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唱,需要执着的年轻人
2014-11-03夫由
夫由
复述合唱的定义,是因为我们泱泱大国对合唱的理解一直存在误区,乃至中国的合唱始终处于音乐“低端”品种,与其他音乐项目差距颇大,看上去“万马齐喑”的高歌队伍,其实大有“风马牛不相及”之态。
3月16日,国立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公布,上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青年合唱指挥王超在第一届鲍里斯·戴夫林国际合唱指挥大赛中成为前三名之一。据我所知,王超此次获奖是上海本土音乐家第一次在高水平的国际指挥大赛中进入前三名,实属不易。
过五关斩六将
此项赛事是近年来举办的高规格国际合唱指挥赛事之一,尤其是合唱指挥比赛具有专业性、学术性、曲目艰深、难度较大等特点,尤其是比赛以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指挥之一鲍里斯·戴夫林冠名,又由具有深厚艺术底蕴的俄罗斯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主办,更显出这项赛事的高端性与国际影响力,俄罗斯联邦政府文化部长弗拉基米尔·梅金斯基还亲自撰文予以祝贺。
比赛于3月10日举行开幕式,11日至12日进行首轮比赛。首轮比赛曲目是拉赫玛尼诺夫、潘德雷斯基、勋伯格、肖斯塔科维奇等大师的作品,选手们通过指挥两架钢琴来表现对这些内容艰深的作品的理解和诠释。年仅二十七岁的王超第一个出场,以他对作品的深入解读,完美地表现出作品的意境,获得了评委与观众的一致赞许。第一轮还有一项重要比赛项目:选手们要在钢琴上演奏作品总谱,曲目有梅西安、谢德林等大师的经典作品,音乐语汇皆为现代,且旋律、调式、节奏、音色光怪陆离,这对年轻指挥来说无疑是一场严峻的考验。经过第一轮比赛,共选出十三名选手进入第二轮。
14日进行第二轮比赛,选手们指挥勃拉姆斯、威尔第、普罗科菲耶夫、斯特拉文斯基、塔涅耶夫等作曲家的大型合唱作品,以检验选手们对大型合唱作品的把握能力,如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斯特拉文斯基的舞蹈清唱剧《婚礼》等,经过激烈角逐,有八名选手进入到第三轮。
16日在中央音乐学校音乐厅的舞台上进行了第三轮比赛,八名选手指挥莫斯科音乐学院大室内合唱团进行排练,以此来评判选手们的艺术完成能力。王超指挥著名俄罗斯作曲家施尼特凯的圣乐合唱作品《我们的在天之父》,无论是掌握排练的能力,或是指挥技巧的表达,以及
对作品内涵的深刻理解,都有着出色的表现,合唱团也被他的指挥所感染,音乐、情绪几乎达到完美的境地。
17日晚上七时,在金碧辉煌的莫斯科音乐学院大音乐厅(为纪念柴可夫斯基于1898年落成),举行了隆重的闭幕式与获奖者音乐会。
事后,王超回忆道:“其实比赛条件于我并不利。第一,我在2月初才收到比赛的规定作品,较其他选手晚了近两个月;第二,我没有办法从中国带领自己的双钢琴伴奏赴赛,只在决赛第一轮前与组委会提供的伴奏合排了四十五分钟;第三,赛前抽签决定比赛顺序,我抽到了一号,之后这个签号一直跟随我;第四,第三轮我抽到了俄罗斯作品,这意味着一个中国指挥将在俄罗斯排练本土合唱团,诠释他们国家的作品。在莫斯科的二十一天里,我每天睡三四个小时,周末就吃面包、喝果汁以节约时间来备战,最后我成为唯一入围决赛第三轮的亚洲选手,也是本届大赛唯一一位非俄籍获奖指挥。”
从沂蒙山走向指挥圣台
沂蒙山,老区的代名词,喝着沂水长大的王超就出生在这里,从小就听着《沂蒙山颂》长大。2003年,杭州师大音乐学院刚刚建立指挥专业(到目前为止也是唯一一届),四年本科毕业,王超觉得“吃不饱”,他觉得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自己仍旧“孤陋寡闻”。于是,2008年,王超考入上海音乐学院指挥系曹通一教授班攻读硕士学位,2010年,又考入俄罗斯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随谢德林教授学习,并获得大师的高度认可与赞扬。
在杭师大就学期间,王超和他的伙伴们成立了自己的合唱团,团里的学生虽然演唱能力有限,但和王超一样热爱音乐且满腔热忱。“我们想通过集体的声音告诉别人,我们也能唱得响亮,而比赛也许是最好的证明方式。”王超说。
为了比赛,他们一次次排练高难度的作品,一遍遍打磨每一个细节,一天天冲击身体的极限。然而,尽管伙伴们竭尽全力,金奖却还是那么遥不可及,每每跌倒,每每哭泣,只能相互拭干泪水,搀扶着继续前进。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多次省级比赛失败后,他们终于在全国比赛上迎来了胜利,并获得了第六、七届世界合唱比赛金奖,然而这个金奖来得太不容易了。
“记得2009年11月28日是我和合唱团告别的日子,我们选择以专场音乐会的方式来铭记这三年的喜怒哀乐。当大家唱完最后一个音符后,我突然发觉其实对于一个合唱团而言,获奖是很重要,但不该当成首要目标去追求,大家一起唱,一起笑,一起分享,一起感受,这才是合唱最重要的。”
岁月的磨炼让王超逐渐成长,2012年,他进入上师大音乐学院工作,并组建泊乐合唱团担任指挥,这是一支由大学生组成的合唱团,他们像王超之前的团员一样年轻阳光。这次,王超不再追逐名次,他在给我的微信中写下了这样的话语:“我们享受比赛的过程,我们为每一支参赛队鼓掌,尽情地传递心中的欢乐,因为我们知道虽然彼此正站在比赛的舞台上,但我们是在阳光地歌唱,灿烂地笑!”
在合唱大国努力学习
俄罗斯是全世界公认的音乐大国,合唱更是如此。2010年,王超考入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师从指挥大师谢德林教授。大师在王超第一次参加合唱排练时,便向全体团员介绍这是来自中国上海音乐学院的指挥。“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不只代表自己,于是我更加刻苦努力,因为这个团里的成员全部来自该院合唱指挥研究生,而我是团里唯一的亚洲人。”
王超很珍惜这次学习机会,“我每天凌晨四五点到琴房抢琴点,早上十点至晚上八点埋头在学校学习,晚上再返回寝室背总谱练琴到凌晨一点。日复一日,
我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从不适应俄罗斯指挥风格到较好的掌握,我只花了很短的时间,我对作品的音乐性和细腻度也逐渐赶上和超过其他同学。一天,大师在排练课中场休息时,当着全团的面表扬我的勤奋并肯定我的能力,大家都齐刷刷地望着我,目光里有惊讶,也有羡慕。”endprint
后来,大师有意让王超参加他的合唱团,但需要先进行考核,于是大师给了他一本莫扎特的《安魂曲》总谱,让他把整部作品的男高音声部背下来,并在周六上课时进行演唱。当时已是周三,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王超开始了疯狂的准备。周六下午,看似平静的排练厅里只有王超心如擂鼓,在演唱到一个乐章最难的部分时,指挥命令全团停下,然后叫王超起来演唱。王超非常出色地演绎了该片段,赢得了全团由衷的掌声。接着排练到下一个困难片段时,王超又当着全团的面演唱,同样很好地完成了。此时,指挥大声问全体团员,是否应该让这位中国指挥加入他们的合唱团,掌声顿时响彻大厅。
永远把自己当学生
王超告诉我:“我有三个指挥老师,皆是全国乃至世界指挥领域的权威,尽管都已年过花甲,但他们仍然坚持每天阅读大量总谱,了解最新的音乐观点。他们在我心中的形象太高大,他们把老师这个职业解读如《圣经》般神圣,以至于我从不敢把自己当成老师,因此也从没让我的学生称我为老师。永远把自己当学生,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同时也让我能以谦卑的心态去感知这个世界。”
2011年秋,对于新教师而言必将面临大量的教学任务。“我每周要上六节合唱大课,担任两个班的班主任,组建两支合唱团,指导学校多场音乐会。终于有一天我病了,我发着高烧赶到奉贤校区排练,一排就是两天,晚上独自躺在教师宿舍里止不住地咳嗽,一咳就是整夜。我默默地告诉自己要坚持住,绝不能在演出前倒下,第三天清晨咳嗽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些,至少还能讲话,随后我又讲了一上午的大课……我希望我所做的一切能对我的学生有所触动,这样,这种精神就能传承下去,就像我从我的老师那里得到的一样,哪怕只有一位学生因为我的行为而影响了他对教师这个职业的认知,那也是值得的。”
2013年春,王超携上师大音乐学院弦乐团赴日本长崎参加亚洲音乐节,他们与来自中日韩三国五所艺术院校的学生合开一场音乐会。上师大弦乐团作为唯一参演的中国院校代表着中国,他们用三周时间排练了整部柴可夫斯基的《弦乐小夜曲》,所有学生都为这场音乐会做出了最大努力,有的学生因为排练强度大,在演奏过程中头晕目眩,出去吐完接着练;有的学生在排练期间失去至亲,在送完亲人最后一程后,又毅然赶回学校排练。
让王超记忆犹新的是一个数字——“四十七秒”,这是观众在中日韩三国音乐会中,给予这支来自中国的学生乐团的掌声时长,这并不是返场,而是在音乐会第一首作品结束时,当时所有学生都在舞台上享受着这四十七秒。离场后,日本的舞台总监、指挥和韩国的领队、师生向王超双手竖起大拇指。“我想,大家一定享受到了音乐最有魅力的一刻!”
行文到此,我想王超既然选择了音乐,门槛高度就决定了有相当长的时间是寂寞的,是一定要有前期投入的,即便有了积累、名声,也丝毫不能懈怠,高标准摆在那里,好学上进、身心清净则是达到专业高度的唯一诀窍。
合唱指集体演唱多声部声乐作品的艺术门类,常有指挥,可有伴奏或无伴奏。它要求歌唱群体音响的高度统一与协调,是普及性最强、参与面最广的音乐演出形式之一。人声作为合唱艺术的表现工具,有着其独特的优越性,能够最直接地表达音乐作品中的思想情感,激发听众的情感共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