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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势力崛起与晚唐五代西北政治格局重构之关系

2014-12-20王东崔星

关键词:党项

王东++崔星

摘 要:吐蕃衰退后,党项迅速崛起,成为西北政治格局重构者之一。从晚唐始,党项取代吐蕃成为中央政权关于边疆民族问题的重心,而党项李氏和折氏在利益的取舍中分别走上不同的道路,并对其他民族势力造成了很大冲击。党项的发展历程实际上是晚唐五代西北政治重心内移,并成为西北政权林立的典型代表,客观上推动着西北政治格局的重构。

关键词:党项;中原政权;西北政治格局;民族势力

中图分类号:K24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4)11-0001-08

晚唐五代时期是中国历史发展的重要阶段,上承盛唐之辉煌大一统,下接宋朝之中原再度统一。当是时,外部伴随吐蕃内部王位之争、边将混战的余幕,沙州军民在张议潮带领下,高举驱蕃归唐之旗帜,建立归义军政权;及至五代,不仅西北势力林立,中原更是政权更迭频仍。边地吐蕃对河西地区一统的局面被打破,诸多原处于吐蕃统治下的民族纷纷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方面这些势力在为打破吐蕃在河陇地区原有统治秩序而努力,另一方面他们又是新秩序的构建者,有意或无意之间推动着河陇混乱政治局面的再构造,中央政权一直试图强化对该地区的控制,但始终无法达到盛唐时期那种强有力的状态。对于党项而言,来自吐蕃的压力荡然无存,它作为该地区的重要的政治力量,一直参与着晚唐五代河陇政治格局重构之始末,成为这一时期河陇政治舞台上极其活跃的角色之一。我们抽取这一极具代表性的个案深入分析,由斑窥豹,以期揭示晚唐五代河陇政治格局重构的大致脉络。

一、党项与中原政权

9世纪中叶,西北地区发生巨大变化:开成五年(840年),黠戛斯率兵攻陷回鹘,回鹘汗国崩溃;会昌二年(842年),吐蕃因内部王位之争而崩溃,边将混战不休;大中二年(848年),张议潮在沙州建立归义军政权;大中三年(849年)唐朝收复河湟三州七关等。短短十年间西北地区发生了巨大变化,并为党项崛起提供了极佳契机。

早在9世纪初,党项问题已经初现端倪,盗寇扰边现象时有发生:

振武有党项、室韦,交居川阜,凌犯为盗,日入慝作,谓之“刮城门”。居人惧骇,鲜有宁日。①

党项的侵扰已严重影响到了民众正常生活。元和九年(814年),党项寇振武;长庆二年(822年)六月,“党项寇灵州、渭北,掠官马”;②太和中,河西党项扰边。

太和、开成之际,其藩镇统领无绪,恣其贪婪,不顾危亡,或强市其羊马,不酬其直,以是部落苦之,遂相率为盗,灵、盐之路小梗。③

以上均表明当时党项危及到了西北地区正常政治秩序,并开始集结起来寇扰边地。因丰州附近党项叛扰,致使胡落池的盐无法运往振武、天德两军及营田水运官健,被迫用河东白池盐代替胡落池盐。④太和五年(831年)九月,丰州刺史李公政上奏:党项在黑山劫掠归国的回鹘差兵马使,将仆固全等七人杀害。⑤

会昌三年(843年),党项寇盐州;十一月,寇邠宁。面对党项对边地的不断侵扰,李德裕指出:

党项愈炽,不可不为区处。闻党项分隶诸镇,绥、银、灵、盐、夏、邠、宁、延、麟、胜、庆等州皆有党项,诸镇分领之。剽掠于此则亡逃归彼。节度使各利其驼马,不为擒送,以此无由禁戢。⑥

白居易在代拟《薛伾鄜坊观察使制》中亦言:“鄜畤延安,抵于中部,羌夷种落,散在其间。戎夏杂居,易扰难理。”⑦指出在鄜、延地区党项部落分布范围较广,且各地节度使因己私利而纵容其发展,造成不易掌控的现象突出。《元和郡县图志》卷四《关内道四》“天德军”条:“先是缘边居人,常苦室韦、党项之所侵掠,投窜山谷,不知所从。”⑧

宣宗朝前后党项势力的日益膨胀使得朝廷更为关注,会昌六年(846年)正月,李德裕在《论盐州屯集党项状》中言“党项久为劫盗,须示严刑……朝廷将欲剪除”;⑨大中五年(851年)五月,白敏中任检校司徒、同平章事、邠州刺史、充邠宁节度观察、东面招讨党项等使;⑩《白敏中墓志铭》中也提到“大无所施设党羌平让都统事,专治豳土。募新卒七千人,增堡戍四十二所”;11 12 《新唐书》卷221《党项传》载:“宣宗大中四年,内掠邠、宁,诏凤翔李业、河东李拭合节度兵讨之,宰相白敏中为都统。”13 表明党项问题已经上升到国家西北军事战略的高度。

《白敏中神道碑》详细记载了党项问题:

(前略)天下无事。两京故宦,亲爱欢会,[仕]南而归者,以生还为乐。公立性坦荡无细,故虽时态……心□□无不重之南山平[寇]。党项[因]边[将]失□□□□□[比]□□□命公专其[事],徵天[下]兵讨之。岁久,宣宗[践]戎事伺意[者],因而缋之。公带丞相持节以往,……上意而[夺]其位也,宣宗从之。大中五年,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充招讨□统宁节度,[屯]军宁州。上御安福[楼]临轩下送,锡以……佩□□印绶□相印□在□,两神策军左右翼卫,以两掖侍□南宫,皆带□在幕府。[公]礼节下马,左手持鞅,右手舞,谢恩泽,仰承慰勉,呜咽而去。意者党[羌]不宁,誓不生还。元和中宰……无与为比,而长□□顾以为公之此行,彼□□□也之北二十里□□为平复之。南山环山千里,党项居之。平夏之[羌]以是山美、水草小不稔,□族南迁,以此南山……不足定也。□五□至宁州,[点]关山卒□入南山(后略)。14

这里指出的“[仕]南而归者,以生还为乐”,说明当地政治形势异常复杂,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恰好印证了前揭提及党项的“刮城门”之举令“居人惧骇,鲜有宁日”;“心□□无不重之南山平[寇]”,意味着党项问题已经引起朝中大臣们的重视,并将其提升至国家政治决策的高度。白敏中以丞相身份兼任平定党项问题的统帅,足以说明党项问题的严重性。根据村井恭子研究,“盐州及当道沿途镇寨粮料等使”、“京西京北制置堡戍使”等职的设置都与讨伐党项军事部署密切相关,15 充分表明党项已成为国家西北边防军事部署的重要目标。

唐末农民起义爆发后,居于夏州拓跋氏参与到各地“勤王”行列,《白敬立墓志铭》载:

公以祖父箕裘继常,为故夏州节度使、朔方王信用于门下。王始为教练使,公常居左右前后,凡边朔战伐、军机沉密,多与公谋。时有征防率结变于外,突骑得入屠灭权位,其首乱者逼节使,请署为马步都虞候。半年之□,凌慢愈甚。时朔方王集部下,伺隙尽擒诛之。公兄弟皆与其事。洎乾符年,大寇陷长安,僖宗卜省于巴蜀,王自宥州刺史率使府将校,统全师问安赴难,及于畿内。16

墓志中提到的“夏州节度使、朔方王”正是拓跋思恭。17 广明元年(880年)十二月,黄巢率兵攻陷长安后,拓跋思恭响应“勤王”之诏,“与鄜州李孝昌壇而坎牲,誓讨贼,僖宗贤之,以为左武卫将军,权知夏绥银节度事”。18 因镇压黄巢之乱之需,唐僖宗中和元年(881年)八月,“以权知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为节度使”,19 拓拔思恭正式获得“夏州节度使”的名号;至于“朔方王”称号,有学者指出此号为拓跋思恭所有,而非后来的李仁福。20 是年十二月,唐朝政府赐夏州节度使号为“定难军节度”,21 中和四年(884年)七月,拓跋思恭封为夏国公,“贼平,兼太子太傅,封夏国公,赐姓李”。22 至此,以夏州为中心发展而来的拓跋氏借助平定黄巢起义之际,迅速扩大自己势力,成为唐末割据藩镇中较强的一支。正如李鸿宾教授所言:“北方和西方地区的变化尤其明显,其地方势力与民族势力开始结合,形成了新兴的社会力量。如上所言,这种事态的扩展,前提是中央一统的权力已经丧失,中原王朝对地方,特别是对周边的控制力极度减弱,因此地方才能肆无忌惮地发展自己的力量,边地各族势力也不受限制地膨胀。契丹之据东北,党项之握西北,回鹘之盘踞河西走廊迤西,蕴示出民族势力与地方势力的结合达到新的程度。……我们看到,唐代中央王权削弱所产生的社会影响,使(部分)地方出现分离,进而地方势力与民族势力结合,演化出若干新兴的政权势力。”23

从这一时期的发展来看,唐后期中央政府对待党项的态度从原来的宽容羁縻逐渐转入严厉打压阶段,并将党项问题作为边地安定的头等大事。王仙芝、黄巢起义爆发后,因为西北地缘政治地位的下降加之中央政府的政治重心东移,24 中央政府已经无暇顾及边地党项问题,并积极利用夏州党项诸藩镇的势力来剪灭起义军,尽施拉拢之策,无形中也扩大了党项的控制区域和势力。

五代时期,中央政权对拓跋氏愈加重视,乾化三年(913年)三月壬戌,后梁末帝“以夏州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李仁福为检校太师,进封陇西王”,25 得到了中原政权的正式承认。同光二年(924年)夏四月己丑,后唐庄宗“以夏州节度使李仁福依前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夏州节度使,封朔方王”,26 因夏州党项李氏内乱,后唐以“李仁福通契丹”为借口企图削弱夏州党项部失败后,明宗下诏:

权知夏州事、起复云麾将军、简较(检校)司空、兼御史大夫、上柱国李彝超,可依前起复简较司空、使持节都督夏州诸军事、夏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定南军(定难军)节度,夏、银、绥、宥等州押蕃落等使。27

中央政权对夏州党项尽施拉拢羁縻之策,这次敕封无疑是对夏州李氏政治地位的再次确认,亦承认了其割据夏、绥、银、宥四州的事实。后汉乾祐元年(948年)28 隐帝继位后,三月甲寅即以“夏州节度使、检校太师、同平章事李彝殷,并加兼侍中”。29 乾祐二年(949年)正月甲寅,李彝殷借助李守贞叛乱之际上书请求后汉将静州归为属部,“诏以静州隶定难军”,30 李彝殷控制区域由四州增至五州。广顺元年(951年)正月,后周进李彝殷为“陇西郡王”;31 但同年五月,李彝殷却“遣使奉表于北汉”,32 亦表示归附北汉,这意味着李彝殷同时向后周与北汉两个政权表示臣服,借周旋于二者之间,待价而沽以获取更大权益。这也可说明李彝殷在北方政治格局中的重要地位,同时也延续了夏州党项与后汉时期的臣属关系。

党项折氏,世据府、麟之地,为中原政权对付来自北方契丹之屏障,“捍蔽戎虏,历世赖之”,得到中原王朝的倚重。因府州与北汉毗邻,其也就成为北汉南下攻后周的前站,是契丹、北汉进攻后周的缓冲地带,亦是后周以折从阮为“永安军节度使、府胜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的军事部署上的考虑。

《折继闵神道碑》载:

臣谨按:折氏自唐末世有麟府之地,初,宗本为唐振武军缘河五镇都知兵马使,其子嗣伦为麟州刺史,孙从阮,从阮子德扆相继据府谷,五代周以为永安军节度,捍蔽戎虏,历世赖之。33

这无疑指出了折氏对府谷之地世代统治,成为地方割据势力。后汉建立后,府州刺史折从阮便率众归附,后汉对折氏亦采取安抚之策,敕封折氏:升府州为永安军,析振武之胜州并沿河五镇以隶焉,授从阮光禄大夫、检校太尉、永安军节度使、府胜等州观察处置等使,仍赐功臣名号;乾祐元年(948年),“府州节度使、检校太傅折从阮,并加检校太师”;34 乾祐二年(949年)春,折从阮率族人觐见后汉隐帝,隐帝任命其子折德扆为府州团练使,授折从阮为武胜军节度使。35 冬十月庚寅,府州折从阮进封“岐国公”。36 因此,有学者指出:“唐朝对党项的羁縻府州制度,对后世王朝也产生了深远影响。五代各个王朝基本上承袭了唐对党项的政策。”37 可见,基于党项部族势力的膨胀,后唐及后继政权均对其施行安抚的羁縻政策,诸如此种现象,不作赘述。

这一时期,党项部族主要为夏州李氏和府州折氏两大势力,李氏在与中央政权交往的过程中,极力反抗中央政权的弹压并获得成功,成为李氏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大转折,从此李氏完全走上了独立发展的道路,并以此为基础最终建立西夏政权。而折氏一直成为中央政权坚定的支持者,和中央政权的利益紧密结合在一起,并最终和中原政权融为一体。

二、党项发展历程之特点

党项内迁之前,其部生活在吐蕃统治之下,松赞干布时期疆域四至为“东方之咱米兴米(rtsa-mi-shing-mi)、38 南方之洛(klo)与门(mon)、西方之香雄(zhang-zhung)及突厥(gru-gu)、北方之霍尔(hor)及回纥(yu-gur)等”,39 在弥药地区防守哨卡地界40 等。“咱米”是弥药的别称,据《新唐书》卷221上《西域上·党项》载:“后吐蕃浸盛,拓跋畏逼,请内迁,始诏庆州,置静边等州处之,地乃入吐蕃,其处者皆为吐蕃役属,更号弥药。”41 米兰出土的M.Tāgh.c,ii,0065号简牍载:“大夏人……升及……”王尧、陈践先生认为大夏可能是吐蕃人沿用党项人的自称,可以印证党项人(即大夏人)在吐蕃军旅中服役确实可信。42 因此,笔者相信弥药即党项,且很早就依附于吐蕃统治。《新唐书·党项传》载:“先是,庆州有破丑氏族三,野利氏族五,把利氏族一,与吐蕃姻援,赞普悉王之,因是扰边凡十年。”43 及至唐前期,党项不堪吐蕃压迫,纷纷东迁附唐。除唐地内迁党项外,在吐蕃控制区域依然有党项部族的存在。

吐蕃统治崩溃后,各方势力都急于登上河陇政治舞台,党项为其中之一,并积极参与到对河西的争夺中。44 张议潮建立归义军政权后,并未完全掌控辖区内各族,敦煌文书S.5697《申报河西政情状》载:“同缘河西诸州,蕃、浑、嗢末、羌、龙狡杂,极难调伏。”45

很清晰地道出了当时河西复杂的民族状况,归义军政权的控制力根本无法达到完全掌控辖区内的各股民族势力。而唐朝政府亦试图掌控河陇地区,咸通七至十一年(866-870年),唐朝以朔方节度使卢潘兼领凉州节度,反映出中央政府力图加强朔方节度使在西北地区发言权的愿望。46

虽然唐朝政府收复了三州七关,看似战略控制线再次东扩,但实际上只是处于消极防御状态。五代时期西北疆域内缩,西北边境退缩至灵、盐、武、渭、秦等州一线。47 而来自北方的契丹和党项成为中原政权的主要防御对象,西北地区成为诸势力角逐较量的主要战场,在各方势力都无法绝对控制的情形下,有意或无意中推动了党项的发展,其发展历程特点如下:

第一,对强势的依赖与周旋。

从党项发展的大致脉络来看,至少在其未完全独立发展前,一直依附于强权势力。前揭所论,在吐蕃统治未崩溃前,党项一直依附于吐蕃和唐朝;吐蕃统治结束后,西北地区政治出现真空,唐政府在西北主要对手吐蕃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党项问题上升。“胡落池在丰州界,河东供军使收管。……自大中四年党项叛扰,馈运不通,供军使请权市河东白池盐供食”,48 党项叛扰致使胡落池的盐无法正常运输,被迫使用河东白池盐代替胡落池盐。自9世纪始,唐政府对党项由羁縻安抚转为武力遏制,夏州节度使李祐出兵击寇扰党项,党项都督拓跋万诚请降;迫于军事压力,部分党项纷纷依附,大和元年(827年)八月,灵州奏有“部落游奕使拓跋忠义收得部落五千余帐于界首,安置讫”。49 对于归附的反叛党项部族,唐宣宗在诏书中言:

平夏党项素闻为善,自旬月以来,发使抚安,尤见忠顺,一如指挥,便不猖狂,各守生业。自兹必永戴思信,长被华风。……从今已后,必当精选清廉将帅,抚驭羌戎,明下诏令,渐令知悉。50

大中十年(856年),唐政府正式以夏州节度使增领抚平党项等使。51 唐晚期,基于宥州刺史拓跋思恭在平定黄巢起义军过程中的功劳,封其夏州节度使、京城南面都统、京城四面都统等职,赠号定难军节度、封夏国公赐姓李。周伟洲先生指出:“中和二年,唐朝统治者对思恭寄以很大期望,加官进爵,然而,他仍逗留不前,观望等待。”52 实际上,拓跋思恭只是为了获得更大利益,采取避免消耗势力的自我保护之策。天复二年(902年)九月,朱全忠围攻凤翔的李茂贞,“三年,茂贞山南诸州尽为王建所陷,泾、原、秦、陇、邠、鄜、延、夏皆降于汴”。53 夏州拓跋氏又依附于朱全忠。所以,有学者认为:“黄巢等造反势力的崛起对朝廷构成的威胁,给了党项人获取朝廷信任的一个表现,它的效忠赢得了朝廷(某种程度上)的支持,为它后来的生存和发展创造了机会。”54

五代时期,一些党项部落纷纷朝贡中原政权,55 利用贡使贸易获取更大经济利益,“(后唐)明宗时,诏沿边置场市马,诸夷皆入市中国,而回鹘、党项马最多。”56 “党项之众竞赴都下卖马……每年不下五六十万贯。”57 而北方契丹也多次征伐党项,神册四年(919年),阿保机率军征党项诸部;天赞三年(924年)六月,阿保机征吐谷浑、党项、阻卜等部。58 党项频繁向契丹朝贡,天显八年(933年)四月戊午、十二月丁卯两次朝贡契丹。59 后唐明宗时期,灵州李宾作乱,“或则结构契丹,偷延旦夕;或则依凭党项,窃据山河”。60 李宾依靠势力之一就是党项,可见灵州附近党项势力是比较强大的。天成四年(929年)康福赴任朔方、河西等节度使途中,痛击党项部众。61 长兴三年(932年)七月,“灵州奏:夏州界党项七百骑侵拢当道,出师而破之,生擒五十骑,追至贺兰山下”。62 经过中原政权的强势弹压,党项的骚扰才大为减少。长兴四年(933年),后唐借夏州李氏内乱之际,希冀铲除夏州割据势力,《康成此墓志铭并盖》载:

尝值上府多难,南军相逼。时府主大王独权庋旅,外应龟城,甚藉奇人,共平家难。63

李彝超面对后唐军事压力,一方面积极防御,一方面告知后唐安从进:

孤弱小镇,不劳王师攻取,虚烦国家饷运,得之不武,为仆闻天子,乞容改图。64

夏州党项的积极措施,挫败后唐迁镇之举,李彝殷获得绥州刺史的正式任命,李彝超亦遣使奉表谢罪。乾祐二年(949年)正月,李彝殷借助李守贞叛乱之际上书请求后汉将静州归为属部,伺机扩大势力范围。北汉建立后,李彝殷派遣使者奉表北汉表示臣服,而在广顺元年(951年)正月,李氏已接受后周的陇西郡王封号,可见李彝殷同时周旋于两个政权之间。从夏州李氏的种种举措可以看出,在和强势敌对过程中没有刻意对抗,随时依附于强大势力以保存自己实力,但是在周旋于各种势力过程中,一切以独立发展为核心,并伺机扩大自己的独立权,接受各方面的敕封。

第二,党项崛起对其他民族势力地位的冲击。

《新五代史》卷74《四夷附录·党项》载:

唐德宗时,党项诸部相率内附,居庆州者号东山部落,居夏州者号平夏部落。部有大姓而无君长,不相统一,散处宁、延、河西,东至麟府之间。65

至少在德宗时期,内附党项还处于分散状态,尚未对西北政治格局发生重大影响。至9世纪晚期,党项问题日益严重,敦煌文书S.2589《中和四年(884年)肃州防戍都营田康使君、县承(丞)张胜君等状》中提到:

□□□□□九(?)凉州入川□□□□□□□□□汜(?)李行恩等□□□□□□□□□界共邠宁道兵马牙相□□□□州节度使,遂于灵州请兵马迎(?)接。其灵州不与助兵,因兹邠州共灵州亦为酬(仇)恶,中间兼有党项抄劫使全过不得。宋输略等七人从邠州出,于河州路过到凉州,其同行回鹘使,并在邠州。先淮诠□(郎)君路上遭贼,落在党项,亦邠州节度使赎回(?)邠州,郎君二人及娘子家累军将常住等廿人,输略等亲自见面,并在邠州,淮诠郎君拟从□(嗢)末使发出,缘装束不办,发赴不得。66

这里“党项”、“回鹘使”、“(嗢)末使”,表明党项、回鹘、嗢末均作为独立的政治势力参与到河陇政治格局中,因为党项的抄劫造成交通受阻。《新五代史》卷74《四夷附录·吐蕃》载:“吐蕃陷凉州,张掖人张义朝募兵击走吐蕃,唐因以义朝为节度使,发郓州二千五百人戍之。唐亡,天下乱,凉州以东为突厥、党项所隔,郓兵遂留不得返。今凉州汉人皆其戍人子孙也。”67 唐末,河西地区党项已经成为一支无法忽略之势,留于郓州之兵理应不在少数,而因突厥、68 党项之隔无法返回中原,可见突厥、党项势力已隔断丝路正常交通。

自中和四年(884年),回鹘进入甘州城始,甘州就逐渐成为回鹘聚集地之一,并以此为中心发展,至五代时期,回鹘已是西北地区强势之一。乾化元年(911年),甘州回鹘进攻归义军张承奉建立的金山国,逼迫其约为“父子之国”。曹氏统治归义军政权时期,虽与甘州回鹘多有和战,但始终无法摆脱甘州回鹘的控制与影响,回鹘化倾向现象严重。69

至唐庄宗时,回鹘来朝,沙州留后曹义金亦遣附回鹘以来。……唐天成三年(928年),回鹘王仁喻来朝,吐蕃亦遣使附以来,自此数至中国。70

无论是沙州归义军政权还是吐蕃势力无不以回鹘马首是瞻。灵、庆之地党项早在唐晚期就抄掠往来于东西的商旅使者,前揭敦煌文书S.2589已有所述。而五代时期的党项诸部已经集结为几股较大势力,如夏州李氏、河西党项、府麟折氏等,对回鹘商使抄掠则更为频繁。“其(指党项)在灵、庆之间者,数犯边为盗。自河西回鹘朝贡中国,道其部落,辄邀劫之,执其使者,卖之佗(他)族,以易牛马。明宗遣灵武康福、邠州药彦稠等出兵讨之。”71 后唐枢密使范延光上表:“自灵州至邠州方渠镇,使臣及外国入贡者多为党项所掠,请发兵击之。”72 党项对贡使抄掠意味着其地位的上升,尤其是对回鹘的劫掠,更说明党项势力的增强客观上削弱了回鹘在河陇地区的影响力,对回鹘政治地位的冲击。

高居诲在《使于阗记》中载:

自灵州过黄河,行三十里,始涉沙入党项界,曰细腰沙、神点沙。至三公沙,宿月支都督帐。自此沙行四百余里,至黑堡沙,沙尤广,遂登沙岭。沙岭,党项牙也,其酋曰捻崖天子。……西北五百里至肃州,渡金河,西百里出天门关,又西百里出玉门关,经吐蕃界。吐蕃男子冠中国帽,妇人辫发,戴瑟瑟珠,云珠之好者,一珠易一良马。73

沙岭作为党项牙帐之地,党项必已建立地方政权。自吐蕃政权崩溃后,吐蕃的影响力远不如以前,前揭提及吐蕃使者附回鹘前往中原朝贡,这意味着河西吐蕃势力犹存。陆庆夫先生指出,新的凉州吐蕃政权无疑是新入居凉州之吐蕃人与原凉州嗢末人建立的一个联合政权。74 天祐三年(906年),“春,正月,壬戌,灵武节度使韩逊奏吐蕃七千余骑营于宗高谷,将击嗢末及取凉州。”75 这则史料恰证明河西吐蕃势力之强大,而吐蕃使者却附于回鹘,只能证明吐蕃实力和地位不如回鹘。淳化二年(991年),殿直丁惟清前往凉州市马,“吐蕃卖马还过灵州,为党项所略”,76 党项丝毫没有顾忌凉州吐蕃势力以及中原政权。

第三,唐末拓跋部的一枝独秀至五代时期的多股势力共同发展。

唐朝晚期,吐蕃内部因赞普之位的争夺问题造成边将混战不休,中央政府将关注的焦点开始转向党项,党项对西北政治的影响也逐渐取代吐蕃。会昌六年(846年)正月,李德裕在《论盐州屯集党项状》中对党项的态度正是朝廷将对党项大规模用兵的信号。大中三年(849年)正月,唐朝收复三州七关,白敏中恰是收复三州七关的主将。大中五年(851年)五月,宰相白敏中被任命为讨伐党项的主将,究其原因应为基于其在收复三州七关过程中的功勋考虑,事实证明这次对党项的用兵收到了预期效果,“洗雪平夏,驱逐南山,及闻穷困无归,复有怀来之意”。77

唐末,党项拓跋部以夏州为中心积极参与政治利益分配中,且拓跋部的崛起有其必然性。拓跋部作为党项八大部落之一,早在开皇五年,“拓跋宁丛等各率众诣旭州内附,授大将军,其部下各有等差”。78 而《拓跋寂墓志》载:“名王弥府君,洎附授大将军宁府君矣,……起家袭西平郡开国公、拜右监门卫大将军、使持节淳恤等一十八州诸军事、兼静边州都督、仍充防御部落使。”79 拓跋寂墓志中先祖“大将军宁府君”显然指的是拓跋宁丛,官职世袭罔替是中央政权对少数民族羁縻的一种典型方式。前揭《白敏中神道碑》所载“意者党[羌]不宁,誓不生还”,不仅表达了平定党项的决心与态度,更从中透露出以往统治者对党项问题处理的不力,以致党项问题愈演愈烈。唐末,为了对付黄巢等起义军,朝廷下诏征集各方藩镇势力,敕封夏州拓跋思恭,并赐姓李,这对夏州党项势力提升提供了政治光环。值得注意的是,此时麟府之地的云中大族折氏80 却鲜有记载,只能说明此时折氏羽翼未丰。《折嗣伦神道碑》中对晚唐时期折氏活动有所记载:“昔先王求枚嗣祚也,以乾符历数,(□□)元兕(□□)不敢以悬河之口辩,无不对,当进贤任重为黎先行。……当年晋王感公有大忠……稼穑有通政之咏,黎民无聚敛之怨。”81 乾符年间(874-879年)李国昌、李克用父子拒命被伐,“当年晋王感公有大忠”应该指折氏归附了晋王(即李克用),共同抗击唐军,并得到了沙陀李氏的器重。“唐庄宗初有河朔之地,以代北诸部屡为边患,起从阮为河东牙将,领府州副使。同光中,授府州刺史。……既而契丹欲尽徙河西之民以实辽东,人心大扰,从阮因保险拒之。”82 折氏就此在混乱的政局中逐渐凸显。但折氏并未像拓跋氏那样在各方势力中摇摆不定,当契丹势力西进之际,折氏成为中原政权对抗契丹和夏州拓跋氏势力外扩的忠实盟友。

另外,在河陇地区还生活着许多党项部落,党项人还在河西吐蕃势力中心之一的凉州任职,“凉州大将拓跋承谦及耆老上表,请以权知留后孙超为节度使”;83 后晋高居诲出使于阗途中,河西的沙岭就是党项牙帐所在地,那么该地的党项势力自不会弱。

三、党项的历史地位

大中元年(847年)五月,吐蕃边将论恐热引诱党项、回鹘部落寇掠盐、庆等地,吐蕃、党项、回鹘一旦合势必将令唐朝西北边地军事压力增加。唐朝下令河东节度使王宰统帅代北诸军抗击论恐热诸部,84 吐蕃联军在盐州被唐军击败,凤翔兵也在陇州大败吐蕃军,85 加之后来论恐热降唐,避免了西北局势的恶化。吐蕃崩溃后,党项渐长为西北政治格局中不可缺少的势力之一,“迨吐蕃衰败之后,其役属之党项别部复兴起焉。此党项部后裔西夏又为中国边患,与北宋相终始”。86 可见,党项对河陇政治格局的重构产生了重要影响。“夫中国与吐蕃既处于外族交互之复杂环境,而非中国与吐蕃一族单纯之关系,故唐室君臣对于吐蕃施行之策略亦即利此族相互之关系。易言之,即结合邻接吐蕃诸外族,以为环攻包围之计。”87 一语表明唐朝利用他族势力对吐蕃遏制的经营策略,这也是唐朝中期之所以面对党项频繁侵扰而放任的主要原因之一。如陈寅恪先生所论:

所谓外族盛衰之连环性者,即某甲外族不独与唐室统治之中国接触,同时亦与其他之外族有关,其他外族之崛起或强大可致某甲外族之灭亡或衰弱,其间相互之因果虽不易详确分析,而唐室统治之中国遂受其兴亡强弱之影响,及利用其机缘,或坐承其弊害,故观察唐代中国与某甲外族之关系,其范围不可限于某甲外族,必通览诸外族相互之关系,然后三百年间中国与四夷更迭盛衰之故始得明了。88

从盛唐那种“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89 的大一统局面,至晚唐五代时期发展为归义军政权、回鹘、吐蕃、嗢末、党项等势力纵横捭阖。安史之乱后,西北割据势力林立,民族势力、地方割据势力与节度使势力相互交织,这与中央政权控制力下降、地方军事力量上升密不可分,无论是西北归义军政权、嗢末、回鹘、党项还是东北之契丹的崛起,显然都得益于中央政权实力的削弱。后唐时期,中央政权借助夏州内乱之际,要求李氏移镇延州,而李彝超以三军百姓挽留而拒绝,“奉诏除延州留后,已受恩命讫,三军百姓拥隔,未遂赴任。”90 李彝超之所以敢于公然对抗朝廷诏令,完全是因为自身实力使然,枢密使范延光言“况国家之患,正在夏州,夏州即平,绥银自然景附”,91 直接道出了夏州李氏在诸党项势力中的影响与号召力。

党项的日盛,有力地推动着西北地区的民族融合和文化交流。早在吐蕃统治早期,党项与吐蕃就保持着密切联系,松赞干布的妃子洁莫尊即弥药92 王之女,93 党项“董氏”94 在古藏文文献中也多有记载:“及至鸡年(高宗咸亨二年,公元673年),……冬,行宫移驻香之热卜噶园。议事会于董之虎园举行,征集暗军(后备军),招收青壮丁。”95 西夏文献《颂师典》中对于二者关系亦有记载:“蕃汉弥人同母亲,地域相隔语始异,蕃地高高遥西隅,边陲蕃区有蕃字。”96 指出了吐蕃与党项的历史文化渊源关系。97 后唐明宗天成二年(927年)十二月,“回鹘西界吐蕃发使野利延孙等入贡蕃僧四人,持蕃书两封,文字未详”。98 有学者指出这则史料中“野利延孙”作为吐蕃的使者入贡,是一起典型的党项“吐蕃化”的案例,99 但笔者推测应为河西吐蕃中党项部族杂居生活遗存,前文提到的凉州大将拓跋承谦即为例证。至宋初时,党项与吐蕃融合更为密切,“大约党项、吐蕃风俗相类,其帐族有生户、熟户,接连汉界,入州城者谓之熟户,居深山僻远,横过寇略者谓之生户”,100 党项与吐蕃生活习俗已相差无几。

安史之乱后,吐蕃趁机占领河陇地区,党项诸部纷纷内迁至邠、宁、鄜、延、灵、夏、麟、府州等地,101 唐朝在边地设置羁縻府州安置党项诸部;敦煌文书S.5697《申报河西政情状》详细记载了唐后期河西民族的复杂状况。102 《师弘礼墓志》载:“时遇司空陇西公之节制鄜畤也,知公而特请行焉。到郡,补节度押衙。公勤恪小心,夙夜无怠,复奏授监察御史,寻迁鄜、坊、丹、延四州游奕使。且此州羌汉错居,山川夐阔,苟失控御,且为寇攘。公为是郡也,部落畏威,将卒知惧,秋毫无犯,边界获安。”103 此处所载“羌汉错居”恰证实了正史中对党项内迁后与汉族杂居的记载。后唐进攻夏州党项前夕,后唐隰州刺史刘遂凝言“臣所部与绥、银二州接境,二州汉户约五千”,104 显然在绥、银二州内生活着大量的汉人。《拓跋守寂墓志铭》载:“亲太原郡夫人王氏,居妇则智,在母能贤。”105 而王氏可能为汉人,是党项与汉人联姻的典型例证。陈寅恪先生认为“汉人与胡人之分别,在北朝时代文化较血统尤为重要。凡汉化之人即目为汉人,胡化之人即目为胡人,其血统如何,在所不论。”106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在党项聚集区长期生活的汉人、吐蕃人,因受到党项的影响而融为一体,亦为党项实力的不断增强原因之一。

战争方式也是民族融合与交流手段之一,而晚唐五代时期党项部落对往来于其地的商旅使者的抄掠行为,客观上也是文化交流的一种表现方式。贞明二年(916年),“秋七月壬申,亲征突厥、吐浑、党项、小蕃、沙陀诸部,皆平之。俘其酋长及其户万五千六百,铠甲、兵仗、器服九十余万,宝货、驼马、牛羊不可胜算。”107 辽朝俘获的大量党项、突厥等部族以及各种器服,直接推动着民族间的融合。后唐明宗曾诏沿边置场市马,“回鹘、党项马最多。明宗招怀远人,马来无驽壮皆集,而所售过常直,往来馆给,道路倍费……而党项利其所得,来不可止。”108 中原政权对党项的贡使贸易的高额回赐,客观上刺激了双方的贸易往来和文化交流。

总之,党项由归附于强势的部族发展为独立藩镇的历程,是晚唐五代西北政治重心内移、最终实现西北政权林立的典型代表。党项主观上为实现自身独立发展而努力,客观上推动着西北政治格局的重构,夏州李氏最终建立西夏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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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释:

①刘昫等撰《旧唐书》卷151《范希朝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4058页。

②司马光编,胡三省注《资治通鉴》卷242“唐穆宗长庆二年”条,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第7818页。

③《旧唐书》卷198《党项传》,第5293页。

④《旧唐书》卷48《食货志》,第2110页。

⑤王钦若等编纂《册府元龟》(校订本)卷995《外臣部·交侵条》,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11522页。

⑥《资治通鉴》卷247“唐武宗会昌三年十一月”条,第7993页。

⑦白居易著《白居易集》卷55《薛伾鄜坊观察使制》,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1162页。

⑧李吉甫撰《元和郡县图志》卷4《关内道四》,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114页。

⑨李德裕《李卫公会昌一品集》卷16《论盐州屯集党项状》,上海:商务印书馆,中华民国二十五年,第138页。

⑩《旧唐书》卷18《宣宗纪》,第628页。

11 王仁波编《隋唐五代墓志汇编》陕西卷第2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第100页。

12 周绍良、赵超主编《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咸通ΟΟ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033-1034页。

13 欧阳修等撰《新唐书》卷221《党项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6218页。又载:“贼平,兼太子太傅,封夏国公,赐姓李”拓跋思恭因参与镇压黄巢起义有功,被封公赐姓,夏州党项李氏开始崛起。

14 《白敏中神道碑》录文见孙芬慧《渭南发现唐〈白敏中神道碑〉》,西安碑林博物馆编《碑林集刊》第10辑,西安: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年,第146页。

15 村井恭子《唐宣宗事情的西北边境政策试析》,荣新江主编《唐研究》第十六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91-292页。

16 康兰英主编《榆林碑石》,西安:三秦出版社,2003年,图见第75页,录文见242页。

17 《旧唐书》卷19《僖宗纪》,第710页。

18 《新唐书》卷221《西域上·党项》,第6218页。

19 《资治通鉴》卷254“唐僖宗中和元年八月”条,第8257页。

20 牛达生《夏州政权建立者拓跋思恭的新资料——唐代〈白敬立墓志铭〉考释之二》,《兰州学刊》2009年第1期,第1-5页。

21 《资治通鉴》卷254“唐僖宗中和元年十二月”条,第8261页。

22 《新唐书》卷221《西域上?党项传》,第6218页。

23 李鸿宾《唐朝后期地方、民族势力的结合与区域政权的出现》,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编、魏崇新主编《人文丛刊》第3辑,北京:学苑出版社,2008年,第316页。

24 杜文玉《唐末五代时期西北地缘政治的变化及特点》,《人文杂志》2011年第2期,第141-147页。

25 [宋]薛居正等撰《旧五代史》卷8《梁末帝纪》,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第116页。

26 《旧五代史》卷31《唐庄宗纪》,第433页。

27 王钦若等《册府元龟》(校订本)卷178《帝王部·姑息第三》,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1982页。

28 为方便文中叙述,若无特别指出,年号一律指的是中原政权年号。

29 《旧五代史》卷101《隐帝纪》,第1345页。

30 《资治通鉴》卷288“后汉隐帝乾祐二年正月甲寅”条,第9406页。

31 《旧五代史》卷110《太祖纪》,第1363页。

32 《资治通鉴》卷290“后周太祖广顺元年五月甲戌”条,第9461页。

33 《榆林碑石》,第259页。

34 《旧五代史》卷101《隐帝纪》,第1345、1346页。

35 《旧五代史》卷125《折从阮传》,第1648页。

36 《旧五代史》卷101《隐帝纪》,第1362页。

37 杨浣《试析唐代党项羁縻府州制》,《宁夏大学学报》2000年第4期,第101页。

38 关于“咱米兴米(rtsa-mi-shing-mi)”记载可参见巴卧·祖拉陈瓦著,黄颢、周润年译注《贤者喜宴——吐蕃史译注》,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92-93页注[3]。

39 《贤者喜宴——吐蕃史译注》,第53页。

40 《五部遗教·王者遗教》(木版),第55页。转引自《贤者喜宴——吐蕃史译注》,第47页注[38]。

41 《新唐书》卷221《西域上?党项》,第6215页。

42 王尧、陈践编著《吐蕃简牍综录》,北京:文物出版社,1986年,第41页。

43 《新唐书》卷221《西域上·党项》,第6217页。

44 陆庆夫《党项的崛起与对河西的争夺》,《敦煌研究》1998年第3期,第110-118页。

45 唐耕耦、陆宏基编《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4辑,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微缩复印中心,1990年,第363页。

46 李军《晚唐政府对河西东部地区的经营》,《历史研究》2007年第4期,第27-41页。

47 欧阳修等撰《新五代史》卷60《职方考》,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713-745页。

48 《旧唐书》卷48《食货志》,第2110页。

49 《册府元龟》(校订本)卷977《外臣部·降附》,第11314页。

50 李昉等编《文苑英华》卷439《洗雪南山平夏德音》,北京:中华书局,1966年,第2219页。

51 《新唐书》卷64《方镇表一》,第1785页。

52 周伟洲《早期党项史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第98页。

53 《旧五代史》卷132《李茂贞传》,第1739页。

54 李鸿宾《唐末的形势与党项势力的崛起》,《宁夏社会科学》2009年第2期,第101页。

55 《册府元龟》(校订本)卷972《外臣部·朝贡第五》,第11253-11256页。

56 《新五代史》卷74《四夷附录·党项》,第912页。

57 王溥撰《五代会要》卷29《党项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462-463页。

58 脱脱等撰《辽史》卷2《太祖纪》,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19页。

59 《辽史》卷3《太宗纪》,第35页。

60 《旧五代史》卷132《李彝超传》,第1748页。

61 《新五代史》卷74《四夷附录·党项》,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第914页。“其大姓有细封氏、费听氏、折氏、野利氏,拓拔氏为最强”,可见此误,应为党项。

62 《旧五代史》卷132《唐明宗纪》,第593页。

63 《榆林碑石》,第253页。

64 《旧五代史》卷132《李彝超传》,第1748页。

65 《新五代史》卷74《四夷附录·党项》,第912页。

66 唐耕耦、陆宏基编《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4辑,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微缩复印中心,1990年,第485-486页。

67 《新五代史》卷74《四夷附录·吐蕃》,第914页。

68 这里的突厥应为回鹘。

69 陆庆夫《归义军晚期的回鹘化与沙州回鹘政权》,《敦煌学辑刊》1998年第1期,第18-24页。

70 《旧五代史》卷138《外国列传第二·吐蕃》,第1840-1841页。

71 《新五代史》卷74《四夷附录第三·党项》,第912页。

72 《资治通鉴》卷277“后唐明宗长兴三年正月条”,第9064页。

73 《新五代史》卷74《四夷附录第三·于阗》,第917页。

74 陆庆夫《唐宋之际的凉州嗢末》,《敦煌学辑刊》1997年第2期,第38-44页。

75 《资治通鉴》卷265“唐昭宣帝天祐三年正月”条,第8656页。

76 脱脱等撰《宋史》卷492《吐蕃传》,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第14154页。

77 李昉等编《文苑英华》卷439《洗雪南山平夏德音》,北京:中华书局,1966年,第2220页。

78 马端临《文献通考》卷334《四夷考十一?党项》,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622页。

79 《榆林碑石》,第224页。

80 关于折氏研究,参见岡崎精郎《タンダ一ト古代史研究》,京都:中村印刷株式会社,昭和47年;畑地正憲《五代·北宋における府州折氏について》,《史淵》第110輯,九州大學文學部,昭和48年,第137-173頁(汉译文郑樑生,《食货月刊》第5卷第5期,1975,第229-249页);韩荫晟《麟府州建置与折氏源流》,《宁夏社会科学》1981年(试刊号);Dunnell,Ruth Wilton Tanguts and the Tangut State of Ta Hsia,Princeton University,1983;戴应新《折氏家族史略》,西安:三秦出版社,1989年;陈君恺《北宋地方世袭政权府州折氏与中央政府关系初探》,《国史上中央与地方的关系——中华民国史专题第五届研讨会》,台北,1999年,第1-37页;周伟洲《早期党项史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

81 毕沅《关中金石记》卷4《折敕史嗣祚神道碑》,《石刻史料新编第二辑》,台北:新文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79年,第10684页。

82 《旧五代史》卷125《折从阮传》,第1647页。

83 《资治通鉴》卷278“后唐明宗长兴四年二月”条,第9082页。

84 《资治通鉴》卷248“唐宣宗大中元年五月”条,第8030页。

85 王忠先生认为此战应为吐蕃余势,并非主力。见《新唐书吐蕃传笺证》,北京:科学出版社,1958年,第156-157页。

86 陈寅恪《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年,第326页。

87 《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第331页。

88 《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第321页。

89 《资治通鉴》卷198“唐太宗贞观二十一年五月庚辰”条,第6247页。

90 《旧五代史》卷44《唐明宗纪》,第604页。

91 《册府元龟》(校订本)卷389《将帅部·请行》,第4398页。

92 关于弥药的探讨可参见汤开建《关于弥罗国、弥药、河西党项及唐古诸问题的考辨》,《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2000年第1期,第15-23页。

93 《贤者喜宴——吐蕃史译注》,第63页。

94 张云《党项、吐蕃关系杂议》,杜建录主编《西夏学》第5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90-194页。

95 黄布凡、马德《敦煌藏文吐蕃史文献译注》,兰州:甘肃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6页,译文第41页。

96 转引自陈炳应《西夏文物研究》,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46页。

97 张云《论吐蕃与党项的民族融合》,《西北民族研究》1988年第2期,第49-61页;《吐蕃文化对西夏的影响》,《中国藏学》1989年第2期,第114-131页。

98 《册府元龟》(校订本)卷972《外臣部·朝贡第五》,第11254页。

99 杨铭《试论唐代西北诸族的“吐蕃化”及其历史影响》,《民族研究》2010年第4期,第82页。

100 《宋史》卷264《宋琪传》,第9129页。

101 《新五代史》卷74《四夷附录·党项》,第912页。

102 《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4辑,第363页。

103 周绍良主编、赵超副主编《唐代墓志汇编》(下编)广明ΟΟ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2499页。

104 《册府元龟》(校订本)卷389《将帅部?请行》,第4397-4398页。

105 《榆林碑石》,第224页。

106 《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第200页。

107 《辽史》卷1《太祖纪》,第11页。

108 《旧五代史》卷138《外国列传·党项》,第1845页。

(责任编辑 张海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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