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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山东生态环境变迁

2014-11-24

山东农业工程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山东森林

燕 茹

(山东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发展学院,山东 济南250013)

从古至今,中国一直是个自然灾害频发的国家,尤其是在清代,自然灾害频率不断增多,程度也更加严重。本文试图简要的对山东地区在清代的生态环境变迁加以研究。

一、气候及其变迁

(一)气温变化

就地球的气候变迁来看,清朝时期正处在气候由暖向冷,由干向湿转变的一个寒冷时期,又可以称为“小冰期”。与明朝相比,清朝的气候变化比较显著。

清代山东一直处于一个相对寒冷的时期。年平均气温要比现在整体上低2℃左。1550年至1690年的这段时期,山东地区的冬季是极其寒冷的。很多方志都有“奇寒”的记载,如《清史稿·灾异志》中记载;“康熙三年三月,晋州骤寒,人有冻死者;莱阳雨奇寒,花木多冻死。十二月朔,玉田、邢台大寒,人有冻死者;解州、芮城大寒,益都、寿光、昌乐、安丘、诸城大寒,人多冻死”;“十六年九月,临淄大雪深数尺,树木冻死”;这个时期是“小冰期”中最冷的时期,以致于在六月份都会出现陨霜的天气。

十八世纪山东进入“小冰期”的温暖期(1700-1790),气温开始升高,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清史稿·灾异志》的记载,在康熙五十六年(1717)“十月,宁津牡丹华”[1]。十月虽然已经是初冬,牡丹花仍能开放,这说明当时气温高,天气确实是比较暖和的。

气候渐渐变暖,就会出现极热的现象。1743年夏季可能是700年来中国最炎热的夏季,热浪广及今天的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和山东等地区。7月13~25日天气异常炎热。25日北京最高气温达到44.4℃,超过20世纪的极端记录42.6℃和42.3℃。当时在北京的传教士哥比在报告中写道:“北京的老人称,从未见过向1743年7月这样的高温”,“7月13日以来炎热已难以忍受,而且许多穷人和胖人死去的景况引起了普遍的惊慌。这些人往往突然死去,而后在路上、街道、或室内被发现,许多基督徒为之祷告”。据统计这段时间有11400人死于炎热[2]。

表1-1 1743年炎夏的历史文献记载举例

到19世纪,山东地区气温开始渐趋寒冷,进入的第二个寒冷期(1800一1860)。根据同治《黄县志》记载,“嘉庆十九年(1814)……冬大寒,海冻百余里”。这一寒冷期长达两个月,并且出现了罕见的六月飘雪的反常天气。根据当时钱泳的记载,(道光元年)“六月十六日,路过山东大道阴平地方,是日天气奇冷异常,下雪五六寸不等,充州府济宁一带皆然[3]。”从中可以看到当时气候异常,气温开始下降。

十九世纪后期,山东地区气候开始渐渐转暖,进入“小冰期”的第二个暖,即1870-1940这段时间为暖期。根据《清史稿·灾异志》的描述,同治十二年“九月,惠民桃李华”[4]。

总体上说,在稍微寒冷的“小冰期”这段时段里,山东地区的气候波动也是变化无常的,也就是说在“小冰期”的冷期也会有气候比较暖和的时候,相反,在暖期也会出现少数极其寒冷的时候。这种变化无常的气候对自然灾害的发生频率和强度具有重大的影响。

(二)降水变化

大体来说,清代这个时期是一个湿润的朝代。中国华北地区雨泽无缺,其中,1735年~1770年、1820年~1850年和1895年~1910年降水十分充沛。这段历史时期,整体来说是偏湿润的,就避免不了大量的洪涝事件的发生。

“(康熙)四十年九月,高密霪雨伤稼。四十一年四月,阳江霪雨,坏民居甚多。六月,宁阳、青州霪雨。八月初八日,香山大风雨,拔树倒墙;宝鸡霪雨。四十二年五月,庆云霪雨,三旬不止。六月,东明、定州霪雨三旬不止;霑化霪雨连日,漂没民舍无算;高苑霪雨六十日;昌邑、掖县霪雨害稼;高密霪雨弥月,禾稼尽没。八月,邹平大雨害稼;齐河霪雨四十馀昼夜,民舍倾圮无算;濰县、平度霪雨害稼。四十三年六月,沂州大雨;兴安大雨,漂没田庐。四十四年五月,莱州霪雨害稼……”。“五十八年六月,鸡泽霪雨四昼夜;莱州霪雨,坏民舍无算。七月,昌乐、诸城、即墨、掖县霪雨害稼,坏民舍;莱阳、文登大雨水,房舍田禾尽没。八月十九日,海阳大雨,损房舍无算。五十九年五月,龙南大雨阅月。六十年七月,高苑大雨,田禾尽淹。六十一年六月,霑化霪雨匝月。十二月,钦州大风雨,坏城垣二十馀丈。”[5]

与洪涝事件相比干旱事件的发生要少很多,不过影响却很重。光绪三年,鲁北、鲁中、鲁南63州县先后大旱[6],全省受灾州县达82个。饥民“遗于道路者,率皆乌啄狗残,不堪卒视鸣”[7]。青州府属“自春根夏雨预期,秋冬雨雪仍然欠足,麦难播种,农民失望,以致室如悬磐,野尤青草”[8],临清“连年旱荒,民食树皮殆尽,死者无算”[9],阳谷“芦根树皮人争食之”。全省饥民不下二三百万人[10]。

光绪三年(1877),“丁戊奇荒”,它的干旱范围覆盖直隶、陕西、山西、河南及山东等省。据《申报》报道:“仅山东到牛庄的难民,一天就超过八千人”。

二、森林变迁

清代森林植被的变化大致是以18世纪为转折点的。从此之后全国覆盖率加速衰减。这种森林覆盖率的骤降,一方面是由于战争,另一方面是农垦、建筑,还有作为薪炭使用。

(一)清代以前森林概况

古代山东,不论山区还是平原,都覆盖者茂密的森林。春秋战国时期,山东就是主要的产粮区。对春秋战国以前山东生态环境可以这样描述,“沛泽多而禽兽至”。“草木茂盛,禽兽繁殖”的自然森林很多。“北望齐国云,美哉国乎,郁郁葱葱”[11]。泰山在春秋战国时期,森林也很多。孔子曾说:“郁确其高,梁甫回连,积棘充路,涉之无缘,将伐无柯,患滋蔓延”[12],可以想象,当时山上树木茂盛到人不能通行。但是到了战国时期,这些森林慢慢遭到了破坏。

秦始皇时期,“秦承大兵之余,统一天下,当时黄河流域之森林,践踏殆尽,故秦始皇东登泰山,见山上已鲜(少)花木,乃下令日‘无伐草木,,是泰山尚其童秃,则齐鲁境内森林荒废之状可知”[13]。由此可以看出泰山植被开始变少。

秦汉魏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全国人口从2000万,到8300万。森林资源消耗更大。这1000多年中,全国森林覆盖率由46%下降到33%。随着秦统一六国,到汉代人口大量增加,加之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战争不断,使得泰山的植被,“剧哉边海民,寄身于草野,妻子象禽兽,行止依林阻”,由原来的郁郁葱葱变为荒草林莽。

五代宋辽今夏元明至清代前期,这个时期,人口增长更迅速。森林覆盖率由33%下降到17%。宋代人口增长更快,对森林资源的掠夺更厉害。元朝时期,由于是北方放牧民族统领中原,开始企图把农田改为牧场,后来统治者页颁布一些政策保护山林。明初以前,山东更是因为长期的战争,植被遭到了严重破坏。“北方郡县近城之地多荒芜”[14]。

(二)清代人类活动影响的森林变迁及后果

人类对森林的利用,自古就有。只是到了清代,人类活动影响下,森林资源日益遭到破坏。这里不得不提的就是无节制的土地开垦。历代统治者都将土地的垦殖当做政府的头等大事,清政府也十分重视土地的开垦。清代人口增长迅速,田垦也不断地突破新高。史料记载:“乾隆、嘉庆时代一些地,土地开发已达饱和点,很难再找到可以开垦的余地……山东东部各州县,山多地少,人烟稠密,‘山峦海滩,开垦无遗’,登莱二府人民,大量漂泊异乡,到‘关外觅食’”。[15]由此可以看出当时人口多,需要很多耕地,而且耕地到到无地不垦的情况,从而没有 “余地”。

蒙阴山区自古山多,林多,到了清代,县志中这样记载:“凡蒙之山,荆棘挠确,大都不毛,稍有可耕之田,又岁岁冲决,非成河,即沙压,苍海桑田,变幻倾刻”,“遇雨则万山建领,澎湃而下,田芦荡洗;遇早则万壑扬尘,田枯水竭,涓滴难求。”[16]由此可见当时蒙阴地区森林生态破坏已经严重。

《蒙阴县志》记载:“蒙阴山多地少,且贫瘠,宜栽桑、枣,为永世之利,但漫不经意,民安得不贫!为今之计,没岁春,令全县人民,各照力量……因地制宜,遍植桑枣,又要制止牛羊之害,又要进行灌溉。庶要用十年之后,则桑可以帛,枣可以粥,,大者可栋,小者可薪,是兴利之一端也”[17]。

清末历史地理学家汪士铎曾经说,道光年间的山东半岛“人多之害,山东已植黍稷,江中已有洲田,川中已辟老林,苗洞已开深箐,犹不足养,人事之权殚矣”[18]。

《文登县志》卷十三载:县内“百年以前,连山接麓,皆为松林”。由于“人烟既密,剪伐斯频”,特别是几经战火和动乱,原始森林悉遭破坏。现有天然植被,具有明显的次生性质。全市森林覆盖率为30.9%,另有天然草场21.56万亩(不包括林间草地),占总面积8%,二者覆盖率为38.9%。

三、河流湖泊变迁

(一)河流

山东省内河流众多,黄河“自崇祯末李自成决河灌汴梁,其后屡塞屡决。顺治元年(1644)夏,黄河自复故道,由开封经兰、仪、商、虞、迄曹、单、砀山、丰、沛、萧、徐州、灵璧、睢宁、邳、宿迁、桃源,东迳清河与淮合,历云梯关入海”[19]。

此后至咸丰五年(1855),黄河河道除短暂时间曾经分流外,一直独流入淮。咸丰五年(1855)六月十九日,受连续17日暴雨的影响,水位猛涨的黄河铜瓦厢决口,其主流先流向西北,后折转东北,夺大清河至山东利津县入渤海。此后,黄河虽然仍不断决溢,但始终北流入海。根据相关研究,黄河的流向在清朝的变化均与气候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黄河在1855年的改道,恰处于清朝气候由冷转暖、偏为湿润的背景下,其水、沙输送能力因之大受影响,促发河道向北摆动。

以小清河为例,从《禹贡》记载的济水到明朝末年的小清河,河道逐渐变短了。小清河中下游汇入的之流逐渐增多。《水经注》住记载陇水(今孝妇河)注入,到了明代,沙河、白条河、淄河等都汇入。随着气候变化,夏季雨水一多,小清河就可能由于淤塞能力的减弱而产生水患。再加上明清时期垦殖率很高,很多植被被破坏,这就造成河流的含沙量不断增加,导致水患不断。清代小清河的之流大部分发源于鲁中山区,从南注入。

“明代嘉靖年间青州府人口188万、济南府110万,至清道光年间青州府人口已达408万、济南府人口420万”[20]。这么大的人口压力在促进了农业的开发同时,人类对山林树木的砍伐越来越多。而小清河各支流又发源于鲁中山区,山区植被的破坏会使得河流含沙量的增加,不仅如此,还会造成河床抬高,河流改道。

(二)湖泊

气候变化对湖泊的存亡有着直接影响。气候变化主要通过降水量与蒸发率的变化引起湖泊水量的变化。古代山东又很多湖泊,史书上也有记载,《潍县志稿》:“别画湖……即永安湖、高庄洼、莲花坡、常寨洼、黄荞洼,在县北五、六十里。”元明时期,别画湖已经开始缩小,乾隆年间“遂成沃壤”[21]。

《史记·河渠书》中,司马迁记载了汉武帝时引“钜定”湖水灌溉,“……东海引钜定……皆穿渠为灌溉,各万余顷”。根据《汉书·武帝纪》记载,公元前89年,汉武帝曾在此主持过耕种:“(征和四年)三月,上耕于钜定”。这个“钜定”为当时是县名,现今在淄博市北面。从此得知,汉代时钜定湖面积大,而且水量丰富。而民国《寿光县志》载:“所谓津枝百尺沟……注入巨淀,俗所谓‘古弥河’,在王胡城北,今已久涸,无复津流,唯沟形存耳。且考于钦《齐乘》,已无入巨淀之言,则此河在元时已不复[22]”。可以看出,这是湖泊已经干涸。

清代湖泊消失、河流淤塞的现象十分常见。王士祯曾提到“名湖多被侵占”,就是描述“济南大明湖被辟为藕池,湖中建沟渠、画疆界之事”[23]。

康熙年间,实行奖励开荒的政策,湖田被列入官地的范围,民人承种,征收租课,乾隆年间继续对湖田开发。《新城县志》中有这样的记载:锦秋、会城诸湖均有水田,产品已见物产,鱼稻蒲藕以鱼龙湾一带为最,芦苇以荆家庄一带为多,惟水之来源无增,仅恃时水、郑潢、孝妇三河,自浚新清河后,去路甚速,近湖诸村,水田已多涸出,居民就田起台,四周挑沟以通水,雨阳时若之年,收获加丰,但遇旱则龟裂堪虞,蓄水之法宜亟讲求也。”

结语

气候变化是影响生态环境的重要因素。温度高低,湿度大小的变化都对生物的生长发育和分布有重要影响。清代山东以干冷气候为主,成为影响本区生态环境变化的重要因素。当然,人类的活动对自然植被的破坏,也会造成水土流失严重。上游经过冲刷携带的泥沙淤积在河道上,造成河道的淤塞,又为诱发水灾提供了可能。乾隆曾说:“必系该省水道,所在梗塞,未尽疏通蓄泻机宜,久废不讲,以致本处既苦漫溢,临境并受淹伤。”[24]打破了原有的生态平衡,生态环境越来越差,会引起越来越频繁的自然灾害。如前面所述,这些灾害就影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

总之,要综合各方面因素来考虑影响生态环境变迁的原因,认识到植树造林的重要性,为当代环境提供警示。

[1]葛全胜:《中国历朝气候变化》,北京:科学出版社,2011年版,586页。

[2]赵尔巽主编:《清史稿》卷 44,志第 19,《灾异志》,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版。

[3]葛全胜:《中国历朝气候变化》,北京:科学出版社,2011年版,607页。

[4]钱泳:《履园丛话》卷 14。

[5]赵尔巽:《清史稿》卷 44,志第 19,《灾异志》,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版。

[6]山东省水利科学研究所编,山东清朝水旱灾情(上册),1965年,82页。

[7]《申报》,光绪三年一月二十五日。

[8]《万国公报》,西教十劝捐书,1877年3月17日。

[9]民国《临清县志》,《大事记》。

[10]《万国公报》,山东灾荒近况,1877年3月17日。

[11]《太平寰宇记》。

[12]陈嵘:《中国森林史料》1 9 8 3年版。

[13]《汉书·主父僵传》。

[14]《明太祖实录》。

[15]《清仁宗圣训》卷十五。

[16]《蒙阴县志》。

[17]《蒙阴县志》。。

[18](清)王士铎《乙丙日记》卷 3。

[19]赵尔巽主编:《清史稿》卷126《河渠志》,北京:中华书局。

[20]曹树基:《中国人口史》第四卷《明时期》、第五卷《清时期》,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

[21]《潍县乡土志》,清光绪 33 年(1907 年),石印本。

[22]邹允中,寿光县志,卷二,民国25年(1936年),青岛:青岛市宜今兴印务局。

[23]王士祯:《分甘余话》,清代史料笔记丛刊本,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24页。

[24]《清高宗实录》,卷三一四,乾隆十三年五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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