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荷波大哥
2014-11-21骆明智
■骆明智
无场次话剧
王荷波大哥
■骆明智
作者的话南京是英雄之城、胜利之都。无数共产党人在这里留下了革命的足迹和崇高的精神。中国工人运动的先驱、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王荷波（1882-1927）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王荷波具有“五个第一”：南京第一个工会组织创始人、南京地区第一个地方党组织领导人、我党第一个工人出身的中央委员、党的“五大”选出的第一届中央监察委员会（现中纪委）主席，也是第一个安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的烈士。周恩来总理曾尊称他为“大哥”。王荷波成为正式公布的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江苏英雄模范人物和南京英雄模范人物。
有关王荷波的红色题材在江苏文艺作品里尚属空白。创作无场次话剧《王荷波大哥》剧本，得到了干部群众的支持和帮助。此次摘登的是该剧展现主人公当年在南京地区从事革命活动的场景。
[浦镇机厂门口。
[王荷波率众工人上。王荷波带头把写有“取消所有罚款制度、重建厕所、普遍加薪一成、对大虎子公开道歉并赔偿”四项要求的新布告，覆盖在墙上旧布告之上，并当众宣讲起来。
[厂警一看是王荷波，慌忙打电话报告。众工人在新布告前驻足边听边议。
[布拉克总监工、张裕工头率厂警赶到。
张 裕 （不怀好意）我说王荷波师傅，你们工会管得
太宽了吧，管天管地管到洋人头上了。
布拉克 管我的人还在泰晤士河那边呢。
王荷波 不，管你的人就在你面前。
布拉克 （恼怒地）我可早就认识你，你就是那个经常领头罢工的王——王荷波。
王荷波 布拉克，好记性。
张 裕 （狐假虎威地）王大师傅，我问你，你怎么把贴在大门口的布告给盖掉呢？这可是总监工洋人签发的。
王荷波 洋人的这张布告，侮辱了中国工人的人格。作为中华工会的会长，我不管谁管？工会不问谁问？
[众工人喊：支持工会！支持王荷波会长！
张 裕 （急了）肃静、肃静，听布拉克先生讲话。
布拉克 诸位，事出有因啊。话说津浦铁路开通以来，厂务繁忙。贵国的孙中山先生提出过“铁路是交通之母”的口号，还制定了大铁路计划，……
王荷波 （制止地）布拉克，你东扯西拉什么，你休想为自己开脱！
布拉克 （咳嗽）诸位，是这样的。我在厂区巡视时，发现有工人跑到厕所打瞌睡。因此，我决定拆掉厕所，实在是万不得已啊。我要对奥斯登厂长负责。
王荷波 胡说！你布拉克要负的是地地道道害人的责任。我们中国工人常常三顿只能吃两顿，野菜汤就着窝窝头，却要每天劳动十个小时以上，工资只有五六角钱，像大虎子那样的青年工人，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还不够养活一个老母亲。他上班困极了打个盹，你布拉克凭什么打人？你必须接受工会的四项条件。
工人甲 大家阿晓得啊，他布拉克像个老母猪，躲到厕所那儿，边偷听边闻臭气，真是活丑。（众工人笑）
李永福 布拉克，我们王荷波会长的话你该听清楚了。工会的四项条件你照办不照办？
布拉克 （傲然地）我要是不照办呢？（瞪着蓝眼珠）
王荷波 （逼视）我们就坚决罢工！
[众工人呼喊：不行就罢工！ 罢工！！ 罢工！！！
[浦镇机厂小山坡上花木扶疏的英国别墅。
[英方厂长办公室。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奥斯登 （恼怒地接电话）我是奥斯登，我不允许在这个运输繁忙的时候罢工，尤其使我不能忍耐的是罢工已经发生三天了，全厂几乎瘫痪，我们在华利益损失很大。这样吧，布拉克你去唱白脸，说好话，拖时间。（拿出手帕擦汗）告诉你，我已经给路局军警处张处长打了求救电话，他马上派兵准备弹压。（放下电话，在办公桌前焦虑地来回踱步）
[《民国日报》女记者上。
女记者 （掏出名片）奥斯登先生，我是《民国日报》记者。是来作跟踪报道的。
奥斯登 不要报，不要报。（一转念，打听）请问，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发生小麻烦，以至于屈尊亲临现场呢？
女记者 厂长先生，我接到贵厂“中华工会”会长王荷波派人送的信，感到英方厂主决定拆掉厕所，导致如此大面积罢工是颇有新闻价值的事件，所以来作采访。
奥斯登 （假笑）你既然来了，就别去采访了。是非之地呀。工人的罢工会平息收场的。我等会请你去赴宴就是了。
女记者 作为有良知的新闻记者，我不会偏向无理的一方。
奥斯登 （一怔）哦？
女记者 我刚才已经采访了南京第一个工会会长王荷波，他不但重申四项条件，还提出“罢工三天的工资照发”的要求。
奥斯登 那我将考虑采用武力手段了。
女记者 我看他们似乎已有准备。王荷波说他一直记得孙中山先生“愈挫愈奋，再接再厉”的名言，他带领工人罢工的意志坚不可摧。
奥斯登 （吃惊的）哦，怎么得了？中国工人不肯屈服，简直不可想象。
[电话铃声急促地又响。
奥斯登 （怒气冲冲地）是谁呀？（作出假笑）哦，您好，尊敬的张处长。什么，你收兵了？什么，路局大人发怒了，命令答应工人的全部条件？否则，什么，工会要以法律形式起诉我？啊，啊，我可能会输，还要赔钱？（哀求地）张处长，拜托你在局座面前说说好话，我实在耗不起。（放下电话，擦汗）
女记者 奥斯登先生，我们中国有句成语，叫作茧自缚，也就是自作自受。（拿出报纸）你看，布拉克拆厕所的丑行，激起了天怨人怒，平面媒体作了报道，北京、上海的报纸也作了转载，连美联社、路透社的记者也在关注此事的发展和结果。
奥斯登 中国工人不肯屈服，简直不可想象。
[电话铃声急促地再响。
[奥斯登改用英文接听电话。
奥斯登 （放下电话，无可奈何地）OK。记者小姐，我刚才接到大英帝国方面来电，大老板同意全部接受“中华工会”提出的四项条件。（打个哈欠）抱歉，我不想接受任何采访。
女记者 （高兴地）嗨，中国工人胜利了！厂长先生，我要去抢发新闻了。拜拜。
[厂区一角，灯渐暗。机警的小不点和头上包着纱布的大虎子先后上。
[树影婆娑，灯光暗淡。小不点见到了大虎子。
小不点 （喘息未定）大虎子哥，我给你送情报来了。布拉克刚才走出别墅，一个人去总装车间了。
大虎子 （一咬牙）妈的，我这几天正等着这洋狗熊呢，本想往他头上扣屎盆子解解气，可王大哥不同意，说我像流氓无产者。嗨，小不点，我想出了新招，现在不告诉你。今晚我要布拉克出洋相。（对小不点）快走，快回别墅打你的杂去，别让英国佬看见。
小不点 （乐呵呵地）知道了，回见。
[布拉克哼着什么，晃着肥猪似的身体走来。大虎子闪到一棵大树后面观察。
布拉克 （哼小曲）我吃了鱼儿吃了虾，喝了银耳喝了茶，玩了歌女玩舞女，吃喝玩乐过了夏，哎呀呀，过了夏……
[大虎子闪电般从树后出现，手持半只西瓜皮逼近，一个箭步跳到布拉克背后。路灯突然熄灭。
布拉克 （惊叫起来）浆糊？哎呀，臭死人的浆糊。（嘴巴不停地往外呕吐）
工人甲 快来看，布拉克先生满头满脸都浇了黄金万两，他高兴地眼睛都睁不开了。
工人乙 堂堂的总监工成了臭臭的屎壳郎。
工人丙 老天爷的报应啊！
工人丁 （小声地）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是小不点报信我拉闸配合的。这个布拉克把臭浆糊吃得饱饱的。
众工人 （不约而同）哈哈。
[英方厂长办公室。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奥斯登 （接电话）什么，一连几天都是查无结果？你太大意了。布拉克，你再想想，你那天一个人，离开别墅去车间，有谁看见你了？想到居然有人通风报信还拉了电闸，整个过程是行云流水，配合得滴水不漏，我的心里一直不安。布拉克先生，你出了这么大的洋相，给“日不落”帝国的形象抹了黑。尊贵的女王陛下要是在白金汉宫知道了这个丑闻，你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什么？你说你手下的那个工头张裕要向我献上一计，好吧，让他过来。
[英国工程师康布尔，手里拿着技术文件上。
康布尔 （递上）奥斯登厂长，这两份技术方面的文件，我审核过了，请您拨冗过目。
奥斯登 （不耐烦地）放一边吧。
康布尔 您还在为布拉克遭受袭击的事生气？
奥斯登 我能不生气吗。（抽雪茄）
奥斯登 息怒息怒。我这个人搞了半辈子技术，可我有点推崇萧伯纳组织的费边社。“费边”本身具有博学、文化、大公无私的意思。萧伯纳今年在英国共产党理论刊物《劳动月刊》的创刊号上，发表了论文《无产阶级专政》。他这种新思想，我还没有接受，也不想接受。因为我无意过问政治。不过，我倒赞成他表达过的人道主义思想。
奥斯登 康布尔先生，难怪你会对布拉克先生拆掉厕所之举提出过异议呢。
康布尔 可惜，我人微言轻，情何以堪哟。
奥斯登 好了，好了。您休息去吧，我还有事。
康布尔 打扰了，奥斯登先生。（下）
[画外音：工头张裕前来拜访。
[奥斯登走进房间一隅，打开留声机播放英国古典爵士乐曲，落座。
[工头张裕通报姓名：在下张裕向尊敬的厂长奥斯登先生请安。
奥斯登 （打量）不必拘礼，坐下谈，用茶。我知道你对那个“中华工会”，对那个王荷波，伤透了脑筋。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是吗？
张 裕 （点头哈腰，落座）尊敬的厂长，津浦铁路很快就要修通了，厂里往后制造和修配机车的任务更重了。根据您的训令，要准备招收新工人。听布拉克先生说，只能支付新老工人微薄的工资，绝对不能损害英国人的在华利益。因此我想，要做点手脚才好。
奥斯登 说说你有什么万全之策。要知道，你们是靠我们英国人1904年在浦镇开这个厂才有饭吃的。
张 裕 那是，那是。在下明白。上次，布拉克先生拆掉厕所引发工人闹事，我又没有混进工会，结果只好恢复。这些事我心里始终抹不直，也一直在想怎么去报复，又不露痕迹。思前想后，我想……（见小不点前来打扫，停住嘴巴）
奥斯登 （急迫地）说下去。（抬头看见小不点）你现在跑到我办公室扫什么扫？出去！
张 裕 叫王荷波他们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奥斯登 依你之见？
张 裕 （谄媚地靠近）厂里可以先搞一次“技术考核”，就拿技术工种的标准死死地捏他们，对于那些“技术不合格”的工人一律降级降薪，我们认为“技术太差者”，立即开除。
奥斯登 （仰头）哈哈。
张 裕 对了，尊敬的厂长先生，我曾经报告过您，我派厂警化装到王荷波家突击检查，发现工人张振诚、李永福与王荷波打得火热。这三个人都是我的死对头，您看是不是瓦解一下，利用这次考试，先开掉张和李两个人，让王荷波一下子失掉左右两臂？
奥斯登 时机尚不成熟，这几个为首的熟练工人，现在都是工会的会长副会长什么的，穷鬼们的心都向着他们，众怒难犯。我现在还得应付他们。总之，对付王荷波他们，我是有通盘考虑的。
张 裕 高明，高明啊！不过，您身边这个打杂的小不点有点可疑，是不是……
奥斯登 （闭上眼，摆摆手示意张离开。）
张 裕 （恭敬地）尊敬的厂长先生，在下打扰了。（鞠躬下）
奥斯登 （鼻子哼了一声）奴才。
[浦镇机厂大门口贴出了厂方布告，有工人在不满地议论。
[下中班的钟声敲响。
[更多的工人走出厂门聚首议论、倾听。
王荷波 （站在高高的枕木上）工友们，英国资本家和他们的走狗又捣鬼了。他们借“技术考试”为名，对工人降级降薪，其中福建，山东、苏南苏北的工人都有。另外他们还开除了大虎子、小不点他们八个穷弟兄。我们坚决不答应！
[众人齐声：不答应！坚决不答应！
[英国工程师康布尔夹着文件袋经过。
工人甲 （拦住）别走！（喊叫）这有个英国人，我们来斗他。
康布尔 我是本厂的工程师康布尔，请多包涵。
工人乙 英国佬不是好东西，八国联军当年烧了圆明园，现在英国佬又来拆厕所，搞得我们连大小便的自由都没有了。叫康布尔低头。
康布尔 请别误会，我是搞技术的，我是不搞政治的。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中国工人。
王荷波 我可以证明你呀，康布尔先生。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康布尔 路局机务处要我送技术资料去。
王荷波 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工程师，听说你还帮我们说过话。
康布尔 我对总监工的做法是有保留态度，我是讲人道主义的。不过请原谅，我不方便在这样的地方公开说出来什么。
王荷波 康布尔先生，你对中国工人是友善的，所以我们之间可以互相尊重嘛。中国工人是有骨气的，也是讲道理的。你去忙你的业务吧，希望你多多同情中国工人。
康布尔 我愿意表示同情。（鼓掌）我想顺便告诉你们，奥斯登辞掉小不点，又来了个跛脚师傅接替他打杂。 （下）
包新米 哎呀，我包打听怎么不知道啊？
[英方厂长的办公室。景同前。奥斯登正向总管老德记汇报。
[王荷波带领工人突然冲入。
奥斯登 （故作镇定地）我是一厂之长，谁让你们跑到我的别墅来了。我的英国地毯也弄脏了。
[工人们的怒吼声响起。
王荷波 （凛然地）英国佬，告诉你们，我们中国工人不是好欺负的！
众工人 （齐声）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做工！
[奥斯登和老德记见状慌了，交头接耳密谋一番。
奥斯登 （瞪着蓝眼珠威胁）听着，减工资开除人是我们这位总管老德记的命令，谁敢不服从？
工人甲 凭什么服从？
工人乙 你个英国佬算老几？
工人丙 不理他。咱们听王荷波师傅的。
王荷波 （从口袋拿出抗议书）这是工人们写的抗议书。我们坚决要求不减工资和不开除工人！我们现在就等着答复，不答复决不复工！（交奥斯登）
老德记 （把奥斯登拉到一边，不满地）我说奥斯登先生，你管的这个浦厂怎么又闹事了，穷鬼们怎么知道我来了，看看穷鬼们在抗议书上都写了些什么？
奥斯登 报告总管，上面写的是“不准减工资和开除工人”，要求“取消不合理制度”，还有“坚决开除……”
老德记 （追问）开除什么？
奥斯登 他们提出要坚决开除布拉克，说他一肚子坏水。
老德记 反了，真是反了。（停了停）你把抗议书拿过来，我倒要看看带头签名的是谁，把他开掉。
奥斯登 （递上）总管大人，抗议书上签满了这些工人的名字。我仔细看了，这些工人是在用圆规画的圆圈周围签名的。我看得是眼花缭乱呀。
老德记 （接过）哦，活见鬼，还真找不出个名堂来，没想到中国的工人还是很有头脑的，简直拿他们没办法。
奥斯登 （讨好地）总管息怒，总管息怒。
老德记 （一转念）这样吧，不妨来个缓兵之计。（作手势）然后一网打尽。
奥斯登 （奉承地）总管高见，总管高见啊！（转身，对王荷波假笑）刚才，我和总管老德记商量好了，同意工人提出的要求。请王会长见谅，见谅。（拱手）
[浦镇鸽子山下，破旧、低矮、潮湿的工棚内。
[昏暗的光线照射下，依稀可见旧桌前放着半麻袋左右的烂白菜边子。林师傅正在简陋的家里择菜。
[王荷波挎着一只旧布袋，拎着装了窝窝头的旧竹篮上。
王荷波 （边走边喊）林师傅，大林师傅。
林师傅 哦，是荷波兄弟来了。
王荷波 （放下竹篮，取出蜡烛和火柴，点亮）这下就亮堂了。
林师傅 老弟呀，你忙上班，又忙工会，哪里有时间来看我这个福建穷弟兄？
王荷波 （一笑）我能忘记你这个老乡和拜把子兄弟吗？不可能！前些日子，英国佬拆厕所，你在现场大骂洋人，气得昏了过去。我听到后真为你的身体担心呢。
林师傅 有妈祖保佑。
王荷波 你呀，就知道信妈祖，往后要多信信工会的兄弟姐妹们。
林师傅 噢。我不太串门，不知道大虎子、小不点现在怎么样了。
王荷波 他们都还好，调了一下工种。这是靠我们斗争才得来的呀。（对林）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嘛。
林师傅 你跟我还客气。（看见水壶）你这包里的水壶有茶吗？
王荷波 泡的是茶叶根子。（取出水壶，倒茶递上）对付着喝吧，老兄。（把竹篮的布巾揭开）
林师傅 （连喝几口）挺好。这辈子就是喝不起大红袍。唉！王荷波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都能喝到。
林师傅 （望竹篮）哦，你还带窝窝头来了。我猜呀，你还带了小镜子、针线包吧。
王荷波 水壶、镜子、针线包是我的老三样嘛。（掏出针线包）替你把上衣这颗扣子钉一下。（递上窝窝头，帮林钉纽扣）
林师傅 （咬了一口）味道不错，还有野菜香嘛。
王荷波 光顾着说话，趁热吃吧。这是我家一德在鸽子山挖野菜做的棒子面窝窝头，送了一点给大燕子、小燕子。我刚才给大虎子他们也送一点。
林师傅 你和一德都是好人。一德是高金财的妹妹，我是高金财的师傅，这不亲上加亲。对不对。
王荷波 （笑而不语）
林师傅 你在家是老大，4个弟弟，5个妹妹，就有3个因为养不活送到育婴堂。她们还有下落吗？
王荷波 （摇摇头）找不到了。（感慨地）社会黑暗啊！
林师傅 是啊，社会黑暗啊！
[工人甲气喘吁吁上。
工人甲 （急促地）王大哥，刚才“交通系”的警察抓人了。
王荷波 在哪里抓人？
工人甲 就在街头。
王荷波 是个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抓？
工人甲 这人20多岁，说是从北京来找厂工会的，是陇海工会介绍来的，好象叫罗章龙。
王荷波 （沉思）罗章龙？我看过他写的《工人周刊》的发刊词。走，我们去解救他。（与工人甲匆下）
林师傅 等一下，我也去。（随下）
[浦镇金汤街附近巷口。几个戴着“交通系”袖章的人正在盘查罗章龙。
大 汉 （蛮横地对罗）我不管你是走亲戚的，还是当学生的，你都得跟我到交通系办公室走一趟。
罗章龙 你凭什么要抓我（复述并向路人呼救），我只是来找亲戚的北大学生，大家评评理。
[众路人议论纷纷。
大 汉 提到北大学生，我就头痛。3年前他们来浦镇发传单，闹得罢课罢市，还出现带头罢工的王荷波。我们这帮混饭吃的忙得头都大了。哎，这小子衣服里鼓鼓的，给我搜。（搜出报纸）
大 汉 （抢过报纸）好哇，《北京今报》，上面登了什么，是不是赤色宣传？别以为我不大识字，带回交通系慢慢审。带走。（推搡罗章龙）
[王荷波率众工人赶到。
王荷波 （大喝一声）不许把他带走。
大 汉 （一楞）是你——王荷波？你——你少管闲事。
罗章龙 （眼睛一亮，挣脱地）我就是来找我大哥的。
王荷波 （会意地）你看，大哥不是来接你了吗。
大 汉 （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王荷波 （对大汉）这个男青年，是我家的远房侄子，读的是北大宗教系。他知道我喜欢看报，就从北京带了几份，这也犯法吗？
[一喽啰（凑上前看）哦，这是北洋政府批准出版的报纸。
罗章龙 （拜礼状）阿弥陀佛，保佑众生。
大 汉 （一楞，对罗）既然你是学拜菩萨的，放了你。
（与喽啰下）
[王荷波上前握住罗章龙的手：小罗，你好。
罗章龙 （激动地）我可到家了。
[王荷波拿出小镜佯照镜子，观察四周，拉着罗章龙
王荷波 没事了，上我家去。走。（众下）
[王荷波简朴的家。一张上下铺的床，用几只旧木箱拼成的桌子，几只旧板凳。灯渐亮，王荷波与罗章龙正在促膝谈心。
王荷波 （递水壶）小罗，来喝一口。我这儿条件差，就以茶代酒了。
罗章龙 （喝水）不错，南京的水质比北京好。
王荷波 我老家福州闽江的水那才甜呢。
罗章龙 王大哥，谢谢你解救了我，我其实是慕名而来，就是来找你这个南京第一个工会领导的呀。
王荷波 我只是打抱不平，为穷苦工人说话。中国这么大，你怎么会知道我呢。
罗章龙 我是看了《民国日报》记者的报道，才知道南京有个浦镇机厂，洋人总监布拉克竟然要拆掉厂里的全部厕所，是你王大哥为首的“中华工会”，带领全厂工人斗争，取得了胜利。
王荷波 你过奖了。胜利是靠大家和工会。
罗章龙 说的是啊！我们北大教授陈独秀创办了《新青年》，提出反帝反封建。这份影响广泛的杂志，还登了《南京劳动状况》的调查，不知大哥看到没有？
王荷波 我看到了。那句形容我们这些穷工人是“人面的牛马”，真是太深刻了。
罗章龙 你等一等，（撕掉内衣夹层，取出传单等）王大哥，这是最新收到的传单和刊物，送给你看。
王荷波 （接过）好！我看你不简单啊。你在衣服外面用北洋政府出版的报纸做掩护，传单却藏在内衣的夹层。来，（掏出针线包）大哥帮你缝一下。
罗章龙 谢谢。大哥，你才不简单呀。实话告诉你，我是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派来调研的。
王荷波 这是个什么组织？
罗章龙 我们这个组织的成员以学生和工人为主，他们中有学政治、法律和经济的，也有学理工农医的，还有学文学艺术以及军事的。（推荐地）王大哥，这份传单登的是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宣言，大意是说工人阶级的产生和痛苦生活，要求 团结，提出了应采取产业组合形式。宣言刊登在1921年7月7日《共产党》月刊第6号。你再看，这本《劳动周刊》，就是书记部最新出版的，通讯地址：上海公共租界北成都路19号。现在在不少地方成立了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分部。
王荷波 是吗，那好啊！
罗章龙 在书记部我就是负责北方片的，负责南方片的是毛泽东。
王荷波 毛泽东？我早就听说他是能人，创办过《湘江评论》；天津的周恩来创办了《觉悟》。
罗章龙 我们的王大哥懂得不少，又敢于为工人说话。
（竖大拇指）了不起！
王荷波 别开玩笑。我是穷苦工人，你是著名的北大学生。
罗章龙 我们都是一样，怎么样，我介绍你到北大去听课。学校的京师大学堂西斋，是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这个会的图书室成为了“亢慕义斋”。
王荷波 “亢慕义斋”是什么意思？
罗章龙 这是德语，把它翻译过来，就是共产主义室。
王荷波 我这个人就喜欢新思想新东西，我一定去！
[王荷波简朴的家。王荷波轻轻摇着土摇篮，俯首对女儿诉说着什么。
[王妻高一德围着围裙包着饺子。门外传来喜庆的锣鼓声。
王荷波 （笑对女儿）女儿啊女儿，职工啊职工，宝贝啊宝贝。
高一德 （娇嗔地）你们父女真亲热，比对我还亲热。
王荷波 一德，我对你一直过意不去，亏欠你的太多了。今天我过生日，还是我来忙吧。（欲解一德围裙）
高一德 我还舍不得你忙呢。
[王荷波与高一德深情对视。
[由远及近的敲锣打鼓声。众工人抬着一块镌刻“品重柱石”的金字木匾进门。
众工人 （齐声地）生日快乐！
工人甲 王大哥，你四十寿辰，我们向你祝福。
工人乙 王师傅，你从来不巴结工头，俺这个安徽穷小子却非要巴结你！巴得越紧越中！（作拥抱状，众笑）
王荷波 谢谢大家。
工人丙 大哥，我们刚才沿着浦镇街敲锣打鼓地为你祝寿，老街坊和工友们都跑出来看热闹，小孩子们还放起了鞭炮。
工人丙 荷波大哥，你瘦了。
高一德 （边包饺子边说）等会下饺子，大家一块吃。
[众放下匾笑称：嫂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你要管我们饱饭哦。
王荷波 （心绪难平）工友们，今天是我40岁。我本来只想和一德一起，平平淡淡的过去算了。承蒙工友们看得起我，专门给我祝寿。我小时候因为贫困，从福州老家背井离乡，远到海参崴当劳工，近在浦镇厂出苦力，看到的是满清政府的腐败，看到的是日本、英国和沙俄帝国主义的残暴。我有很多话想对你们说啊！刚才听说大家抬着“品重柱石”的匾在街上游行，我真的很感动。我要把这块匾当作传家宝，好好保留。
高一德 给多少钱也不换。（众笑）
王荷波 请大家接受我的一拜。（众鼓掌）
[浦镇浴堂街34号，“中华工会”小院内外，小院旁是一口水井。
[窗外，一工人手持竹板，在小燕子等几位洗衣服的女工面前打起快板：书记部，真不赖！立工会，多自在！领头罢工有担戴，长工钱，歇礼拜，年节包饺子，姑娘把花戴！今后谁禁咱罢工，咱就打破他们的脑袋！
[窗内，王荷波，张振诚，王恩荣正接待王仲一。
王荷波 （笑容可掬地）王仲一，我们又见面了，真好！
王仲一 可不是吗。（对张、王）我和他最早是“五四运动”那年，在浦口车站散传单认识的。
[张振诚、王恩荣笑称：一晃4年多了，你们是老友重逢呀。
王荷波 （对张、王）你们知道吗，王仲一同志是我们厂工会的上级——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派来的，这次来还要协助筹建津浦铁路总工会。他早就是共产党员。我前一段时间到北大共产主义室学习和入党，得到了罗章龙和他的指教，终生难忘呢。
[张振诚、王恩荣与王握手。
王荷波 （对张、王）你们两人都是我秘密发展的党员。王仲一同志现在的公开身份是厂工会秘书，他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两件事：一是传达，二是宣布。下面请他讲话。
王仲一 同志们！今天开个短会，意义特别重大。首先我向大家传达去年7月党的一大作出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的第一项内容，就是：本党的基本任务是成立产业工会。党首先集中力量领导工人运动。接下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我受上级党组织的委托，宣布南京地区第一个党小组今天在浴堂街34号正式成立，浦镇党小组由中共北京地方执行委员会领导。上级同意你们公推王荷波同志为党小组长。
[众轻声鼓掌，轻声欢呼，轻声跳跃，共同庆祝。
[王荷波推窗远眺，一轮红日冉冉东升，辉映众人的笑脸。
[王荷波简朴的家。凄厉的警车声呼啸而过，急促的敲门声。
高一德 （开门）荷波不在家。你们是哪儿的？这位师傅，怎么受伤了。
一工人 我们是浦口港务处的，是刚成立的津浦铁路总工会下属单位的会员。这是李金台师傅，他和沈师傅被打伤和开除了。我们只好来找王大哥。
高一德 荷波和王秘书到郑州开会去了。
一工人 我听别人说，浦镇厂全体工人6号下午召开大会，王大哥还领着大家高呼口号——“打倒军阀！坚决声援京汉铁路工人兄弟”呢。
高一德 荷波他忙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问李金台）李师傅，你是怎么受伤的？
李金台 是港务处主任吴梦兰无缘无故打的。
一工人 吴梦兰这个坏蛋还随意开除了沈师傅和李师傅。
[室内“品重柱石”的红匾悬挂在王家墙壁上。
一工人 （念出声）你们看——“品重柱石”。
一工人 我知道，墙上这块红匾是浦镇工友去年5月送给王荷波大哥过40岁的。
众工人 （齐声地）我们都佩服他。
高一德 这块匾，是咱家的传家宝。
[门突然开了，王荷波和王仲一等进屋。
王荷波 我猜你是李师傅吧，吃苦了。（对李）李师傅你喝口水；一德，到外面盯着点。
高一德 哎。（关门出）
李金台 （握手）王大哥！
王荷波 李师傅，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刚才我们开了两浦工会骨干的紧急会议。2月1日北洋军阀吴佩孚破坏京汉铁路总工会的成立，现在又发生了浦口机务处主任吴梦兰无故打伤和开除两名工人，这是绝对不行的。
王仲一 王大哥已经让我组织浦口、浦镇两个工会散发传单，要求让沈师傅和李师傅复职，还提出了提高工资，发给工人制服、皮衣，例假不扣薪的七项要求。
王荷波 （对众人）现在的情况是，1923年2月1日，京汉铁路总工会在郑州刚刚宣布成立，吴佩孚派反动军警冲进会场破坏，总工会被迫迁到汉口。2月4日，京汉铁路总同盟罢工，号召全国工人阶级和各界同盟声援。现在，党组织决定两浦工人从2月8日起举行大罢工，坚决声援京汉铁路工人！
众工人 （异口同声）好！
一工人 （轻声地）荷波大哥，浦口一带有共产党组织啊？
王荷波 我听说去年秋天就成立了第一个党小组。
一工人 他们在哪里啊？好像不公开。
王荷波 党组织的情况当然是秘密，我也回答不了，不过我想，他们都是从工人群众中来，到工人群众中去。他们的生存秘诀就是与劳苦大众血肉相连啊。
[众工人频频点头。
[大虎子急促地推门而入。
大虎子 王大哥，浦口港务处过江轮渡“澄平”、“凌通”号工人凌晨罢工了。（众人称好）可是，听说浦口机务段工会会长被工头收买了，那里的工人还没有参加罢工。
李金台 （怒不可遏地）这简直是丢我们浦口工人的脸！我们走，去浦口找这个坏东西算帐。（众声：走。）
王仲一 我和你们一道去，走。（众下）
大虎子 王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王荷波 大虎子，你带上小不点和几个青年工人，明天天亮前一定要赶到浦口机务段，将总道岔扳开，然后开出252号机车，把它歪倒在总道岔前，堵死机车出库，不能让一部机车开出去。我马上去工会。
[2月的南京江边，寒风凛冽。252号机车脱轨歪倒在总通岔处。浦口机务段，死一般的寂静。铁路局长上。
铁路局长 张段长，从2月8日凌晨到现在，24个小时过去了，所有的车子都开不出来，造成整个津浦铁路瘫痪，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机务段长 报告路局长，这都是工人捣的鬼。
铁路局长 （一筹莫展地）这怎么得了？
[一台机车牵引一列煤车的声音渐近。
铁路局长 （转忧为喜）天助我也。快，马上发信号停车， 传我的命令，机车脱离煤车，给我牵引这辆客车，确保列车正点北上。
机务段长 是，卑职照办。
[行驶的机车由远而近停了下来。
机务段长 我说司机，你知道我是谁吗？
司 机 知道，是段长。
机务段长 知道就好。铁路局长在现场发出指令，你这辆266号机车不牵煤车了，去牵引停在南首二道的那辆客车，马上发往北方。
司 机 可是现在弟兄们都在罢工，我不好开车呀。
机务段长 不要紧，我马上派十几个武装警察来保卫就是了。
司 机 不，我真的不好开车。（停了停）我要去方便一下。 （离开）
机务段长 背时，老子倒八辈子霉了。（一转脸）哎，司炉，你不是洪段长的侄子吗？
司 炉 报告张段长，我就是。
机务段长 （假笑）很好。只要你开车闯过浦镇，开到蚌埠，马上升你为司机，外加奖赏银元。
司 炉 说话算话？
机务段长 当然算话。你看，铁路局长专门给你加强警卫。军方还派来了一个排的士兵武装护送呢。
司 炉 我开，我开。
司 机 （疑惑地）奇怪，这辆客车的窗户怎么都用布帘挡着，车上还有当兵的？
[汽笛声阵阵。[浦镇浴堂街34号。凄厉的警车声再次呼啸而过。王荷波与工会干部及众工人在工会分别紧张地工作。突然，包新米带跛脚师傅匆上。
包新米 （介绍）王大哥，这就是给我们暗送过消息的跛脚师傅。他人不错，还常请我一个人喝老酒呢。
[王荷波与跛脚师傅握手。
跛脚师傅 老王，我是老工人，挨过资本家的皮鞭，脚还被打断过。、我应聘到浦厂英国别墅当杂工，看到的是英国资本家的贪心和愚蠢。我听说你参加了京汉铁路工人在郑州成立总工会的大会，工人运动的发展和胜利，就在眼前。来，我们两个好好喝一杯，庆祝我们的相见和更大的胜利。包新米，拿酒来。
王荷波 不要拿酒，我现在很忙。
跛脚师傅 没关系，喝一盅。机会难得啊。
[英国工程师康布尔踉踉跄跄的赶来。
康布尔 （急呼）不像话，不像话啊。（见跛脚师傅，一惊） 是你？
跛脚师傅 （一惊，继而严厉地）是我！你个英国佬，想刺探情报啊，看我怎么收拾你。（端起板凳欲砸）
[众工人拉住。
王荷波 （护着康布尔）请你告诉我，康布尔先生。
康布尔 （指着跛脚师傅）他是内奸，是特务，是奥斯登派来拖住你的。他们和铁路局长、北洋军方串通一气，要把伪装成客车的军车开出浦口大开杀戒呀。
司 机 （匆上）王会长，王八蛋们玩鬼了，他们要把假客车真军车从浦口站的南首二道开走哪！
[跛脚师傅眼露凶光，又端起板凳欲砸康布尔。 众工人一拥而上将其捆起。
王荷波 大虎子，把这个跛脚押走。我们再调几百个工人马上跑步赶到浦口车站南首二道，坚决阻止军车，决不让北洋军阀镇压沿线工人。[有人取出一面红旗。
王荷波 好！把这面红旗高高举起来，大家跟着红旗向前，决不后退半步！
[众工人齐声地：跟着红旗向前，决不后退半步！
[南京铁路局办公室。
铁路局长 （打电话）卑职报告齐督军，两浦的工人纠察队封江了，南北水陆交通全部中断，客运军运陷入瘫痪，带头卧轨的工人领袖是王荷波。我弄不了他，奥斯登、布拉克他们更是弄不了他。洋人们现在一个个都成为缩头乌龟了。
齐督军 （接电话的声音）你这个铁路局长简直是饭桶，我已命令吴廷赞旅长把驻扎在浦镇老营盘的一千多兵马调来，一定要工人立刻给我（吼叫起来）复工，复工！
铁路局长 （急步往墙上的铁路运行图查看）[静场
[浦镇浴堂街34号。景同前。
吴廷赞 （恶狠狠地声音）机枪准备！占领高地，包围工会。
[士兵的跑步声、拉枪栓声混响。
王荷波 工人兄弟们！真理在我们这边，全国工人也支持我们。敌人胆敢动武，我们跟他干到底。（停了停）小买，你们工人纠察队准备得怎么样？
买雨田 荷波大哥，我们组织了两千人的纠察队、敢死队，发了红袖章，严阵以待。
王荷波 好。多准备些木棍、铁棍和空酒瓶。
一工人 王会长，吴旅长带着卫兵和“刺李”快到工会门口了。
王荷波 （从容地）放他们过来。
[吴廷赞、“刺李”等来到浦厂工会门口。
吴廷赞 （一脸凶相）叫王荷波出来说话。（少顷又喊）叫王荷波出来说话。（少顷再喊）本旅长叫王荷波出来说话。
[吴廷赞咆哮数次，无人理睬。
“刺 李” （见状假笑）嘿嘿，我是车务处长“刺李”，请你们通知王会长，有什么要求，我们好好谈谈。
买雨田 我是纠察队长买雨田。吴旅长你们是来打仗的，还是来谈判的？如果来谈判，到里面去！
吴廷赞 （手一挥）走！（带着几个端枪的卫兵往里窜）
纠察队员 （喝道）站住！对不起，既然是谈判，为什么要带武器！ （挡住去路。 ）
吴廷赞 （气得发抖，随着一声嚎叫，拨出手枪朝天鸣枪）老子的枪不是吃素的。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趁机冲向工会，而早有准备的工人当即把他们围困起来，同时把吴廷赞紧紧围住，不能动弹。
吴廷赞 （慌了）卫兵？我的卫兵呢！（故作镇静地）你们要干吗？
“刺李” （解围地）诸位，我是“刺李”，有话好说，别误会！
纠察队员 （厉声地）进去谈判，谁也不准带武器！
买雨田 （有意客气地）是啊，请你们别将武器带进去，免得擦枪走火。这是和平谈判。
吴廷赞 （无奈地）那好吧。卫兵，过来把我的军帽、手枪收好。（进入工会）
一工人 （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浦厂工会的会长王荷波。
吴廷赞 （言不由衷地）久闻大名，久闻大名。（故作威严地）本旅长吴某人今天奉督军命令准备弹压。你们一介工人，胆敢断绝交通，损坏国产，该当何罪？
王荷波 （针锋相对地）你们没有上级命令，擅自闯进工厂开枪，该当何罪？
吴廷赞 （气急败坏地）你们目无法纪，竟顶撞长官！反了，你们。
王荷波 （严正地对吴）吴旅长，你们是扛大枪的，我们是挥动榔头的。旅长是属于陆军部的，咱家是属书记部！谁也管不了谁。咱工会权利条约是工人首先通过的，也是北京政府交通部门同意批准的，想你也知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文来文对，武来武打，咱们也不怕。书记部一声令下，全体工友就行动起来，那么只有再见高低了。
一工人 是呀，作为长官应该讲公道，不应该压迫工人。
吴廷赞 （冷笑）好啊，我吴旅长倒问问你们，今天讲什么公道？
王荷波 （凛然地）我问你，无故开除工人是哪条公理？北洋政府破坏工人开会又算哪条公理？
吴廷赞 （愣住）这？……
“刺李” （试探地）那你们打算怎么样？
王荷波 （坚决地）霸道吴梦兰必须撤职。开除的两个工人要立即复工，赔偿医药费，还有，要增加工人工资。年终“花红”资金提前发给，保障工人言论、集会、游行的自由，这些条件不答应坚决不复工！
[一副官匆上，对吴耳语。
吴廷赞 （软中带硬地）既然这样，本旅长宽大为怀，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我要警告你王会长，南京城里现在到处都在罢工、罢课、罢市，这些都是受了你们的赤色影响。你这样下去要倒霉的。
王荷波 （轻蔑地说）南京人有句话——多大事啊！
王仲一 （匆上）大哥，组织要我告诉你一件急事，你到隔壁来一下。
王荷波 （吃惊地）什么？郑州发生二七惨案？那里的工人运动被敌人镇压了？（停了停）我知道了，执行上级决定，为了保存两浦铁路工人的实力，我们复工。（转身对吴）吴旅长，我们研究后决定有条件复工，但是只开客车不开军车。
[众工人齐喊只开客车不开军车。
吴廷赞 （气极）你？……你们……。（拂袖而去，众官兵随下）。
[工人们厌恶的嘘声：走你的！滚你的！
[浦镇后河，晚风徐来，芦苇摇曳，星光闪烁。
[停泊在河岸边的一只小船上，王荷波等数名党员正在开会。
王荷波 同志们，党的“一大”是在危险的时候转移到南湖的红船召开；我们南京党小组在白色恐怖下，今天转移到浦镇后河的小船开会。我相信，中国革命的航船，一定会乘风破浪取得胜利！
张振诚 王大哥，上级党说你在斗争中暴露了身份，要你连夜立刻转移呀。
王荷波 刚才开会安排了下一阶段的工作，我才感到有些踏实。不然我走了也不安心呀。
王恩荣 荷波同志，我忽然想起两年前我和小买抬着“中华工会”的牌牌跑进会场的情景，又想起你发展 我王恩荣和张振诚两人入党的情景，那是多么难忘和美好的时刻。今晚你就要转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我们的好大哥！
王荷波 恩荣，你不要太伤感。我不久还会回来的。现在决定张振诚同志任南京党小组组长，你和积极分子小买他们要多多支持老张开展工作啊！
王仲一 荷波同志，临行前，我代你去看了一下“嫂子”和“职工”，一德嫂带口信让你别牵挂她和孩子，她还在一块方巾上绣了一朵荷花带给你，她说你会明白的。（递给王）
王荷波 （接过方巾，端详良久，缓缓地）你们可能不晓得，我原名王灼华，1916年到南京做工，看到湖里的荷花盛开和水波荡漾，非常喜欢，一阵激动，就改名王荷波了。你们的嫂子是第一个知情人呢。
[众人：真的吗？真有趣！真有意义。
张振诚 （恳切地）荷波同志，在你今晚离开南京之前，我作为第二任南京党小组长，能不能请你为新的南京党小组临别赠言呢？
王荷波 （点点头）好的。同志们，你们可知道：“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徘徊。”这句名言的由来吗？
[众人摇头：不知道。
王荷波 (对众人)我本来也不知道。直到去年罗章龙介绍我到北大参加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我发到了这本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听到了李大钊也就是李守常先生亲自上的课。（从胸口掏出《宣言》展示）看！这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导师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848年写的，有一万九千九百多字呢。我刚才说的“共产主义的幽灵”那句话，就是这本《宣言》开头的第一句。大家看，现在，这个共产主义的幽灵不是到了亚洲，到了中国，到了我们南京地区了吗？（众笑）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俄国十月革命出现的革命导师列宁说过，这是每个觉悟工人必读的书。（环顾）同志们，在我告别工友、告别战友的时候，我把自己从北京带到南京一直珍藏着的《共产党宣言》，作为特殊的临别礼物和临别赠言，转送给新的南京党小组。希望同志们把共产党老祖宗的话好好学习吧！
张振诚 （接过《宣言》）王荷波同志！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来感谢你。（哽咽地）太珍贵了！太及时了！（握手）
王荷波 （朗声一笑）在这白色恐怖的南京之夜，让我们一起轻声地呼喊《共产党宣言》结尾发出的那句震撼人心的口号：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众人异口同声地：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轻声而有力地重复）
[敌巡逻艇广播的声音由远及近：“抓捕共党分子王荷波有赏……”
[众人催促：开船！快开船！荷波同志再见！荷波大哥再见！！
王荷波 （深沉地）同志们再见！南京父老兄弟姐妹们再见！！
[王荷波屹立船头，从容地挥动方巾，缓缓离开南京这块点燃了革命火种的热土。
[雄壮的《国际歌》的旋律传向四方。
[幕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