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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苏轼词中的归隐情结

2014-12-08池明河

考试周刊 2014年86期

池明河

摘 要: 本文从苏轼词中的归隐情结的角度出发,从归隐情结的表现、缘由、特点、实质这四个方面分析,窥探苏轼这一大文豪的精神世界。

关键词: 苏轼词 归隐情结 精神归隐

苏轼词自觉或不自觉地流露出强烈的归隐情结,这源自其漂泊动荡的政治人生和沉浮起落的仕途经历。然而,仕与隐的矛盾却成为其人生道路上的艰难抉择,最终苏轼通过精神归隐的方式实现心灵的自由。

一、归隐情结的表现

黄州时期,苏轼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身心获得前所未有的超脱与释然。他在《定风波·沙湖道中遇雨》写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首词作于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后的第三个春天,为醉归遇雨抒怀之作。“莫听穿林打叶声”,既描绘了狂风骤雨的画面,更以“莫听“二字体现外物不足以萦怀之意。“何妨吟啸且徐行”,是前一句的延展。“竹杖芒鞋轻胜马”,以竹杖芒鞋搏击风雨,从容前行,传达出笑傲人生的旷达超逸之情。“一蓑烟雨任平生”,表达了不畏人生风雨的超然情怀。“料峭春风”、“山头斜照”等雨过天晴的景色为下文感悟打好基础。“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乃全词的点睛之笔。自然界尚有阴晴圆缺,人生长河中的荣辱得失又何足挂齿?“归去”二字透露出苏轼浓浓的归隐情怀。

“归去”一词在苏轼词中出现的频率非常高。苏轼屡屡唱诵陶渊明的“归去来兮”,崇拜陶渊明弃官归隐的气节,自适于饮酒自适的闲趣。“我不如陶生,世事缠绵之。云何得一适,亦有如生时。寸心无荆棘,佳处正在兹。纵心与事往,所遇无复疑。偶得酒中趣,空杯亦常持”①,表达了对陶渊明弃官归隐的钦佩,同时也流露出了欲逃离官场樊笼而归耕田园的心声。这一情怀在《满庭芳·归去来兮》得到淋漓尽致的彰显:

归去来兮,吾归何处?万里家在岷峨。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坐见黄州再闰,儿童尽楚语吴歌。山中友,鸡豚社酒,相劝老东坡。

云何,当此去,人生底事,来往如梭。待闲看秋风,洛水清波。好在堂前细柳,应念我,莫剪柔柯。仍传语,江南父老,时与晒渔蓑。

“归去来兮”,引自陶渊明的《归去来辞》首句,非常贴切地表达了自己思归故里的强烈愿望。“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以时光易逝的感叹营造了失意思乡的感情氛围。接着笔锋一转,撇开满腔愁思,抒发因在黄州居住五年所产生的对此地山川人物的留恋与不舍。“山中友,鸡豚社酒,相劝老东坡”,抒发了对黄州山水和老友的深情厚谊。“来往如梭”,感叹漂泊不定、失意坎坷的仕途。词末“莫剪柔柯“、”晒渔蓑“等表达了苏轼对黄州父老的留恋,将惜别之情推向高潮。全词以对黄州浓浓的不舍之情反衬强烈的归隐愿望。

二、归隐情结的缘由

苏轼的归隐情结源自漂泊动荡的政治人生和沉浮起落的仕途经历。苏轼晚年的政治生活,屡遭诬陷,危机四伏,他不愿与黑暗的官场同流合污,也不愿为世俗所累。“乌台诗案”后,苏轼被贬黄州,艰苦的生活条件和险恶的政治处境更让他体会到人生的艰难险峻和命运的变幻无常,正如他在《谢量移汝州表》②中所写的:

只影自怜,命寄江湖之上;惊魂未定,梦游缧绁之中。憔悴非人,章狂失志。

妻孥之所窃笑,亲友至于绝交。疾病连年,人皆相传为已死;饥寒并日,臣亦自厌其余生。

贬谪之悲、颠沛流离之苦,令苏轼清醒地认识到世俗社会对心灵的羁绊,自然而然地产生归隐情结。如何在纷扰的人生中寻找一方净土,如何使多舛的命途得以安顿,便成为苏轼重要的人生命题。在《和陶游斜川》③中苏轼写道:“谪居澹无事,何异老且休。虽过靖节年,未失斜川游。”苏轼在游历山水中感受到大自然的乐趣和美妙,忘却尘世的痛苦与烦闷,这份归隐情怀体现了其身处逆境时的超然豁达,也成为苏轼应对频繁遭贬的政治生涯和居无定所的生存环境强有力的思想武器。

三、归隐情结的特点——仕与隐的矛盾

仕与隐是中国古代士人在人生道路上面对的两难选择。仕与隐、出与处、进与退等重大抉择直接关系到如何实现其人生价值,如何安身立命,如何处理个人与他人、个人与社会的复杂关系。仕隐矛盾是困扰苏轼人生的一大课题,也是其文学创作中情不由衷的一大主题。苏轼黄州创作尽管表现出浓郁的隐逸情结,但终其一生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归隐。这主要基于以下两方面的原因:

从时代的角度而言,北宋时期的封建制度趋于成熟,专制集权愈加强化,士人的言行举止不能像魏晋名士般放纵任诞。此外,宋代重文轻武,儒学已成为官学,士人除了出仕为官外,很难有生存之道。因此,士人莫不熟读儒家经典,以求进用,寄望于仕宦,以建立功业。

从个人的角度而言,苏轼生于儒生之家,接受的教育主要为儒家经典,而儒家强烈的用世思想和对国家社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也成为苏轼根本的人生思想,故其不可能置国家社会于事外,不可能对民生疾苦如一名冷漠看客熟视无睹。即便在遭到政治打击之际、在三次贬谪之时,苏轼也从未停止过对劳动人民、国家命运的关注,从未放弃过与险恶环境和顽固势力进行不懈的斗争。他在《自仙游回至黑水见居民桃氏山亭高绝可爱复憩其上》④中写道:

爱此山中人,缥缈如仙子。平生慕独往,官爵同一屣。

胡为此溪造,眷眷若有埃。国恩久未报,念此惭且眦。

“爱此山中人,缥缈如仙子”体现了词人独游山水的悠然仙趣,“平生慕独往,官爵同一屣”,点明了官爵仿佛敝屣一般,毫无留恋之处。但为何还于溪边眷眷而待呢?归结于“国恩久未报,念此惭且眦”。苏轼希望能像陶渊明一样归隐田园,但儒家执著于世、兼济天下的思想始终盘踞心头,故其始终牵挂着世事的胜败兴衰。

苏轼一生仕途坎坷,无论其个人遭际多么不幸,每到一处,皆以一颗赤诚的爱民之心造福一方百姓,留下千古美名。岭海自古为瘴疠蛮荒之地,文教落后,疾病瘟疫常常流行。苏轼来到岭海后,“收葬暴骨,助修两桥,施药造屋,务散此物,以消尘障。今则索然,仅存朝暮,渐觉此身轻安矣”(摘自《与南华辩老九首》⑤之九)。他在密州时,恰逢饥荒之年,百姓无力养活初生的婴儿,苏轼“得出剩数百石别储之,专以收养弃儿,月给六斗。比期年,养者与儿,皆有父母之爱,遂不失所,所活亦数千人”(摘自《与朱鄂州书》⑥),可谓是当地百姓的福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