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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与调查*——民族社会工作介入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的思考

2014-12-10

广西民族研究 2014年1期
关键词:武陵山片区民族

李 霞

武陵山片区位于湘、鄂、渝、黔四省市交界面,集革命老区、民族地区和贫困地区于一体,是我国当前少数民族聚集较多、贫困人口集中的一个连片特困地区。根据《武陵山片区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规划(2011-2020年)》,武陵山片区成为国家发展战略布局中的一个重要区域和重要的经济协作区。当地社会事业发展滞后,基本公共服务不足制约了当地的经济建设,降低了当地居民的生活质量,加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是该区区域发展的重要内容之一。民族社会工作是近年来社会工作中的一个重要取向,本文探讨民族社会工作介入武陵民族地区公共文化服务的可行性。

一、计划的视角:武陵山片区的公共文化服务

武陵山片区境内有土家族、苗族、侗族、白族、回族和仡佬族等9 个世居少数民族。根据国家民委经济发展司的数据,片区国土总面积为17.18 万平方千米。片区内有71 个县(市、区),其中有42 个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13 个省级重点县;有23032 个行政村,其中国家贫困村11303 个。片区内少数民族人口约占全国少数民族总人口的1/8,其中民族自治地方少数民族人口1234.9 万人。[1]

为促进武陵山片区的发展,国务院批复了《武陵山片区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规划(2011-2020年)》,规划中详列了片区所面临的主要困难,其中“贫困面广量大,贫困程度深”是其基本情况的一个概括,而“社会事业发展滞后,基本公共服务不足”是一个突出的难题。在规划中,加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重点是实施重点文化惠民工程,文物、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非物质文化遗产和自然遗产保护,建设特色文化博物馆,鼓励免费开放公共文化设施,举办民俗风情浓郁的文化活动;文化设施建设的重点是广播、电视、电影覆盖和公共图书阅览场所的建设。为落实规划所设计的目标,国家民委启动支持武陵山片区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试点派驻联络员工作,并从西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大学、北方民族大学、大连民族学院、中南民族大学等院校和部门选派联络员,经短期培训后于2012年3 月赴武陵山片区开展工作。

武陵山片区是一个多民族共生的地域空间,从文化的公共性角度来看,文化研究服务于地方民众需要是应有之义。武陵文化来源与成分较为复杂,难以作为一个固定的实体来讨论。作为中国中部民族地区文化的一个代表,武陵山片区文化的相关研究陆续有发表,有学者撰文探讨过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民族文化产业开发等议题[2-4]。其中以湘西民族地区为重点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研究已有成果发表[5]。这些研究侧重于整理武陵民族地区文化资源,以扶贫工作为基点寻求文化与经济的一体化发展,研究中多谈及政府职能转变这一问题,并且重视连片贫困民族地区公共文化服务的制度创新与实践创新,但如何创新以及如何服务还未有更为深入的探讨,缺乏动员社会力量参与公共文化服务方面的深入研究,更缺少专业化的实践行动。

以武陵山片区中的重庆市石柱土家族自治县而言,自扶贫规划实施以来,该县围绕扶贫和公共文化服务开展了一系列工作。石柱是一个集贫困、民族地区为一体的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县级财政投入的重点之一是扶贫开发。2012年,全县地区生产总值93.10 亿元,投入产业扶贫资金1427万元,46 个整村脱贫村共实施项目231 个,投入资金2.96 亿元。公共文化建设方面,31 个乡镇建立综合文化站,241 个行政村建起文化活动室,文化中心户达到480 多户;乡村文艺队伍由54 支增至135 支,注册成微型企业的52 家;参加“重庆市全国群星奖舞蹈、音乐选拔赛”和“小品大赛”和“重庆市第五届乡村文艺会演”,获得多个奖项;共调查不可移动文物1000 余处,上报国家847 处;完成300 平方米的县文物展厅建设,展出文物160 件;惠民电影共计放映3500 场,观影80000 余人次,其中在各中学校放映500 场;完成11350 套直播卫星设备的建设任务,受益群众近5 万人,组织培训40 名“广播村村响电视户户通”工程技术人员。[6]从以上数据看来,石柱的公共文化服务与《武陵山片区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规划(2011-2020年)》提出的建设内容基本一致,主要在于基础设施建设,提供均等化的公共文化服务。虽然数据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地方政府在公共文化服务方面有一定的努力,但未能展示这些活动的覆盖面,体现不出收效与被服务对象的反馈情况。

威廉·伊斯特利曾就“为什么西方的援助收效甚微”这一问题进行深入的分析,将实施援助的人分成计划者和调查者,认为计划者高呼良好意愿,决定供给什么,试图与国际接轨,对基层知之甚少,没有鼓励人们付诸行动,从不去了解按计划行事是否达到了目的;而调查者探究行之有效的办法,对自己的行动负责,寻找需求,考虑本国国情,落实顾客们是否满意,并因此获得成功。以贫穷问题为例,计划者认为贫穷只是一个技术难题,相信局外人的知识已足以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办法已经清楚明白;而调查者认为贫穷是政治、社会、历史、制度、技术因素共同影响的复杂问题,坚信只有内部人士的认识才可能解决问题,大多数解决方案都由内部产生。[7]4-5他通过大量的举证和论述来说明要使行动能够取得成功,反馈与可问责是两个关键因素。

武陵山片区的公共文化服务包含在区域发展规划之中,虽然在《武陵山片区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规划(2011-2020年)》出台之前有过调查与研究,但仍然具有较典型的计划特点。规划的第十、十一和十二章分别从改革创新、政策支持和组织实施三个方面较为详尽地设计了如何保障规划的落实,但吸纳本地人参与当地建设的条款很不明确。一项大的计划必须顺应当地和当地人的历史、现实等各方面情况才能取得真正的成功,这一点,斯科特曾有过详细论述,他一再强调人们要正视项目规划实施中的不确定性,因为“每一个这种项目都被那些规划者无法控制的不确定性所破坏”[8]473。正因为如此,计划的成功必须有赖于调查。从这一角度而言,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规划的成功需要有调查者的视角,在整个行动过程中贯彻反馈与可问责这两个重要因素。

二、调查的视角:民族社会工作的发展与研究

社会工作作为一个严整的学科出现在历史舞台,其时间节点一般追溯至1898年纽约慈善学院和荷兰阿姆斯特丹社会工作学院的成立,但社会工作的实践在西方有较长久的传统,其中英国1601年由伊丽莎白女王所颁布的《济贫法案》(Poor Law)被认为奠定了英国政府主持社会救济事业的方式,同时隐含了某些社会工作的观念与方法。[9]61这一法案影响深远,至今被视为社会工作实践的开端。

(一)民族社会工作的发展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深化与扩大化,西方社会工作的发展经历专业化、职业化阶段,在社会事务中起着重要的作用。20 世纪初至40年代,美国的社会学研究中多有与种族、族群和移民相关的成果。20 世纪80 至90年代以来,在全球化背景下,种族问题、国际移民问题出现了新的情况,为回应这些变化,相关研究者更为关注社会工作中的民族敏感和文化多元议题,在社会工作领域,产生了很多反歧视、反压迫的理论和实践模式[10]。严格说来,西方并无民族社会工作之名,其实质是多元文化理念下的民族敏感或文化敏感的社会工作。

中国专业化的社会工作一般认为直接起源是西方传教士进入中国传教受阻,转而希望通过开办教育来培养人才的努力。[11]21925年燕京大学建立社会学与社会服务系时,其社会工作的实践就是根据中国当时的实际状况以社区工作为主,在实践中取得了一定的经验。而重点关注民族地区,以民族地区人民为主要工作对象的社会工作至少可以追溯至1945年的凉山服务团。1943年,李安宅结合多年学术积累和对边疆问题的持续研究,应民国政府社会部发动“社会行政丛书”之机完成《边疆社会工作》一书,系统地介绍了如何定位边疆、如何在边疆地区开展社会工作等问题。他认为当时的边疆是需要保障的,“这种多加一套而予以保障的办法——不是另外一套予以歧视的办法——就是客观需要边疆工作的道理,也就是边疆工作之所以成为社会工作的道理。”[12]27虽然以边疆为名,李安宅在《边疆社会工作》中所论及的对象、区域与今天所谓的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大都是重合的,从这一意义上来说,他所定义的边疆社会工作实质上是民族社会工作。

受各种因素的综合作用,民族社会工作的实践与教学等活动在我国一度中断。有学者认为民族社会工作的再次活跃应该源自2000年江西省民族宗教事务局将民族工作从“部门推进”转变为“社会推进”的探索,这一探索是“民族工作社会化”的开始。[13]随着“民族工作社会化”的进行,民族社会工作在我国开始出现,其中2007年上海市民族和宗教事务委员会与上海市民政局在民族宗教系统开展的社会工作者队伍建设试点工作是一个标志性事件。而王思斌认为,民族社会工作新实践的开始是由于2008年四川汶川发生地震,羌族、藏族及其他少数民族群众灾民成为社会工作的服务对象。[14]2010年6 月25 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了由国家民委、民政部指导,中国社会工作协会主办的“民族地区社会工作与社会建设论坛”,得到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回良玉的致信[15],这次会议对民族社会工作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2011年1 月24 日,少数民族社会工作座谈会在深圳市召开。2011年12 月3 日,中央民族大学举办了“民族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学术研讨会。2012年12 月28—30 日,中国社会工作教育协会第八届年会暨社会工作人才发展规划与社会工作教育使命研讨会在重庆召开,会议中设置有民族社会工作相关议题。

可以说,21 世纪以来,中国民族社会工作发展较为迅速,即使如此,全国目前还未成立专门的民族社会工作研究机构,在实际的社会工作中,民族这一属性还未成为社会工作的关键词之一。正因为如此,有学者认为“总的来说,我国的民族社会工作还处于起步阶段”。[14]

(二)中国民族社会工作的学术探讨

与民族相关的工作在我国已有较长的实践历史,民族政策与民族工作实务是我国行政工作中的一项重要内容。改革开放以来,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社会福利等问题都是中央政府关注的重要议题,为此推行了一系列政策与措施,如“西部大开发战略”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个,西部地区所包含的区域多为民族地区。这类工作的开展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民族地区的发展,依托这些举措,以服务民族地区和民族群体或个体为目的的民族社会工作实践实际上已经在全国各地民族地区有所发展,但民族社会工作的理论探讨是较为晚近的事情。

现有的关于民族社会工作的研究大致可分为两个方面:

一是何为民族社会工作?

随着民族社会工作实践的兴起,有关民族社会工作的探讨有所增长。2005年已有学者从社会工作尊重民族文化的角度讨论社会工作者要能够敏锐地觉察到文化背景的差异及其对评估和治疗的影响[16],但没有深入探讨民族社会工作的定义、内涵和内容。在民族社会学的研究框架下,有学者将民族社会工作界定为“政府和群众团体依据国家的民族政策,在社会工作的理论与方法指导下,对在物质和精神等方面面临困境的少数民族个人和群体所实施的一系列救助服务活动。”[17]217相近的表述还有“民族社会工作是以一定区域中少数民族(族群)为对象开展的专业服务”,“指的是以社会工作价值观为指导,运用社会工作方法从事的服务于少数民族群体和人士的专业活动。”[14]另有人认为“民族社会工作是运用社会工作专业的价值观和社会工作理论方法,依据国家的社会福利政策和民族政策,对面临困境的各民族群体和个人实施救助服务的活动,帮助解决少数民族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民族文化的传承与保护,以及民族内部与民族之间的关系等问题。”[10]以上定义并无实质上的区别,都将民族社会工作视为社会工作之一种,其特点在于服务对象为少数民族,关注的群体着重突出其民族属性,并强调在工作理念和方法上必须遵从社会工作所秉持的价值理念、专业伦理和实务方法。其中有关民族属性的认定体现为两个方面:一是从族属和族别上进行界定,特指我国的少数民族群体和个体;二是从地缘上进行界定,主要指生活在民族地区的弱势群体或个体。换言之,服务对象可以是具备民族身份的个人或群体,也可以是居住于某一民族地区的个人或群体。从以上定义来看,对民族地区或民族群体的救助服务是民族社会工作的中心内容,但早在民族社会工作成为一个较常使用的术语之前,这些工作已经纳入我国民族工作的范围之中,只是未能很好地融合社会工作的专业理念与实务方法。

二是民族社会工作何为?

中国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多民族国家,有关民族的讨论错综复杂,而且中国的“民族”一词具有较强的政治含义,如何更好地促进民族团结和民族协同发展一直是各级政府的重点工作之一。在这一背景下,民族社会工作作为一种实现上述目标的方法和手段得到重视。有关民族社会工作在中国社会工作中的地位,已经形成一定的共识。民族社会工作作为中国社会工作的一个重要领域[18-19],有人认为它的出现是这个时代的必然。[13]

从以上分析可见,民族社会工作在目前的学术探讨中侧重的是如何保持对民族文化的敏感,正是这种文化敏感性赋予社会工作民族属性,使民族社会工作成为社会工作中的一个重要实务领域,同时民族社会工作也在这一意义上被视为社会工作本土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基于这些认识,民族社会工作近年来得到政府、学界的肯定,具备一定的发展前景。

(三)调查:民族社会工作开展的基础

虽然与论者都认为有必要重视并且推进中国民族社会工作的发展,但民族社会工作究竟应该怎样进行,相关讨论存在一定的分歧。

一方面,中国民族社会工作发展中的文化敏感性问题被作为一个重要议题提出来。有论者强调,民族社会工作要在社会工作中关注少数民族的价值观和风俗习惯[18],运用社会工作来服务民族对象时要尊重少数民族文化和注重少数民族能力的提升[20]。有论者认为没有注意到文化差异的巨大力量,忽视个人身份存在的群体层面,缺乏对文化敏感性的强调,是我国民族社会工作的发展一直处于瓶颈期的原因所在[21]。这些与论者强调的是在社会工作开展过程中保持对民族文化的敏感,尊重民族文化传统,避免强调社会工作专业的统一操作标准时忽视服务对象的文化差异。但是这一议题在实践中充满了伦理选择的困境,使社会工作实务中原本就存在的伦理议题增加了民族文化这一维度,更加需要慎重对待。

另一方面,民族社会工作被作为社会工作中国化或本土化的一个实务领域加以讨论。这一方面与民族社会工作中的民族文化敏感性议题相关,因为保持民族文化敏感既意味着在社会工作实务中能够注意到西方价值理念与我国文化环境之间的差异和区分,同时也意味着对我国多民族文化之间差异的认知和了解。从这一意义上而言,民族社会工作是社会工作的双重本土化。中国社会工作近年来快速发展,有论者将推进我国民族社会工作发展需要重点考虑的两个关键问题归结为提升民族社会工作的覆盖面和专业性、强化民族社会工作的文化适切性[22],其中文化适切性讨论的仍然是本土化以及回应本土内部多民族敏感性的问题[23]。

正因为如此,本土化问题是民族社会工作发展中的一个重要任务,而且这种本土化是一种双重本土化,或者可以说是一种中国化与民族化的双重任务。这一任务的完成是一个需要在实际行动中不断摸索和总结经验的长期过程。有学者以在一壮族村落进行了6年的社会行动研究中所出现的问题为例,深刻认识到社会工作者必须在不同的本土脉络下反思社会工作者自我承载的专业知识,努力探索消解专业社会工作者与地方性民众间的文化鸿沟的方法。[24]有学者以甘肃七墩回族东乡族乡社区移民项目为例探讨整合取向的民族社会工作,其中谈到社会工作整合以田野调查为主要方法的人类学、民族学等学科知识的重要性[25]。两者都论及民族社会工作在涉及多元文化和多民族、多宗教问题时,需要立足于多元民族文化的实际去发展民族社会工作[26],从实际出发的第一步就是通过调查来分析和理解当地人的现实需求与目前情况。

三、反馈与可问责:民族社会工作介入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的思考

公共服务是为满足公众需要而提供的具有一定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的社会服务。公共文化服务侧重于满足公众的文化需求,所提供的服务同样具备公共物品的特征。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不会必然导致非营利性,但绝大多数公共文化服务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缺乏利润的刺激,公共文化服务的提供渠道受到一定的限制,目前主要是由中央和地方政府来提供。上文所叙武陵山片区的区域发展举措带有鲜明的自上而下色彩,工作模式是典型的政府主导型模式。由于武陵山片区涉及行政区域较多,区内多民族共生共存,区情较为复杂,由政府主导开展区域发展工作,有利于工作协调与全面部署。但这种区域协调性的集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为一体的大型项目实施起来存在一定的难度。更为重要的是,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的终极目标应该是增强武陵山片区自我发展能力,这种能力只能来自于区域内居民的增能。这就更加突显了新平台、新机制的重要性。民族社会工作作为民族工作中的一种创新性思路[27-28],能够在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中起到有益的作用。民族社会工作正功能的发挥源自其工作理念、工作手法,更为重要的是,民族社会工作的专业特性规定了其工作过程始终要秉持反馈与问责两个关键因素。

(一)民族社会工作的理念提供了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的新视角

社会工作是一门以应用为目标的社会科学,它利用社会工作的专业价值、原则和技巧,使个体、团体、社区得到适切的服务,以增强社会功能并达到社会所预期的目标。[29]10社会工作以“助人自助”为宗旨,理论方面综合了社会学、心理学、管理学等各学科的理论,实务方面有个案工作、小组工作和社区工作三种方法,但都以协助服务对象实现自助为根本目标。20 世纪后期对社会工作起到重要影响的权能增强观点、优势观点及后现代理论强调应发掘服务对象的优势所在,而不是将服务对象刻板化为弱势群体。这些理念深刻影响到社会工作的理论和实务领域,民族社会工作也受其影响,强调服务对象的增权与增能。这种以价值为本的工作理念在民族社会工作中仍然得到保持和体现,而民族社会工作更加关注社会工作的民族属性问题,强调社会工作应用于民族地区和民族对象时要具备民族文化敏感性,以多元文化共存的理念去理解弱势问题的深层原因,以更具适切性的手段去协助服务对象改善生活和达成目标。

武陵山片区有经济欠发达的现实困难,改善民生是当前工作的主要目标。物质生活的改善与文化生活的丰富并不矛盾,理想的区域发展目标必定要兼顾物质与精神两个方面,公共文化服务正是其中一个重要内容,这些都含有助人的成分。政府主导的公共文化服务虽然具备能够兼顾效率与公平的优点,但也存在服务内容单一、服务方式单调的问题,在助人过程中往往缺少更为灵活和更具适切性的方法。

武陵山片区有9 个世居少数民族,聚居和散杂居的民族人口较多,区内有34 个民族自治地方县、122 个民族乡,虽然区内民族融合和文化开放程度高,相互之间交流和与区外交流都不存在语言文化障碍,但民族文化特点仍然突出,形成了多民族地域性文化,如何在脱贫、扶贫的工作过程中保护民族文化是一个引发各方注意的问题。民族社会工作重视有计划地以专业手法实现助人目标,更倾向于助人之外还要实现服务对象的自助,同时强调工作过程中要具备文化敏感或民族敏感。从这一理念而言,如果能与当前正在推进的政府工作相结合,有助于从新的视角去理解和推动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建设。

(二)民族社会工作的专业方法提供了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的新思路

民族社会工作的方法具有灵活性和多样性。个案工作的服务对象主要为个体,以缓解个体困境,协助个体适应社会生活为目标;小组工作以小群体为服务对象,通过团体互助合作来促进社会目标的实现;社区工作在特定社区中开展服务,致力于改善社区环境,促进社区自我管理能力的增强。这三种工作方法运用面广,且专业社工在开展工作之前都需经过专业训练并取得相关资质,掌握专业的工作方法。社会工作实务过程中很重视社会资源的配置,遵守“案主自决”的专业伦理,可以作为“自上而下”政府行为的有效补充。

武陵山片区在居民增收、社会保障、文化可持续方面存在一定的弱势情况,但区内蕴藏有大量可利用的民间资源。民族社会工作以服务弱势群体为工作内容,服务模式较封闭的行政管理模式开放,社会协作模式有利于优化行政资源与社会资源配置。民族社会工作在专业社会工作之中,重视不同的民族文化背景,保持文化敏感性和民族敏感性,尊重民族文化的价值,通常会综合运用人类学、民族学、社会学的知识,从当地和本民族的文化及社会情境中挖掘可用的资源来开展服务。

公共文化服务是政府的一项重要职能,但政府主导模式下的公共文化服务存在一定的困境,社会工作的价值理念与工作方法有助于从制度与手段方面创新性地补充政府公共文化服务的不足。当前武陵民族地区公共文化服务中政府主导模式面临投入不足、供给与需求脱节等具体问题,需要系统分析当地民众的文化需求与文化诉求,具体运用社会工作实务,建构武陵民族地区公共文化服务的需求导向模式,通过社会参与来弥补政府公共文化服务中的投入不足问题。民族社会工作介入服务的方法更倾向于威廉·伊斯特利所言的“调查者”,认为每一个服务对象都是特殊的,需要立足于服务对象自身的文化脉络、历史和社会环境中去理解困难与需要是什么,进而提供适切的服务。这样的专业服务方式有助于从武陵山片区居民的实际需求出发,提供更具针对性的公共文化服务。

(三)反馈与可问责:民族社会工作介入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的工作框架

如前所言,民族社会工作的价值理念和专业方法能够为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提供另一个工作视角和工作思路。但是民族社会工作如何介入是一个有难度的问题。笔者认为,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的提供应立足调查者的立场,在提供服务之前要进行充分的调查,了解当地居民的文化需求,从本土资源中挖掘、整合、吸纳可供利用的资源,提供的公共文化服务以不损害民族文化多样性为原则,保存本土文化并促进本土文化的适应性发展。

从工作框架而言,民族社会工作的介入需要始终坚持反馈与问责两个重要环节。

社会工作从过程上讲一般分为接案、分析问题、拟定服务计划、实施服务和结案、评估服务几个步骤,其中评估服务阶段要对服务对象进行追踪,反馈服务效果。在社会工作的全过程当中都十分重视工作记录,记录一方面是工作内容和过程的体现,另一方面,专业化的工作记录能够为问责提供客观依据。这是就具体和微观的社会工作过程而言。就民族社会工作作为一种新型的工作手法介入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中来说,反馈与问责两个环节更多体现在民族社会工作的行政监督之中。

民族社会工作的实践模式可采取政府向民间机构购买服务的福利运作模式或政府设岗、统一管理模式两种[26],这两种模式各有利弊。前者多见于社会工作社会认可度较高的欧美国家以及我国的港台地区,通常采用政府立项、公开招标或委托、民间操作、政府评估的工作流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简化政府工作,同时又能保证政府对公共服务的有效监督和合理监管,而社会工作机构则能更为灵活和有针对性地开展服务。但这一模式目前受限于我国社会工作人才不足、机构资质不足等问题,难以在短期内有所突破。政府设岗、统一管理模式在我国现行的管理体制内进行,由政府统一设置标准和岗位,从操作上而言较为简便,但进一步加大了行政管理的工作量和工作范围,在工作协调、人才培养等方面还有诸多事项需要考量。

不管采取哪一种模式,民族社会工作要有效地介入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之中,都面临着人才培养这一问题。我国社会工作人才经过近30年的培养,从数量来说已经初具规模,但社会工作的社会认可度较低,即使是社会工作专业的毕业生,从事社会工作职业的也不是很多。而民族社会工作作为近年来才得到重视的一个领域,专门性的人才更少。所以,如果要通过民族社会工作来开展武陵山片区的公共文化服务,人才培养的可行途径之一是对经过系统训练的社工加以再培训,重点培训武陵山片区的民族文化知识,促使其在服务之前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避免造成文化误解甚至文化冲突;还要灌输文化差异意识,促使在服务时尊重文化差异,提供有适切性的服务;另外需要坚守社会工作的价值观和专业伦理,尊重案主自决的权利,强调主体参与和本土资源利用。

总之,民族社会工作介入武陵山片区公共文化服务须坚持反馈与可问责两个原则,按照“调查者”的思维逻辑和行动逻辑,从政治、社会、历史、制度、技术等各个方面来衡量介入的重点与难点,探讨符合服务当地的工作方案,依靠本地居民的地方性知识和传统智慧,动态评估实务工作的效果,进一步归纳整理实务工作中的理论范式,探讨民族社会工作与民族工作、区域发展工作的整合途径、策略和行动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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