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用语的语用模糊探析

2014-12-11谢琼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4年12期

关键词：听话者数词外交

谢琼

（四川外国语大学）

一、语用模糊理论框架

研究外交用语中的语用模糊至关重要，但在具体分析二者的相互关系之前，应先阐明什么是语用模糊及其所蕴含的基本原理。

（一）语用模糊定义

在口头交流中所使用的模糊不清的表达话语统称为语用模糊，但是学者们对这一概念的理解不尽相同。Thomas(1995)认为：“语用模糊是指那些不确定或不直接的表达，人们在某些特定语境中使用来传达他们的肯定的言语行为或言语意义。”在何自然（2000:13）看来，语用模糊源于话语的不确定性。语用模糊之所以产生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有些词其本身是多义词或其本身在不同语境中呈现不同意思，如此模糊就产生了；其次，有时说话者有意想使听话者产生困惑，他们就借助于一些语用模糊语言。

（二）语言顺应论

Verschueren提出并完善了语言顺应论，最早出现在其1987年出版的著作《作为一种语用顺应论的语用学》中，之后于1999年出版的新版本中，他继续发展了这一理论。不同于语用成分观，Verschueren（1999）将语用学定义为一种与认知、社会和文化息息相关的语言现象。语用成分观即从不同角度研究同一语言现象而不是从同一角度研究不同现象，但Verschueren指出观察一种语言行为时，认知、社会以及文化等因素都必须考虑，所以提出了融合了认知、社会及文化变量的语言顺应论。

二、语用模糊在外交语言中的使用

成功的外交谈话往往取决于说话者所采用的多种交流策略，说话者必须灵活运用各种适合的外交言语来应对变化的状况。根据模糊策略，以下三种语言手段经常使用。

（一）模糊词汇

世界上存在很多不确定事物，所以不可能用有限的精确词汇来界定它们，模糊词汇就大量体现它们的模糊性。模糊词汇指那些在概念上没有精确界限的词，比如关于时间、空间、范围、性质、变化、情绪等的词汇，如“早上”“下午”“晚上”“这里”“那里”等，这些词都没有精准的分界，但这些模糊词汇又能够精确地表达说话者的意思，因为它们的中心意义仍是非常清晰的。

（二）障碍词汇

障碍词汇概念最早由Lakoff提出，意为“使事物模糊或减少模糊的词语”。障碍词汇体现说话者对谈话的主观干涉，或是间接地建议以不公平态度来评价谈话。语言学中障碍词汇可分为四种类型，即直接缓和语、间接缓和语、程度转化词和范围模糊词。外交谈话中它们的使用既能使说话者脱离窘境又能给双方留有余地。

1.直接缓和语

当对话双方持不同和不确定的观点时，直接缓和语用来体现说话者对于某主张的猜想或态度，如就目前所知而言、很难说、恐怕、我相信等。具体的例子如：

（1）恐怕这些都受到台湾事件的影响。

（2）就目前我所知而言，此实验上周日就已实行。

鉴于直接缓和语主要用来缓和说话者的语气以及表明他的推断，它们在模糊领域仍然占据重要地位。

2.间接缓和语

间接缓和语不是说话者自己的猜想或态度，而是他引用或借用他人的态度或意见，间接缓和语更间接更客观。间接缓和语包括根据、众所周知、据说、可能等，比如：

（3）根据伊拉克总理发言人所说，沙特阿拉伯60%的国民收入来源于石油，而伊拉克95%依赖于石油，路透社报道。

例（3）中，说话者引用发言人的话以支持自己的观点，这样就避免承担如果此消息不属实的责任。

3.程度转化词

程度转化词是指那些揭示言语正确程度的障碍词汇，一句不是完全正确的话语如果被程度转化词修饰后就会变得更接近现实情况并且避免随意和武断。比如一点、几乎、多多少少等。

（4）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早期，在美国人眼中AMAL组织多多少少是一个恐怖组织。

这个例子中，程度转化词使得说话者的语气更委婉更合适。

4.范围模糊词

范围模糊词是那些给予言语一个范围的词语，这些词语使得原本的精确数字更模糊，说话者不必在意他所说和实际情况间的差距，因为有了范围模糊词，听话者能够理解话语中所指的范围，这种模糊词通常都是在描述中使用，它们告知听话者一个界限和范围以便理解。范围模糊词有大约、大概、介于、将近、可能、多于等。通常，如果精确的数据丢失或精确的信息并不是很必要，抑或说话者不是完全十分确定时，说话者就会用范围模糊词来使自己的陈述更模糊。

（三）数词和量词

在数据分析和科学测量中，数词和量词是非常精确的，但它们在日常生活中也可以表达模糊。在外交谈话中，通过数词和量词的使用可以取得预料之外的模糊效果，当说话者不知道精确的数字或者不想透露，或者他仅仅想给出一个总体的描述，他就会使用一些模糊数词，如很多、成百上千、许多、大范围、越来越多、一些等。

如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发言人被问到关于中美经济安全复核委员会的问题，他这样回答：

（5）“中国领导人及相关政府部门在很多场合都已经解释了中国在此次全球金融危机中的所处的位置……中国已经采取了大量的有效措施，包括积极的财政政策……”

他的回答中用了数词“一些”、“许多”和“大量”，他并没有指明相关活动和会议的具体数字，但是从他用的数词里可知中美双方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

三、语用模糊的语言实现

尽管上文已经提供了很多关于语用模糊的信息，但其究竟为何物以及在现实中如何使用仍不是十分明确，接下来探讨模糊在论述层面上是如何被广泛使用的。相对于词汇和句法，论述是一个更高、层次更大的层面，所以论述层面的模糊必须依靠整个论述的模糊语气，这种综合的模糊要在几个方面得以实现。

首先，相同或相近模糊词、短语或结构的重复使用产生模糊，重复不仅使得论述很衔接也产生了模糊的效果。如比较级的使用，通过反复使用比较级，说话者既能肯定成就也能指明不满，这种反复使用使得整个论述蕴含这样一种含义：尽管很多成就存在，但仍然有很少不足之处，如：

（6）你们的改革使得上百万人民脱贫，提供了更好的住房和学校，中国人民过着比之前任何时期都更好的生活，中国在全球发挥着更强的作用。

第二，模糊由论述的暗示意思产生，Grice(1967)指出会话含义拥有不确定性。当A向B说一些话时，B必须要弄明白A的意思，如果A所说暗含一些言外之意，那么B所理解的意思就有不确定性，这也是外交语言的目的，说话者说了一些话但理解就会千差万别，比如：

（7）In April,2001,in the negotiation regarding Sino-America aircraft collision,China required that America should be fully responsible for the whole incident and apologize to Chinese people.Under the pressure of the international public opinion,on April 11,American ambassador Joseph Prueher hands in the very sorry letter to the Chinese Foreign Affair Minister,Tang Jiaxuan.

“sorry”很明显是一个模糊词，根据韦氏词典，“sorry”这个单词有两个层面的意思：（1）充满伤心和同情；（2）用作道歉或表示遗憾。通常“sorry”是表示对于在日常生活中所发生的一些琐事的遗憾，放在正式的道歉信中缺少庄严和严肃，虽然信中用了“非常”修饰，但仍不能改变它的模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