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里的乡愁
2015-01-09樊华杰
樊华杰
满天星光下的田野,
一群少年横七竖八地躺着,
手里抓着花生,嘴里嚼着花生,
他们在寻找最亮的明星,
虫儿低唱,
晚风吹拂,
喧闹渐渐平息,
少年们惊奇地发现,
丢了一地的花生壳不断变大,变大,最后变成了一只只花生船,
少年们欢喜地相互招呼着跳进花生船里,
花生船载着少年们飘向繁星密布的晚空,飘向星星深处。
……
夜晚读书,渐感觉到肚饥,在房间里转悠着,厨房、冰箱都没有可充饥的东西。心里正为难着到底要饿着睡去还是出去买一些食物时,突然想起国庆假期回家带来了一些花生,当时放在橱柜里的。嘿,这是最好的东西。
我在橱柜里找到了那一小袋花生,解开口袋抓了一大把,连续吃了十几颗花生,饥饿的感觉渐渐弱了。我在灯下打量着这花生。这是母亲在集市上买的,又经过母亲挑拣、洗净晒干后让我带来的。每一颗都饱满、干净,可以看清土黄色的花生壳上的丝丝细纹。
每回要离开家,母亲总是提前好几天开始给我准备路上吃的食物,空手出门她是不答应的。看她准备的太多了我就推辞说吃不完,她说吃不完分给周围人吃。上学的时候说给老师同学带点,工作了,说给同事带点。经过一番推磨,我答应带走一部分,而能够最终装进行李的总少不了花生。母亲记得我爱吃花生,每回准备的食物里少不了花生。久了,邻里亲戚都知道我爱吃花生,我要离开时,常会有亲戚朋友送来花生让我带上,生花生耐放,一年半载不动它也不会坏。要带走的这些东西常常是单独放一个小纸箱里,码得整齐严实,然后让父亲用绳子绑紧。父亲的绑法结实大方,我提着小纸箱乘汽车换火车到达目的地后仍然完好无损,也不变形,一如父亲不屈的品性。
小时候,家里也曾种过花生,一面播种一面把花生仁往嘴里塞一类的事情也是做过的。每到收获时节,家人齐上阵,有时邻居伙伴也会来帮忙。藤根破土而出,带着累累的花生,每每令人心里溢满收获的喜悦。
花生刚拔出来时可以煮着吃,晒干了可以炒着吃,粉碎了可以做粽子馅儿,吃法很多。我以为他种吃法易感到腻,唯独晒干了的生花生百吃不厌。
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吃花生的呢,实在无法记忆。大概是那爱四处游玩的少年时代养出来的习惯吧。无羁的少年一投入广袤的乡间,常常是不能按时吃饭的,每回出门和伙伴们会合时常会抓上一把花生在口袋里,多半是要到四面炊烟袅袅而自己饥肠辘辘时才想起回家,口袋里的花生成为充饥物早已无影踪了。
还有那晴日里的草丛,我带上一本难得的故事书,装上一口袋花生,躲在草丛里一面吃花生一面在书中漫游。花生干净,不会弄脏书本,花生壳丢到地上,回归了土地。暖暖的太阳晒在身上,草丛里各种虫子在唱歌,读书人沉迷书中不愿醒来,这要算童年最惬意的事情之一了……
窗外孩童打闹的声音把我飘远了的思绪拉回来,我掰开手中最后一颗花生,两粒粉红色的仁儿跳出来,这时候想起在家里和母亲吃花生的一个场景。母亲把我扔掉的一粒小小的花生仁捡起来,问,怎么不吃。我说,这粒太小了,没味道。母亲做生气状:胡说,哪里没味道,败家崽。说着把花生放到嘴边吹一吹,放进口中。想到这不禁莞尔一笑,把花生抛入口中。一嚼开,花生独特的味道便慢慢从舌尖蔓延开,鼻尖还飘留一股泥土的气息,我细细嚼着,连同着这泥土的味道,故乡的味道,一起咽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