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戏剧小品创作现状分析与思考
2014-11-21马向阳
■马向阳
当前戏剧小品创作现状分析与思考
■马向阳
当前戏剧小品创作现状:一是选材难。当今时代正处在新、旧观念和意识混沌胶着状态,美与丑、善与恶这些本来一目了然的概念,如今有了多重含义,令人迷茫和不解;进入数字化时代,网络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全新构建世界的方式,整个社会集体智商在提升,每个人的思想都变得很活跃,一条新闻、一个事件、一项政策,瞬间能一目了然清清楚楚地摆在世人面前,人们在迅猛地改变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快速提高认识世界的能力。因此,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小品编导们赶不上观众,演出中,戏刚开场观众就知道了结局,编剧苦心经营的矛盾冲突、情节结构、人物命运趋势全在观众掌握之中,演员在舞台上又哭又笑、又打又闹,观众却无动衷。
二是出新难。小品作为语言类节目,需要经过很多审查才能上舞台。艺术没有精确的评判标准,不能称斤论两,审查者的个人喜好、生活阅历、艺术修养不同对作品的要求也不一。因此,有时好的东西被说得一钱不值,而一钱不值的东西有时又被说得天花乱坠。为能“顺利通过”,编导们只好放弃对艺术的追求而成为“顺民”。
三是征服观众难。小品能有今天的局面和影响,电视台功不可没,然也给创作带来难度。一个精品一夜之间就能家喻户晓——据称,收视率达3%就意味着一个演员在坐满一千人的剧场里天天演四百年。观众审美水平在不断上升,品味越来越高,口味越来越重。一台晚会中,一般观众对歌曲和舞蹈都不会说三道四,唯对小品能评头论足,即使是不识字的观众也能作出“好”与“不好”的评判。日常生活中,一个笑话、一段幽默、一句智语,人们就能享受到笑的精彩瞬间,而当他们看到舞台上的小品不如人意时,就会认为,生活本来就这么精彩,小品编导们太无能了。
四是寓教于乐难。现在的观众不希望有人教他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这是人类的进步)。观众不喜欢听到说教台词,否则就会“抽签”走人。
五是煸情难。现在观众已经形成一种定势:当主持人报“下面请看小品时”观众就把嘴张开准备笑了,如果你没把他逗乐,他们就会说“不好看! ”“没意思”;正所谓“或大悲,或大喜;不悲不喜没人理”。要想让观众感动,先把观众逗笑了,在他们笑得开心、笑得过瘾之后,乘其不备,出其不意,一个突转,来段煽情——这一招就够编导们绞尽脑汁了。
造成这种现状的因素很多,就创作而言原因有二:其一,受“理论”影响,选择题材时关注了“小”忽略了“大”。
理论界一直认为:小品形式短小,只能表现小人物、小事件、小片断、小冲突,不能反映重大题材,不能给小品太多的“负重”。 很多人把小品看成“小打小敲”、“小玩意儿”、“小儿科”。态度的藐视,必定导致其后创作中忽略和回避重大题材的选择与开掘,于是就出现了有些小品只是一个新闻报道;有的小品题材是日常生活中非常普通的生活现象;有的小品反映的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琐事。有的小品还只能算是日常生活中发生的“小情况”。
“小品要小”的理论毋庸置疑,但我们似乎忽略了美术、摄影、电影、戏剧,几乎所有的艺术都是强调“以小见大”以“一滴水见大海”,不能因为小品小,就认为不可为而不作为。“反映重大事件或重大人物的重大题材,是任何一种文学艺术形式都能做到的,只不过不同的文学艺术形式,在反映同一类题材时的手法、角度和特征有所不同罢了”。(引自郭月亮《也谈戏剧小品创作的题材和结构》一文)在第三届“中国戏剧奖·小戏小品奖”比赛中,我省小话剧《欢庆与建国》演出时间 26分钟,讲述了两个人 60年的故事,故事容量大,时间跨度长,人物关系复杂,作品以中国社会60年前,成立新中国后人民翻身解放那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为始,以60年中几个不同历史时期为线,把两个家庭三代人的命运变化交织在一起,把新中国成立60年来世态和人情的变迁浓缩在这20几分钟内,满足了现代观众快节奏、新视角、大信息量的欣赏需求。有人说该剧有故事、有情节、有人物、有思想含量,就这题材能写成二十集电视剧或一部电影。而作者把“大”做成“小”,符合了现代人艺术欣赏价值取向。
传统的创作观念和技巧,在特定的时期有它存在的意义,但世界潮流在变,编导的心跳也要跟社会前进的脉动保持一致。
其二,受“工具论”影响,戏剧目的刻意了“宣传”忽略了“艺术”。
由于小品演出方便简捷,故事一目了然,能直接传递社会信息和进行精神交流,故得到各大企业(行业)的看重和领导的重视。各行各业都想通过小品形式来表现和宣传自己,诸如反腐倡廉、交通安全、计划生育、土地管理、植树造林、消防、治安、工商、税务、银行等等,各类题材,五花八门的小品无所不包地渗透到各个领域和行业。综观这些小品,都是以“客户”意图为命题,以宣传教育为目的,人物关系和行为是为中心主题服务的,故事是现编的,语言是拼凑的,活像干巴巴的政策演讲。作品的模式化非常严重,尽管生活环境不同,人物关系不同,戏剧事件不同,生存年代不同,但最后凸现的主题、情节却总是相同。前不久,在一次省级小品比赛中,二十多个作品就有五个用了轮椅,且都是写婚恋题材。这些作品无奈而又自觉不约而同地走入题材重叠、主题雷同的怪圈,看了人物关系就知道戏剧冲突内核,戏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尾。黄宏说“现在观众看得多了,看出了门道。简直比你演戏的还明白。你这儿‘包袱’没等甩,他那儿先知道下文了,哪还能笑得起来?没有新巧奇刁的新构思,没有艺术质量的新突破,甭想抓心拢人。”
戏剧的永久性价值在于帮助人类认识自身。如果戏剧创作无助于这一永久性价值的体现,就失去了创作的意义。小品缺乏人性的开掘和诗化的意境就不能称之为戏剧。
诚然,人类的进步、社会的发展需要作大量的宣传,生活中也需要更多地褒扬先进典范。但把先进人物事迹编成小品搬上舞台常常显得概念化,它既不能向人们提供真理,也不能启发人们智慧。一个没有“艺术”含量的小品,观众不愿看,也很难达宣传的目的。抑或对时事宣传和刺激文化消费起到一定作用,但从长远和深层的社会效益来分析,这无疑是短期行为,它会误导观众的艺术欣赏取向,久而久之会损害小品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最终必定如久旱花草般枯萎。
我们应该清醒地意识到“任何一个时代一个社会对戏剧都会有很多的要求,政治家希望的是歌功颂德,艺术家希望的是美,人民大众则希望的是真实。”(引自刘明厚《走出中国戏剧文本的困境》一文)“既然我们的创作必定要在主旋律上做文章,那我们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把这篇文章做好。”(引自孟冰《用感动的心去碰撞主旋律》)正面歌颂的作品更要从生活出发,更要找到一个能让观众乐意接受的艺术形式,让观众在观赏小品的过程中,对人物的生活认识、态度和行为产生共鸣,确保观众享受一次可叹、可气、可恨、或可喜的情感体验。
世人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已的,有命运的交错,有鬼使神差,冥冥之中也有天意。如果创作之初,作者能深入探究人物成长的过程,挖掘事件产生的原因,找到人物的人性弱点,多来些真实的,少来些虚假,在真实展现人物复杂性的基础上取信于观众,那么,作品就一定能打动观众,走出小品创作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