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沈从文笔下湘西女性形象的独特内涵
2014-12-11孙宝华
孙宝华
(辽宁省沈阳造化监狱)
沈从文作品中的湘西女性形象甚多,几乎他的每一部小说都会着力刻画一位女性形象,如《边城》中的翠翠、《静》中的岳珉、《月下小景》中的少女等等。由于湘西乡村这一特殊的地域,只有初涉尘世的少女少妇更易于把大自然的美与人心的美结合在一起,也更易于把尘世的悲苦表达得更真切。
一、表现湘西乡村女性的纯朴和愚昧
沈从文小说中湘西女性形象的共同之处是性格的纯朴、天真和善良。但拥有这些大自然赋予的美的同时,她们中有些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却是愚昧的。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女性形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表现湘西乡村女性的纯朴和愚昧。《萧萧》中的女主人公萧萧性格天真、善良,自十二岁就被作为童养媳出嫁。她的丈夫才三岁,还在吃奶,她心里并无烦愁。在抱抱丈夫、做做杂事中她像棵蓖麻一样原生、自然地成长。萧萧的世界里只有比自己小九岁的丈夫和这 “无忧无愁”的生活。这个人物形象实质上又延续了沈从文笔下湘西乡村女性所具有的典型性格。在这个充满特殊民风民俗的传统世界里,想平静地生活似乎是做不到的。萧萧的平静生活被突然间闯入她世界的花狗所打乱。男小女大的婚姻中存在的矛盾暗暗呈现出来。十四岁她听从自然人性的召唤,在雇工花狗来自城里流浪汉的山歌声中变成了妇人怀了孕。在现实世界里,这是一种似乎正常的男欢女爱,可在这传统的时代里,却是容不得这些的。原本天真善良的萧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得束手无策。她为了打掉腹中的孩子尝试过吃香灰、喝冷水等一系列措施。湘西乡村少女的愚昧之处在此显露无遗。正当萧萧面临绝境之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她生下的孩子“团头大眼、声音宏壮”,个个都喜欢,萧萧就不外嫁了。照规矩吃蒸鸡同江米酒补血,烧纸谢神。在小说结尾沈从文似乎为了进一步表现湘西乡下人的愚昧,安排了戏剧性的一幕。“萧萧抱了自己的小毛毛,却在屋前榆腊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这实际上是一种命运的轮回,“乡下人”无法摆脱自己愚昧的人生。
二、表现湘西乡村女性的生活境遇从而进行对人生的思考
沈从文的作品大都围绕湘西这个特殊的地域展开。这里的风俗人情确与其他地区不同。沈从文着力描写湘西乡村女性的生活境遇,把她们内心的苦闷和现实生活的冷酷无情描绘得淋漓尽致。通过这些故事,我们可以看出作者想要为读者呈现一场对人生和命运的深入探讨。作品《主妇》就是这一类题材的典型代表。小说描写了一主妇结婚三年,从婚后生活想到这些年自己的变化,以及丈夫性格上的弱点,不禁有些悲凉的感觉。小说中的主人公主妇的心绪正是反映出一种对人生的思考。人的命运为什么不能由自己掌控?小主妇的性格变化正反映出了这时这地有着同样命运的人的生活境遇。文中主妇一天在床上醒来胡思乱想,想着金色的葵花在眼边直晃,花蕊紫油油的老在变化。对什么是真实可信的她已经说不清。不禁想起三年前自己和一个性格完全不同,脾气有点古怪的男人结了婚。两个人为结婚采购物品,忙忙碌碌。没想到就那么心甘情愿地给他做了个小主妇。女主人公主妇的心理活动暗示出一种对于生活无可奈何的思绪。现在还不能理解当初为何要嫁给丈夫,自己的人生仿佛如流水般径直地淌下去,无法控制,只有回味。
三、表现城市与乡村的二元对立
沈从文的作品中多次写到乡村中国与城市中国的相遇,可结果大多是令人失望。即使是充满灵气的自然乡村也医治不了城市人的疾病。渴望到城市去感受“城市文明”的乡村妇女们也都饱尝艰辛,没有结果。沈从文的小说《丈夫》中的那些背井离乡到城市生活的妻子们把城里的那些“文明人”尽收眼底。同时也饱尝了生活的艰辛。沈从文笔下的女性形象也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在探讨乡村中国与城市中国相遇后的情景。其中尤以小说《三三》和《夫妇》最有代表。小说《三三》中的主人公三三是一个善良、活泼、纯朴的乡村少女。有一天城里来一白面书生到乡下养病,呼吸乡下的新鲜空气吃新鲜鸡蛋补身。乡下人就幻想城里如何好,母亲们也希望把女儿嫁给白脸庞的青年。可谁都救不了那个病入膏肓的城里人,最后他得狂病死了。村里人才开始对城市和从城里来的人感到恐惧,幻想随之破灭。三三的母亲也不再梦想城市。沈从文的小说一开始就埋下伏笔。从小姑娘三三对城里白面书生的一系列言语及行动中,我们可体会出作者的用意。“三三抿着小小的美丽的嘴唇,狠狠地望了这陌生男子一眼,心里想:‘狗来了,狗来了,你这人吓落到水里,水就会冲去你。’”“三三轻轻的呸了一口,停顿了一下,把两个指头紧紧的塞了耳朵。”“你要我嫁你,我偏不嫁你!我家里的鸡纵成天下二十个鸡蛋,我也不会给你一个吃。”在三三这些心理活动中我们不难发现这小姑娘对城里来的白面书生的排斥。小说以小姑娘三三为线索,剖析了乡村中国与城市中国第一次相遇后梦幻的破灭,即使是大自然的灵药也治不了城市人的疾病。
小说《夫妇》又是这一类题材的佳作。在这篇小说里值得注意的就是文中的妻子。小说多次对她进行细节描写,每当被人质问时,她总是低下头沉默不语,这实质上也体现了乡村人特有的意中弊病,即懦弱、不敢反抗。而女子头上被插上的一朵花,也被作者赋予了神圣的意义。它象征着旺盛不绝的自然生命力,能够医治神经衰弱、空虚无生机的都市文明。这篇小说沿袭了《三三》的套路,以城市人到乡村来医治心灵的疾病,最后以失败为结局。文中璜救了夫妇之后索要女子头上的野花,嗅着它感到他现在所接触到的这些乡下人,受到了现代文明的腐蚀,与城里人一样无味,他遇不上真正自然的人了,几天后失望的离去。文中的女子正是乡村的化身,主人公璜只注意到了女子头上的花,而错把花当做乡村自然,而且也同样错误地把自然理想化、神圣化。乡村终究是乡村,乡村有自己的特点,城里人是无法融入的。沈从文总是把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赋予特殊的意义。璜与这女子相遇,同时也代表了城市与乡村的又一次相遇,很显然这终究又是会以失败告终的。文中的璜最终失望地离去也体现了这一点。
在沈从文的小说世界里,他认为一个人不必有多少智慧和感受力就能得到快乐与智慧。清明如水晶的翠翠,懵懂无知、完全顺从本性反映的萧萧,调皮伶俐的三三,这些极朴实的名字化成一个个鲜活的女子,顺着她们的命运各自成长。生出许许多多或悲或喜的故事。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女性形象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可谓独树一帜。
[1]沈从文.沈从文文集·第10卷[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4.
[2]沈从文.水云[A]//沈从文文集·第10卷[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4.
[3]沈从文.沈从文自传[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