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工人和他的妻子(外一首)
2014-11-14高短短
天津诗人 2014年4期
高短短
有一年,她在阳光底下染头发
满目的油光,红色的
我吓坏了
就记起来她死过的三个男人
埋在地下五百米的煤层里
阳光蒙在眼睑,染发剂的水从眼角滴落
一滴滴血泪,把呼吸溺死
他不能把自己服帖的交给睡眠
晚期的症结,拖着愈加深重的体质
雷声一般的呼噜
惊了椿树丫上饥渴难耐的乌鸦
扑棱棱的飞得老远,没过多久
又回来了,第四个男人,也没了
这一次,哭泣声压到最低,她的步子跌跌
撞撞的
噗通一声,落在了河水里
精神的容器
我们的肉身,用来行走在尘土里
用来撑起一件衣裳
也用来盛放,四处飘荡的灵魂
容纳无处安放的眼神
多了的,无法深藏或浅埋的
都盛放其中,想起来时
有一处窥探
或者用来修饰故事的轮廓
我的肉身,来源于母亲的十月怀胎和难产
装着期望,也装着A型的骨血
后来有一天,我偷偷运进一些诗书
日夜研习,然后慢慢制造出诗句
从我的笔下潺潺流出
梦境总有被抢夺的时候
如同割离
那一刻,我听见我的身体碎了
“嘭”的一声,像打碎一只土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