎样才能得到快乐呢?伊壁鸠鲁是积极的,他强烈反对做命运的奴隶,但也反对碰运气,他让人们自由地寻求和享受人间的快乐和自由生活。伊壁鸠鲁生平是很讲究快乐的,而他的快乐都是简简单单的,他曾写到,如果只依靠面包和水为生,全身就会感到一阵轻松。伊壁鸠鲁终生都受着疾病的折磨,但他学会了以极大的勇气去承受它,他甚至提出了一个人在遭受鞭挞的时候也可以快乐的。伊壁鸠鲁重视心灵的快乐,但也不反对肉体的快乐,他认为心灵的快乐就是对肉体快乐的观赏,心灵的快乐之唯一高出肉体快乐的地方在于可以观赏快乐而不是痛苦。快乐可以归结为一句话,那就是身体的无痛苦和灵魂的无纷扰。要快乐,心灵和肉体要达到平衡,所以人能把握这种平衡是一种大智慧,要寻求安宁的快乐而不是激烈的快乐。精神上的快乐要以一定的物质享受为基础,但同时他也认为人的生活要尽量简化,欲望要尽可能降低。要快乐,人还要重视精神生活,不断地增长知识和增进友谊。这样做就能免除痛苦干扰,达到一种身心宁静怡然自得的理想状态,这就是人最大的快乐,最大的幸福,最大的善,也是人生的最终目的所在。
伊壁鸠鲁还告诉我们,人要快乐还必须从畏惧中解放出来,而人最大的畏惧有两种,它们是神和死。伊壁鸠鲁认为神是存在的,但他们不在我们的世界上,他们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根本不愿意自寻烦恼来干涉人间的事务,他们不想自己的快乐自由被干扰,因此我们不必畏惧神。至于死,伊壁鸠鲁说我们无法逃避死亡,但能够正确地理解它,它无所谓好坏,也无所谓善恶,它只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对我们无足轻重,与我们毫不相干,因为当我们存在时,死亡还没有来,而当死亡时,我们已经不存在了。原来让人恐惧的死亡不在眼前,人们害怕的是不知何时来临的死亡,对尚未存在的东西感到害怕不是很荒谬可笑吗?
伊壁鸠鲁说,人不能把生存当成坏事,也不要把死亡看成灾难,人不要厌恶生存也不要畏惧死亡,活着,就要享受生活的分分秒秒,快乐学习快乐工作,快乐就是人生的至善。伊壁鸠鲁人生哲学是睿智的,让人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三) 责任担当
大学时代的马克思就已敏锐地觉察到,在古代哲人中,伊壁鸠鲁具有特殊的思想品质和一定的历史地位。在马克思的《博士论文》中,他选了两位古代的哲学家,其中一位就是伊壁鸠鲁,马克思《博士论文》还有个预备性笔记,后来被命名为“关于伊壁鸠鲁哲学的笔记”。马克思为什么看上伊壁鸠鲁,那是因为两人皆有强烈的责任担当意识,两人无不关心人的解放,无论是人类的彻底解放还是最终的幸福。“马克思以其罕见的激情和意志,接过了从苏格拉底、伊壁鸠鲁就开始传递的火炬,点燃了禁锢和束缚我们幸福自由的绳索。”[7]
在伦理学中,责任总是与道义、义务密切联系在一起。西方伦理把责任更多地理解为一种道德责任或义务,认为个体履行其社会责任就是有德之人。是责任就意味着担当。责任就是分内应做的事应尽的义务和应承担的过失。中国传统文化中有许多关于责任的思想,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欢颜等等。责任可分三个层次,宏观上指社会责任,即个体对人类、对祖国、对民族的发展进步所承担的职责和使命;中观上指人际责任,即个人对家庭、 对他人的责任与义务;微观上指自我责任,即个体对自己的人生、事业、发展所承担的主体责任。就承担者来说,三个层次的责任都是承担责任者的个体担当。对于责任的勇于承担才真正构成人之为人的价值意义所在。
(四) 宽容感恩
宽容是一种生存智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宽容是心灵的丰盈精神的成熟,是对别人的释怀自己的善待,宽容无疑是一种美德。人在社会交往中,受委屈被误解甚至吃亏的事情难免发生,面对这些,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宽容。宽容自己的家人亲戚朋友容易,宽容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或者敌人则很难。其实,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在报复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所以两败俱伤是冤冤相报的必然结果,心中装着仇恨的人是不幸而痛苦的,只有卸下仇恨选择宽容,纠缠在心中的死结才能豁然而解。我们应以慈悲为怀,善待他人,对别人的成功做到欣赏而不嫉妒,遇到伤害不急不恼,一颗不能承受伤害的心是脆弱不堪一击的,刻薄和仇恨能挑起事端,不仅伤害别人也折磨自己,爱能征服一切,做到以德报怨才叫有胸襟,生活中多一些宽容,我们的心灵就会多一些美好,社会也会多一分和谐。
感恩是一种美德,懂得感恩的人是幸福的。事实证明不懂感恩,就会牢骚满腹,懂得感恩,则会有一颗充实平和的心灵,哪怕人生中遇到多么大的困难阻力,也总会乐观对待。“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乌鸦反哺、羔羊跪乳、落红护花等等;这些都是感恩。生命是相互依存的,人自有生命那一刻起,就沉浸在恩惠的海洋里,享受着来自方方面面的恩赐。人的一生,无论成功失败,皆得到了多方面的帮助,我们应感恩父母的养育、老师的教诲、友人的相助;感恩花草鱼虫,大自然的恩赐;还要感恩对手和苦难逆境的磨砺。心存感恩,知足惜福,人们就能担当责任、远离烦恼、朝气蓬勃、豁达睿智、好运常在,人生就会充实、快乐而又充满幸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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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ouble", "Fear", "Deadness": Emotional Experiences and Reflections
of Heidegger's Philosophy of Existence
GAO Yun1, GUO Guang-yin2
(1. Scientific Research Office,Nanji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 Economics, Nanjing 210023, China;
2.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3, China)
Key Words: Heidegger; state of human existence;emotional experience;pursuit of freedom;significance of fee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