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饮食：被遗忘的传统食之道

凌雯静

“清明吃润饼，立春吃葱、韭，冬至吃汤圆、乌鱼”……时代列车以迅猛高速前进，忙碌的现代人习惯以快餐果腹，“什么时候该吃什么”少有人能津津乐道。

“节气不是老掉牙的落伍名词，而是从时代高速列车掉落的珠玉。”《旅人的食材历》一书开篇，作者洪震宇就这样书写道。

“清明吃润饼，立春吃葱、韭，冬至吃汤圆、乌鱼”……时代列车以迅猛高速前进，忙碌的现代人习惯以快餐果腹，“什么时候该吃什么”少有人能津津乐道。但《旅人的食材历》却在这快餐主义风潮下，对渐渐退居幕后的传统饮食习惯加以挖掘：“中国人说，不时不食，不同时节有相应的节气饮食，顺着自然变化走，中国人可说是天生的慢食主义者啊。”在接受采访时，洪震宇这样说道，《旅人的食材历》以节气讲食材，以旅行为载体，讲述这些食材的历史与故事。节气，是他书写的一条主轴。

正如费里尼电影《大路》里的一曲无名曲调，美食亦是乡愁载体一种。《旅人的食材历》中也提到名家唐鲁孙短文描述的与米糕，卤蛋同食的虱目鱼皮汤“游子离家念书，想到这三种滋味都哭了起来。”城市化蔓延，更多年轻人离开故土前往城市，或是坐看故土渐渐成为城市。“乡愁”会否日渐失去往日意义？

回归乡土，回归传统，似乎有些遥远。不过，洪震宇对此却表示乐观，“游（台湾）时看许多年轻人，慢慢接棒老家族的事业。”

《东企》：你从财经横跨到时尚生活领域，促使你这样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动力是什么？是不是爱旅游的人那股“说走就走”的气？

洪震宇：跨到《GQ》这本时尚杂志，其实也是巧合。总编辑希望时尚杂志更多深度内涵，刚巧我在《天下杂志》编了一本男性特刊，版面与摄影风格突破传统财经杂志的呈现，《GQ》总编辑希望我来协助，让男性杂志增加一些内容深度，我其实也很想从时尚杂志学到更专业的编辑、企划、影像构成的能力，也就立即答应，跨入一个挑战性高的领域。我大概也是少数从财经转入时尚的编辑。

《东企》：《旅人的食材历》中以“节气”为单位书写美食，是否是一种文化与创意的结合？

洪震宇：传统上，大家看待节令，都是从节令饮食出发，例如清明吃润饼，立春吃葱、韭，冬至吃汤圆、乌鱼，但都是吃习俗，没有注意到还有其他节气丰富的食材，甚至谈了很多典故习俗，却没有注意到跟在地食材的连结。

我希望透过饮食与节气的结合，让读者更了解家乡的特色，以及风土人情的特质，更了解跟着自然过生活的乐趣。饮食如何结合旅行，才让文化与创意更有机的联结在一起。我先从在地出发，到一个地方旅行，通过日常三餐的接触，了解一个地方的物产特色，再发现，想要尝到物产饱满滋味，原来是有节令的影响。

我把过往经验重新整理，把节气当成一条主轴，再跟着节令的轴线，整理出台湾各地的物产。节令、在地、食材就是这样给连接起来。

《东企》：《旅人的食材历》中不仅写美食，还引经据典讲述美食的历史，是否在提笔之前就定下了“文化先行”的基调？

洪震宇：可能我不是跑美食出身的记者，而是念社会学跟人类学的背景，思考食物会从族群、地理、风土民情出发，甚至想了解食物跟历史文化的关联，人类学大师李维史陀说：“食物不只是食物，而是值得申索之物。”食物从生的变熟的、从平淡变美味的过程，拥有农业、文化与历史的演变，是非常迷人的文化过程。

《东企》：你在书中写到“节气教会我的，是一种慢食态度与智慧”，何为慢食？

洪震宇：慢食也许不是慢慢吃，而是去体会食物与时间演变之间的关系，实物跟空间的关系，还有食物与农人、厨师的关系。慢食应该是去体会时间的力量，珍惜大自然赋予的风味。

《东企》：跟随节气饮食是一种传统，是中国传统生活方式的体现吗？

洪震宇：中国对气候变化的感受非常细致，拥有二十四节气，西方只分成四季，我们每半个月，就能体会气候细密的变化，也许这跟农耕社会有关，每个节气在农业生活上就有该注意的细节，没有仔细照顾农作，收成时就无法有好质量。

我们中国人说，不时不食，不同时节有相应的节气饮食，顺着自然变化走，中国人可说是天生的慢食主义者啊。

《东企》：《旅人的食材历》中你问一位老阿嬷，为何不用机器碾花生粉，她的回答是“手工才细，也有诚意，这是传统。”在现代工业的冲击下，这些兼具心意和手艺的慢食老传统面临危机，你觉得有何平衡之道？

洪震宇：越来越多人珍惜这种老祖宗流传的生活技艺与智慧，过去追求速成的心态，好吃就好，但是慢慢大家吃饱之后体会吃巧的价值，会发现慢工才能出细活，尤其当传媒报导许多黑心食品的问题，大家会更重视慢食老传统的价值，其实我蛮乐观的，游时看许多年轻人，慢慢接棒老家族的事业。

《东企》：你不仅“吃”美食，还去看这些食材的制作过程，从中得到什么启发？

洪震宇：故事就在现场，如果只知道餐桌上的食物，不了解产地的特质、制作过程的特色，对食物的认识就很偏颇有限，不全面，从食物生产、制作过程中，才会更了解风土与人物的价值。

《东企》：你倡导“小旅行”，是从自己之前的一系列旅游经历中感悟出的吗？

洪震宇：小旅行的设计、推动与带路，许多都是意外，没有特别刻意，但是标准都是有在地的人情风土故事，好吃有特色的食材，透过旅行路线的设计，把这些故事串连起来，用舞蹈、食物、农事体验去感受旅行的美好。

《东企》：你说“我的名片只有一个称呼：故事人”接下来，还想写什么故事？

洪震宇：还是食物的故事，但会更扣紧我个人旅行的故事，用食物去认识台湾的小乡小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