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刍议航天企业的知识资本计量

2014-10-22北京航天长征科技信息研究所李潇潇

航天工业管理 2014年7期
关键词:计量航天资本

◎北京航天长征科技信息研究所 李潇潇

中央财经大学 陈波

知识资本的概念首先由美国经济学家J. K. Galbrainth在1969年提出,有些文献也称其为智慧资本或智力资本,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被引入中国。所谓知识资本是相对于传统的物质资本而言,是一种以组织和员工的知识及技能为基础的资产,是不具有实体性的、动态的、能够带来价值增值的价值,是现代企业最为核心的资源。

国内外学界围绕知识资本开展了大量研究,按研究层次可大致划分为宏观层面的区域知识资本研究和微观层面的企业知识资本研究。二者都是从知识管理的目的出发,以经济学的视角对有用知识的分类、计量及财富创造进行分析。区域知识资本研究主要关注的是某一国家或地区知识资本的总量及其带给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企业知识资本研究则重点关注企业(行业),尤其是高新技术企业中知识资本的计量、运营及其给企业发展带来的影响。

人类进入知识经济时代以来,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知识资本的地位日益凸显,尤其对于高科技企业而言,知识资本的投入、积累、管理、增值对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一、知识资本的界定及企业资本构成

目前,学界对知识资本的理解差别较大。《财富》杂志编辑Stewart将知识资本定义为“每个人与团队能为公司带来竞争优势的一切知识和能力的总和”;瑞典学者Sveiby将知识资本定义为“企业一种以相对无限的知识为基础的无形资产,是企业的核心竞争能力”;Edvinsson和Malone将知识资本定义为“超出账面价值的隐含价值”。虽然,在知识资本界定的问题上学界尚未形成统一的意见,但这一概念的提出无疑使企业资本的范畴得以扩展,凸显出知识资本的重要地位。

在发达国家,传统企业资本中土地、厂房、自然资源、体力劳动力的比重正不断下降,而知识资本的比重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这一特征在新兴的知识创新型企业表现的最为显著。据统计,美国多数高科技企业的知识资本已超过其总资产的70%。以微软公司为例,20世纪末其市值的95%就是由知识资本构成。当今,在全球范围内方兴未艾的各类咨询性质的企业,其存在和经营的基础就是知识资本。即便在传统的制造业中,知识资本的比重也呈现明显增加的趋势,日本制造业的知识资本比重从1990年的10.5%上升到2001年的14.5%,美国从1990年的30.6%上升至2001年的46.9%,德国从1990年的15%上升至2001年的30.7%。这充分证明知识资本在当今经济中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知识资本在价值创造中的作用日趋彰显。据统计,美国原料成本和装配成本已下降到15%~30%,若仅仅以产品重量计算,美国总产出与100年前相差无几,但产值却增长了几十倍。而这一时期,美国的人口数量仅增长了2.4倍,领土基本没有扩张。这足以说明,人口数量、土地、自然资源在财富创造中的贡献已经逐渐让位于知识。

二、航天企业的知识资本及特征

1.航天企业知识资本亟待评估

我国航天科技工业自建立之初就是以高科技与技术密集为特征。初始阶段,航天科技工业知识资本在产业中的比重就相当高,在国民经济各部门中占据突出位置。经过半个多世纪的辉煌发展,从模仿引进到自主研发,通过不断积累与创新,其知识资本的增量相当可观。知识资本在航天科技工业中一直发挥着战略性作用,而且可以预见这种作用随着时代的发展还将不断提升。

航天企业的知识管理已受到了企业高层的重视,相关研究成果也堪称丰硕,既包括技术层面关于知识分类、整序、储存、传递的内容,又包括组织层面关于知识转化、利用、共享等方面的内容;既有针对各类文献、专利等显性知识管理的内容,也涉及组织内隐性知识挖掘的内容。但尚未见到以经济学视角将航天企业的知识资源视为企业资本加以考量、分析的研究。目前,一些学者已开始对航天企业无形资产的确认、计量和管理等问题加以关注。虽然严格意义上无形资产与知识资本存在区别,但其二者之间还是存在不小的交集与相通之处。

目前,主要航天企业在计算自身资产总额时仍然采用传统工业企业的计算模式,造成自身相当份额的知识资本未被列入资产统计之中,因而也就无法对知识资本加以有效的管理,使其保值增值。这不仅造成航天企业资产的低估,还给企业资产的流失买下了隐患。

2.航天企业知识资本的特征

对航天企业而言,其知识资本既具有一般知识资本的特性,同时还具有自身独有的一系列特征。

首先,航天企业知识资本具有极强的对外独享性与内部共享性特征。航天企业内的一系列关键技术知识具有高精尖的特点,从大的方面讲关乎国家安全,从小的方面讲属于企业核心竞争力,大部分属于原始创新与自主创新的产物,既无法通过市场获得,也不可以任意转让和传播。这部分知识只能作为航天企业独享的资本参与价值创造。

虽然航天企业知识资本具有极强的对外独享性,但其也具有明显的内部共享性。经历多年的发展建设,航天企业的组织内部及员工之间形成了一系列制度性和非制度性的知识共享与传播机制,无论在科技信息服务、成功经验推广、知识检索咨询、技术成果转化方面,还是员工在职培训、班组学习、同事传帮带方面,均已形成了成熟的建制体系和特有的组织文化。

其次,航天企业知识资本具有极强的增值性和衰变性的特征。知识资本以复制和创新两种形式进行增值。作为知识的转化物,知识资本的价值实现要通过使用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一方面,知识被不断地复制、传播和提炼,其结果使得企业的知识量不断扩张;另一方面,新知识在使用和传播过程中不断地涌现,从而实现企业知识资本质的提升。航天产品不仅涉及学科浩繁,而且科研生产业务量可观,因而各类知识使用总量巨大且频度极高,这就决定了航天企业知识资本增值较其它企业更加迅速。此外,航天作为高科技产业,知识也以产品的形式被生产出来,并作为资本投入下一轮价值的创造。

航天企业知识资本具有自我增值特征的同时也具有显著的衰变性特征。随着航天产业的不断演进,知识资本总有一定比例会因过时淘汰而失去价值创造的功能。在航天领域,这种衰变的速率随着时代的发展呈现显著加速的趋势,现代武器装备更新加速、代差缩短就是这一趋势的典型例证。

第三,航天企业知识资本具有高价值性的特征。一方面,由于航天企业知识资本具有极强的独享性,使其具有显著的稀缺性。依据经济学原理,稀缺程度越高的资源享有更高的价值。另一方面,作为尖端高科技产业,航天科技工业不仅在自身生产过程中创造出巨大的产值,同时还为全社会提供了重要的公共产品,对整体国民经济起到了引领和拉动的作用。其对国家社会整体财富的贡献率远高于一般知识资本,因而具有更高的使用价值。

此外,航天企业知识资本具有显著的结构性特征。根据知识资本理论,知识资本中的一部分并不依附于企业人力资源而存在,而是蕴含于企业的组织结构与联系之中,包括企业的信息技术、运营流程、各类数据库、战略计划、企业目标、企业历史以及价值观等,这些也是参与企业价值创造、创新发展不可替代的重要基础和源泉。经过50余年的长足发展和自我完善,航天企业已经拥有了庞大而精细的组织体系、科学而系统的制度机制、广博而深厚的文化底蕴、辉煌而坚实的发展历程,这些都是航天企业知识资本具有显著结构性的体现。

三、企业知识资本计量方法

1.企业知识资本计量方法回顾

企业资本的计量方法繁多且都是基于某种观察角度,各有优缺点及适用性,至今尚无统一的标准。归纳起来有两个维度,一是宏观与微观的维度,二是货币与非货币的维度。宏观方法不识别知识资本的构成要素,将企业知识资本作为整体进行评估;微观方法需要对知识资本的构成要素加以识别,针对每一个要素分别进行计算,然后进行累计。

也有学者将现有的知识资本计量模型分为四大类。直接知识资本计量模型(需识别构成要素,货币计量)包括技术经纪人法、专利评估法、价值探测器、智力资产估价法等,此类方法需要在准确计量各要素的基础上累计企业知识资本的总量。

市值模型(不识别构成要素,货币计量)包括系数法、市场—账面价值法等,其基本思想是将企业市场价值超过账面价值的数额认定为知识资本。

资产收益模型(不识别构成要素,货币计量)包括经济增加值法、无形价值计算法、知识资本获利法等,此类方法的基本思想是根据企业知识资本收益结合物质资产总量、总产值等指标计算企业知识资本的价值。

计分卡模型(需识别构成要素,非货币计量)包括无形资产监测器、斯堪迪亚导航仪、平衡计分卡、智力资本指数、价值链计分卡等,其指导思想是设计基于知识资本构成要素的指标体系,并制作图表和计分卡来评估知识资本。

2.航天企业知识资本计量的方法

航天企业知识资本的计量需要结合中国的国情和航天企业的特点,应以国防经济学的视角采取货币价值计量的方式,本着先易后难、先典型单位后行业群体、先整体计量体后分类计量、先静态计量后动态计量的原则加以实施。

首先,就要素分类统计还是总体进行估价而言,笔者倾向于先进行总体估价研究。事实上,对知识资本要素分类的计量在方法论层面存在一些局限,因为对知识资本要素进行分类,就要明确界定要素的内涵外延与测算方法,这就决定了它只在测算显性知识资本方面有优势,而对隐性知识资本的计量比较困难。即便仅对显性知识资本进行计量,其工作量也是十分巨大的。

航天企业知识资源存在于航天工程的复杂巨系统及其各个分系统、子系统之中,使得航天系统的知识体系非常复杂。因而,要对其知识资本要素进行科学、全面的分类,几乎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分类的过程几乎不可避免地伴随着众多遗漏与重复计算的问题。即便要素分类齐全,要进行准确统计的工程量也非常巨大,必须得到多方的全面配合才能实现。

其次,就知识资本的货币计量和非货币计量而言,笔者倾向于货币计量。非货币计量的结果一般得出的是综合评分的相对值,而不是价值的绝对值。这种结果适合于同类企业、相同指标类别间的比较,不利于进行跨行业企业的比较、累计计算以及经济学分析。由于航天企业内部各单位存在的精细分工,航天企业之间知识资本的非货币评分可比性不强。因此,进行航天企业知识资本评估应采用货币计量。

综合上述分析,资产收益类模型比较适合用于航天企业知识资本的计量研究。可以通过构建产出与知识资本的函数关系,对航天企业的知识资本加以评估。笔者需要基于一定的理论假设,即某一地区(组织)在一个周期内的财富产出(Y)与该区域(组织)劳动力人口(P)、物质资源(R)、知识资本总量(K)具有某种函数关系:

具体到企业,其产出与企业在职员工数量(需考虑工作强度加权)、物质资源所有量、企业知识资本具有上述关系,根据这种函数关系可以求解企业在某一时期知识资本的价值量。当然,还可以将知识资本K进一步分解为科技知识资本(K0)和制度结构资本(C),则函数关系为:

对于一个地区而言,C指当地整体社会文化制度与外部关系环境;对于一个企业而言,C指该企业内部制度与外部关系。据此,可以更为精细地进行知识资本计量和分析,以利于知识资本管理。

四、需解决的问题

在进行航天企业知识资本计量研究中有一些问题须进行慎重探讨。

其一,市值分析是一种针对西方国家上市企业知识资本计量的有效方法,其计算方法简便易行,便于纵向、横向比较。然而,这种计算方法不适用于我国军工企业。我国军工集团均为国有独资企业,虽然旗下有一些上市公司,但总体无法用股票市值进行估价。此外,市值分析的理论基础也存在固有缺陷。股市价值的波动性大且影响因素复杂,很多因素与企业知识资本的多少并无直接逻辑联系,不足以反应企业知识资本。

其二,人力资本是否完全属于知识资本。人力资本并非“无形”,作为具体的劳动力它是一种有形资本。扣除体能因素,不同劳动力的差别在于其“负载”的知识之间的差异,劳动力只是知识资本的一种最为重要的“载体”,而非知识资本本身。一些研究中将人力资本等同于劳动力价格,这种做法值得商榷。且不论现实经济生活中存在众多低知识劳动力价格不低、高知识劳动力价格不高的“不合理”现象,就国防科技工业发展历程中无数科研工作者为国家创造的价值而论,又怎能仅以他们一生的收入来衡量。因此,笔者认为在进行知识资本计量的实践中,有必要把有形的劳动力与负载其中的知识资本加以区分,而且要避免陷入“以工资论价值”的误区。

其三,企业无形资产评估是企业知识资本计量的思想源头。因而一些学者将知识资本等同为“无形资产”,但二者仍然存在区别。狭义的无形资产是指企业拥有或控制的没有实物形态的可辨认非货币性资产,一般指专利权、版权、秘方、商誉、专营权等。广义的无形资产还包括货币资金、应收账款、金融资产、长期股权投资、专利权、商标权等。一方面,无形资产是否包括人力资本学界尚无结论,另一方面,无形资产中的某些“专享权利”是否能被归于“知识”尚有待考量。此外,一般认为无形资产是能够从企业中分离出来,并能够用于出售、转移、授予许可、租赁或者交换。而知识资本中的相当一部分,如员工中的默会知识、企业组织文化等是不能以出售的形式转让和交换的。因而,笔者倾向于将知识资本计量与无形资产的估值相区分。

其四,设备、软件以及计算机网络是否也是知识资本的承载者。传统观点认为,只有人才能掌握知识并利用知识创造价值。然而,信息时代的今天,随着自动化技术的进步、人工智能的发展、各类信息系统的完善,这一传统观念正在受到冲击。传统工业社会中的无数岗位正在被机器所取代,既是机器取代人力创造价值的具体体现。笔者倾向认为先进的设备、软件和网络系统已不再仅仅是人体器官的延伸,它们不仅与人一样是知识的载体,而且能够运用知识创造价值。一个普通的操作员可以在不用记忆复杂公式的条件下,运用先进的统计软件在几秒钟之内完成过去需花费数个工作日才能完成的工作,这其中价值产出的主要部分显然不是人力创造的。因此,在进行企业知识资本计量的实践中,有必要把机器设备中所负载的知识一并计入。

其五,在企业知识资本计量过程中如何处理显性知识与隐性知识的关系。首先,隐性知识与显性知识在知识资本计量中是否需要分别测算,“冰山模型”形象地描绘了人类知识体系的结构。显性知识与隐性知识就其本体而言并无区别,用于表达知识的编码仅仅是知识的表现形式而非知识本身,这有如太阳和阳光的关系。知识作为一个整体参与企业财富创造,在这一过程中即便是显性知识也不一定“显性”。例如,员工按照某种标准化规程从事生产,这个规程是显性知识;而在实际工作中,工人显然不是边操作边把规程用语言符号表达出来。在财富创造的过程中,知识都需要通过内化才能发挥作用,如果把显性知识与隐性知识分别开来进行计量很容易造成重复计算。

再者,在企业知识资本计量实践中,是否可以将所有显性知识或者说知识的表现形式完全看作知识资本,仍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知识即使通过编码表达,如果没有很好地传播与内化,是不能够参与企业财富的创造。当前中国科技成果转化不足5%的现实就足以说明这一问题。一个企业存在保险柜和数据库里的文献再多,也不代表一定拥有了雄厚的知识资本。因此笔者认为,应采用经济学中“效用”的观点对知识资本实施计量。

目前,对于航天企业知识资本评估的研究还有待深入开展,应当得到进一步加强,从而构建符合航天企业实际的知识资本计量方法体系,掌握知识资本总量与变化趋势,分析知识资本构成与存在形式,探讨其与航天企业产值的绩效关系,使知识资本理论能真正服务于航天科技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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