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语篇中词汇隐喻的人际意义:以评价理论为视角

邵 春 李 娟

（中国科学院大学，北京，100049）

1.引言

作为一种特殊的语言现象，隐喻被广泛运用于各种语篇中。研究者们通常关注隐喻在语篇中的语体色彩（束定芳1998；胡壮麟2000），而隐喻在语篇人际意义构建方面的作用很少引起学者的瞩目。许多应用语言学家开始把语言运用作为词汇隐喻研究的核心。这标志着应用语言学视角下隐喻研究的开端。Cameron（1999）试图建立隐喻应用语言学研究的框架，这与系统功能语言学对词汇隐喻研究的出发点不谋而合，即从隐喻的文体性上升到功能性。

作为一种技巧性的语言手段，隐喻是构成语篇语义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借助隐喻将抽象概念与熟知的事物联系起来，同时也间接地传达了自身对这些事物的态度，从而构建与读者之间的人际关系。Thompson（1996）曾经指出，评价是任何语篇意义的一个核心部分，凡是对语篇人际意义的分析都必须涉及其中的评价。评价意义又是人际意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关注用于协调社会关系的语言资源和态度的表达。对可获语料的观察和分析表明，虽然先前学者对语篇评价手段和词汇隐喻分别进行了大量研究，但对词汇隐喻评价功能的研究鲜有涉及。本文拟以Martin和White（2008）的评价理论为研究框架，以经济语篇中的词汇隐喻为研究对象，通过标注、归类和分析，尝试论证它们在经济语篇中所具有的特征、态度评价及人际构建功能。

2.词汇隐喻及人际功能的研究综述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基本出发点在于把语言系统看作意义潜势（meaning potential），说话者、作者的选择就是意义，其特点之一即形式是意义的体现（Halliday 1994）。讲话者通过对语言形式的选择使自己参与到某一情景语境中，表达自己的某种态度，从而建立与听话人之间的联系，实现语言的人际功能。Halliday认为，语言除了传递信息之外还具有表达讲话人身份、地位、态度、动机等功能，通过这一功能，讲话人能够表达自己的态度和推断，并试图影响他人的态度和行为（Halliday 1967）。说话人所传达的态度既包括对所讲内容的态度，也包括对潜在听话人的态度。态度即评价。语篇是作者态度传达的载体。而语篇中也存在着许多评价性手段，并在各个层面上表现出来（Halliday 1992）。Hunston和 Thompson（2001:5）认为，语篇的评价主要研究“说话人或作者就他所谈到的实体或陈述所持态度，观点，或感觉如何进行表述”。

Halliday（1992）认为，语言各层次之间存在着体现（realization）关系，即对意义的选择体现于对形式的选择。他认为，某种意义的表达可以通过一致式（Congruent form）或者隐喻式（Metaphorical form）来实现，其中，隐喻式便是意义表达的变体。Halliday的隐喻观涉及词汇隐喻和语法隐喻两个方面，虽然其研究的重心在于语法隐喻，但他认为研究语法隐喻脱离不了词汇隐喻，原因有两点:其一，语法隐喻也是一种语义现象，语法既有形式的选择，也有意义的选择，而意义的选择往往通过词汇来体现（Halliday 1985）；其二，从根本上来讲，隐喻层面的意义的实现离不开词汇隐喻。

然而，一般认为，语篇中只有少数语法结构具有评价功能，评价意义主要还是通过词汇选项（lexical choices）表达出来的（Thompson 2004）。系统功能语法也认为语法和词汇处于同一个连续系统，即把词汇看作最精密的语法，而说话人在系统网络中的选择止于词汇（Halliday ＆ Hasan 1976；Halliday 1994）。20世纪90年代，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论框架，Martin等人提出评价理论，对Halliday三大元功能中的人际功能做了进一步的拓展。

本文以Martin和 White（2008）的评价理论为分析框架，通过对英语主流经济刊物2012年间的20篇经济类语篇中的词汇隐喻进行标注分析，研究以下问题:（1）词汇隐喻在经济语篇中的分布特点是什么？（2）词汇隐喻具有哪些态度评价功能？与一般词汇的评价功能有何差别？（3）通过词汇隐喻作者试图建立怎样的人际关系？

3.经济语篇中词汇隐喻的评价功能

本文认为，经济语篇中的词汇隐喻同样具有情感（affect）、判断（judgement）和鉴赏（appreciation）这三种评价意义（Martin ＆ White 2008:38）。

3.1 情感

情感是人类生存的关键因素之一。情感属于心理学中的反应范畴，是对行文、文本／过程及现象的反应（王振华2001）。人类不仅能够体验情感，而且还能表达情感和谈论感情。说话人通过这些表达情感的语言资源来表达某一事件或某一现象对他们在情感上造成的影响，同时从情感的角度又对这一事件或现象进行了评价。

情感通常有三种类型。第一种涉及到“心理状态”，如悲伤、喜悦、幸福等此类情感；第二种涉及到“对社会状态的感知”，如焦虑、恐惧、信任等此类情感；第三种涉及到”对目标的追求”，如好奇、期望、要求等此类情感（同上）。情感的表达通常是由心理过程来完成（如I don’t like this party），也可以通过关系过程来实现（如She is in a bad mood.／His parents are proud of what he has done.）。

情感表达有正面的，也有反面的；有直接表达，也有间接表达。在语篇表达中，人们既可以通过形容词、副词等品质词汇来直接表达情感，也可以采取隐性方式来表达情感，比如词汇隐喻。相对于普通词汇，词汇隐喻在情感表达方面具有隐性和间接的特点，反映作者对某人或某事物所持的态度和价值观，既可以传达正面、肯定的意义，也可以传达负面、否定的评价意义，如例1。

（1）After working in a freewheeling campaign in 2008，“the last thing I wanted to do was take on less responsibility in a more controlled environment with less pay...with the new administration，”explains Jeff Coleman，a founder of Organizer，which sells mobile software for organising campaigns.Organizer是一家为组织竞选活动提供移动软件的公司，它的创立者之一Jeff Coleman表示，2008年竞选活动中，他的工作环境相当自主，在那之后表示“我最不想做的就是和新政府打交道，因为承担的责任少，管制却严，报酬还低。”（《经济学人》）

freewheeling一词，本义指“惯性滑行的，随心所欲的”，在文章中用来形容“充分自主”的工作环境。看似褒义，实则暗示作者对这种环境后患无穷的担忧和焦虑。联系全篇语境，文章讲述了美国总统竞选催生的一大批新兴企业。在这样的企业中，工作节奏快、充满不确定性，任何工作人员都必须适应工作时间长、报酬还不太高的工作条件。面对这样的企业环境，作者通过对freewheeling一词的选用，暗示了对这类新兴企业内部工作环境的焦虑和排斥。

（2）That will give some comfort to Cisco，which treasuredS｜46billion of revenue in its latest fiscal year.The firm reckons few companies will rip up their existing networks...The king of computer networking is unlikely to give up its crown without an almighty fight.这将给在上一财年中把460亿美元收入囊中的思科公司几许安慰。思科认为少数公司会抛弃现有的网络，大部分公司会让SDN和传统网络化技术并存……计算机网络化的国王自是不会轻易将王位拱手让人。（《经济学人》）

例2中，作者用隐喻的方式通过“comfort”一词来评述思科公司在2011年的收入，将这笔460亿美元的收入比作对思科的一个心理“安慰”。基于评价理论的情感系统，结合“comfort”本身的感情色彩，再联系前后语境可知，作者对思科公司目前所处状况实际上持乐观态度，认为即使在面对企业压力的情况下，思科依旧会奋起直追，绝不轻易服输。

（3）The turmoil in Egypt marks a turning－point for that country’s politics.Might it also be a turning－point for investment in emerging markets？Hungry for yield as the financial crisis abated，investors flocked to emerging markets in the past two years，pushing equity inflows to record levels.埃及动乱是其政治的转折点。同时，它会成为新兴市场投资的转折点吗？过去两年，随着金融危机渐行渐远，渴求收益率的投资者们对新兴市场趋之若鹜，股市资金流入量创下历史新高。（《经济学人》）

作者用形容鸟类群聚的“flock”一词形象地隐喻了经济危机之后，投资者们对埃及新兴资本市场野心勃勃的状态。之所以选用flock，而没有选择其他表示“聚集”意义的词，其原因在于，从自身情感出发，作者对资本市场的这种短暂繁荣并不看好，对其未来持怀疑态度。

（4）Various youth sub－tribes intermittently bubble to the surface—see the recent rise of“vegetable males”（Chinese metrosexuals）and“Taobao maniacs”（aficionados of the auction website Taobao）.But self－expression is generally frowned upon，and societal acknowledgment is still tantamount to success.各种各样的青年群体时不时地浮出水面，看看“都市玉男”以及“淘宝狂人”的兴起就知道了。但自我表达一般都会遭到反感，社会认可仍等同“成功”。（《华尔街日报》）

“bubble”一词带给人们的联想意义通常是“转瞬即逝”。作者在这里用表示“泡沫”的“bubble”一词来隐喻某种特定群体在社会范围内昙花一现的现象，实则暗示了作者对这类群体的出现并不认同，从心理上存在排斥。

经济类报刊中，为了保持相对中立的态度，作者通常情况下不会采取直接的品质词汇来表述情感。相反，会通过隐喻这种相对间接的表达方式来暗示自己对某一现象所持态度，并且潜移默化地引导读者的心理认同。

3.2 判断

判断系统指一系列由制度规定的规范对人类行为的肯定和否定评价的意义，包括社会评判（social esteem）和社会约束（social sanction），涉及人的行为是否符合常规，是否有能力和韧性，是否诚实可靠以及是否有道德。判断系统属于伦理范畴。做评判时，我们把一个行为判定为:道德的或不道德的、合法的或不合法的、社会可接受的或不可接受的，以及正常的或不正常的等（王振华2001）。社会评判指某一行为是否应该受到批评和谴责，但还未上升到法律层面，隶属道德层面。而社会约束则上升到了法律层面，指某一行为是否具有法律后果，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社会评判一般与行为规范（normality）、做事才干（capacity）和坚忍不拔（tenacity）有关。社会约束与是否真实可靠（veracity）、行为是否正当有关（propriety）有关。经济语篇中的隐喻，可以间接表达情感意义。同样，在表达判断方面，隐喻也是体现这种评价意义的重要资源。

（5）GOOGLE is a master of computing，but even it trips up every now and then.尽管时不时地出点漏子，但谷歌依然是计算大师。（《经济学人》）

例5中，作者运用隐喻从社会评判方面暗示了对谷歌的态度评价。“trip up（无意间绊倒）”这一隐喻性短语描述了谷歌在经营活动中所出现的意外状况。这一短语本身就暗含“意外”之意，再结合语境，可以体会出作者对谷歌的信任度很高，从内心认定谷歌在互联网界的地位和能力，即便会时不时出一些小的纰漏，但其大师级的地位不是其他公司可以轻易撼动的。

（6）China’s 46percent growth in 2009and 32 percent in 2010catapulted the mainland into position as the world’s largest automobile market，several years ahead of expectations.中国汽车销量在2009和2010年分别增长了46%和32%，这使中国大陆成为了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较预期提前了好几年。（《金融时报》）

作者用“catapult”一词来表示中国汽车销量增长的百分比。“Catapult”本义指“弹射”，作者用在这里来表示汽车销售增长速度之迅猛，看似是客观的描述，实则暗示了作者对发展如此迅速的汽车市场的认可和看好。

（7）George Osborne，Britain’s chancellor of the exchequer，has responded to the furore over Starbucks，Google and Amazon by promising to use the country’s imminent chairmanship of the G8club of rich countries to wage war on Tax Havens.Politicians elsewhere，also facing swelling deficits，may join him in that.英国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这样回应公众对于星巴克、谷歌或是亚马逊的愤怒:英国将运用其即将接手的富国G8俱乐部部长的权利向逃税天堂发起“战争”。其他面临赤字加剧的政治家也将站在奥斯本这一边。（《经济学人》）

例7中，作者把英国即将对逃税天堂这一组织采取的行动比作一场“战争”。结合文本内容和相关背景推断，“逃税天堂”属于非正义组织，而英国发动的这场战争在作者看来是一场“正义之战”。作者通过“战争”隐喻的方式对这种现象进行了社会约束方面的评判。从“社会约束”的角度来看，作者认为这场“战争”的发起是正义之举，是符合法律规范，也是在社会许可范围内的。

（8）Meanwhile，businesses poach each other’s best staff，and with them perhaps all the company’s secrets.同时，各商家还会相互挖角彼此最出色的员工，可能往往借此掌握对方公司的全部秘密。（《金融时报》）

“poach”本指“偷盗”，在这里，它被用来形容商家互相挖角员工的行为。看似在描述商业活动中的一种常见现象，但通过这一隐喻词汇的选择，作者间接表达了对商家之间这种不正常竞争行为的判断。在作者看来，这种行为是不被社会许可的，甚至可能是触犯法律的。

经济类语篇中，作者更倾向于通过隐喻来传达对某一行为或事件的判断。作为大众媒体的一种，经济类报刊一方面涉及到商业信息的传递，另一方面负责社会舆论的引导，实现作者和读者在人际意义方面的沟通和共鸣。作为公众刊物，经济类报刊和杂志在传递态度或评价方面更倾向于委婉表达，看似观点“中立”，但实际语言选择已经传达了态度倾向。并且通常作者通过对隐喻性词汇的选择将自身态度观点间接传递给了读者，在社会评判方面对读者实现了心理上的引导。

3.3 鉴赏

鉴赏是对文本、过程和现象进行评价的过程，这一过程属于美学范畴。与上述情感和判断意义不同，它关注的对象是事物，而不是人的情感和他们的行为举止。同样，鉴赏也具有正面含义和负面含义。该系统围绕三个方面形成，即反应（reaction）、构成（composition）和评估（valuation）。反应是对产品或过程的影响和质量进行评估，如arresting、fascinating、uninviting等。构成涉及到结构和复杂性，如harmonious、symmetrical、proportional等。评估是有关社会意义和价值的，如profound、innovative、insignificant等。在经济类语篇中，作者也经常会从美学意义的角度出发，通过隐喻的方式来传递对某一事物或现象的态度。

（9）Part of the underperformance is down to the lacklustre returns from China shares generally.该基金业绩疲软的部分原因在于中资股票收益率的普遍低迷。波顿这只基金的杠杆比率放大了近期股指下跌对其业绩的影响，但在股指上涨时则有助于扩大收益。（《金融时报》）

例9中，作者用“lacklustre”一词来描述中资股票的状态。“lacklustre”本义指无光泽的、死气沉沉的，这里用来描述低迷的股票市场。作者从美学角度出发，基于鉴赏子系统，对中资股票进行了质量上的评估，传达了对中资股票的否定态度。

（10）Finite resources，ambition and human nature mean business will always be a fraught activity with elements of discord.Capitalism can never be a serene pastime for those who avoid disagreement—unless they want to be steamrollered.有限资源、雄心壮志加上人的本性，意味着商业始终是充满不和谐元素的活动。对于逃避分歧的人来说，资本主义永远都不是安闲舒适的消遣方式——除非他们愿意被别人压垮。（《金融时报》）

“discord”是用来表达声音和谐的一个词。此段中，作者从“鉴赏”系统中“构成”的角度把商业活动描述为充满不和谐因素的一种活动，从而反映出作者对这种商业活动的消极态度。同样，“serene”一词也是从美学的角度对资本主义进行了“鉴赏”，把资本主义跟安逸舒适的消遣方式作比较，反映出作者对这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持的厌恶态度。

（11）Mr.Lai，who fled from mainland China as a boy，has little choice but to sell.Losses from Taiwan were hurting the rest of his empire.Next Media lost HK｜S180.8m（｜S23m）in the year to March，compared with a profit of HK｜S320.8mtwo years before.黎智英（Jimmy Lai），当初那个从大陆逃离的小男孩，只能选择出售这一条途径。台湾业务的失败对黎整个传媒帝国造成了损害。壹传媒截至今年3月净损1，808亿港币（合2300万美元），而两年前的同一季度却是营利3，208亿港币。（《经济学人》）

作者用“empire”一词来隐喻黎智英手中的传媒企业，暗示了他在台湾传媒界的地位。这也是从“鉴赏”的角度对黎氏传媒业进行了“价值”方面的评估。一方面反映了黎智英的传媒帝国在台湾的影响力，另一方面也暗示了作者对台湾业务失败对黎整个传媒帝国所造成损害的惋惜之情。

4.经济语篇中词汇隐喻及评价意义

作为特定语篇中的词汇隐喻，经济类语篇中的词汇隐喻在词汇层面和评价意义的表达层面均有其自身显著的特点，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词汇隐喻表达的间接性。跟一般词汇相比，间接表达是隐喻所具有的最显著特点。一般情况下，通过一般词汇表达出来的评价意义通常是显性的，而且评价意义所包含的褒义或是贬义的感情色彩也是很直观的。然而，经济语篇中的词汇隐喻所表达的评价意义则需要结合隐喻词汇自身的含义来体会其感情色彩。比如:

（12）“But they have a poor brand image and it will take time for consumers to understand that quality improvement，”he notes.他指出:“但这些 OEM 企业的品牌形象较差，要使消费者了解它们在产品质量方面的进步需要花费一段时间。”（《经济学人》

（13）“There is a trend for moving assets east，”Mr.Rotbart said.“Western clients are getting a bit nervous；people are afraid of increased regulation and doomsday scenarios.”罗特巴尔说，资产东移是一种趋势；西方客户有些紧张；人们害怕监管加强以及世界末日一样的景象。（《金融时报》）

对比上述两例，例12中，poor一词直观地传达了作者对OEM的态度及评价。而在例13中，要理解作者传达的评价意义的感情色彩，首先要了解隐喻词汇“doomsday”本身的感情色彩。该词指“世界末日”，所呈现出来的是万物毁灭、生灵涂炭的狼藉景象。了解到这一点，作者所传达的评价色彩也就显而易见了。

其二，词汇隐喻表达和理解的语境依赖性。语篇中存在的评价意义有些是内在的、语义的，有些是语境的、语用的（胡壮麟2009）。在评价手段的识别中，我们还应该充分考虑语境因素的重要性（胡壮麟、朱永生、张德禄、李战子2005）。词汇隐喻在表达方式上具有间接性，在语义判断上也有很强的语境依赖性。只有结合特定的语境，我们才能更加准确地判断某个词汇隐喻下属于评价系统中的哪个子系统，具体是情感、判断还是鉴赏。比如:

（14）For those hardy characters engaged in building an enterprise，life can often feel like a constant battle.对于那些致力于打造一家企业的强势人物来说，生活通常就是场永不停息的战斗。（《金融时报》）

（15）But if the firm refuses to budge，it could end up mired in a nasty and protracted legal battle in Europe that could leave it well and truly Scroogled.但如果谷歌拒绝让步，很可能会在欧洲陷入到冗长拖沓的法律纠纷泥潭当中，这就真的成了“苦歌”了。（《经济学人》）

上述两个例子中均包含隐喻词汇“battle”，但其所表达的态度分属于不同系统。例14中，“battle”更多强调的是一种不和谐的生活，是偏向于美学角度的“鉴赏系统”。而例15中，“battle”更侧重法律层面上的判断。由于“battle”前有“legal”的修饰，所以，例15中的“battle”应该下属于“判断系统”。

正是由于这种评价意义的语境依赖性，我们在评价系统下划分词汇隐喻时才更需要结合语境。有时，即便是同一隐喻，语境不同，隐喻所表达的评价意义也可能有所不同。如例7和例16所示:

（16）Office politics frequently absorbs more energy than sales，production and distribution combined.At least smaller，entrepreneurial outfits have less room for internal turf wars.办公室政治消耗的精力常常比销售、生产以及经销所耗精力的总和还多。总之，规模越小的创业机构，其内部争权夺利的空间也就越小。（《金融时报》）

两个例子都用了“war”这个隐喻。单看“war”这个词，战争在人们的观念中通常是跟消极语义联系在一起的，并且往往这种行为都是触犯法律的，应该受到制裁的。但如果结合语境分析，作者对例7中英国发动的战争表达的是积极的评价，认为是一场正义之战。而例16中，机构内部的这种争权夺利在作者看来就是非正义的了。所以，同一个词在不同的语境中可能表达的是完全相反的态度。

一般看法认为经济语篇向读者传递经济信息，反映客观事实。但以上讨论证明了经济语篇常常通过词汇隐喻这种评价手段，从判断、情感和鉴赏三个角度在语篇中渗透其态度、观点与立场，用以表达某种特定的价值取向和立场并就此立场与现实的或潜在的对象进行协商。所以，作为表达评价意义重要手段的词汇隐喻也是建立人际意义的重要资源，并且有着表达间接、依赖语境的特点。

结合上文分析和讨论，经济语篇中的词汇隐喻的评价功能可以从下图中体现出来:

图1 经济语篇中的词汇隐喻的评价功能

5.结语

经济语篇中的词汇隐喻是普遍存在的语言现象，是语篇作者对语言形式选择的结果，通过隐性的态度传达实现与读者之间间接的人际沟通。评价理论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语篇人际意义的词汇框架，虽然框架内部多为品质型形容词或副词，但作为间接态度表达手段的词汇隐喻也可以用评价理论为依托，分析语篇中作者的态度倾向及人际意义的构建。但词汇隐喻与品质型形容词副词的区别在于前者表达的间接性。因此，在进行此类语篇词汇隐喻态度分析的时候，为了保证分析的准确性，结合语境是至关重要的。

因此，当评价偏向于隐性表达时，词汇隐喻便可成为评价的参照标准之一。尤其是出现在经济类语篇中的大量词汇隐喻都具有态度评价功能。作者通常借助词汇隐喻的评价功能与读者构建某种联系。对于这样一个普遍的语言现象，对其从语体层面上的研究是必要的，但更要对它在交际中的功能进行深入地探讨。因为语言是人际关系的载体，既然词汇隐喻广泛存在我们的生活中，那么对它的作用，即它的人际功能进行研究也是意义深刻的。

综上所述，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手段，更是一种语篇评价手段，具有判断、情感和鉴赏三种评价功能，与一般词汇相比，其评价方式更加委婉、间接，使听话者不因表述过于直接或粗俗而反感，更能促进交流，增进理解，使听话者接受并认可说话人的观点，拉近交流双方的距离，从而形成共识。因此，经济语篇中的词汇隐喻也是语篇评价的重要手段，引导读者从某一意识形态的视角来理解篇章，从而达到构建语篇人际功能，实现影响读者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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