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长的离世为何让人如

张文静 朱基钗 郭刚

2014年8月15日凌晨，甘肃省定西市临洮县县长柴生芳因长期超负荷工作，诱发心源性猝死，不幸去世，年仅45岁。

8月18日，柴生芳出殡。这一天，数不清的男女老少齐聚县城，为柴生芳送行。人群中，有县城及近郊的居民，有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山区农民……

一个县长的离世为何让他们如此不舍？

“不像县官，爱和农民交朋友”

8月15日中午，临洮县辛店镇苟家山村的村干部和村民等待着县长柴生芳来见证即将竣工的村社道路。不料，却等来了噩耗。

“我当时还想，柴县长咋不来了，没想到人没了。”苟家山村党支部书记杨成武哽咽着说。

村民苟胜利不愿相信这个噩耗，打了好几个电话，最终从县政府工作人员口中证实了这个噩耗。

8月18日，苟胜利等六个村民租了一辆面包车，早晨5点就摸黑下山，赶着去县城参加柴生芳的出殡仪式，只为见县长最后一面。

8月18日，洮阳镇村民王会珍没来得及送柴生芳最后一程。22日，她来到柴生芳办公室，只为再看一眼他曾经工作的地方。

在苟胜利、王会珍等村民眼中，柴生芳不是“县官”，而是他们的好兄弟、好朋友。

“第一次来我家，柴县长就留下了手机号码，说有事可以随时找他。”苟胜利保存的一个小本，记录了柴生芳11次走进他家的足迹，以及每次给予他的帮助。

对于王会珍等信访群众，柴生芳的办公室大门一直为他们敞开着。

临洮县副县长郭海莲说，柴生芳有句口头禅：不管信访群众反映的问题有理无理，能不能解决，都要耐心地把他们的事听完。

“县长有博士范儿，

把论文写在大地上”

身边的工作人员这样描述柴生芳：声如洪钟，精力充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爱读书，学识渊博，做起事来严谨踏实，“有博士范儿”。

在柴生芳的办公桌上，至今还摆放着两本大部头作品：《邓小平时代》和《论中国》。随手翻开，书上到处圈圈点点，有大量批注和感悟；29本工作笔记，170多万字，记录下他每一次开会、调研和学习的心得……

临洮文化资源丰富，是灿烂的马家窑文化的发源地，拥有众多历史文化遗迹。但由于专业人才缺乏，丰富的文化资源一直未得到系统整合和挖掘。柴生芳的到来，打破了临洮文化产业发展的困境。

2013年12月，柴生芳担任临洮县长。在工作笔记里，柴生芳写下他的期盼：“文化会改变临洮。”

为此，柴生芳四处奔波，去省里市里推介宣传、争取项目，请教专业人士，指导编写规划。最终，饱含他心血的马家窑文化遗址保护规划编制项目获得国家批复立项。如今，围绕着文化产业，临洮新的经济增长点即将迸发。

作为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临洮全县54万人中，有11万余人是贫困人口。身为县长，柴生芳心急如焚。深知扶贫不能撒胡椒面，他定下“精准扶贫”的思路。

在县政府办公楼会议室里，两幅挂在墙上的彩色地图格外引人注目。地图上，每个村对应一个图标——洋芋、白菜、鸡、牛……全县323个村，细分为125个产业示范村，130个产业潜力村，每个村都有主导产业，“强村抓提升、弱村抓培育”，其余的村分步推进。

离世前一天，柴生芳马不停蹄地工作了十七八个小时。当晚，他主持召开县政府常务会议，在六个小时里，共研究安排了大大小小53项政府工作，其中大多数都是涉及民生的工作。

“心里要有百姓，

责任责任责任”

“只有走进老百姓心里，才知道他们最需要啥。”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龙小林说，柴生芳常这样提醒他们。

担任县长伊始，柴生芳就表示：“要走遍全县323个行政村。”

于是，柴生芳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来到苟家山村的政府县长。

苟家山村海拔2600多米，山路崎岖，每年11月到次年4月，冰雪覆盖，与外界几乎隔绝，这里的农民世代挣扎在贫困之中。

交通不便、没有卫生室、学校快成了危房……面对村民的迫切期盼，柴生芳记在心里，逐一落实。

“心里要有百姓，责任责任责任！”柴生芳挥笔誓言，力透纸背。

在临洮任职三年，柴生芳的足迹踏遍了全县323个行政村中的281个村。去过的村庄，他会记下名字，用笔在白纸上标出位置，然后一个个连接起来，绘制成简易地图。对每个村的地理位置、村情民意，他都能如数家珍。

对于深处大山的百姓来说，要想富，得先修路。为此，柴生芳先后六次赴京汇报衔接，使临洮成为国家“六盘山片区交通扶贫攻坚示范试点县”，争取到1173.3公里的农村公路改造项目，相当于之前几十年全县公路建设里程的总和。

“像他这么干，能不累吗？”说起柴生芳，临洮县委书记石琳欷歔不已。柴生芳患有睡眠重度呼吸暂停综合征，这是一种基础性疾病，“但凡有足够休息，就不至于没命了”。

8月15日，石琳匆忙赶到柴生芳办公室，眼前的场景令他心酸不已。柴生芳和衣躺在小床上，双目紧闭，半条腿悬在空中，手拉着被子的一角盖在腹部，床头边桌子上还放着一片只啃了一口的萝卜。

此刻，红色的书签停留在《论中国》第231页，几张已标明村落位置的手绘地图还未连点成线，第29本工作日记定格在2014年8月14日……沉睡中，柴生芳的生命永远停留在正当盛年的45岁。

（摘自2014年9月23日《新华每日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