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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经“中国”观的理学化倾向

2014-12-04■周

江西社会科学 2014年11期
关键词:道统天地中国

■周 爽

郝经(1223—1275),字伯常,祖籍泽州陵川(今山西陵川),蒙古南下时出生于河南许州。1260 年,郝经受忽必烈之命赴南宋议和,结果被南宋权臣贾似道秘密囚禁于真州(今江苏仪征)长达16 年,直至1274 年才脱困。被囚期间,郝经致书南宋两淮制置使李庭芝,提出了古代“中国”观发展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也。”①值得注意的是,此前士人一般是经由“德运”、“正统论”、“夷夏之辨”等命题来阐释“中国”的内涵,而郝经在讨论“中国”观问题时利用的基本范畴和概念是“道”,其“中国”观具有强烈的理学化倾向。②

一、“道”与“中国”的关系

郝经所体认的“道”源于宋代理学范畴。在理学家那里,“道”被诠释为具有宇宙本体论意义的“理”,北宋程颐、程颢曾云:“道之外无物,物之外无道,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③郝经是金元之际南北方理学的早期汇合者,在郝经这里,道也是天地万物的本体:“道统天地万物之理”;“道不离乎万物,不外乎天地,而总萃于人焉。天地至大,万物至众,而人至灵,非是则道无以见也。”④郝经认为:“夫道,常而已矣”;“夫道,复而已矣。”⑤天地万物在变化中发展衍生,但无论怎么变化都要遵循道的规则,这叫“常”;而无论怎样变化结果总是要返回其原有的状态,这叫“复”。郝经《一贯图说》开篇即云:“道本于一,行于二,复于一。”⑥这里所谓的“一”是指作为宇宙本体之道,“二”即指道之载体天地万物的变化。天地万物的发展起源于道,复归于道,由此可见道作为宇宙本体主宰世间万物的永恒意义。

郝经将具有宇宙本体意义的“道”这个概念引入“中国”观。在他看来,“中国文化”首先就是道的体现。自汉代独尊儒术以来,“中国文化”主要指的是儒家文化价值系统。郝经曰:“仲尼氏出,作为六经,建道之极,而俾与天地并。为之男女夫妇,父子兄弟,君臣朋友,而人之大伦正;为之礼乐刑政,文物制度,而人之大法立;为之士农工贾,服食居室,而人之生理存。根刮推致,因仍损益,各底其极,道之用尽而其体具矣。”⑦在郝经看来,六经就是载道之书:“天地万物者,道之形器也。六经者,圣人之形器也。道为天地万物以载人,圣人著书以载道,故《易》即道之理也,《书》道之辞也,《诗》道之情也,《春秋》道之政也,《礼》、《乐》道之用也。”⑧郝经在谈到佛、道等异端学说时,更强调若无“中国文化”,天地人类早已灭绝,其言云:“向无六经为教,则人之类灭,而天地或几乎熄。天地熄而人之类灭,则彼所谓老与佛与凡异端者,将安所厝哉?大哉乎!仲尼之道,六经之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兄兄弟弟,其与太极并始终乎!”⑨

因而,郝经将是否尊崇“道”作为判定政权“中国性”的唯一标准。金亡后,燕京发现了秦以来的传国玉玺,有人以玉玺作为蒙古进踞中原、“受命于天”的证据。郝经在《传国玺论》中驳斥了这种观点,他认为三代圣主“所以为传而守之而莫或敢以置者,在夫道而己矣。初自道传而极,极传而天,天传而地,地传而人与万物。圣主受命,为天地人物立主,乃复以道为统,而以为传”⑩,所以只有接续道统,才是政权合法性的唯一来源。郝经特推崇汉代,声称三代之后“尊圣人之道者,莫如汉高帝”⑪,“汉祖非惟二汉之祖,乃三代以来吾中国之祖也”⑫。他又在《涿郡汉昭烈皇帝庙碑》中强调刘备(昭烈皇帝)延续了高祖以来的汉统:“曹氏虽据中夏,祗为僭伪,天命王统,卒在昭烈。呜呼!高帝、光武、昭烈三君,传一诚心,归之于仁,作汉命脉,以为统体,维系中国……夫高帝以宽仁得人心,开汉统;光武以谨厚得人心,复汉统;昭烈以信义得人心,存汉统。”⑬郝经又赞誉蜀汉丞相诸葛亮“以天下自任,佐王而行道济时”⑭。郝经显然认为,高帝、光武、昭烈三君得以“维系中国”,是道统一脉相承的结果,故蜀汉虽偏居一隅,刘备仍可称为“中国之主”。

郝经以是否行道作为判定“中国”的唯一标准,显示出以道统指导政统(也称治统)的政治诉求。所谓道统是指儒家之“道”的传承脉络,所谓政统,则是指控制社会的实际政治权力的运作与传承,“中国”的改朝换代便属于此范畴。⑮郝经曾经论述道统与政统之间的关系云:“道之统一,其传有二焉:尊而王,其统在位,则以位传;化而圣,其统在心,则以心传”;“三代而上,圣王在位,则道以位传,尧、舜、禹、汤、文、武、周公是已。三代而下,圣人无位,则道以心传,孔子、颜、曾、子思、孟子是已。”⑯也就是说,郝经认为三代之王既是接续儒家道统的圣人,同时又拥有王位,彼时道统与政统是合一的。孔子继三代之后接续道统,但却无君主之位,开道统心传之端。但郝经认为“道之尊有甚于位”⑰,道统高于政统。这意味着“中国”君主必须在道统的指导下从事政治活动。

郝经在《时务》一文中提到,若天下君主无道之时,“中国”就灭亡了:

秦不蹈道,堕功而悖义,尧舜三代之制始大坏……天矜吾民,二世而毙,有汉氏兴,追踪前世,结绝理断,补漏塞罅,虽王道未纯,而有三代之遗风……二汉之亡,天地无正气,天下无全才,及于晋氏,狙诈取而无君臣,谗间行而无父子,贼妒骋而夫妇废,骨肉逆而兄弟绝,致夷狄兵争,而汉之遗泽尽矣,中国遂亡也。故礼乐灭于秦,而中国亡于晋。⑱

从上文来看,郝经认为,秦朝是道统第一次衰微之时,“中国”命脉悬于一线。所幸其国祚短促,至汉朝王道复兴,“中国”命脉遂得以接续。他在《留城留侯庙碑》中亦云:“秦、楚之际,已无中国者数百年矣。一旦诛锄涤荡,举二帝三王之纲,大复雠之义,以尊君父,宏仁义,接续中国之命脉,使大汉为后世中国帝者之首。”⑲汉代之后,晋氏无道,“中国”遂亡。其《寓兴》一诗也有类似的表达:“太康晋一统,中国威几振。天子无远略,宰贰争欺徇。清高机务废,旷达廉节尽。往往矜豪奢,珠璧家充牣。构成骨肉祸,结起边夷衅。自此中国亡,罪莫加石晋。”⑳

需要指出的是,郝经所说的“中国亡”是指“中国”的道统、政统的中断,但是“中国文化”本身作为道的载体将与天地宇宙同在,永恒不灭。其《论八首·教》一文有云:“先圣人之道具在。沛然与天地同流……天地在而六经在也,天地不坏而此教不坏也。故自仲尼氏没,虽分裂于战国,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宋、魏、隋之间,而杂于唐,宜乎大坏,一无所有,而天地自若,人之性不易也,本然而固有者皆不亡,而六经犹夫日月之昭昭也,百姓日用而先王之遗泽犹在也。”㉑因而,谁能复兴“中国”文化,就能一统天下:“纲纪礼义者,天下之元气也。或偏或全,必有在而不亡。天下虽亡,元气未尝亡也。故能举纲纪礼义者,能一天下者也。”㉒

二、“道”与郝经的夷夏观

郝经既然将“中国”及其文化提升为一种普遍的宇宙本体原则,与此同时也就很容易赋予它突破夷夏种族藩篱的超越性。郝经说:“中国而既亡矣,岂必中国之人而后善治哉?圣人有云:‘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苟有善者,与之可也,从之可也,何有于中国于夷?故苻秦三十年而天下称治,元魏数世而四海几平,晋能取吴而不能遂守,隋能混一而不能再世。以是知天之所与,不在于地而在于人。不在于人而在于道,不在于道而在于必行力为之而已矣。”㉓这其实就是在说,夷夏的种族所属并不重要,只要能力行“中国”之道便是“中国”之主。郝经在《立政议》中例举了汉唐以来二十六位有功于天下的君主,其中有四位非汉族君主:北魏孝文帝、北周武帝、金世宗、金章宗。郝经认为以上数君力行“中国”纲纪,使“人之类不至于尽亡,天下不至于皆为草木鸟兽”,功不可没。㉔

田浩先生《宋、金、元文化思想碰撞与融合:探究郝经的夷夏观、正统论与道学演变》一文认为郝经冲破“夷夏之防”主要是继承了儒家“以夷变夏”的传统思想。笔者以为,郝经政治思想的核心概念是“道”,其夷夏观虽继承了儒家传统思想,却略有不同。所谓“以夷变夏”包涵了夷狄必须接受华夏先进文化感化的含义,带有很强的夷夏种族优劣之价值判断。所谓“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㉕,夷狄被认为是介于人与禽兽之间,或与禽兽无异。但从理学视度来看,“通天下一理,会万物一气”㉖,道既然代表宇宙本体,就应该不分夷夏种族界线为人类所共有。

虽然郝经对此没有直接的阐释,但物种之间相对平等的原则在郝经的人禽观中得以体现。郝经认为人与鸟兽之间的区别在于人类的本然之性是道的体现:“凡物之生,莫不有所本而为之性。天地本太极,则太极为之性。万物本天地,则天地为之性。人官天地,府万物,得于赋予之初,见于事物之间,而复于真是之归,则其所性根于太极,受于天地,备于万物,而总萃于人,所以为有生之本,众理之原也”;鸟兽的本性则是蒙昧无道的,“语其本然,则人与草木鸟兽异”。㉗但是,人的本然之性的发挥受到后天气质之性,即生质的影响。人的本性虽然合乎道,但如果气昺不纯为物欲所累,就不能“存天理”,便与草木鸟兽无异。反之,鸟兽虽然蒙昧,但如果能“存天理”便与人无异:“虽曰人也,而不能存,则亦草木鸟兽也。虽曰草木鸟兽也,如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豺獭之报本,苟能存焉,则亦人也。故孟子曰:‘人之异于禽兽也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㉘不过,孟子的意思是人与禽兽的界线非常细微,并没有说禽兽也有可能具有人性。理学家则大多认为道的本然是大公无私的,有时也能在禽兽身上体现,如朱熹《四书或问》有云:“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豺獭之报本,雎鸠之有别,则其形气之所偏,又反有以存其义理之所得,尤可以见天命之本然,初无间隔,而所谓道者,亦未尝不在是也。”㉙鸟兽都有可能与天理相通,则道当然也是夷狄种族所具有的本性。

所谓“以夷变夏”,还强调夷夏可互变,人一失“礼”便变成夷狄,与禽兽无异。郝经则认为:“人不蹈道,则天地万物坏;天地万物坏,则道坏矣。道具于形器,亦坏于形器。形器所以载道,亦所以坏道也。则天地万物之中,安用夫人乎?曾鸟兽草木之不若也?鸟兽草木虽不能纯具乎道,亦不能坏道,孰谓人而反坏道乎!”㉚人失“道”不会变成夷狄,只会变成禽兽,甚至禽兽不如。由是可知,从道的角度出发,郝经夷夏观与前者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夷夏种族的平等性,两者都是天然具有行道资格的群体。夷狄行“中国”之道,复其本性而已。郝经特别强调天之所与在“道”,又说中国既亡不一定非得中国之人(指华夏)才能治理,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理解。

三、“道”与郝经的现实政治观

郝经严格地以道的原则作为衡量“中国之主”的标准,这直接影响到他对宋蒙南北对峙的现实政治的认识。白钢先生曾经指出,郝经虽然冲破了夷夏之防的藩篱,以蒙古政权为效忠对象,但在蒙古、金朝、南宋三国鼎立的情况下,郝经实际上倾向以南宋为正统。郝经写的《广威将军潞州录事毛君墓志铭》、《乔千户行状》等都称蒙古为“北鄙”,在《上宋主陈请归国万言书》中则说宋朝“有盛于汉、唐于之后者……可以为后三代”㉛。在郝经心目中,南宋毫无疑问是正统王朝。而郝作为大蒙古国的江淮荆湖南北等路宣抚使,从上任之初就坚持反对武力攻宋。㉜田浩先生《宋、金、元文化思想碰撞与融合:探究郝经的夷夏观、正统论与道学演变》一文则认为郝经并不排斥蒙古政权的中国正统地位。其《陵川集》里6次使用“北鄙”一词,5次都是用于形容蒙古人“用兵”南侵之时,大概不是对敌方的鄙称,只是意味着当时蒙古政权尚无政治地位。而在蒙古人征服中原后,郝经则通常称蒙古为“国家”。在郝经第三次写信给南宋宰相贾似道时,又歌颂忽必烈“爱养中国,宽仁爱人,乐贤下士,甚得夷夏之心,有汉、唐英主之风……为天下主无疑也”㉝。此外,郝经一般称北方(而不是南方)为“中国”或“天下”,他称南宋儒者赵复到北方后“使吾道复明于中国”。㉞

学者们的争论反映出郝经在宋蒙的评价上有些左右逢源。笔者以为,郝经认为南宋与蒙古政权都有奉行“王道”的一面,但也都各有缺陷,是该问题的根源所在。郝经《上宋主陈请归国万言书》说宋朝“国体则以正为大,国势则以弱为强”,所谓“以弱为强”,是指宋朝“祖宗神圣,而能安靖,不致力于兵,而致力于礼,屈己交邻,计安中夏,故能以弱为强,语地语兵则不及汉唐,曰礼曰义则大有以过之”。㉟在《续后汉书·四夷总序》中,郝经便称二帝三王时代中国的君主“务广德,不广地。外夷之地,常十倍于中国,中国之德,常百蓰于外夷。是以服柔而化所不化,遂为盛王”㊱。因而,郝经赞誉宋朝为与汉唐并列的后三代,也有发自内心的成分。他将宋室南迁的原因归结为后代君王不能谨守“祖宗交邻之义”,“有时而违之也。小违之则小变,大违之则大变,又大违之则其变有不可胜言者也。所以有迁国、违难之事,不能全有中华”㊲,以此劝说宋理宗应尽快与蒙古议和,否则国祚难保。

郝经又在《上宋主陈请归国万言书》中肯定了忽必烈作为“中国之主”的合法性:“本朝立国,根据绵络,包括海宇,未易摇荡……其风俗淳厚,禁网疎略,号令简肃,是以夷夏之人皆尽死力。”㊳值得注意的是,在使宋之前,郝经对蒙古政权及忽必烈的评价并没有这么高。他曾经上《时政议》,建议忽必烈以北魏孝文帝和金世宗为效仿对象:“今有汉、唐之地而加大,有汉、唐之民而加多,虽不能便如汉、唐,为元魏、金源之治亦可也。”㊴郝经为什么不建议忽必烈直接效仿大一统的汉、唐呢?其《时政议》又云:“国家光有天下,绵历四纪,恢拓疆宇,古莫与京。惜乎攻取之计甚切,而修完之功弗逮,天下之器日益弊,而生民日益惫也。”㊵显然,郝经认为蒙古政权躬行汉法不久,“王道”之制尚不完备,不宜急于效仿汉唐建大一统之功。郝经在其它文章中表达过类似的观点。如,《河东罪》云:“国家光有天下,五十余年,包括绵长,亘数万里,尺棰所及,莫不臣服。惜乎纲纪未尽立,法度未尽举,治道未尽行,天之所与者未尽应,人之所望者未尽允也。”㊶《二履辨》又云:“国家光有天下,以土则广,以兵则强,以民则众,以力则大,以开国则久,以世传则远,服声教之所不被,臣汉唐之所未臣。惜乎纲纪未尽立,法制未尽定,而教化未尽行也。”㊷这更接近于郝经对蒙古政权的真实认识。

郝经以“道”的原则作为判定“中国之主”的标准㊸,当天下无道时,中国即亡;当共时并存的多个政权都奉行“中国”之道时,正统与“中国”便并不由唯一的政权享有。从这个原则出发,郝经应该是承认蒙古和南宋都是“中国”。其出使南宋,也是致力于构建宋蒙南北并存的政治格局。有学者认为,这不期然与元中后期议修辽宋金三史的许多北方学者观点相吻合,说明了后来三史均与正统的做法绝非偶然。㊹不过,郝经在《上宋主陈请归国万言书》中虽然论定南宋最好的选择是向蒙古称臣纳贡、划江而治,但同时也指出天下最终将定于一,而这个任务将由北朝完成:“夫南北之势,一定之势也。南之不能有于北,一定之理也。理之所在,非人力之所能强,又非一时之势可以轧,盖本然不易之道也。天下之势,始于北而终于南;一气之运,建于子而屈于午。动本于静,阳本于阴。日北至而阳生,南至而阴生。屈者,信之本也;死者,生之原也。所以死而不厌,而为北方之强;宽柔以教,则南方之强也。故凡立国者,莫不自北而南也。”㊺在郝经的心目中,占据北方的蒙古政权应该比南宋政权更接近“中国”的王道。

四、结语

古代中国“道”的概念由来已久,但宋儒以“天理”释道,将其发扬光大。而用理学意义上“道”的概念去诠释“中国”观自郝经开始,由此开启了“中国”观发展史上的理学化倾向。“中国文化”代表了永恒的天道。其正面意义在于将道统置于政统之上,激励士人在“从道非从君”观念的指引下积极入世,实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政治理想。郝经出仕蒙元便带有强烈的“从道”意义,其《时务》一文有云:“尧、舜、三代、二汉之世,亦吾民也,今而天下,亦吾民也。吾民不变,则道亦不变。道既不变,则天下亦不变……天无必与,惟善是与;民无必从,惟德之从。”㊻《与宋国两淮制置史书》又云:天下大乱,“士于此时而不自用,则吾民将膏钺,粪土野,其无孑遗矣”㊼。与此同时,三纲五常等儒家价值体系被提升到宇宙本体的高度加以崇奉,成为亘古不易的法则,其流弊所至则足以为盲目遵从现实的政治犬儒主义张目。无论是正面效应还是负面效应,均有助于冲破夷夏种族的藩篱,为中原士人认同非汉族政权的统治打开缺口。蒙元入主中原后实际上是杂用番汉之法,但却将程朱理学定为官学,提升到立国之本的地位加以崇奉,其学理根源即在于此。

注释:

①郝经:《与宋国两淮制置使书》,见李修生:《全元文》卷一二二,第4册,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

②邱居里:《郝经理学思想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学报》,2002年专刊;晏选军:《南北理学思想汇合下的郝经》,《晋阳学刊》,2003年第6期;(美)田浩(Hoyt Cleveland Tillman):《宋、金、元文化思想碰撞与融合:探究郝经的夷夏观、正统论与道学演变》,张希清、田浩、黄宽重、于建设:《10—13世纪中国文化的碰撞与融合》,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③程颢、程颐:《河南程氏遗书》卷四,载王孝鱼点校《二程集》,中华书局,2004年。

④郝经:《论八首·气》、《论八首·道》,载《全元文》一一六,第4册,第230、220页。

⑤郝经:《恒斋记》,《全元文》卷一三0,第4册,第323页;郝经:《休复亭记》,载《全元文》卷一三0,第4册,第322页。

⑥郝经:《一贯图说》,《全元文》卷一二九,第4册,第295页。

⑦郝经:《论八首·道》,载《全元文》卷一一六,第4册,第221页。

⑧郝经:《论八首·道》,载《全元文》卷一一六,第4册,第222页。

⑨郝经:《论八首·教》,载《全元文》卷一一六,第4册,第235页。

⑩郝经:《传国玺论》,载《全元文》卷一二八,第4册,第260页。

⑪郝经:《去鲁记》,载《全元文》卷一三0,第4册,第329页。

⑫郝经:《丰县汉祖庙碑》,载《全元文》卷一三三,第4册,第411页。

⑬郝经:《涿郡汉昭烈皇帝庙碑》,载《全元文》卷一三三,第4册,第392、393页。

⑭郝经:《汉丞相诸葛忠武侯庙碑》,载《全元文》卷一三三,第4册,第395页。

⑮田丰:《“反经合道”为“权”的再诠释》,《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4期。

⑯郝经:《周子祠堂碑》,载《全元文》卷一三三,第4册,第405页。

⑰郝经:《顺天府孔子新庙碑》,载《全元文》卷一三三,第4册,第408页。

⑱郝经:《时务》,载《全元文》卷一二八,第4册,第259页。

⑲郝经:《留城留侯庙碑》,载《全元文》卷一三0,第4册,第413页。

⑳郝经:《郝文忠公陵川文集》卷二《寓兴》,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本,第91册,第508页。

㉑郝经:《论八首·教》,载《全元文》卷一二六,第4册,第234-235页。

㉒郝经:《思治论》,载《全元文》卷一二七,第4册,第247页。

㉓郝经:《时务》,载《全元文》卷一二八,第4册,第259页。

㉔郝经:《立政议》,载《全元文》卷一二一,第4册,第86页。

㉕程颢、程颐:《河南程氏遗书》卷二上,载《二程集》,第43页。

㉖郝经:《论八首·性》,载《全元文》卷一二六,第4册,第226页。

㉗郝经:《论八首·性》,载《全元文》卷一二六,第4册,第224、226页。

㉘郝经:《论八首·性》,载《全元文》卷一二六,第4册,第226页。

㉙朱熹:《四书或问》卷三,载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主编《朱子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6册,第551页。

㉚郝经:《论八首·道》,载《全元文》卷一二六,第4册,第222页。

㉛郝经:《上宋主陈请归国万言书》,载《全元文》卷一二二,第4册,第130页。

㉜白钢:《论郝经的政治倾向》,《中国史研究》1985年第4期。

㉝郝经:《复与宋国丞相论本朝兵乱书》,载《全元文》卷一二二,第4册,第121页。

㉞郝经:《与汉上赵先生论性书》,载《全元文》卷一三四,第4册,第416页。

㉟郝经:《上宋主陈请归国万言书》,载《全元文》卷一二二,第4册,第138页。

㊱郝经:《续后汉书》卷七九上《四夷总序》,商务印书馆1937年排印本,第1137-1138页。

㊲郝经:《上宋主陈请归国万言书》,载《全元文》卷一二二,第4册,第130页。

㊳郝经:《上宋主陈请归国万言书》,载《全元文》卷一二二,第4册,第134-135页。

㊴郝经:《立政议》,载《全元文》卷一二一,第4册,第88页。

㊵郝经:《立政议》,载《全元文》卷一二一,第4册,第87页。

㊶郝经:《河东罪》,载《全元文》卷一二一,第4册,第90页。

㊷郝经:《二履辨》,载《全元文》卷一二九,第4册,第306页。

㊸蒋朝君、田湖:《道学中的“坐忘”思想及其意义》,《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4期。

㊹魏崇武:《蒙元初期的正统论》,载《史学史研究》2007年第3期。

㊺郝经:《上宋主陈请归国万言书》,载《全元文》卷一二二,第4册,第136页。

㊻郝经:《时务》,载《全元文》卷一二八,第4册,第259页。

㊼郝经:《与宋两淮制置史书》,载《全元文》卷一二二,第4册,第1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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