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北极之不冻港摩尔曼斯克
2014-10-14刘稚亚
刘稚亚
很多时候,人们所担心害怕的,其实仅仅是未知的恐惧而已。考试会紧张,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会面对怎样的考题;爱上一个人会心慌,是因为不知道对方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远行会焦虑,是因为无法料定陌生的环境会带来怎样的变化。我想这也是考试培训机构、婚恋网、游记攻略网能大热的原因——大大消除了未知的可能性,从而降低了人们的恐惧感。
可是,美丽往往隐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不期而遇的美丽
《创世纪》中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是在耶和华和蛇不期而遇之后。偷吃善恶树上的果实而导致“人类的堕落”,其实象征着接受未知的挑战放弃既成的状态,去尝试一种全新的转化——这种转化或许能,或许不能产生完美的结果。放逐之后,进入陌生的世界,妇女要忍受分娩的痛苦,男子要付出汗流满面的代价去获得口粮,这一切看起来是一种苦难,可是也标志着构建起了社会的起点——苦难的背后所蕴藏的美丽也许无法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是总有一天会大发光芒。这种由苦难而带来的美丽也正是《创世纪》里的蛇,《约伯书》中的撒旦,《浮士德》里的墨菲斯托菲利斯所告诉我们的。
如何追求不期而遇的美丽?这需要一种“信念”,即在逆境中坚持下来,不去追求安逸已知环境的信念。美丽并非出自偶然,而是躲藏在你无法料定的未知之中。安逸对生活有害,未知能带来美丽。不知道没有树木的庇护该怎么生存,却意外获得了直立行走的美丽;不知道没有充沛的熟果子吃该如何果腹,却意外品尝到食肉的鲜美;不知道黑夜来临没有阳光该怎么保护自己,却意外看到了火苗的温暖……我们走出洞穴,仰望星空,思考前世未来,我们收获了美丽。
这更是人类的天性。黄河下游始终处于澎湃汹涌的状态,这条河冬天会被封冻,夏天会发凌汛。这导致河道不停在变化,每一年都有新的河道被冲刷出来,旧的河道变成林木丛生的沼泽。这条河似乎永远都无法通航。然而另一方面,还有一条河叫长江。她一直能够通航,她的水患没那么频繁,她的冬天也不那么严厉——可是,孕育中华文明的却是黄河,不是长江。
可是,现代社会中,有多少人已丧失了天性呢?
坐上飞往摩尔曼斯克(Murmansk)的飞机,我闭上眼睛,感觉飞机起飞时带来的眩晕。摩尔曼斯克已深入北极圈内300多公里,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极港城,这对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而不懂俄语、无人相伴则意味着将自己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想到这一点,我竟有点兴奋。浮士德说:“我已决心离开这块岩石,爬上绝壁去寻找上面的另一块山岩。我很清楚,这样的尝试意味着牺牲当前的安全。然而,为了获得美丽的可能,我甘冒坠落深渊粉身碎骨的危险。”我想,我的天性回来了。
小城人情
摩尔曼斯克的机场甚小,甚至还比不上国内大城市里的一个汽车站。一出机场,我忍不住深吸一口从北冰洋飘来的清凉的空气。天气晴好,湛蓝的天空里飘着几缕白云。从莫斯科到摩尔曼斯克,温度骤降了15摄氏度,一阵寒风吹来,一袭短袖的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蓝顶白墙的机场仅有两层高,机场外零星停着几辆出租车,司机懒散地靠在车门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这个唯一的异国面庞。这个北方大城市的第一面,竟让我有了小镇的感觉。
正准备打车去酒店,一只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诧异回头,一张异国笑脸映入眼帘,然而却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你是和‘极之美旅行社一起去北极的中国人吗?我是这次探险队成员金马,等上船以后我们就会共处12天了。”金马带领着几位来自莫斯科的北极乘客,一下飞机就看到我这么一个亚洲人,又因为这个季节很少有游客前来摩尔曼斯克,便断定我一定同他们目的地相同。
金马虽是俄罗斯人,可英文和中文都说得极好,也极为健谈。由于他要提前去船上进行一些布置和准备,便约定好了后天下午一起乘坐巴士去港口登船的时间就此挥手道别。
在这座小城仅有两天滞留的时间,所以我不肯放过欣赏这座城市的每一分每一秒。虽说是“小城”,摩尔曼斯克其实是世界上最大的北极城市,也是俄罗斯最北的城市。它位于俄罗斯西北部科拉半岛东北,临巴伦支海的科拉湾。由于其北侧有斯瓦尔巴特群岛和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挡住来自北冰洋的浮冰,而且又是世界上最大的暖流——北大西洋暖流的入口处,这座位于北纬68度58分的城市成为了“纬度最高的不冻港”,即使在最冷的月份,海水温度也不会低于3摄氏度,一年四季可以通航。这里每年中有两个月的极昼和一个半月的极夜。在漫漫长夜里,太阳会一直“躲”在地平线以下,而北极星则几乎垂直地悬挂在高空。
虽然算不上历史悠久,但这个城市在军事方面却有着显赫的过去。从沙皇俄国时期开始,在北方地区建立不冻港的海军基地就是俄罗斯积极推行的一个海军发展战略。1915年,沙皇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为了对付德国海军对波罗的海的封锁,就将这里辟为重要的军事重镇,囤积辎重兵器。而在二战期间,这座城市则几乎被希特勒的部队夷为平地。据称,德军向摩尔曼斯克共投下了20.7万颗炸弹,炸毁了城中四分之三的建筑,并派来了庞大的海军舰队,摩尔曼斯克保卫战一共打了40个月,以德国法西斯的最终失败而告终。为了表彰摩尔曼斯克人民的英勇斗争和顽强不屈,1985年苏联人民政府授予该城“英雄城市”的光荣称号。
到达预订的宾馆Park Inn Poliarnie Zori,纬度的变化需要我将时间再往前调两个小时,时值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北京时间下午九点。虽有些疲困,但我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莫斯科的时候手拙将单反里的数据卡折腾出了问题,导致相机始终显示“无法读取存储卡”。而当时在莫斯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去找相机店进行维修,无奈我只好抱着出发去北极前的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能在摩尔曼斯克找到一家佳能的相机店将数据卡的问题解决好。
首先,通过谷歌地图找到了最近的一家佳能相机店。幸运女神如此眷顾我,这家店居然仅离我所在宾馆600米的路程,我在心中默念了三句“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保存好地图,背上相机踏上了“修机路”。endprint
走在街上,作为摩尔曼斯州的首府,摩尔曼斯克丝毫没有给我一种“政治文化中心”的感觉,略带起伏的地形和长长的海岸线使这个城市显得很有层次感,像是一个平静的乡村小镇。路两边的建筑是典型的俄罗斯风格,四方齐整,然而每座建筑四周都环绕着鲜花绿草,严肃中带有一丝俏皮。街道上行人很少,独自穿越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汽车会缓缓停下,司机微笑示意我走过。
捧着手机“按图索骥”,然而地图上明明显示我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附近,四周却是一片空旷,丝毫找不到“商店”的影子。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一辆车停在我旁边,西装革履的司机锁好车,看了看发怔的我,竟主动上前问我需要什么帮助。
于是来了俄罗斯三天仅学会了句“斯巴塞巴”的我,和这个不懂英文的俄国小伙进行了一番肢体交流之后,他恍然大悟,拨开一堆杂草,领我走过去,并用手指了指下面——一段蜿蜒的木梯赫然显现在我面前,连接着高低错落的楼层。原来在这座依山而建具有“3D”效果的城市,看地图不仅要看“左右”,同时也要兼顾“上下”。
顺着木梯走下去,路过一个肩膀有纹身正在专心致志涂鸦的少年,转了一个弯,穿过花丛,眼前又出现了零散的几座建筑。从外观上看,大同小异——三四层楼高、四四方方、外观朴素、红色或者绿色的外墙上印着看不懂的俄文——实在分辨不出来哪座是我的目的地。我随机挑选了一座看得最顺眼的大楼,犹豫着正准备推门进去,刚才那位热心的俄国小伙居然开着车过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绕下来的),摇开车窗,吹了声口哨,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第二幢建筑,又冲我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开走了。一切犹如电影片段,只是少了“邂逅”之后的环节。然而我的心境已完全改变,从刚踏入摩城的局促与不安,到现在充盈着温暖与放松。
这座外观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普通公寓楼的建筑居然是数码产品的百货大厦——一楼售卖手机,二楼是相机和打印机,三楼是电视和电脑——我自然是直奔二楼。
不出我所料,在场的销售人员无一人听得懂英文。不过幸好我早就机智地把相机的语言系统调成了俄语版,于是在简单地比划了几下之后,他们便了解了我的问题。也许在这个季节很少会有异国的人来到这座城市(更何况是来修相机的),我的到来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就连隔壁尼康专柜的店员都探过身来讨论我相机的问题——我真希望这不是一个大问题。
经过“格式化数据卡”、“换上新卡”、“再格式化数据卡”、“再换上其他牌子的新卡”等方法皆尝试无效之后,在场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筹莫展的表情,尼康柜台的店员也对我或者我的相机失去了兴趣,开始招呼起其他的顾客。这时候一位懂得英文的店员小哥已被从楼下唤上来,他告诉我这不是数据卡的问题,是相机卡槽的问题,需要拿到维修部进行检修。
跟着小哥来到维修中心,壮硕的维修师傅正把腿跷在修理台上听着音乐。听小哥说完情况以后,师傅戴上眼镜,拿起工具,不到一分钟就给我的相机下了诊断书——卡槽里的芯片弯曲导致接触不良,需要更换芯片,并报价5000卢布。
尽管不到1000元的维修费用,但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接受。一边感叹小城物价不低,一边正准备付钱——这时,小哥拦住了我。他告诉我,可以让师傅尝试着把芯片掰直,但是存在一定风险。如果能够掰直,相机就可以恢复使用,如果在掰直的过程中芯片断了,那就只能换新的了。
我当然愿意接受这样的尝试。师傅见状,二话不说,拿起我的相机就走进了里间的小黑屋。
等待的过程中,我开始跟小哥闲聊。得知小哥大学学的是英文专业,但是却从没出过俄罗斯国门,于是能和我这个“外国人”交流也很让他兴奋。难得能找到一个沟通无障碍的本地人,我赶紧问了他当地值得一去的景点,之后又互相刨根问底把对方的生辰八字兴趣爱好都问了一遍之后我们已经无聊到准备赞赏对方的英语水平了——时间已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我想,这下凶多吉少了。
这时候师傅猛地推门出来了,表情严肃,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后,突然就笑了,拿起相机“咔咔咔”对我进行了三连拍。看我愣在那儿,小哥忙解释说相机卡槽芯片修好了,相机可以正常使用了。
捧着相机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感,见我拿出钱包,师傅淡淡地摆了摆手,又回屋跷起脚戴上了耳机。小哥告诉我,由于没有更换新的零配件,因此不收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独自一人身处异国他乡居然会不被“宰”?简直就是违背了我的常识。我实在过意不去,追问小哥我该怎么表示感激之情,小哥送我走到楼下,递给我一张名片,微笑着说:“The best reward is the fabulous pictures from your North-Pole trip taken by this camera.(最好的感谢就是多用这台相机拍几张北极的照片)”
是的,这里没有很多精致优雅的建筑,但遍布城区的温暖小花房同样能让人感受那种对生活和美的热爱;这里也没有什么著名的风景,但每一位行走在街上的人,和你擦肩而过时的微笑致意给你带来的内心触动远胜过雄伟的山川河流。
晚上十一点。我站在酒店的窗边向外远眺。极昼期间的摩尔曼斯克,太阳仅会顺着地平线升起而又落下。天边的云朵团簇在一起,越往边缘越消散,像是被上帝吐出的烟圈。暖色的阳光远远地映在云朵上,“烟圈”呈现出奇幻的颜色,橙红的亮部和醉红的暗部使烟体变得瑰丽玲珑,让整座寂静的城市都显得妩媚,让人看得如痴如醉,不忍入睡。
战争之城
阿廖沙雕像是在小城北面一座山上的纪念碑,称得上是摩尔曼斯克最典型的标志性建筑了。沿着小径向山顶爬去,路过镶扣着同心锁的栏杆,倚阑遥望,开满野花的山坡下的港口中停靠着大小不一的捕鱼船。前方,一座灰色的混凝土雕像正背对我而立,有三四十米高。远远看去倒有点像鼓浪屿的郑成功雕像。
阴天。雕像位处摩尔曼斯克的最高点,空旷的山顶不时掀起一阵凉风。我追逐着阿廖沙的背影,迫不及待地想一睹这代表了所有为国捐躯的苏军战士的真容。endprint
终于,绕到了雕像的面前。这是一名年轻的士兵,背着枪,戴着钢盔,披着军大衣,眼睛望向远方的港口。巨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着碑座,碑座两侧整齐排放着过来敬仰的游客所带来的花环。碑前的广场中心则有一个巨大的五角星,长明火从中喷出,熊熊的火焰乘着风舞动,似乎在宣泄着摩尔曼斯克悲壮的历史:在40个月的城市保卫战中,这座城市顶住了希特勒庞大的陆海空军进攻,经受住了炸弹的轮番轰炸,在几近成为齑粉的情况下最终将敌人赶进了北冰洋。
“田野上飘着雪花,一阵暴雨喧哗,城市中耸立着阿廖沙,那战士英姿勃发。他饱受过炮火震荡,花岗石雕塑他的军装,也塑造了他的形象。他不能从底座上走下,他已在黄土下长眠。他的英名流传天下,但他不会向姑娘献花,只有姑娘们献花给他。他沐浴着阳光和清风,耸立在城市上空,永远守卫着城市的安宁。”
——《АЛЕША》
绕过雕像,爬上一边的小陡坡,那里陈列着用俄文雕刻的纪念碑、一台二战时使用过的战车和一架炮台。两名身着橙衣的工作人员正在仔细擦拭着纪念碑的底座。旁边,一位俄国女学生手捧鲜花,怔怔地凝视着纪念碑,似乎全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她是在思考这段厚重的历史,还是在感慨逝去的英烈?
1957年,苏联建造了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赫鲁晓夫亲自将其命名为“列宁号”。这就是出现在我面前的这座核动力破冰船。之所以破冰船要采用核动力,是因为冬季北冰洋的冰层厚度平均可达2.5米,要想开发这样的海域,只有动力强劲、吨位厚重、船体坚固的破冰船能胜任。
沿着甲板走进船舱,首先来到的是会议室。精致的木制航海图挂在墙上,整齐排列的长桌散发出历史的气味。里屋是吸烟室,壁炉旁摆放着几张皮质沙发,角落处还有一架三角钢琴,似乎可以还原当年船员们一边喝酒一边演唱航海歌曲的情景。
走马观花参观了一下印刻着密密麻麻俄文介绍的核反应堆引擎室;路过亮着台灯的船长卧室——摊开的航海日志旁还有一只没盖上笔帽的钢笔,右手边是一座列宁的小像,左手边则是电话和立起的算盘——似乎船长刚刚起身去抽烟,正准备随时投入工作中去;穿过陈设着精密罗盘和船舵方向盘的驾驶室,所有的内饰都擦拭得一尘不染,所有的摆件都精心排列,所有历史的痕迹也都保留得完好无缺。这条破冰船在完成了长达半世纪之久的破冰之旅后,自1989年起承载着俄罗斯人的骄傲正式退役,安静地停泊在摩尔曼斯克海港,永远等待着汽笛的长鸣。
在这座宁静、安逸的北方小城,背着相机在街上闲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天空永远都是那么亮,永无止境的白天让脚步都不禁变慢——反正时间还有的是,何必那么着急赶路?城市的道路并不十分宽阔,有时候走到岔路口能看到高高向上伸展的路,或者明明前面已经没了路,低头一看又是一番天地。我所住的酒店位处市中心,大概走路十分钟左右就可以来到城里最大的购物中心。然而除了一两座十几层的高楼之外(也许是市政大厅或者办公楼),其他的建筑远不如莫斯科那般现代和大气。偶尔会看到用鲜花点缀着的精致的咖啡馆或精品店躲在路两边的绿化带后面,带着一股独特的魅力。
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一座矗立着列宁像的广场上。十几只肥硕的鸽子把头藏在翅膀下面晒着太阳,对我的到来无动于衷,仅是用微微一昂头证明我的存在。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女孩戴着墨镜,仰着头靠在椅子上小憩,一边的男孩静静地看着她,随后把身上的皮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绕过雕像,来到广场后面,看到一个围着栅栏的小铁门,门后面顺着鲜花和绿草的小径建有一座刷成白绿色的三层小楼。小楼漂亮而又洋气,在午后的夏日显得尤为安静。轻轻推门,居然没锁。小楼前的花圃里用剪开的可乐瓶栽培了零零散散的蝴蝶兰,瓶身外面标上了序号。房檐上站了四五只白鸽,扑腾着翅膀在打闹。这里是学校还是教堂?
走走停停,拍拍看看,回去的路上遇见两名穿着帽衫的小伙冲我微笑,并拉着我要和我合影——这是多么世外桃源的一座城市,少见的东方面孔竟如此受瞩目。合影完,他们送了我一枚带有摩尔曼斯克市徽的胸针——用简单几笔勾勒出的轮船与鱼的图案,为我在陆地上停留的最后一天添上了最后一笔绚丽的彩色。第二天即要登上破冰船起航前往北极点,不过两天而已,这座小城却已给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也许,只有真正来到这里的人才能感受到这里世外桃源般的独特,并对这种独特难以忘怀。
“再见了,奔放不羁的元素!你碧蓝的波浪在我面前。最后一次地翻腾起伏,你的高傲的美闪闪耀眼。”
——普希金,《致大海》endprint