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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西格斯《第七个十字架》里的女性形象

2015-01-05孙丽丽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5年1期
关键词:抗争女性人性

孙丽丽

内容摘要:人性和抗争是安娜·西格斯作品里一再凸显的主题,作为西格斯流亡时期巅峰之作的长篇小说《第七个十字架》正是一首人性与抗争的交响曲。西格斯以细腻的笔触和磅礴的视角塑造了第三帝国统治下的诸多女性形象,她们或隐忍自保,或舍身护义,或自觉抗争。本文采取文本内研究的方法,选取有代表性的女性形象,阐释人性在她们身上的沉沦、坚守、觉醒和绽放。

关键词:女性 人性 抗争

1947年,在德国最高文学奖毕希纳奖的授予仪式上,库尔特·海德(Kurt Heyd)如是说道:“这部作品(《第七个十字架》)再现了我们德意志民族在纳粹统治的十二年里所遭受的痛苦和灾难,它让一些人无力地听天由命,一些人怯懦地盲从追捧,但也让一些人愤怒地揭竿而起。”此番言辞可谓入木三分地概括了《第七个十字架》的精神内涵以及安娜·西格斯在其历部作品中一再凸显的主题:人性和抗争。作为西格斯最优秀的小说之一,《第七个十字架》讲述了在纳粹独裁统治下的德国,七名囚犯打倒狱守逃出韦斯特霍芬集中营的故事,整部作品洋溢着一股浓厚的人道主义气息和为之抗争的精神。回顾七个逃犯中唯一幸存者格奥尔格·海斯勒的成功逃亡,读者除了感慨其坚忍、勇敢、不屈等品性外,也会想起那些冒着生命危险给予他各种帮助的人们,特别是作品中诸多形形色色、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在当时男性占支配地位的德国社会,她们大多隐于男性背后,但随着情节的推进,却渐渐从后场步入前场。面对纳粹的横行肆虐,她们是明哲自保还是舍身护义?是随波逐流还是奋而觉醒?是隐忍偷生还是勇敢抗争?格奥尔格的出逃犹如一块人性的试金石,将她们置于其上,对人性提出了严峻的考验。

一.人性的沉沦或是坚守

在安娜·西格斯笔下的女性人物里,莱妮无疑是个反面形象。她是格奥尔格被捕前的最后一个女友,也是格奥尔格牢狱生活中唯一的希望和慰藉。当格奥尔格蜷缩在美因茨大教堂的壁龛下因发烧瑟瑟发抖时,他耳边还响着莱妮绝望的保证:“我要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果你非逃走不可,那我跟你一起走。”然而这保证却如同莱妮在格奥尔格心中的形象,飘渺得如同一缕青烟。当格奥尔格历尽艰险,到达莱妮的住所时,已为人妇的莱妮却坚决否认和格奥尔格的过去。为了尽快摆脱这块烫手的山芋,她甚至采用了威胁的口吻,“您如果现在不马上离开这里……您将会吃苦头的。我丈夫每时每刻都可能进门。”对于莱妮前后的巨大反差,读者很快从后文得到了答案:她此时已嫁给一个纳粹党员为妻,甚至可能已为人母。出于对自己和家人安危的考虑,莱妮在旧爱和生存中选择了后者。很多评论者把这看作是对爱情赤裸裸的背叛,西格斯本人也把莱妮的行为冠以“大胆而无耻”的修饰,但笔者却偏向于认为里面也有一些对格奥尔格的警告和保护的成分,毕竟这个莱妮的丈夫是一名希特勒的追随者,我们很难确定他对于此事的态度。但不管怎么说,从莱妮身上,我们却不得不承认一个沉重的事实:在纳粹的高压统治下,普通的民众人人自危,他们谨小慎微,胆小怕事,或忍辱偷生,或明哲自保,有些人受纳粹的蛊惑甚至认同了这种体制,人性被以扭曲的方式隐藏在心灵深处,并在纳粹的淫威下不断沉沦,亲情、友情、爱情都受到了空前的挑战。

和莱妮相比,格奥尔格的妻子爱丽却要坚韧勇敢得多。她曾经是格奥尔格的朋友弗朗茨的女友,后来却和格奥尔格结了婚,但婚后仅三个月便被丈夫束之高阁。对于自己和格奥尔格的共同生活,她并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除了日复一日的等待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丈夫的出轨和遗弃,使得爱丽在彻底绝望后曾一度想要离婚,并在格奥尔格被捕后试着接受别的男人。但是,当她有一天突然被获准去韦斯特霍芬集中营探望格奥尔格时,她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兴趣和别人一起生活了。当一些人,比如爱丽的父亲梅腾海默,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帮助这个逃亡中的女婿;而另一些人,比如格奥尔格的前女友莱妮,坚决不想引火烧身时,爱丽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会帮助他的,至于那之后会发生什么,由它去好了。”因为对丈夫真挚而热烈的爱情,这个纤弱女人突然变得勇敢和坚强起来。她不再害怕传讯和监视,甚至热切地盼望着丈夫的到来。在爱丽身上,显示了真爱的坚不可摧。即使纳粹的统治无处不在,人内心深处的真挚感情仍然铿锵有力。

二.人性的觉醒

如果说爱丽的举动主要还是出于对格奥尔格的爱情,那么,莉泽尔的出场则预示着民众中人性主义的觉醒。莉泽尔是希特勒统治下第三帝国女性的典型代表。她纯朴善良,老实本分,对政府和国家有着与生俱来的崇敬和“小鸡面对山鹰”的恐惧。当格奥尔格不期而至时,她正怀着第四个孩子。对于她和她的丈夫来说,孩子、家庭和面包就是一切,他们生活充足、无心政治,对家庭以外的世界充耳不闻,既不关心为谁而工作,也不在意炮声为何而鸣。对于希特勒政权的愚民伎俩和蛊惑手段,他们不假思索地全盘认可、盲目顺从,并以小市民的投机心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由此带来的各种“实惠”,比如稳定的工作,免费的旅行, 孩子的尿布以及各种生育补贴等,甚至还由衷地感慨“这样的事情在世界上还从未有过呢”。但是,格奥尔格的到来却犹如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打破了这个家庭表面上的平静,激起层层波澜,也唤醒了莉泽尔身上潜伏的抗争意识以及对于人性和世界的思考。

由于担心莉泽尔可能不会接纳逃亡中的格奥尔格,她的丈夫一开始对她隐瞒了事实的真相。当莉泽尔得知后,她的愤怒大于恐惧,因为她感到自己的人格及人格背后的人性受到了质疑。她坦言,自己冲动之下确实可能将格奥尔格拒之门外,但在丈夫的解释之后,却坚信自己肯定会留住他。在她的内心深处,人性的力量给了她抗争的勇气,使她敢于对抗纳粹的恐吓和迫害。当她流着眼泪等待被盖世太保传讯的丈夫时,她一方面希望丈夫平安而归,另一方面却又担心丈夫屈从于盖世太保的酷刑审讯。“一个归来的犯了错误的保尔,将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保尔,这个家庭也将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家庭。”对于人性的的思考和坚守使她冲破了自己狭隘的小世界,开始关注小家之外的大世界。和她的丈夫一样,这个曾经毫无抗争意识的女性也开始思索,政府究竟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些恩惠,究竟是出于善意还是由于恐惧?如果不是格奥尔格等人的拼死相争和奋力反抗,还会有这些所谓的实惠和恩泽吗?通过莉泽尔这个形象,西格斯向我们展示了人性主义在被欺骗的民众中的觉醒。虽然希特勒及其爪牙通过卑鄙无耻的愚民政策可能会使部分人暂时麻痹,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人性却从未缺席或消失,它不断冲破恐惧的藩篱,照亮被谎言和伎俩蒙蔽的角落。在人性主义的感召和呼唤下,越来越多的人会觉醒起来,并勇敢地加入到反法西斯的阵营中去。

三.人性的绽放

如果说在莉泽尔身上,我们看到了人性的觉醒和抗争的意识;那么,在菲德尔太太身上,这种抗争的意识已经化为具体的实践和行动,而人性的光辉也在无私的奉献和勇敢的抗争中完美地绽放了。菲德勒太太是一个自觉的反法西斯主义者,她积极,冷静,果敢,坚毅,无私。为了全副身心地投入到斗争中去,她和丈夫甚至放弃了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在她看来,“为了能召之即来,随时走上大街,去为争取自由而斗争,他们必须保持自由,不能有任何拖累”。由于希特勒政权的迫害,菲德勒太太和丈夫曾经一度和外界的朋友失去了联系。在不能为自由而抗争的日子里,她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因为无所事事地等待要比在斗争中牺牲更让她无法忍受。因此,当她的丈夫让她去打探消息以及后来给格奥尔格送护照和船票时,她义无反顾且毫不畏惧,内心深处甚至有压抑不住的兴奋,“过去的线重新接上了,也许从来就没有断过”。在她身上,人性已超越亲情和爱情的狭隘范畴,上升到了普世的高度,并化为抗争的举动。通过菲德勒太太和其他一些英勇反抗的女性形象,西格斯塑造了第三帝国最优秀、最可爱的女人。她们属于少数很早就识破了希特勒政权的阴谋诡计,并自觉抗争的人们。她们将对家人和伴侣的一己之爱化为对民族命运和人类共同事业的深切关注,并时刻准备为此付出鲜血和生命。正是她们的觉醒和抗争,捍卫了人性的尊严和美德的传承,也注定了法西斯政权的覆灭。

四.结语

《第七个十字架》无疑是安娜·西格斯创作历程中的一座丰碑,卡尔·楚克迈耶曾称其为“整个德国流亡文学唯一史诗般的小说,它……为阴暗的德国成功地描绘了一副人性主义的画面。”安娜·西格斯通过对七个逃犯特别是格奥尔格·海勒斯逃亡经历的描述,以其特有的细腻笔触和磅礴视角,将纳粹独裁统治下的社会全景和人生百态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从而在白色恐怖的背景下奏响了人性的凯歌。而小说中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则如一个个跳跃的音符,为这首人性的凯歌刻上或重或轻的一笔。她们出身于不同的社会阶层,身份地位和意识形态各异,与格奥尔格的关系也是各有不同,或是以往的恋人,或是被抛弃的妻子,或是素昧平生的路人。当命运将格奥尔格推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她们中的一些也曾犹豫、彷徨、挣扎,但绝大数却顺应内心人性的呼唤,伸出了援助之手。正是从这些平凡的女性身上,我们看到了人性不可战胜的光辉和法西斯穷途末路的前景,这正如西格斯在小说的末尾说道:“我们都感到,这外部的权利真是无孔不入,它们能够那么深那么可怕地钻入人的内心最深处,然而,我们也感到,在人们的内心最深处,仍然有某种东西是坚不可摧的,任何势力也伤害不了的。”这便是我们对于人性的信仰。

(作者单位:中国海洋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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