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断炊，不售砚

张元庆

清·金农（1687-1736），字寿门，号冬心，康乾时期杰出书画家、“扬州八怪”之一，生平爱砚，识砚，又善铭砚，自称“百二砚田富翁”。雍正十一年（1733）刊行《冬心斋砚铭》，为砚史上首见之私家砚铭专集。

金农曾因作客他乡，盘缠耗尽，偏又“人酒戒，吾不能”。为解酒瘾，原拟典当一方行囊小砚，后忽想该砚乃其长年游食在外，赖以题诗作画之要具，几经挣扎，遂改以头上葛巾充作抵押。酒瘾既解，磨墨作书，信手题镌一铭于砚上，曰：“头上葛巾已漉酒，箱中剩有砚相守。日日狂吟杯在手，杯干作书瘦蛟走。不识字人曾见否？”

天津博物馆藏金农铭蕉叶砚

砚侧铭：“嫩蕉叶，抽春芽。试作书，开心花。”款署：“七十一翁金农铭。”金农铭此砚时七十一岁，时为乾隆十六年（1751）。砚作风格亦在此时。

高凤翰《砚史·摹本第一》有题记曰：“此砚为汉瓦未央宫瓦头，色黄紫如古玉，字画浑穆，确非后人拟造，今藏石城王虙艸家。虙老皓贫，每以举火为奇事，琴书半付米肆，而宝此研如头目。自云：‘将携之谒阎罗王，其痴可笑亦可爱可传也。”

高凤翰称王虙艸宝该方瓦砚犹如护头目，宁断炊枵腹亦绝不脱售易米，并云身后将携之同置圹中。清·黄任（1683-1768）亦爱砚如命，人称“十砚公”，曾任广东四会知县多年，卸职后两袖清风，“家居食贫，僦居委巷”，亦不售藏砚。凡此皆固穷不为苦，护砚如头目，爱砚情深之人也。

上海博物馆所藏高凤翰铭田田砚（著录于《砚史》）

高凤翰铭田田端砚，砚堂右侧“田田”二字，下有隶书铭“南邨画砚”，砚背隶书铭“翡翠屑金，香露汎碧，中通外直，为我守黑，渐之摩之，君子之德。”“髯高”篆书印，左侧刻“丁未”年款，即雍正五年（1727）。

“田田”典出“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田田砚为《砚史》摹本第九，旁有题：“此研为紫端石，而上多绿脉文理，则天成田田叶也。余因其似，倩能手成之，即名田田研而为之铭，如此。”落款“南邨识”，下有“事到可传皆是癖”篆书印记。田田砚成于雍正五年（1727），为传世最早的高凤翰铭砚。

故宫博物院藏黄任铭端石洞天一品砚

右镌“莘田真赏”“十砚轩图书印”，左刻阴文行书：“非君美无度，孰为劳寸心。康熙已亥（1719）六月任”，镌“黄”“任”印。砚背刻余甸阴文楷书砚铭和林佶篆书砚铭。砚侧刻“吴门顾二娘造”篆书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