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投资问题研究*

王 李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 经济管理系，北京 100048)

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之间出生的农民工 (本文称之为“新生代农民工”)，逐渐成为农民工主体。但新生代农民工群体的文化素质不高、生产技能较低，大多从事单调的、以体力为主的工作，就业竞争能力较低并缺乏职业健康保障，这些充分表明新生代农民工这个群体的人力资本积累状况不容乐观。而人力资本积累是通过有效的人力资本投资逐步形成的，所以强化新生代农民工的人力资本投资，大力推进后续教育，鼓励更多的新生代农民工参加职业培训，加强心理辅导，提高其综合素质和就业能力，改善人力资本积累情况，是全面提升新生代农民工适应城市工作与生活的重要途径之一，更是大力经济发展与全面实现和谐社会的现实需要。

一、我国新生代农民工的群体特征及其受教育情况

(一)新生代农民工的群体特征

新生代农民工拥有“城市梦”，大多不愿意再回到家乡务农。这一群体特征可以归纳为“六高一低”，即“六高”为:与上一代农民工相比，相对受教育程度较高;接受新鲜事务的能力较高;对于工作的稳定性与工资水平预期较高;对于物质生活与财富期望较高;对于社会的认同感预期较高;消费倾向较高，甚至还有“月光族”农民工，个别新生代农民工还互相攀比，追求品牌，太多的透支消费让新生代农民工的生活陷入更加被动与困难的境地。“一低”为:相对于上一代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的吃苦耐劳的毅力较低。

(二)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情况

新生代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普遍高于老一代农民工。笔者对北京地区建筑、服务、制造等行业，发放了1200份调查问卷，按新、老农民工分为两组，共计回收954份，其中有效问卷719份。从调查情况分析，在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程度的层次中，“中专”、“大专及以上”的比例分别达到14.13%和9.72%，而老一代农民工中相对应的“中专”、“大专及以上”的比例仅为3.42%和3.22%。根据相关调查情况，新生代农民工的平均受教育年限也比老一代农民工时间长，平均受教育年限为10.7年，而相对出来打工时间较长、较早的老一代农民工，由于当时的农村教育发展水平的限制，他们的平均受教育年限仅为8.9年，远低于新生代农民工的受教育时间，这也反映了新生代农民工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要好于老一代农民。见表1:新老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对比。

表1 新老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对比

二、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投资不足分析

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投资的内在结构与层次主要由以下要素构成:首先是健康投资，正如舒尔茨所言:“人力资本理论把每个人的健康状况都当作是一种资本的储备，即健康资本”。它是个人原始健康状态的一种时间扩展，包括个人的体态、机能、耐受力及运动能力，表现为积极适应生活的身体健康力、工作能力和抵抗疾病的生存适应能力。其次是心理资本，这是由个人与生俱来的基因所决定，但是经过后天的学习与辅导等对其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它是构成人力资本的基本要素，主要包括主动性、意志力、自我控制和有效的情绪交流品质等。再次是知识投资，知识只有被劳动者灵活掌握，并通过劳动者的生产行为才能被运用于经济活动，其收益也通过劳动收入来体现。最后是技能投资，劳动技能作为劳动者素质的固有属性，包括了劳动者的生产活动组织能力、发明创造能力、问题解决能力以及交流沟通能力等。通过持续的教育与培训，可以加强劳动者的工作技能、技术水平、岗位熟练程度，进而提高劳动者工作素质与综合能力。

(一)基础教育方面存在先天性投资不足

一方面我国农村的基础教育在经费与师资方面整体投资还存在很大的不足。另一方面，农村居民家庭对人力资本投资的意识差及收入不足等诸多因素，导致农民自身的人力资本积累不足，其下一代的人力资本受到父辈的收入水平与“小农”观念的影响，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落后了。这种初始投资的不足，制约了新生代农民工在市民化进程中的适应力与发展能力。

(二)健康和医疗保健方面仍存在投资不足

近年来，我国政府已大力加强农村医疗卫生方面的投入，成绩是显著的。但以往长期积累的弊病，以及“治防”型医疗观念向“防治”型医疗观念转变仍然道路漫长。政府需要在农村医疗体系、医疗服务水平、健康观念、保健意识等诸多方面加大投资，而新生代农民工往往认为年轻就是健康，医疗保健离自己还很遥远，在健康方面的投入几乎为零，普遍缺乏长远规划。

(三)劳动技能与职业培训方面的投资不足

新生代农民工在劳动技能与职业稳定方面的投资，分为两种情况，若新生代农民工存在“又农又工”、经常在离农村不远的小城镇工作，其在农村成长过程中积累的劳动技能以及工作观念还可以应付现状。若新生代农民工不再是“又农又工”，并在远离农村的大城市里工作，而且打算长期留在城市生活的情况，那么他们原有的在劳动技能、工作观念等方面的人力资本投资则远远不能满足现实需要，并使其在劳动力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地位。有相当部分的新生代农民工意识到“一技之长”的重要，通常利用两种渠道解决困境:一种是借助现有雇佣单位的力量来实现，即新生代农民工先以极为低廉的工作回报进入雇佣单位，通过“干中学”来有限地提高自身的劳动技能与工作素质。另一种方式是通过借钱为自己的后续教育提供机会，但是由于人力资本投资的收益带有不确定性与回收期长等特点，往往会背上债务，这种情况下，要么选择放弃、要么选择降低投资成本，但是终究不能达到原有的投资效果并可能将导致贫困陷阱的出现，形成新生代农民工前期人力资本投资匮乏的不良循环。

(四)缺少对心理健康、心理辅导等精神性的人力资本投资

新生代农民工在融入城市过程中，不仅需弥补前期自身人力资本投资的各项不足与匮乏，还要面对新的人文环境，并承受较大的心理压力，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排解，不仅会使自身受到伤害，可能还会给社会、工作单位、家庭等带来消极影响。目前在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进程中，在心理健康的人力资本投资几乎是零，究其原因，首先是组织机构上，缺少这方面的专业组织，缺少包括制度、资金、办公场所等;二是缺少专门可以进行心理辅导的工作人员，没有既了解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工作、生活中的详细状况，又精通心理健康辅导的专业工作人员。

三、人力资本投资不足对其人力资本积累的影响

我国目前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存在严重不足，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存量不足，即存量基础较差。由于新生代农民工受正规教育的时间基本在农村，而农村的教育水平较低，导致其基础教育、初始人力资本投资较弱，并存在价值贬值的趋势。二是增量不足，虽然有增量，但其结构与重点都与现实需要不符。新生代农民工的增量人力资本投资基本是在进城务工后获得的，大多是自发的、非系统性、非组织性，形不成合力与规模效益，并且缺少根据城镇化进程所急需的人力资本投资要求，导致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投资与积累效果较差。

(一)投资不足致使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严重外流

人力资本理论表明，人力资本在不断追逐物质资本的过程中可以提高其边际产品收入，并实现规模效益。如果一个地区劳动力素质高，人力资本投资充分，那么人力资本就会吸引物质资本流入，并推动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反过来，一个地区的物质资本禀赋状况不好，人力资本就会流向物质资本更加充裕的地区。

在我国，农村经济社会发展远远落后于城市。区域经济发展的巨大差距，不仅带来农村劳动力的大规模转移，同时也伴随着农村人力资本的大量外流。其中最为典型的方式就是在完成农村基础教育后，利用升入大学、高职等机会离开农村。由于农村人力资本的外流，使近几年来我国的农村劳动力在文化、职业素质构成上没有显著提高，而且人力资本的存量价值也在不断下降。这种逆向流动的根源，就是对农民、特别是新生代农民工长期人力资本投资不足的结果。

(二)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存在贬值情况

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贬值的原因是职业教育的缺乏与落后。具备一定基础教育水平的劳动者必须配合一定形式和内容的职业教育，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职业劳动者。长期以来，我国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教育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及对其基础教育的重视程度。据笔者调查，虽然一定数量的新生代农民工在农村时期接受了一定程度的基础教育，由于没有条件和机会获得作为合格劳动力应具备的职业教育以及后续职业技能培训(包括职业竞争力、劳动保障以及职场心理辅导等方面)，这样大部分新生代农民工在农村接受的基础教育过程中所积累的存量人力资本价值也会发生贬值，特别是在进入城市工作以后，这种人力资本的贬值情况就更为明显。

(三)无法形成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的全面性

虽然新生代农民工的总量较多，但是由于总体上人力资本投资分散且杂乱，缺乏系统性与专业性，不能满足与适应我国城镇化发展、市民化进程的要求，不利于我国经济结构调整与产业升级。对新生代农民工的人力资本积累，以前往往只注重于对他们劳动技能、劳动安全等方面的培训，而在其劳动维权、家庭困难以及身份认同感等方面缺少统一安排与协调，特别是针对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工作产生的心理压力、心理创伤的辅导与安慰方面较少涉猎，导致了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的结构性缺失，影响了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进程。所以对于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与投资的外延与内涵必须扩大，注重人力资本积累要素的全面性，这样才能提高人力资本投资的效率与效果，提升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质与量。

四、相关建议

基于以上相关问题，对于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投资需要良好的顶层系统设计，不仅管理好存量，还需做好增量工作，只有建立了完整、系统的人力资本投资与积累体系，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一)加大新生代农民工后续教育资本积累的力度

1.加大对新生代农民工的投资力度，按一定比例从财政资金中拿出专项的新生代农民工后续教育投资经费，保证新生代农民工在教育投入方面“不缺钱”。

2.做好制度安排，为新生代农民工提高教育年限、层次提供便利条件，努力补上基础教育欠缺、高等教育不足的缺口。

3.吸引新生代农民工的提高继续学历教育的意愿。通过减免新生代农民工的学费、降低入学条件，实现灵活的上学方式 (普通高校、电大、夜大、自考等)等提高新生代农民继续学习的兴趣与动力。

4.要保证职业教育的经费投资规模与一定的职业教学场所保有量。同时应该发展适合新生代农民工职业特点的技术等级序列的评定工作，与其薪酬工资、福利待遇相挂勾，建立新生代农民工职场发展的新通道。

5.高等教育方面，特别是大量的理工科学校，要尽快建立“产学研践”一条龙的科研教育模式，吸收新生代农民工参加高等学校组织的各类生产教学实践活动，既可扩大他们的知识面，又可加强他们与生产实践的结合，积累经验。

6.企业层面，企业也应注重所在单位的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教育、在岗培训、劳动技能培训等工作，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的劳动技能。

7.新生代农民工自身也要加强职业教育，通过不断学习、培训，提高自身的劳动技能与熟练程度，进而提高劳动竞争力。

(二)加大对新生代农民工心理资本的积累力度

1.政府部门和企业需要加大对新生代农民工心理资本的投入力度，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与和谐氛围，在制度层面逐步消除户籍登记制度、社会保障制度等各种歧视性规定，让新生代农民工真正享受市民待遇，这样可以直接消除新生代农民工的心理负担。

2.应从拓宽社会、政府、企业及新生代农民工的人力资本观入手，增强“人力资本为第一资源”、确立“人力资本投资优先”的观念，加大新生代农民工的人力资本积累力度与效率。通过采取一系列激励政策和措施，充分调动地方政府、企业对新生代农民工的人力资本投资的积极性，使其充分认识到人力资本投资也是一种生产性投资;同时为有创业意向的新生代农民工提供创业培训，并要大力提倡培训模式创新，积极引导新生代农民工掌握创业知识和技能，鼓励其创办自己的企业。并通过专业的社会组织加大对新生代农民工的心理压力疏导、心情缓释等方面的心理辅导，促进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的内涵与外延的全方位发展与提高。

(三)加强新生代农民工健康、医疗资本的投入力度

人力资本的属性比较特殊，它是附着、沉淀在劳动者个人身体上的，这种人力资本投资如果不使用或者随着年龄增长、体力下降会逐渐贬值。只有保持劳动力的健康体质，才能让人力资本投资保值。新生代农民工的健康、医疗方面的保障与投资不健全，极大地影响了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效果，如发生重大疾病或者丧失劳动能力，那么其人力资本投资的价值将不复存在。所以，要通过建立健全新生代农民工的卫生保健服务和权益保障体系，探索市场经济条件下适合农民工特点与社会需求的各种保障形式，满足新生代农民工的基本医疗保障需求。加强公共卫生工作，建立有利于农民工的社会化卫生服务网络，提高卫生人员素质，合理安排公共卫生经费、卫生机构经费和建设资金等方面来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的医疗保健方面的积累，为新生代农民工整体人力资本积累保值、增值发挥作用。

综上所述，我国新生代农民工整体上的人力资本积累较为薄弱，必须在职业教育、劳动技能、劳动保障、生活居住及心理辅导等方面加大投资力度，运用良好的渠道与方式，努力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的人力资本积累效率，实现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水平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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