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深渊

一只巨大谷蛾似的灰蝴蝶，坠落在深渊中，仰浮于水面，成三角形，仿佛两翅活活地给钉在水上。它不停地微动着细腿，身体也跟着扭动。于是，这小小的蝴蝶就在整个深渊中荡起微波，密密地一圈一圈四散开去。

蝴蝶附近有许多蝌蚪，只管游着，对于水波并不在意；一些小甲虫像骑手在陆地上驰骋一般，在水中发疯似的转着圈子；石头旁边阴影中的一条小梭鱼，却像小木棒一样，在水中竖着——多半是想捉那蝴蝶吃，它在下面大概是不知道有微波的。当然，水底还有什么微波！

但是，这只蝴蝶挣扎在静静的深渊中所频频激起来的微波，却仿佛在水面的上空引起了普遍的注意。野醋栗把硕大的还是青的果子垂到了水边，凋谢了的款冬花让朝露和水把自己的叶子洗得鲜莹明洁，翠绿的新生的蛇麻草绕在挺拔的、绿须披挂的云杉树上愈爬愈高；而下面那蝴蝶抖动起来的水波到达不了的石头的后面，倒映着陡岸上的一带林木和澄碧的天空。

我料定那小梭鱼迟早会从呆然若失的状态中醒过来，注意到这遍及整个深渊的一道道水圈。但是看着这蝴蝶，我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的奋斗。我也曾不止一次地弄得仰翻了身体，绝望地用两手、两脚以及随便可以抓到的东西想争得自由。我回想起自己那阵失意时日之后，便往深渊里丢了一块石子，石子激起了一阵水波，掀起了蝴蝶，把它的翅膀整平了，送它飞上了空中。这就是说自己经历过艰辛，也就能理解别人的艰辛。

（选自《林中水滴》，普里什文著，潘安荣译，百花文艺出版社1984年）

[读有所思]

读了这篇文章，你觉得文中的蝴蝶、“我”分别象征了什么？（蒋光红/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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