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蒲宁笔下的女性艺术特色
2014-12-12骆巧玲
骆巧玲
(西华大学)
浅析蒲宁笔下的女性艺术特色
骆巧玲
(西华大学)
在蒲宁的小说中,处处显示着他作为一个优秀的艺术大师在艺术特色上的深度和广度。而他笔下的女主人公,大多是芙蓉般的婢女和牡丹一样的贵族女性。她们各有特色,各有千秋,表现了女性特有的柔美与坚毅。犹如遥远年代中某个灵魂的一声叹息,让人难以忘怀。本文就蒲宁小说中的那些生动的女性形象举例分析,在这些经典女性形象的背后,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湿润、精致、文雅、温情的文学巨匠。
蒲宁 女性 艺术特色
一、引言
每次阅读蒲宁的小说,扑面而来的是一个古典的蒲宁,在古典中呈现清新隽永的韵味。究其原因,我想这种清新和隽永多来自于他笔下的乡村和原野。蒲宁深爱着有着白桦林和卡秋莎的俄罗斯乡村,他在心中的乡村和原野上度过了漫长的岁月,甚至整个生命。
乡村、庄园和爱情是蒲宁创作中永恒的主题,在蒲宁的小说和散文中尤其如此。《田间》、《梦》、《金窖》、《乡村》……蒲宁笔下的庄园不再是普希金笔下贵族庄园里那种诗意的浪漫、静默的乡村。那苍茫的田野、萧瑟凄凉的景象是荒凉庄院最后的挽歌,当白桦林悲伤地泣诉的时候,面对大自然那种凄凉的美,蒲宁已无法放下他的忧伤。这种忧伤渗透到他笔下的女主人公心中,宛如落日下一幅苍凉的油画,女主人公的背影定格在夕阳西下的晚霞中,是那样的孤单、美艳、忧伤。那时蒲宁笔下千百年刻骨铭心的动人形象,更是多少文学大师梦中千回百转的艺术典型……
二、蒲宁小说中的女性艺术特色概貌
在蒲宁的爱情小说中,几乎一直就只有一个主题——美好,越是美好,它就越脆弱,所以蒲宁爱情小说的结局多是死人,仿佛爱情的祭品。在他的小说中,不存在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主要以景物描写、意识流连缀成篇,塑造了多类性格各异的人物形象。他笔下的女性形象,多是芙蓉般的婢女和牡丹一样的贵族女性,各有特色,各有千秋,表现了女性特有的柔美与坚毅。
《韦尔卡》取材于人变为海鸥的远古传说,描写勤劳勇敢的渔家少女韦尔卡渴望爱情,执著地追求爱情,为搭救心爱的人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爱情故事。这篇具有象征意义的小说,满腔热情地歌颂了崇高的爱情。《爱情法则》描写小地主赫沃西斯科深爱家里雇用的一个女工露茜卡,露茜卡猝然死亡后他悲痛欲绝,竟在她曾经住过的屋里幽居二十多年,可谓人间爱情绝唱。作者深谙短篇小说创作的技艺,没有去正面写主人公漫长的幽居生活,而是截取生活的横断面,借用曾对露茜卡有过爱意的伊威列夫顺路瞻仰露茜卡故居,并出高价买了《爱情法则》一书,揭示了深刻的主题。《轻轻的呼吸》描写美艳的女中学生奥丽娅不慎被父亲的朋友诱奸后,因不愿嫁给他被其枪杀的惨痛悲剧,对当时俄国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丑恶现象予以有力的鞭挞。
《米佳的爱情》是我看过的最美的爱情小说,还有《三个卢布》、《乡村》等等。至于他的自传体小说《阿尔谢尼耶夫的一生》更是公认的杰作。蒲宁因《米佳的爱情》和《阿尔谢尼耶夫的一生》成为了俄罗斯诺贝尔文学奖的第一人。在这部自传体的小说中,那优美而忧郁的叙述,对爱情的追忆和对俄罗斯美好的回忆是他流亡法国时对逝去岁月的留恋与惋惜。蒲宁对爱情的描述是悲伤而残酷的,《米佳的爱情》、《幽暗的林间小径》、《露霞》、《寒冷的秋天》、《海里希因》、《轻盈的气息》……这些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始终没有得到那种天长地久的爱情,要么生离,要么死别,阿尔谢尼耶夫与丽卡的爱情是以丽卡之死而告终的,其余的爱情也多是灰飞烟灭。这样的女性形象,这样的小说情节,让人看过以后,心灵得到深深的启迪。
三、蒲宁小说中的典型女性艺术特色分析
(一)轻轻的呼吸,惨烈的忧伤——《轻轻的呼吸》中的少女奥莉娅
《轻轻的呼吸》是在人文主义的淡淡忧伤中展开的,蒲宁写短篇小说仿佛画写意山水,留白很多,最激烈的部分往往被轻轻带过,没有激烈的笔触,但不代表没有激烈的感情。少女在火车站台上,最终被老人开枪打死。这是多么惨烈又多么震惊啊。
这篇作品讲述少女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出于好奇,或许加上某种漂亮女孩子的虚荣心,和一个比自己老上一辈的穷军官交往,并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少妇,可事后,对那个老人却感到无比厌恶,并将表达厌恶的日记给那原本一直恪守着清规戒律而如今已堕入疯狂热恋的老人看。单从这样的行为分析,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样恶毒而又必然的命运之弦在拨动,那老人一看完日记就当着火车站众人的面开枪打死了他那凉薄的小情人。这难道不是一场性格悲剧吗?
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作品是这样介绍她的。“她是许多可爱、富有、幸福的小姑娘中间的一个,有天分,但是淘气,根本不把班主任的训诫放在心上。”现在成为“一个橡木十字架:它结实、沉重,而又光滑”。
而哥萨克军官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是训诫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的班主任的哥哥,曾经是妹妹心中的希望。而现在,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的班主任,那个一辈子的老处女,每年都要到那十字架前来,回忆那棺材里有许多花卉围绕着的苍白的小脸,关于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的梦幻代替了原先关于准尉哥哥的灿烂前程的梦幻,班主任在梦幻中仿佛又听到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在校园里和她的又高又胖的好朋友散步时连珠炮似的发出的声音:我爸爸有一本书,里面讲到女人的美,这样那样,还有你知道主要的是什么吗?是轻轻的呼吸!我就是这样,你听听我怎么呼吸,对吗?
如今这轻轻的呼吸重又弥散在人世间,弥散在浮着白云的天空里,弥散在春天的冷风中了。我非常喜欢这个结尾,引而不发,使人久久思索、久久回味。这篇作品让人触动灵魂,让我们思考,女性最终的悲剧人生到底是谁造成的?
(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米佳的爱情》中的卡佳
作于1925年的中篇小说《米佳的爱情》,是蒲宁的一篇代表性作品。作品以细腻的手法描写了大学生米佳与卡佳的爱情悲剧。同米佳相爱至深的卡佳为了当名演员投入戏剧学校校长的怀抱,米佳心灰意冷,一度同视为卡佳替身的女仆幽会,最后因失恋而绝望,终于开枪自杀。作品揭示了商品交易与纯洁爱情水火不相容的道理。
这篇作品或许是在告诉我们,也许成功的爱情都是现实的,美好的只有悲剧。那么愿我们乐观地接受现实,有瑕疵的断断续续的现实。
(三)呼之欲出的女人心声——《素昧平生的友人》中的寄信女
《素昧平生的友人》是蒲宁的一篇短小说,但有浓重的抒情意味。它写的是女人的心声:一个女读者给她喜爱却素不相识的男作家写的信。
蒲宁似乎很懂有良好教养的衣食无忧的女性,她们对精神生活的向往,她们的孤独寂寞,她们在幻想、倾诉、渴望方面的特长。写到这里,我甚至想,他可能就是那个收到信而不回的作家,只把它们一封封地收藏,研读,为的是了解女人,或了解某种类乎爱情的人类共同的情感。
这个写信的女人在远方一个岛上生活,也许这座岛屿象征的就是女人精神上的孤岛。写信的女人大女儿已经15岁,她本人应该仍是美的,家里经常像个沙龙,她也不是不会应酬,可她仿佛独立于一切之外,至少在精神上游离开去。对家庭和丈夫孩子她并不像那些视之为自己生活全部的女人那样去爱。她花很多时间看书,甚至涌起与书作者探讨艺术、人生的念头。
作品是这样描写这个女人心理的:“何苦要沉默呢?”她的逻辑也对,“况又是您先来同我作精神上的交流的,因为您出版作品就是要激起世人的共鸣,自然也是为了要激起我的共鸣……”她真这么做了,一封接一封写信给书作者,倾吐从书中获得的那份欣喜、透亮的感染,对幸福如何有了重新体会和更大的憧憬,以及种种由此涌出的困惑。她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情感,她想知道。“请告诉我,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一般说来,艺术会给予人们什么样的感染呢?倾倒于人类的才华和力量?激发起对个人幸福的憧憬?或者会喜不自胜,因为体味到了人的灵魂的高尚美好?……”她不断地在信中倾倒热情,急切不安地等待回信,还真像是个恋爱中的女人。这似乎接近于爱情,男人女人心灵的相通本来就孕有爱的可能。她的信越写越多,倾诉也愈发坦诚,直到一封回信也没收到,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写也许并非为获得一个现实中人的切实回应,而是她自身的需求,是她日记形式,是自己与自己对话,自己推自己走向心的深处或高处。真可爱、率性极了。
她正是这个世界中为数不多的一种“诗情女子”。在世上,的确有这一类女子存在,为数不多,但不论何地区何年代都有,她渴望与优秀的男人进行精神上平等的交流,若无适当对象则她们自身也能通过学习认知达到饱满和丰富。蒲宁将她写得如此传神逼真,由此我相信,在他心里,必定也有这么一种优美的情感存在。优美的情感,本来就无分男女,只不过相对于男人的容易丢失,女人更容易自然地将其保留。在这部作品中,蒲宁让我看到了新的一面。
四、结语
“一个人如果没有失去期待幸福的能力——他就是幸福的。这就是幸福。”在离开俄罗斯的前夕,蒲宁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段话。那时,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即将要离开祖国。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从此再也回不来了。蒲宁的后半生,时刻都处在无穷无尽的期待中,期待流血的俄罗斯成为一个文明而优美的国度,期待自己的文字让全世界都感触到那片在冰雪中呻吟的土地,期待作品中,更确切地说是现实生活中,那些被他寄予无限希望的女性都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
真正的幸福在哪里呢?生命会终结,但是高尚的人们渴望幸福、期待幸福的心灵却不会死亡。蒲宁没有能够回到魂牵梦萦的俄罗斯,却用文学建构了一个心灵的俄罗斯,用生命构建了丰富多彩的女性形象。每一个女性都是一尊永恒的雕塑,这些群雕是作者对美好未来的希望,是对幸福生活的渴求。在那里,他获得了永远的幸福。
[1]张羽,陈燊.俄国短篇小说选[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4: 661.
[2]蒲宁文集·第一卷·诗歌散文卷[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 1998:356.
[3]米佳的爱情[M].王庚年,译.桂林:漓江文艺出版社,1991.
[4]冯玉律.跨越与回归——论伊凡·蒲宁[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8.
[5]蒲宁.蒲宁回忆录[M].李辉凡,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