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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儿

2014-11-10贺绪林

延安文学 2014年6期
关键词:三爷小满柳絮

贺绪林,陕西杨陵人,中国作协会员,陕西省作协理事,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代表作《关中匪事》。

日本飞机轰炸秦家寨的那一幕,柳絮儿到死也忘不了。

那天一大早柳絮儿就从被窝爬起来,小满还在酣睡。昨晚他们缠绵得太久,把小满累着了。小满睡觉的样子像个孩子,嘴角流着口水,不时地咂巴几下,似乎在吃什么可口的东西。她笑了,伸手捏住了小满的鼻子。小满打开她的手,说别骚情,让我再睡会。她说太阳都要照到屁股上了,还睡。又捏住了小满的鼻子。小满睁开了眼睛,眨巴了几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她在小满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娇嗔道:“看啥哩,没见过?”

小满的目光还在发直,柳絮儿低头一看,自己裸着身子,丰满的乳房硕果累累地挺着,两颗乳头如熟透的草莓冲着小满笑着。她含羞一笑,在小满额头上又戳了一指头:“看把你馋的,又不是没见过。”拿过衫子刚要穿,小满却一把把她拉到怀里,她咯咯笑着,在小满怀里扭动着身子。小满翻身就要骑她,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小满爹的咳嗽声。

小满爹早晨起来的第一个活计是上茅房,走过儿子的窗口都要咳嗽一声。那意思柳絮儿明白,是催小满赶紧起来。她略一迟疑,推了小满一把:“晚上吧,爹都起来了,不能再睡了。”

这时就听小满娘数说老伴:“咳嗽啥哩,让娃多睡会,饭还没做好哩。”

小满爹说:“日头照到屁股蛋上再起来?有你这么惯娃的么!小满,赶紧起!地里还有一摊子活哩!”

柳絮儿推了小满一把:“快起,爹发火了。”

小满应了一声:“我这就起。”他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柳絮儿。

柳絮儿赶紧穿上衣服,出屋门时又对还赖在被窝的小满说:“大懒虫,赶紧起,缸里还没水哩。”

一家人到了地头,小满帮爹套好犁,去地边修水渠。修水渠是个力气活,非小满莫属。小满爹扶犁吆牛进了地,黄土在犁铧下翻着浪,散发着泥土的气味,墒情正合适。柳絮儿跟在犁后撒种,小满娘紧随其后用一双小脚拨着泥土埋籽种。

这是一大片土地,许多人家都在抢墒播种。

半上午时分,天边涌起了黑云。小满娘看了一眼天,给柳絮儿说:“天要变。”

“快看大鸟!”柳絮儿手指着东天,声音锐利得异常。

不仅小满爹和小满娘听见的,左右地邻的播种者都听见了,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伸着脖子朝柳絮儿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么大的老鹰!”小满娘说。

小满爹说:“瞎说,不是恶老扑,恶老扑没有那么大。”

眨眼的功夫,大鸟飞到了他们头顶。他们看清楚了,这些大鸟其实不是鸟,通体乌黑,好像是铁做的,头顶还有大风车,发出隆隆的声响震得人耳鼓发麻。

播种者中也有有见识的人,大声喊着:“是飞机!飞机!”

这时就见飞机身子一侧,肚子掉出一串黑乎乎的东西。

“快看,飞机下蛋了!”有人兴奋地喊。

小满爹也笑了一下,自语道:“狗日的还真个下蛋哩。”

柳絮儿说:“蛋是黑的。”

小满娘说:“管它黑的白的,咱种咱的地。”

说话的功夫,蛋掉在了地上,随即闪起一团耀眼的亮光,接着响起了晴天霹雳,再后泥土冲天而起,满天世界的飞,又下冰雹似的落下来。大犍牛受不了了,发疯似的拉着犁就往前蹿,小满爹扶着犁发愣怔,他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呆了,大犍牛猛地一蹿,他被闪了个爬扑。小满爹惊醒了,爬起身就追。他怕牛跑丢了。没了牛谁给他拉犁呀,再说了,牛就是庄稼人的命啊。

小满娘眼见着那黑蛋下得太怕人,怕伤着了老伴,喊着追过去:“他爹!他爹!……”

柳絮儿怕婆婆跌倒,喊着“妈!妈!”也追了过去。

小满娘是一双小脚,脚下不利落;柳絮儿已有三个月身孕,行动也不方便,飞起的泥土下冰雹似的落下,把他们婆媳二人双双砸倒在犁沟里,幸亏落在她们身上的“冰雹”中没有铁家伙(弹片)。

柳絮儿吓得抱着头爬在犁沟不敢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她听不见爆炸声,抬起头来看天,看不见飞机的影影了,再往地里看,一个大坑连着一个大坑,都是飞机下的蛋炸的。她挣扎着爬起身,吐了口中的泥土,叫着:“妈!妈!”

没有应声。

忽然,柳絮儿看到身边有东西在动,再仔细看,是婆婆。她急忙上前去拉婆婆的胳膊。小满娘在她的帮助下从泥土中爬了起来,灰头土脸的像个土地婆。

“妈,你没事吧?”柳絮儿急忙问。

小满娘看着柳絮儿,问:“你爹呢?小满呢?”

柳絮儿转过目光张望,不见公公和小满的影子。

“赶紧找你爹和小满!”小满娘喊着,颤巍巍地站起身。

婆媳二人往西去寻,看见一头驴没了头,一条驴腿血肉呼啦的扔在一边。两人惊恐得不敢细看,慌忙绕过往前寻。

还是柳絮儿眼尖,大老远看见小满在那里蹲着。“妈,那是小满!”

“小满!”柳絮儿大声喊。

小满没有回答她。婆媳二人慌忙奔了过去。到了近前,惊呆了。小满爹爬在黄土里,背上有个洞,血把黑衫子都浆成了紫红色;大犍牛倒在他的身边,一块弹片斜插在它的肚皮上。小满跪着地上,已经哭成了泪人。

飞机轰炸时小满正在土坎下撒尿,系裤带时他听见一个奇诡而尖利的响声。他抬起头刚想看个究竟,一颗炸弹在土坎上面爆炸了,脚下的土地打了个哆嗦,把他撂倒了。他愣怔了好大一会,醒过神后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爬起身上了土坎,就见他家的大犍牛发疯般的狂奔,犁散了架,只剩下一个木棍被套绳拖着;父亲在后边追着,嘴里喊着:“吁——吁——”他急喊道:“爹,别撵了!炸弹!”喊声未落,眼前闪起一团火光,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股巨大的气浪平地而起,他像一粒石子一样被刮得老远,重重地甩在了地上。他再次爬起身去寻找父亲,只见父亲和大犍牛都倒在血泊中。他惊呆了,跪在父亲身边大声呼喊:“爹!爹!……”父亲却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他爹!……”小满娘叫了一声,扑在了老伴的身上,昏厥过去。

不几天,三十八军就来到秦家寨招募新兵。招募新兵的长官姓孙,由高镇长陪着,高镇长还拉来三爷坐镇。三爷和高镇长都把招募新兵的长官叫“孙副官”。

小满来到报名处,气刚刚地说:“给我报个名。”

孙副官问他叫啥名。

“秦小满。”

孙副官又问:“怎么想着要当兵?”

小满反问道:“你们部队打不打小日本?”

孙副官说:“打,到山西去打小日本。”

卢沟桥事变后,日本鬼子一路打到了山西,黄河挡住了他们的铁蹄,可他们的飞机不时地飞过黄河来扔炸弹,炸得人心惶惶,也炸得大家伙怒火满胸膛,也把蒋委员长炸火了,他命令孙蔚如的部队开过黄河去抗日。孙蔚如的部队开过黄河跟日本鬼子打了一年多了,硬是让日本鬼子没跨过黄河来,可部队减员很大,于是到家乡征兵补充队伍。

小满说:“小日本的飞机炸死了我爹和我家的大犍牛,我要报仇!”

高镇长在一旁说:“几天前他爹被小日本的飞机炸死了。”又说:“是个好小伙,也是块当兵的料。”

三爷也开了口:“是咱们秦家的好后人!”

孙副官说:“秦小满,你的名字我登记上了。”

“给我也报个名,赵庆生。”

赵庆生上前跟小满并肩站着,腰杆挺得笔直。

那天村里好多小伙都报了名,他们几乎每家都挨了小日本飞机的炸。

第二天离家时,小满跪在爹的牌位前叩了三个头,说道:“爹,我当兵去打小日本,你老在天之灵保佑我吧。”随后又跪倒在娘面前,叩了三个头。“娘,儿走了,您多保重。”

小满娘抹了一把眼睛说:“常给家里捎个信。”

小满说:“娘,我记下了。”

小满娘说:“出门在外,你要照顾好自个。”

小满说:“娘,您放心,儿走了。”

小满娘说:“絮儿,你送送小满吧。”

柳絮儿就要送小满出门。

小满说:“不送,你在家里陪着娘。”

小满娘说:“送送吧,她陪娘的日子多着哩。”

于是柳絮儿就送小满出了家门。

小满在前边走,柳絮儿紧跟在身后。昨晚小满三番五次地跟柳絮儿缠绵,小满就要离家上前线了,柳絮儿就顺从满足着他,把想说的话都没顾上说。此时此刻,她有一肚子话想说,可不知从何说起才好,只好闭着嘴。来到大路口,小满站住了脚,说:“你回去吧。”

柳絮儿说:“再送送吧。”

就再送了一程。到了一个十字口,小满又站住了脚,说:“回吧,你总不能把我送到部队去。”

柳絮儿看着他的眼睛问:“几时能回来?”

小满说:“不好说,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

柳絮儿说:“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我都等着你。”

小满说:“我会天天都想着你。”

柳絮儿说:“我也一样。”

小满说:“你怀着咱们的娃,要照管好自己。”

柳絮儿说:“嗯。”

小满看着柳絮儿半天,说:“那我,走呀。”

小满刚迈开腿,又被柳絮儿叫住了。

柳絮儿说:“还有个要紧事,我差点给忘了。”

小满说:“啥事?”

柳絮儿说:“给娃起个名吧。”

小满挠着头,说:“叫‘抗战吧。”

小满走了,没再回头。

柳絮儿大声喊:“抗战他爹,我和抗战等着你回来!”

这一年是公元1941年。

柳絮儿早产了,她疼得满头冒冷汗,就是咬着牙不吭声。接生婆是赵庆生的妈——五婶,她让柳絮儿使劲,说孩子已经露头了,再使把劲就生出来了。柳絮儿疼得浑身酥软,半点力气都没有,只是把牙咬得咯咯响。小满娘在一旁忍不住说:“絮儿,你喊叫吧,喊也是使劲。”

柳絮儿拼着全身气力大喊一声:“妈呀!”还真是使劲,孩子呱呱坠地。

五婶托着孩子,喜笑颜开地说:“是个带把的,絮儿,你真争气。”

小满娘的一张脸笑成了菊花,从五婶手中接过孩子抱给柳絮儿看。柳絮儿看到孩子的眉眼随她,嘴和鼻子像小满,顿时苍白的脸上绽开了笑颜。

五婶说:“给娃起个名吧。”

小满娘说:“叫盼盼吧。”

柳絮儿明白婆婆的心思,可还是忍不住说:“小满临走时给娃起了名,叫抗战。”

五婶笑道:“这个名好。”

小满娘说:“大名叫秦抗战,小名还是叫盼盼。”

柳絮儿点点头,眼睛不能自己的潮湿起来。

盼盼虽说早产有点先天不足,可柳絮儿的奶水足。盼盼的降生让柳絮儿看到了新的希望,有了希望心情就好,心情好胃口就好,她能吃能喝,奶水就多。最大的受益者是秦抗战。

三爷的儿子接三爷去西安城享清福,不到一个月三爷就回来了。镇上人问三爷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三爷说西安城的水涩口得很,把茶叶都弄得喝不出味来。有人就笑三爷不会享福。三爷说还是家里好,水甜人亲,空气新鲜,自由自在。这是闲话。正经话是:孙蔚如的部队在山西打了胜仗,整个西安城在放鞭炮庆祝胜利呢,那景象比过年还热闹。

这无疑是好消息。可还是不见小满回来。小满娘心里焦急,去问三爷到底是咋回事,咋不见小满回来。三爷说,仗是打胜了,可日本鬼子没有被打跑,仗还得打。小满没有回来在情理之中。

小满娘和柳絮儿就盼着小日本被打跑的那一天。

盼盼三周岁时,小满还是没有回来,但有了确切的消息——小满当官了!

消息是邻村田家寨的田二熊带回来的,田二熊那年和小满一起应征入的伍,几天前回来了。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柳絮儿和小满娘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小满当了官,喜的也是小满当了官。毕竟是传言,传言不足信。柳絮儿和婆婆跑到田家寨找田二熊问个究竟。

跟田二熊说话很费气力,田二熊的耳朵很背,是被大炮震坏的。因此他是退伍回家的。小满娘大声说:“我是永安镇秦小满他妈,你回来我家小满咋没回来?”

田二熊说:“我回来好几天了,部队上也不是天天打仗,练兵的时候多。日本鬼子也没长三头六臂,个头矮,比咱吃得好,壮实,可也是肉身子,刺刀一捅一个血窟窿。”

柳絮儿见他没听清婆婆的话,亮着嗓子重复着婆婆的话:“你回来我家小满咋没回来?”

田二熊看着柳絮儿,问:“你是小满的媳妇?长得真心疼,小满好福气。”

柳絮儿脸红了一下,指着婆婆说:“这是我娘。”

田二熊说:“你家小满当官了。”

柳絮儿:“是么?”她还是不相信。

小满娘没有气力问田二熊,给媳妇说:“问问清楚。”

柳絮儿费了好大的劲才问明白了。最初田二熊和小满他们在一个连队,后来部队改编,田二熊长得虎背熊腰,被分去当炮兵,小满长得清爽精干,做事会看眼色,被团长看中,当了团长的勤务兵。他们虽说在一个团里,但很少见面。

田二熊说:“我是个笨人,就会扛炮弹。你家小满就不同了,他是个精灵人,能当官。”

柳絮儿说:“勤务兵是伺候人的,不是官。”她虽然是女人,可这点知识还是有的。田二熊瞪了她一眼:“你家小满伺候的可是团长,把团长伺候舒服高兴了,团长给他个官当还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

柳絮儿问:“那他到底当没当官?”

田二熊说:“听说团长的前几任勤务兵都当了官。”

柳絮儿有点急了:“我是问我家小满。”

田二熊说:“快了,再熬些日子就当上官了,大伙都这么说。”

柳絮儿又把嗓门提高了一下:“你回来时见没见小满?”

田二熊听清楚了,说:“没见,我跟小满分手都两年多了,没见过一面,当官的事是我猜想的。”

转眼到了1945年8月,日本投降了。

秦家寨地处偏僻,柳絮儿得知日本投降的消息已快到年底。柳絮儿高兴得心差点都跳出了心窝,她赶紧把喜讯告知婆婆。小满娘一边笑一边抹眼泪,嘴里不住地说:“这一天终于盼来了,这一天终于盼来了……”

日本投降了,也就是说小日本被打跑了,那么小满该回家了,可小满还是没有回来。

镇上的商铺和大户人家都放炮庆祝胜利,热闹的跟过年一样。柳絮儿和小满娘没心去看热闹,跑到三爷家跟三爷打听消息。

“三爸,小日本打跑了,小满咋还没回来?”小满娘眼巴巴地看着三爷,好像小满在三爷的山羊胡子里藏着。

三爷吐了口烟说:“按说是应该回来,是不是军务缠着身?不是有人说小满当了官么。”

柳絮儿说:“那话是田家寨的田二熊说的,他是瞎猜的。”

三爷说:“无风不起浪么,他跟小满是一起当的兵,他的话不能不信。”

小满娘说:“三爸的意思是小满真的当了官?”

三爷吧嗒了一下烟锅说:“我也是瞎猜,你也别当真。”又说:“光复了,部队上有许多事还要忙,可能一时半会走不开,再等些日子吧,小满一定会回来的。”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还能咋?只有等。

没过多久,秦家寨回来了一位村民——赵庆生。

那年日本鬼子飞机轰炸秦家寨,炸死了赵庆生家的骡子,他愤然去当兵,是跟小满和田二熊一起入的伍。他回来好几天,柳絮儿才知道了。

柳絮儿独自一个去找赵庆生询问小满的消息,她没有告诉婆婆,她怕万一听到不好的消息,婆婆撑不住。

赵庆生和媳妇改霞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赵庆生让出椅子请柳絮儿坐,改霞沏了茶双手捧到她面前。柳絮儿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待遇,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一时竟不知道说啥才好。改霞笑着脸说:“妹子,你喝茶。”

柳絮儿才醒过神来,呷了一口茶,笑着脸说:“庆生哥,回来啦。”

赵庆生说:“回来啦,回来啦。”

改霞说:“回来好几天了,还说去看看你跟二婶。”

赵庆生瞅了媳妇一眼,改霞垂下了头。

“我家小满跟你在一起吧?”柳絮儿感觉到她们夫妇有点不对劲,手中的茶水不觉就有点晃荡,

赵庆生说:“在一起,在一起。”

“那他咋没回来?”柳絮儿一双大眼睛紧盯着赵庆生。

赵庆生抽了口烟说:“起初我们在一起咯,后来分开了。”

“分开了?”

赵庆生说:“我负了伤,是退伍回来的。”

改霞看了一眼丈夫,想说啥。赵庆生却低头抽烟,不看她。改霞闭住了口。

柳絮儿沉默半晌,说:“前几年田家寨的田二熊回来说,小满给团长当勤务兵,有没有这回事?”

赵庆生抬起头吐了口烟,说:“有这回事,我跟小满就是那时分的手。”

“以后再没见过面?”

“见过几面,都是匆匆而过,都没来得及说啥话。”

“他现在干啥哩?”

“给团长当勤务兵吧。”赵庆生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还当勤务兵?田二熊说当上两三年勤务兵就能当上官。”

“也许吧。”

“啥是‘也许吧?”

“世上的事千变万化,谁能说得准?这两年我没见过小满,也不知道他在干啥。”赵庆生说。

“庆生哥,你该不会有啥事瞒着我吧?”柳絮儿有点不相信。

赵庆生说:“看你说的这话,我咋能瞒着你。”

改霞插嘴道:“你庆生哥是个实诚人,不会骗人的。”

“我不是埋怨我庆生哥,只是想着抗战胜利了,小满应该回来,可咋就是不见回来。”柳絮儿眼里有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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