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文学教材的适用性问题
——评陈惇主编《比较文学基础教程》
2014-11-14王金黄
王金黄
比较文学教材的适用性问题——评陈惇主编《比较文学基础教程》
王金黄
20世纪三四十年代,比较文学作为一种文学研究在中国正式兴起,相继产生了以朱光潜《诗论》和钱钟书《谈艺录》为代表的中西文学比较研究成果。然而,由于战争和政治等社会不稳定因素的影响,比较文学研究曾一度停滞,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又再次复兴,在大陆成为“显学”,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比较文学学科作为大学课程的恢复和建设。至2007年,全国已有30余所大学设立了比较文学专业的硕士点,其中四川大学、北京大学和上海师范大学的比较文学学科被定为国家级重点学科,但同时,在各大高校的比较文学教学过程中面临着许多问题,突出地表现为教学内容和教学目标参差不齐,各行其是;因此,一本具有普遍适用性的比较文学教材,对于比较文学学科教学质量的提高,就显得至为关键。
自从1984年,国内第一本比较文学教材《比较文学导论》(卢康华、孙景尧合著)问世以来,学界又涌现出数十种教材,如:《比较文学简明教程》(乐黛云著)、《比较文学教程》(曹顺庆主编)、《比较文学概论》(陈惇、刘象愚著)、《比较文学教程》(胡亚敏编著)。就整体而言,每本教材都体现着编著者在教学上的不同倾向和尝试,但在基本教学大纲和教材框架相似的前提下,由陈惇主编的《比较文学基础教程》则更加完美地解决了比较文学教材编写过程中的适用性问题。其实,在这本书的“附录”和“后记”中,编者已谈到对于比较文学教材适用性问题的思考。在此基础上,笔者从教材文本出发,分析梳理其编写的思路,概括为以下四点。
一、在教学对象上,主要针对大学本科的比较文学教学
由于以往的比较文学教材在编写过程中不注重对教学对象的区别,使不少老师在教授课程时,无法有效地取舍和判断,甚至产生误解,认为一本比较文学教材是可以无限适用的。“在比较文学教学里,本科生与研究生似乎没什么区别”,“本科的比较文学基础课程应该教哪些内容,应该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心里没底”,“这些情况说明,分清层次,明确要求,是当前比较文学教学中亟待解决的问题”(陈惇 261),更是比较文学教材编写过程中首要的考虑因素。只有在审慎地区别了教学对象的基础上,编写才能更加合理,使比较文学教材的适用范围得到明确,为授课老师提供了更为科学的参考。
对于比较文学课程的学习,大学本科生和硕士研究生是处于不同层次上的,因而教材的编著者要加以区别和注意。很明显,陈惇主编的《比较文学基础教程》,具体面向的是大学本科的比较文学教学,一方面,编者对大学本科生所具有的接受心理、学习兴趣和理解能力做了充分的了解和考察,另一方面,又能够严格按照本科生比较文学教学大纲的要求来编写。首先,作为汉语言文学专业众多基础课程中的一门,比较文学授课时间为半学年,大致有三十多个课时,有些教材“没有照顾到课堂教学的要求,往往以一种学科理想化的模式进行编写,有的学者似乎认为比较文学研究范围没有边界,凡是与比较文学相关的内容都纳入教材范围,将比较文学的篇幅无限度扩大”(邹建军、胡雅玲 281),而陈惇主编的《比较文学基础教程》共设十七个小节,按一个课时讲一节内容的进度,完全可以满足大纲的教学要求。其次,作为教材,平直晦涩的语言和刻板填鸭的说教仍然是长期以来编著者难以克服而且容易轻视的问题,它十分不利于拓展教材的适用性,甚至使学生对教材嗤之以鼻,学期早已结束,教材却完美崭新。在《比较文学基础教程》中,虽然是由不同的编者撰写,但叙述语言却呈现出一致的简明轻快、丰富流畅,如师在耳侧,娓娓道来,不仅激发了大学本科生的阅读和学习兴趣,也相应地缓解了课堂教学的压力。
二、在教材内容上,精简理论,加强文本和史料的分析
与培养比较文学专门人才的研究生教学不同,大学本科的比较文学教学只是基础性质的通识教育,不需要对比较文学学科的原理和系统有多么深刻和完整的理解,因此,教材的编著者必须有目的性地结合本专业特点和教学需要,依据本科生的比较文学教学目标来编写具体的教学内容,而不能抛开本科生这个教学客体,或单凭宏观性的教学大纲,或任随教材编著者自己的独特想法,比较文学教材的适用性最终还是取决于接受者对其教材内容的适用程度。在《比较文学基础教程》中,编者指出本科阶段的比较文学教学目的在于:“让学生在初步了解学科原理的基础上,把已经学过的文学知识(中国文学、外国文学、文学理论)整合起来,并以一个新的角度加以提升”(陈惇 258),使学生自主地养成在文本分析和文学研究中的比较意识。在此基础上,该书的编者还深入了解了各大高校在本科比较文学教学过程中存在的教学要求过高、学科理论内容过多过深等一系列现实问题,因此,在编写时,摒弃了以往比较文学教材那种过度追求理论阐述的思维模式,力求实现理论与材料、专业性与可读性的平衡。
一方面,在坚持学科知识体系完整性的基础上,简化学科理论的深度,以往可以列为一章的提炼为一节,可以列为一节的再浓缩为一个知识点,鲜明地体现于《比较文学基础教程》的第二章里。如在第一节中的“流传学”、“渊源学”、“媒介学”、“译介学”、“形象学”和第二节中的“文类学”、“主题学”、“题材学”、“比较诗学”,这些比较文学理论在众多比较文学教材里都是列为单节甚至单章来讲的,而且一直被认为是教学的重点和难点,而在该书仅作一个普及性质的介绍,没有展开阐释其方法论,在很大程度上符合大学本科阶段的教学需求。另一方面,精炼学科概念,强化文学交流史实和文本比较研究的论述,这是该书在教材内容上的另一个显著特点。在第一章第一节对“比较文学的定义”仅用了“跨民族”、“跨文化”、“跨学科”三个“跨”来概括,既与众不同,又精准独到;在简化理论时相应地增加交流史实和文本论述,虽然“第三章 比较文学与文学交流”、“第四章 中西各体文学比较”以及“第五章 中国与东方国家文学比较”共占去该书一半的篇幅,但通过列举丰富的材料和对文本的美学分析,来发掘同中之异和异中之同,本质上却是对第二章第四节三种“比较文学研究方法”的具体实践,不仅具有示范的功能,为学生在进行文本比较研究时提供了宝贵经验,而且使该书跳出纯理论框架,活跃了课堂教学的氛围,调动了学生的综合能力和发散思维。
三、在教学视角上,与时俱进,积极吸收学科的最新成果
在今天全球化的时代,任何学科都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发展着,具有世界性的比较文学也是日新月异。“在当今文化交流空前频繁、文化对人类社会的发展有着更重要意义的时候,比较文学从早先关注文学本身,发展到进一步关注文学对人类文化和人类社会发展的作用,这是学科发展的新意。”(陈惇 262)因此教材的编写不可能固守学科原有的模样,这就要求编著者要具有全球化的视野,随时掌握比较文学学科的最新成果和研究动态,使比较文学教材展现出与以往不尽相同的崭新面貌。在《比较文学基础教程》中,第一章第二节“比较文学在全球化时代的意义”以及第六章“比较文学的历史与现状”无疑是编者全球视角的外在体现。以“比较文学发展第三阶段”为例,它是近年来国内学者对中国比较文学世界意义研究的最新成果,然而这些并不是全部,在该书许多地方编者不动声色地做了更新,删去一些陈旧的材料和过时的观点,取而代之的是新颖的且在近期得到学界广泛认同的文献资料和学术成果。从教材中引用资料的出版时间可以看出来,另外通过细致的阅读更会发现比比皆是,如第三章第一节“文学交流是文学发展的强大动力”中列举的21世纪以来颇具影响力的原创性丛书,并在谈到跨文化对话时对发挥主观能动性问题提出了最新资料的补充和论述,同时,在第五章“中国与东方国家文学比较”中,编者还时刻关注和吸取国外学人、学界对比较文学研究的新发展和新突破,使本章的内容愈加周详和充实。
然而,在与时俱进的同时,编者的教学视角并不能完全抛开原有的教学体系,仍要根基于比较文学学科已有的研究成果上。这种兼容并包、继承发展式的教学视角既能满足比较文学学科的教学目的,积极培养大学本科生的国际化视野,更能较好地实现比较文学教材适用性的要求,因为只有以教材稳定性为前提的适用才具有广泛接受的条件,以“影响研究”为例,该书称之为“影响与接受研究”,一方面,当前的影响研究已有很大的发展和变化,“影响研究”一词早已不能全面完整地概括和科学地反映本学科的研究现状,但另一方面,学术前沿和现实教学确实存在一定的过渡时间差,学生对传统教材的定义更能理解和接受,如果突然改为“传播与交流研究”等名称,使课堂教学极为不便,因而编者对“影响与接受研究”的变更就是合理和妥当的了。
四、在编写体例上,章节均衡,重点突出
对于一本教材的适用性来说,其教材内容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因而编者往往忽视对编写体例的完美性和创新性追求,使整本教材质木无文。如果说编写体例是外在形式的话,那么它和教材内容就形成了相互制约的关系。一种得体且具有创新之处的编写体例与充实丰富的教材内容结合起来更加相得益彰,而陈惇主编的《比较文学基础教程》无疑是最佳的例证。
第一,全书共有六章,从对比较文学的界定、基本类型和研究方法,到比较文学与文学交流、中西各体文学比较、中国与东方国家文学比较,再到比较文学历史和现状,甚至包括中国比较文学的发展和世界意义都有所阐述和涉及,可以说几乎完全容纳了比较文学学科体系的所有范畴,同时,编者又对比较文学与文学交流、中西各体文学比较、中国与东方国家文学比较这三大课题做了重点突出,从而使该书诸体完备,层次分明。第二,在每节内容开始之前,都有几小段关于学习背景和学习重点的提示,在每节的末尾则设计了一些灵活的思考题,在每章后面附有可供课外学习参考的资料索引,看似无关紧要的三个学习板块,实际上起到了教材内容所没有的作用,它十分方便老师备课,更有益于学生在掌握课程重点之后继续深入思考和拓展阅读。第三,在该书的“附录”里,虽然只是“关于提高比较文学本科教学质量的几点意见”,实则是教授本课前任课教师必读的指导性原则和方针,尤其在教学方法上,编者提供了有益的探讨和借鉴,“比较文学教学切忌从理论到理论”,如果“采用理论讲授、个案分析和参与实践三结合的方法,可以取得良好的教学效果”,而“有时,教师讲授自己的研究成果,会使教学更生动,更亲切”(陈惇 159)。
中国比较文学复兴不过30年,对于比较文学教材的编写确实存在相当大的难度,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然而由陈惇主编的《比较文学基础教程》的出现无疑为本学科的本科教学提供了极佳的范本。作为师生均可使用的优秀教材,不仅对老师的课堂教学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启迪了学生的创新思维和比较意识。该书的适用性是编者在博采众长的基础上,大胆地融入了自己的思考和探索得以形成的。它将中国文学史,“特别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与外国文学史的内容,与现有的比较文学相关理论探讨与方法讲解结合起来”,“让比较文学课程教学内容更加多样化、综合化、‘文学史化’”(邹建军 235)。这对于提高国内比较文学学科的教学质量,做了进一步的有益尝试。虽然陈惇主编的《比较文学基础教程》仅被指定为“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教材”,但以其适用性和稳定性完全可以作为各大高校比较文学学科的首要参考教材。
作品【Works Cited】
王金黄,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
陈惇主编:《比较文学基础教程》,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邹建军、胡雅玲:《比较文学教材编写的四个视阀》,载《世界文学评论》2010年第1期。
邹建军:《论高校本科比较文学课程教学内容的“文学史化”》,载《世界文学评论》200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