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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格涅夫《猎人笔记》和艾芜《南行记》的题材比较

2014-11-22马金艳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4年10期
关键词:风格题材

摘 要:本文拟从文体学的角度,借助叙事学和接受美学理论,探究二位作家在题材方面体现出来的差异。

关键词:风格 边地 题材

作家的风格首先表现为题材的选择、人物的刻画、情节的提炼、环境的描写等几个方面。题材的选择影响着作品的思想意义和审美价值。在创作活动中,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积累和独到的审美感受,他们从自己的创作个性出发选取感兴趣的题材,并以自己对生活的审美态度和审美理想,加工、改造题材,这样使得成型的作品带有鲜明的个人色彩的文学风格。

屠格涅夫熟悉的是俄罗斯中部广大草原上生活着的地主农奴们,各种各样的人围绕着森林和草原发生着联系。刻薄的吝啬的农奴主、慷慨的不懂经营的农奴主、坚贞的农奴、狡猾的管家……这一系列的人物都在作家的游猎生活中一一登场,为读者展示了一幅俄罗斯中部人民的生活画卷。整个俄罗斯文学就是来自国家深处,大部分作家是在同人民、同大自然的接近中成长起来的,高尔基就是伏尔加河和整个俄罗斯;列斯科夫就是奥勒尔,也是整个俄罗斯;符谢沃洛德·伊凡诺夫就是西伯利亚……屠格涅夫则是个在俄罗斯中部长大和接受教育的人[1]。无怪乎高尔基总是呼吁我们这么做,无怪乎列斯科夫说,一个作家只有经常在俄罗斯的草原上漫游,它才能成为一个俄罗斯作家[2]。

艾芜七年的流浪生活是他小说题材源源不断的源泉,自传体小说《南行记》给人独特的艺术感受。读者犹如跟随作家一道,游历了一番异乡风情。怪异的山、凄清的水、瘴气、毒蛇、疟疾、傣族风情……作者以第一人称叙述出来 ,加以对客观事物的精确的观察和真切感受,使人感到那么自然,那么亲切、真实。好似亲临其境,小说中所写的是自己的所见所闻。那些山水丛林,那些异域风光,那些简陋的房舍,那些劳苦者的辛酸与悲愤,那些流浪者的粗野与正义,尽管有时让人觉得有点陌生,然而作者娓娓有致的叙述、具体生动的描绘,使人感到实在、真实和动人。我们常常随着作家的喜怒哀乐而受到感染,发生起伏和变化。主人公在大街上遭受到冷漠,使我们产生怜悯和不平,如《人生哲学的一课》;老何心地善良,风趣幽默,令人不断流露出微微的笑意;两位过着猪一般的生活,双眼看不见人世间一切东西的父子,着实令人同情和愤懑,如《瞎子客店》……这些,都在人们感情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长久地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作家在选择体裁来表现自己思想的时候要考虑两个原则,首先要符合写作对象的需要,同一写作对象可以用不同的体裁来写作,则作家应当竭力选择最能表现这一对象的体裁来创作。其次体裁的选择要适应创作主体的个性,不同的主体有不同的个性、思维习惯和心理文化素质,这决定了不同的主体在体裁上的擅长必有不同。但此种推论也有例外,屠格涅夫的文学创作则被传为佳话。屠格涅夫的散文诗、随笔—故事、中长篇小说诸体裁都有佳作,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根据社会历史的变迁,因时制宜地采用了不同的体裁,大获成功。屠格涅夫在写作时兼顾了写作对象与个人气性,其斐凡的天赋成就了创作事业。然而对于艾芜来说,他的作品也有自由诗、戏剧、长篇小说等等,但被文学爱好者和文艺评论家所称道的作品仍是《南行记》。二人先天秉性决然不同,但写作对象(题材)的相似性决定了二人都选择游记体抒情短篇小说的体裁。

草原与边地两个完全不同的地域,气候、地理环境的不同鲜明地体现在植物、生物的复杂多样。《树林与草原》篇中屠格涅夫用丰富、明确、朴素、生动的语言描绘了一幅春天的草原、树林,马儿、白鹅、白桦树、丘陵、池塘;夏天的苦艾、荞麦、三叶草,橡树林,黑麦、干草、草莓、蘑菇……只有真挚地热爱草原和白桦林的人才会醉心其中,细读文本可以察觉到作者有一种醉心其中的虔诚的宗教感。在自然中体会到一种永恒的宁静和庄严,就是一幅朝气蓬勃的乐观情绪的风景画。托尔斯泰曾称颂屠格涅夫的风景描写说:“这是他的拿手本领,以至在他以后,没有人敢下手碰这样的对象——大自然,两三笔一勾,大自然就发出芬芳的气息。”[3]

而在艾芜的笔下,边地的那些山水丛林,那些异域风光,那些简陋的房舍,那些劳苦者的辛酸与悲愤,那些流浪者的粗野与正义,尽管有时让人觉得有点陌生,然而通过作者娓娓有致的叙述,具体生动的描绘,使人感到实在和真实、动人。不但如此,艾芜的《南行记》意境的营造相当有特色,每一个单篇都有一个独特的时空角落。小说在“故事”的构造上不再具有明显的讲求时序的历时态情节特征,更多表现为时空交错的共时态情节化特征。在故事与人物的关系上,小说的结构重心明显表现出由“事”向“人”的位移,随着故事线索的淡化,人的性格和心灵的线索具有较为重要的结构意义。故事只是作为人物存在的一个大致的背景,对人物自身性格和心灵的展示比完整讲述故事具有更为重要的表现价值。

意境的营造在修辞上体现出了传统武侠小说的时空构架艺术。在艾芜的《南行记》的创作中,通过隐喻性的修辞我们可以看到艾芜对生活的态度。他的目的在于寓情于景,借边地之境抒悲悯之情。让笔下的人物在它本身的环境中展现性格,以此达到控诉旧的社会秩序的目的。《山峡中》把铁链比作巨蟒,吞噬了夜色;凶恶的江水发怒地冲打着岩石;破败荒凉的神祠孤零零地躺着,山风、江流送着它的余年。在《南行记》中,多个文本之中都出现了毒蛇的意象,毒蛇指的是外来的英帝国入侵势力。《洋官与鸡》的开篇中,就把一条人工修筑的山路,比作一尾灰白色的蟒蛇,因为从路上走来的是英印混血的洋官和他的随从们。他们的到来要求每家每户都必须送上大而肥的母鸡。《我的爱人》篇中,写到女“强盗婆”歌声中的“毒蛇”——烧房、杀人……这是作家有意识的语言运用。

艾芜在描写那些底层劳动者、流浪汉、少数民族贫苦人民悲惨命运的同时,也尽力去挖掘他们身上的真、善、美的品质,“他们性情中的纯金”(艾芜语)。他所塑造的小黑牛、夜白飞、鬼冬哥及野猫子等人物,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独特艺术感染力的形象。笔下的边地人物具有积极的生活进取精神,有一种与生活的抗争的主动选择,一种觉醒后的自然态度。让人物在自由中现出活力,笔下的劳动者呈现出一种未经近代文明浸染的完整原始的自然契合,一种生命的活力成为人们的基本特征。他们心底纯净明朗,没有“文明”社会中人们的阴暗、痛苦和扭曲;他们无视或者蔑视各种既定的道德陈规,依着自己的本性去生活,显示出与内地不同的较为健康的生命形态。

艾芜笔下的劳动者有着原始的生命活力,他们具有一种对命运并不屈服的抗争意识。艾芜笔下的劳动者多是没有固定职业的漂泊者——赶马人,偷马贼,私烟贩子,扛滑竿的。他们有冒险精神,从不安于命运,总是摆出与生活抗争的挑战者姿态,骚动着向往自由的激情。他们在艰苦的漂泊生涯中却过得很愉快,少有内地劳工的愤懑哀怨之气。《我的旅伴》中的老何虽有些“婆婆妈妈”,不爽气,但也不失这种洒脱:“喜欢到处跑跑跳跳,喜欢到处看稀奇,喜欢能够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他们不大算计钱财,又有一种豪侠气概,“四海为家、银子钱、大把大把的,合着朋友使,日子过得比皇帝老子还受用。”他们总是把艰苦说得不那么沉重,总是表现主观选择的强烈兴趣。他们喜欢对一种方式发表意见,“怎么活着才有味”这本来不属于穷人的问题被他们津津乐道。他们是一群希望掌握自己的命运并在一定程度下掌握了自己命运的快活人。

《猎人笔记》中也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守旧的地主、革新的地主、看林人、渔夫……他们对待命运,对待生活中太多的不幸,则大都认为是上帝的安排,是命中注定的罹难。《活尸首》篇中的主人公露克丽亚因摔伤致残身体并开始萎缩后,躺在石板上躺了七年。失去了青春、失去了美丽、失去了爱情,甚至即将失去生命,但她没有抱怨主人没有带她治病,没有抱怨爱人的离去。她努力克制自己的病痛、孤寂、悲哀,欣喜地等待圣父的召唤。在她的身上,俄罗斯人民超强的忍耐力有着突出的体现。《孤狼》篇中的护林人,农人对他的评价是——“世界上从来不曾有过这样能够尽职的人”。在妻子遗弃了他和两个孩子的情况下,12岁的女儿照顾摇篮中的弟弟,做为父亲的他甚至不能保证全家人的饮食起居。可是他从不被任何人收买,一直忠心耿耿守护着主人的树林。

在刻画人物时,为了在群体中凸显主人公的性格,就非常有必要有意识地运用艺术技巧。屠格涅夫自己把性格视为创作作品的中心课题,并且也把性格和艺术真理等量齐观。“性格比事件更为神圣”,“我们把事件看作某种偶然的、许多人可能共有的东西,性格则相反,被看作某种本质的和特有的东西”。前者我们让作家任意处理,只要它们不与性格矛盾;后者则相反……最微小的改变也会让我们感到抵消了个性,压抑了其他人物,成为冒名顶替的虚假人物[4]。在《猎人笔记》中“飞扬跋扈”的以“主人公”身份出现的地主们,也对自己处于统治的地位深信不疑,认为农奴本该承受驱使和侮辱的。地主们只图自己享乐,完全忽略农奴的生死和安危。不管手下人的胡作非为,肆意折磨农奴们。有革新意识的地主呢,又是满怀怜悯之心却得不到农奴们的理解,因为农奴们自身也认为自己就是挨打受骂的,老爷就应该是这样子。可以想象,有革新意识的地主们必然也不能得到成功,也与旧俄罗斯连成一体。

综上所述,《猎人笔记》和《南行记》风格的不同,也清晰地在题材方面体现出来。文学作品反映生活,作品的题材与人物只能从生活中来,屠格涅夫熟悉游猎过程中结识的地主、农奴等人物;艾芜难以忘怀的是在边地流浪的六年里结识的旅伴和受苦的下层人民。能让屠格涅夫心醉神迷的是俄罗斯中部的草原和树林,而让艾芜魂牵梦绕的是边地莽莽的原始森林和竹林深处的吊脚楼。对待苦难的生活,《猎人笔记》中的人物大都认命和服从,而《南行记》的主人公们大都具有与命运抗争的决心和勇气。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文本对人物刻画的成功、对环境描写的合理、对题材选择的得当,才凸显了文本的形式意义。

注释:

[1][2]康·巴乌斯托夫斯基著,崔道怡,朱伟编著:《论短篇小说》,《“冰山理论”对话与潜对话》,北京:工人出版社,1987年版,第267页。

[3]丰一吟,屠格涅夫:《猎人笔记》译本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7页。

[4]莱辛著,张黎译:《汉堡剧评》,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版,第125页。

(马金艳 云南丽江 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67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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