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行高考“渐进式改革”对高中教育的影响及路径分析

朱皆笑

摘 要：随着新型高考改革方案的出台，高中教育的课程领导与教学组织方式发生了重要的转变。本文将从现行高考“渐进式改革”的基本特征出发，研究高考制度的变革对于高中教育的多元影响，为高中教育的发展提出有针对性的路径分析。

关键词：高考 渐进式改革 高中教育 路径分析

2014年9月4日，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正式启动了教育领域内的深化综合改革。此次改革被称之为自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力度最大的一次改革，开启了高考综合改革试点，得到了社会最高的关注度与讨论度。高考一直是教育领域的“指挥棒”，是所有考试中的重中之重，高考制度不改革，学生和教师头上的“紧箍”就去不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高考制度”始终引领着高中教育乃至整个基础教育的改革。

《实施意见》中涉及了新型考试招生制度的全面安排，开始改革试点的年度是2014年，到2017年达到全面推进的效果，到2020年左右基本建立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教育考试招生制度，形成考试分类化、评价综合化、录取多元化的考试招生制度。意见从招生计划分配、考试内容评价，再到招生录取机制，一直到政府监督管理，提出了明确的时间表和路线图，并且涵盖了从中高考到扩大社会成员接受多样化学习机会等领域，强调各级各类教育的纵向沟通和横向衔接，体现了综合性和系统性，基于“渐进式改革”的基本特征，提出了上海市和浙江省为现行高考的改革试点，探索基于高考和高中学业水平测试成绩、参考学生综合素质评价的多元化录取机制，给当下的高中教育发展和道路选择提供了更多的空间。

一、我国高考“渐进式改革”的内涵与创新特点

根据美国经济学家道格拉斯·C·诺思（Douglass C.North）对于渐进式制度变迁的研究，我国的高考招生制度变革经历了从单一向多样化的转变，考试方式从集中到灵活性的变迁，权力配置从集权到分权的过渡，以及招生与考试逐步分离的制度变迁过程[1]，符合“渐进式改革”的基本特征。我国的“渐进式高考改革”并不是另起炉灶的革命性改革，只是对一些旧问题和制度空白加以完善，通过试点省份来实践探索和逐步积累经验，最后达到预期的效果。

1.我国高考“渐进式改革”的内涵

“渐进式改革”分为速度上的渐进改革与数量上的增量改革[2]，而中国高考的“渐进式改革”是在党的基本教育方针不变的前提下，先通过“增量改革”来发展新型考试招生制度，随着“增量改革”的不断累积，逐步达到整个考试招生制度的结构改革，是对社会主义教育管理制度的自我发展和不断完善。从这一意义来说，“渐进式改革”的核心便是“增量改革”，用诺思（1990）[3]的“incremental reform”概念加以概括更为确切，在基本不触动既得利益格局的前提下实行增量改革。

2.渐进式改革视域下我国高考招生制度改革的创新特点

1896年，中国人有了第一所自主主办的高等学校[4]，到1936年实行的都是各校单独考试、自主招生，直到1952年后实行全国的统考统招，从此，进入统一命题、统一考试、统一录取的高考时代，除文革期间中断高考外，这一高考招生制度使用了50余年。一般来说，渐进式改革具有以下几个特征。

（1）试点性改革。改革选择了部分影响比较小又有条件建立新型体制的地区作为突破口[5]，如在高中教育基础良好的上海市和浙江省进行试验，可以为高考招生改革提供理论与实践反复论证的时间，在教育现代化建设实践中不断总结经验，并使经验总结为实践发展提供动力。

（2）增量式改革。在坚持“立德树人”的指导思想下，不断引入形式与内容创新的因素，对于高中教育至少有四项措施上的创新，主要是高中不分文理科、高中学业水平考试“3+3”模式、外语考试次数增加、探索综合素质评价，这些措施均体现了给予学生的“双向选择权”，不仅重视学生自身的兴趣和特长，而且有效避免高中学生的严重偏科，促使教育评价从之前的“唯分数论”的绝对评价模式向相对评价和综合评价模式转变。

（3）双轨制改革。新旧两种体制并存的教育管理体制，2014级新入学的高中生实行新制度，2013级和2012级高二高三的老生实行旧体制。

（4）普惠化改革。“普惠”的意义是使绝大多数人从改革中获益，这种改革的优点就是阻力小，注重公平性，成本低。因此在中国现行的招生改革过程中，非常注重教育公平性，比如缩小区域间高考录取率的差距，增加农村学生上重点学校的人数，减少和规范高考加分和不分批次，这些措施均体现了促进公平方面的考虑。

二、我国现行高考“渐进式改革”对高中教育的多元影响

《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中明确指出，高中教育的一个重要任务是推进办学的多样化和学生发展的个性化，而新型考试招生方案正是给高中教育提供了办学多样化的方向。改革要求每个学生选择三门学科作为等级考试成绩计入高考总分，学生掌握了选择科目的权利之后，课程的组合方式必然有多种多样，共计20种多样化的组合方式促使高中办学不仅要创建基于校本的课程体系，而且要进行课程时间跨度的重新分配，给高中的教学组织带来了多元化的影响。

1.高考的“3+3”模式促使高中学校的课程体系、课程标准、课程计划重新厘定

高中教育面临的挑战第一个便是制定适合不同学生发展需求的课程体系。改革使得学生的考试次数增加，学习长度因科目各异，在学习的相同长度里，又带有不同的难度。课程体系的制定，每一个高中学校都要重新研究，尽量满足不同发展方向的学生。这方面学校还有大量的课题需要及时去做。

而在课程标准上，原来的高考科目是按照传统课程标准和高校选拔人才标准来命题，而改革后等级性考试的内容主要是针对课程标准中的基础性和拓展性内容。因此，原先的课程标准已经无法满足等级性考试的要求，相关的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必须重新修订。课程体系、课程标准、课程计划重新厘定对于各基层学校来说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高考改革促使高中阶段教学目标实现由重知识到重基础性、综合性和重能力的转变。

2.“基础+拓展”的考试内容推进了中学课程教学内容的改革

华东师范大学霍益萍教授指出，考试内容的改革对高中课堂教学的改革影响最大，《实施意见》中指出设计命题内容要科学，基础和综合性要加强，学生独立思考以及运用所学知识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是着重考察的内容，这将有利于引导高中学校更加关注学生的素质培养。

不分文理科之后，数学、英语学科的要求就会有所变化。以前文理科对数学考试的要求不同，而现在则需要转变成统一的考试要求，所以修改课表和教材的工作将会十分繁重。而外语考试逐渐推行社会化考试的管理模式，上海试点增设听说测试，实质上是对于外语学习的要求更高了。总之，高中办学必须推进新型的教学组织形式，满足不同阶段学生的个性化需求。

3.高中学校的分类发展，有效地搭建了普职融合的平台

本次《实施意见》中提出了分类考试的选拔机制，根据改革方案，高职院校考试招生将与普通高校相对分开，实行“文化素质+职业技能”评价方式。中职学校毕业生报考高职院校，中职学生不用参加统一高考进入高职院校学习，学习了三年的文化课和技能课可以重拾起来，参加面向中职学生升学开设的“文化素质+职业适应性测试考试”；普通高中毕业生报考高职院校，参加职业适应性测试，文化素质成绩使用高中的学业水平测试成绩，并且参考综合素质的评价。学生同样也可以参加统一高考进入高职院校。这种分类考试的制度搭建了高考改革普职互通的“立交桥”。

4.新方案将对高中学校教师队伍建设提出更高的要求

新方案实施以后，随着教学内容和学生群体的变化，高中教学分层和走班模式或在上海、浙江高中流行，这也对教师队伍提出更高的要求。尤其在新老改革方案过渡期，同时存在着合格性考试、等级性考试和加一考试，教师队伍将要面对的是三类教学对象和内容，因此，师资的缺口将会显然存在。另外，由于部分等级考试的学科即将面临第一次试水，预计分散在高中初期考试的等级性考试科目，如地理、生物学科将会出现师资缺口，不同的区县学校将会有不同情况的师资缺口。

高中阶段课程教学内容注重能力培养的改革，将会使相当一部分习惯于讲教材、反复做练习题的高中教师难以适应新课程教学的转变。这部分教师不仅缺乏综合设计课程的能力，而且不明了如何教会学生应用所学的知识去分析、解决问题，需要各地区教育行政机构和基层学校加大对教师队伍的建设和培养。另外，除了学业和生活指导，生涯指导是当前高中教育中最为欠缺的环节，新招生考试制度的实施，势必会使基层学校引进生涯辅导教师类别的岗位，进一步巩固学校的教育服务功能，这是一个令人期待的教师岗位。

5.高考改革将引发高中学生填报志愿的“不确定性”和生涯规划的认识转变

2016年将合并本科一二批次，会使考生填报志愿出现变数。上海市教委相关负责人指出，这意味着今后所有的本科院校都将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如何吸引考生报考是高校需要在加强内涵建设和提高教学质量上考虑的问题。对考生来说，本科一二批次合并，也会直接导致其志愿填报的方式和现在不一样，出现一些需要注意的新问题，相关专家认为到2016年一二本批次合并，届时考生填报志愿的方式肯定和现在是不同的，预计主管教育行政部门会出台新的办法，帮助学生避免“一落到底”的志愿填报局面。而高考作为学生的第一个人生路口，表面上似乎是学生对等级考试的课程和次数进行选择，实质上是其自我认知和学会选择的能力培养过程，所以高中学生需要培养相应的生涯规划认知。

6.高中教育评价模式的绝对评价向相对评价和综合评价转型

清华大学附属中学的校长王殿军提出，高中办学将从关心一次考试的成绩转型为关注学业水平测试、英语考试和统一高考成绩，同时也要关注其他的选修课成绩，因为这些成绩都将记录在综合素质评价中，对于学生的能力评价将从仅仅依赖统一高考成绩转型为以高考和学业水平成绩为主，同时参考综合素质评价结果的方式。这证明了中学教育和大学教育内容的改革与衔接，在学生综合素质拓展方面取得高度一致。综合素质评价成为“全新力量”，如何参考综合素质评价，都是新型招生考试制度实施时必须回答的问题。但是如果综合素质评价的材料仅仅是在高校录取后作为平日档案寄送至高校，那么综合评价也只是从前形式主义的遗物。

三、渐进式制度变迁中高考招生制度创新的未来路径分析

我国的渐进式高考改革与一般的渐进式改革一样有其特有的缺陷，新旧体制在“双轨过渡”过程中的摩擦会产生新的无效率，比如老生在面临取消批次时志愿填报的茫然性、师资结构调整等等问题会加剧改革制度的不稳定。可见，改进现行高考“渐进式改革”中的高中教育应从转变思想认识、完善中学水平教育、教师队伍建设、探索招考分离、推进综合评价五方面路径进行分析。

1.抓住核心，帮助推进高中学校师生思想认识的转变

在高考改革中，江苏省苏州十中校长柳袁照提出“不能始终以育人为本为核心，不遵循教育发展的规律，才是高中教育目前存在的最大问题”。不少高中学校，以创新人才培养为名而搜刮“拔尖”学生，即使有创新素质与潜能的学生，在三年的流水线型教育下，也可能淹没如常人。

其一，老师的教育着眼点需要发生变化。新方案实施以后，高中教师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去发现学生“你到底适合什么”，“你为什么是物理、历史和地理的综合”，“而你为什么是政治、化学和物理的综合”。我们的高中教师过去不太研究这方面的知识，而在现行的改革体制下，当学生课程个别化、学习发展个别化的时候，我们需要转变自身的认识，这是一个根本性的挑战，是对教育本质的重新认识。

其二，是对高中学生的挑战。学生过去在学校只要听话就被认定为好学生，而改革后能够自己设计学习进度和考试时间以及方向的学生才是教育方针所指的人格完善的学生。

2.直击难点，完善改进中学教育水平的机制

高中等级考试评价结果能否与大学人才选拔机制相接轨是完善中学教育水平机制的关键。考生按照自己兴趣取向选择的三门等级考试科目组合，可能只是建立在学生擅长的基础上，而对于大学独立的专业学科知识体系来说，也许并不能作为学科选拔的前提以及很好的衔接，所以高中教育水平需要在深化课程教育和管理改革处不断完善。

江苏省无锡市教育局局长陆卫东指出，“从整体看，受制于高考这个指挥棒，高中课程改革比义务教育阶段的课程改革推进得更为艰难。考试招生制度方案付诸实行后，基础教育的课程改革将得到从未有过的好环境”。由于高中办学的基础性、选择性特点，必然要求课程也体现为具有丰富、全面以及选择的特点。高中学校要积极顺应这一变化，切实破除文理分科思维，全面执行课程计划和标准，普通高中学业水平考试根据相关规定分散在高中三年进行，加强课程资源开发和建设，提高课程实施水平，更好地满足学生个性化、多样化学习的需要。教育行政部门要积极提供相应的政策、资料支持和服务，鼓励高中学校深化管理的内在改革，赋予更多的办学自主权给基层学校。

3.系统实施，整体改革并促进高中教师队伍的建设与完善

相关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和学校可以从四个方面来解决师资结构调整问题，首先给学校储备师资的预留空间，比如2014级学生在高二时设置了一门地理的等级性考试，对目前的高一影响不大，2015级学生在高二安排生物和地理两门等级性考试，这样的安排使学校有1～2年的时间来储备师资；其次，针对紧缺学科的教师，鼓励区和县教师实行共享机制，特别是针对合格性考试的内容，可以尝试和探索优秀教师走校教学；再次，根据高中特色化和多样化发展的需要，各基层中学可以做大特色学科，加大特色学科教师的招聘力度，使学生的选择性加强；最后，对于教师工作量增加，希望相关行政主管部门在考虑教师绩效工资时对高中有适当倾斜，进一步完善教师绩效工作制度，激发更多的教师参与到改革中来。

鉴于改革后复杂的教学制度和扩大的学生选择权带来的组合化学习需求，建议在高中设立专职的生涯辅导员岗位，此类辅导员教师跨越学科界限，善于分析学生的性格特长，并且有针对性地帮助学生设计高中阶段的学业规划。

4.借鉴西方，逐步探索和建立“招考分离”的考试招生制度

在西方，高中学校只负责学生的毕业水平教育，并不对学生升学负责，这种方式能够排除高考对教学的影响，基本引导中学教育按照综合素质教育的目标进行，避免应试教育的弊端。“招考分离”的考试招生制度有助于高中教育育人目标的实现。美国SAT、ACT等标准化的学术能力测试均由专门的民间教育考试机构组织实施，并得到美国当地中学、大学的普遍认可。法国、德国都没有全国统一的大学招生机构，高校实行自主招生，高中只负责高中平日教育的合格考试。英国高等院校招生服务处（UCAS）是全国统一的高校招生机构，其职责主要是处理学生的入学申请，提供与高校招生相关的咨询服务，各大学仍然是自主进行招生录取[6]。

而事实上，西方发达国家在这中间还有严格的监督、审核环节，高校只负责自主选择并适合本校的学生进行录取，录取工作接受舆论和社会的监督。

5.寻求突破，实行个性发展与综合素质的双轨制以达到人格的完善

高中教育，必须走向追求学生全面发展和个性发展的轨道，实现学生的综合素质提升和优势智能的发展。日本、韩国、芬兰等国家实行“考试制”，这种统一性与多样性相结合的招生制度，在大学录取时需要参考学生的高中平时成绩、教师推荐信和面试综合成绩等。这种综合性的评价模式不仅重视对学生基本学力的考察，还体现了对申请学生能力的综合评价。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部长、教授石中英指出，“高中学生的综合素质评价，作为与学业成绩评价既有区分又相互补充的一种学生评价类型，有助于更加全面地促进学生的社会性、精神性发展。大学生活乃至未来公民生活所需要的一些重要素质，如责任感、奉献精神、关怀的品质、对社会问题的敏感性、个人在有价值事情上的持久兴趣和努力等，这些素质的衡量则可以通过综合素质评价来完成”。而上海市曹杨二中校长王洋指出，“新方案打破以前（大文科、大理科）的局面，有利于减少学生严重偏科情况；体现高中学业水平考试的作用，使用综合素质评价，考虑了社会的认可度和接受度”。

理想的中等教育，是全人格式的价值教育，目标是培养学生的综合素养，为将来成为社会的各类人才打好坚实的基础。由此看来，高考的“渐进式改革”可以不断推进高中教育的课程改革和多元化的评价，交融构建多种学习成果的终身学习“立交桥”。

参考文献

[1] 齐明明.渐进式制度变迁视角下我国高考制度改革的路径分析.教育考试，2013（6）.

[2] 胡婉玲.论历史制度主义的制度变迁理论[DB/0L].http：∥www.doc88.com/p-971351208215.html.

[3] 樊纲.渐进与激进：制度变革的若干理论问题.经济学动态，1994（9）.

[4] 储朝晖.高考招生制度改革的困境与出路.河北师范大学学报，2014 （3）.

[5] 李志亮.关于我国渐进式改革的几点理解.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学报，2013 （3）.

[6] 李志涛.发达国家高校招生考试制度及对我国高考改革的启示.基础教育参考，2014（5）.

【责任编辑 王 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